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看到的第一眼是他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是什么样的感觉，就像是在和魔鬼撒旦打一场赌，自己所有的砝码都压上去了。赢了，撒旦和你相视而笑。输了呢？自己一无所有。

    张开手臂，拦下欲行的汽车。

    “吱。”紧急刹车声。

    明亮的车灯刺得眼睛都睁不开，如果车没有及时刹住，那自己是不是永远都睁不开眼睛了。

    车门打开，急忙跳上车。

    “去哪？”汽车上的卖票女人一脸市侩气，手上拿着一叠车票随时准备撕下一张。

    “鹿镇。”艺绡手往口袋里伸。突然发现，里面一分钱也没有，才想起自己竟然把所有的钱都给了出租车司机。

    “三十。”不冷不暖的回答，伸手准备接钱。

    “我，”艺绡结结巴巴舌头像是打了结，怎么办，“我。”

    售票的女人抬起头，面前的女生面红耳赤张口结舌，这种情况她见多了，“没钱？”

    “阿姨，我。”话还没说完，车猛的停下来，车门哗的一下打开了。艺绡一下没站住往前倾，膝盖碰在前处随意摆放的旅行箱上，但也趁此站住。“我把手机给你行吗？”艺绡慌忙掏出新买的新款三星手机。

    女人接过手机，她很识货，于是门“哐”的一声关了，车继续往前行走。

    艺绡随便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邻座的是个中年男人，头发油的散发出恶心的光泽，手里拿着一份报纸看得津津有味。

    马路并不似铁轨那般稳当，路并不好走，尤其是昨夜下过一场大雨，一路颠簸。

    头一开始并没有眩晕，但现在头晕转不停。想找一个软软的东西靠上去，就算一蹶不醒都没有关系。胃开始泛酸，喉咙口被异物塞住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她想向邻座的男人求救，比如说有没有塑料袋之类的。眼睛却不经意瞟到男人看的报纸上。嘴巴说不出任何话，异物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五脏六腑好像都已经忍不住，在不断的颤抖。

    胃、咽道、口腔，最后是鼻腔也闻到了异物的气息。

    “哇”的一声吐了出来，悉数吐在邻座男人手中的报纸上。

    四周的人纷纷掩鼻，邻座的中年男人离席时狠狠瞪了她一眼，然后换到旁边座位上，“真是倒霉！”。不知道是说自己还是在惋惜刚看到的报纸上的内容。

    “要吐别吐车上。”售票女人随手扯下一只塑料袋丢给她。

    “谢谢。”然后继续吐个不停。

    吐完后，发现舒服多了，只是嘴巴里很难受，苦苦的，涩涩的，如同找不到古城时一样的感觉。

    不知道颠簸了多久，只是听见一声细长的“鹿镇到了”，跟着迷迷糊糊下了车。

    一下车第一件事，擦干净嘴巴。如果他在这，怎么可以让他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模样。

    下了车，根本不知道该往哪走，只来过一次，记得好像是一直往前然后再转个弯然后再往前，记得途中要经过一片竹林。

    泥泞的小路，没有路灯的晚上，深一只脚，浅一只脚。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走到，白色的运动鞋已经变成泥土的颜色，裤脚上也是斑点迹迹。

    脚底下的枯草发出“丝丝”声，没有精力想是蛇还是什么，只是加快了脚步。

    “啊。”还是不小心掉进了一个洼坑。手上满是泥，不知道该往哪擦，因为衣服上也全是泥水一片，甩了甩手，爬起来，继续往前。

    竹林里，风吹动竹叶哗啦哗啦的，显得特别的安谧，诡异般的安谧。

    竹林里，没有他。那么，小房子里呢？

    匆匆忙忙往回走，后来的后来，想想，为什么那个晚上没有碰见倩女幽魂之类的女鬼，竹林里不是最适合上演那类书生碰到女鬼妖狐之类的场景么？为什么当时自己竟然一点也不害怕？如果那个时候有什么强盗或者杀人犯之类的，那自己还能拿出什么来交换自己继续寻找他的理由。

