第186卷 难忆故人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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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春去秋来,又是一年。

    绍兴十年(1140年)•春•临安城外。

    萧峒坐在茅草屋内,望着跳跃的火苗出神。

    他面前是一堆燃着的木柴,上方架着一口破锅,里面传来浓烈的草药味道。

    一袭湛蓝色长衫凌乱穿在他身上,脚上的靴子泥泞不堪。松散发髻上别着一支黑檀木发簪,有几缕长发自额头两鬓垂落下来,将本就削瘦的脸衬得更加深刻了。

    “咳……咳咳……”

    他将手掩在面前,身体微微颤抖着,不多会,昏暗的屋内又恢复了一片平静。

    “吱呀——”

    摇摇欲坠的木门被推开,一道亮眼的光束自外面投射进来,刺得他双目一痛,微微眯了眯眼眸,却并不抬眼,只是淡淡道:

    “来了?坐吧。”

    许之善复又将门半掩上,在他面前盘腿席地而坐,而后缓缓道:

    “你在这里还是太危险,大人的意思是让你过些日子见了她、便赶快先走一步。”

    萧峒拿着手中的汤勺,在锅中搅了搅,而后将锅提了下来。

    许之善看着他自行将药倒在缺了好几块的瓷碗中,又看着他将药吹温,直到见他一口气将温热的药全部喝下后、抹了抹嘴唇,亦是没听到他说一句话。

    “怎么,难道你还是不想见她?”他见状,忍不住又开口道。

    萧峒扯出一抹笑,摇了摇头:“呵,我现在这副样子,人不人鬼不鬼,见她做什么?还是罢了。”

    “既然如此,当初又何必亲来临安?不如差我禀告上头,就说你早已毙命不是更好?”

    “……”萧峒再次沉默了下去,任凭门缝外微凉的秋风袭在自己的衣襟发丝上,好久,才低低道,“听说她嫁了?这样就很好,不必再见了……”

    “萧兄,你这又是何苦?……”

    萧峒费力的自地上站起,而后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许之善又等了好久,不见他动弹,只得沮丧的起身离去了。

    金国的挞懒被杀了,这种时候金国发生政变,对于本就岌岌可危的两国间那条和平之线而言,无疑是利剑高举,挥砍只成了时间问题。

    秦桧缓缓在后院中散步,听许之善报过刚刚之事,眉头微微蹙起,良久,道:

    “老夫与挞懒之间的多年经营,毁于一旦。他一向与我朝默契,主张和议,如今他被砍头,这箭就再次被宗弼绷在了弦上……之善,你带她去罢,这期间都不要回城,暂在郊外山林中隐遁。一旦开战,我会命贵达去与你会合,届时你速拘萧至大理,由贵达带她回府听候差遣。此事万不可走漏风声,否则……”

    “大人放心,属下明白这其中利害,定当全力以赴!只是……那萧峒似是不想见她。”

    秦桧沉思了片刻,道:“无妨,这些时日我已让詹贵达紧盯他行踪,你且带她去,想不想见由不得他,让他们见了再说吧。”

    “是,属下遵命。”

    许之善恭敬的应声道。

    祝九坐在午后的阳光中,深深呼吸着清爽的空气,腿上,放着刚刚纳好的一双黑色短靴。

    这一年难得清闲,往日的江湖,往日的争斗,往日的尔虞我诈你争我夺,犹如前世般渐行渐远了,跟在秦桧身边,只有开始那些日子,觉得他是秦桧,时日久了,却更多的觉得,他只是一个老人,一个满心抱负、却迟暮余辉的老人。

    于是一直紧绷的弦渐渐松懈下来,才发觉自己竟是身心疲惫。日子久了,便找些下人、跟她们学些女工,下人们知她随俸秦桧左右,也乐于巴结传教。慢慢的,竟也能自己做些鞋子衣裳了。

    “玲儿姑娘?”许之善自院子外走进来,打断了祝九的思绪,她忙抬头,笑着点了点头。

    “有消息了,有消息了!”他凑近她身旁,压低了声音,极力做出惊喜的表情道。

    祝九刚刚站起来,听到这话,竟然一个不稳、复又跌坐了回去,片刻,才复又站起来,问:

    “有……有消息了?”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着,似是惊喜,又似是忧虑,不等许之善回答,便又问:

    “还活着的,对不对?”

    许之善缓慢而郑重的点了点头,同时肯定道:

    “还活着!”

    “啊……”祝九长吁了一口气,不自觉后退了几步,手中一松、那双黑色短靴“啪——”的掉到了青灰石砖上了。

    “玲儿姑娘,如今战事又要一触即发,大人的意思是让你速速随我离府、前去与他聚合。”

    许之善再一次压低了声音道。

    “聚合?”祝九有些难以置信的望着他,任凭阳光肆无忌惮的洒在自己脸上,手指尖却更加冰冷起来。“这……是真的?”

    “恩!”他再次重重点头,四下望了望,又道,“玲儿姑娘速去准备一番,今夜丑时,更漏为号,到时在下于后园竹林里等你。”

    “好……好……”她茫然的点头,仿似是在梦中,眼见许之善就要离去,忙又叫住了他,将那双靴子自地上捡起、递到他手中,道,“这是我新纳的,你那双短靴我补了太多次,早已不能补了,所以就重纳了一双,你拿去吧。”

    许之善顿时面色微红,迟疑着接过靴子,道:“如此,在下……”

    “好了,你也去准备一番吧。”祝九牵强的笑了笑,转身快步回了房中。

    许之善望着她的背影发呆,手中的靴子上,似乎还留着她的余温,这一年多时间,祝九总是帮着他缝些衣服、纳些鞋子。他甚至能清晰的记得在扬州那一年,自己还是那么的年少,她还是那么的年轻。那时她伫立在淡淡阳光下、微仰着头轻笑,身后跟着一众崎荀弟子。她面色从容、眼波似水,却透着无限隐忍、无限倔强。那在金灿灿阳光下苍白细致的面孔,如今竟也已悄然失去了华彩,只有那一汪清水般的眼眸,还隐隐闪着光芒,却再不似往日般璀璨了……

    可她对他,却竟是一直未曾有过改变。永远若即若离,永远冷冷淡淡、却又温顺得恰到好处,让人即走近不了、又无法离开。

    春风袭来,似乎枝头的的叶子又染上了一层绿。倘若苍天真有情义,便总该让一切有个好的收场。只可惜怕的是天不遂人愿,终究也只是酒后梦醒空欢喜、悟空难亦忘川难了。

    收好靴子,许之善整了整衣领,也快速的消失在院中了。

    “他还活着……还活着……”祝九反手关上房门,喃喃自语,良久,觉得面颊湿润,才发觉竟是泪如泉涌了。

    四年的等待与期盼,终究是得了他的消息了。可是,这么多年了,他也会像自己一样、将对方夜夜牵挂、默默记在心底吗?

    还是早就淡了那份情义、将她淡忘了?

    如若不是,却为何连寻都不来寻呢?

    祝九擦了擦脸颊,不久便又冷静了下来,千万思绪一起涌上心头,猛然又觉得一切都是不真实的。或许根本没有什么萧峒的消息,也或许他早已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更或许……

    可倘若一切都是骗局,又为何做戏如此逼真、要她随许之善走这一遭呢?

    百思不得其解。

    终也只能认命的明白,自己不过是沧海之上一叶渺栗,那么的挣扎,也是徒劳无功。

    想罢,倒有些释然了。该活着的,应当总是活着的。已经逝走了的,想必也不会再回来。到底他在哪里、在不在那里,去了,便知道了。

    她回眸,望向一地秋叶的窗外,暮地才发现,萧峒的面孔,早已随着时间、与诸多往事一起在脑海中变得模糊了。这种发现让她顿觉无限悲戚,拼命想要回想起他清晰地轮廓和音容笑貌,却如同沙中取金、越是挖得紧、反而就越被埋得深,最后连自己都几近窒息,伸出指尖横抹几下,才发现泪水又一次洗净了脸庞……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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