    小房子，已经上锁了，门口的风铃被风吹的发出嘶哑声，像是在招魂。

    归来兮，归来兮。

    可是，古城，你在哪？

    无力的瘫痪坐在门口，任由黑暗将自己包围笼罩。对面的人家透出橘黄色的光，从里面传出婴儿的哭声。想是上次碰见的那个孕妇生了吧。

    怎么可以放弃，不可以放弃，不可以！咬牙，坚持，不断给自己打气。

    擦干净眼泪，继续找。还有竹林对面那块沙子地上没有找，说不定，就在那。

    明知道百分之九十九的希望已经破灭了，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但还是抱着百分之百的信心。

    一定在下一个地方。每一次希望落空时，都是这样安慰自己，可是每一个下一次，依旧落空。

    夜晚的河水黑黝黝的，像是藏着什么怪物。

    脱下鞋子，冰冷的河水，刺骨的寒冷。

    记得上次过河的时候，还差点不小心跌进水里，幸亏被古城及时抱住。那个时候的鹅卵石光滑柔软，那个时候的点点滴滴历历在目。如今，河水依旧往前流，鹅卵石依旧静静的嵌在波纹里。可是，只是剩下自己一个人，过河。

    物在，人非，就像术后的风湿伤口，在下雨天隐隐作痛。

    旁边，没有那个人在一旁看着，支撑，温柔且美好的模样。

    “古城！”走到河中央，依稀看见对面沙子地上隐隐约约有个人影。

    沙子地上，光着脚丫，细微的沙子硌脚，丝毫没有外婆的澎湖湾那般唯美暖人。

    沙子地上，那个人抱着膝盖看着哗啦哗啦的流水，这个姿势不知道保持多久了。艺绡一步步往前走，不敢大声呼吸，害怕眼前的一切只是昙花一现，害怕眼前那个人会突然消失，害怕今晚的淡淡的月光是在骗自己而虚设的美景。

    没有豪豪大哭，没有拼命捶打，没有仰天大笑。

    从后面触碰他，轻轻地，真的害怕一伸手才发现那只是自己的错觉。

    少年没有回头，没有叹气，夜晚的凉风带来阵阵破碎的撕扯声。

    火柴般散发出的光亮维系着最后一丝温暖，淡黄色的月牙儿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一切，晕出圣洁的光辉。

    “古城。”有些发抖，还是害怕这不是真的。

    从后面穿过他的背部紧紧抱住他，花光了所有的力气，只是为了换这一刻拥住你。

    月光如水，女生从后面拥住男生，力道开始松下来，确定眼前这个男生是活生生的靠在自己怀里。

    “古城。”声音微呼飘渺，似远处传来的风打竹叶袅袅声。

    “恩。”握住她的手，冰凉的，手怎么这么冰冷，用力握在手掌心，想把所有的温暖都给她，全部都给她。抑或从她身上汲取所有的热度，温暖自己快要结冰的血液。

    “我饿了。”这是真的，不是假的。从早上开始一直在不断地寻找，忙的根本就没有时间去吃饭，肚子瘪的像是个摆设。靠在宽大的后背，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放下。

    “我带你去吃饭。”古城回头，少年的笑容绽放在温暖的月光中，所有的一切都定格在最美好的瞬间，如同泛黄的老照片里的浅笑安宁。

    古城抱起她，“我们回去。”

    艺绡任由他抱住自己，真的没有力气了，只能抓住他衣服的一角以确定这个人在自己身边，不会再丢失了。

    静静地淌过河，河水哗啦声更显得今晚的安谧，远处传来人家的狗吠声，一声一声，若有若无。

    到底什么是虚幻，什么是真实，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手里握住的，才是最美好的，尽管只是片刻的安宁，正如年少的他们此时手里握住的正是最美好最肆意的花样年华。

    河水缓缓流淌，一切历历在目，见证所谓的海枯石烂地老天荒，只是水依旧在流，鹅卵石仍然躺在那里等待某个路过的人抑或调皮的小孩捡起。

    清晨，不是被第一缕阳光叫醒，而是阵阵鸡鸣声。

    “咯咯咯。”貌似太阳真的是被它们叫出来的一样。

    艺绡睁开眼，眼睛里全是那个人的颜色。

    有些许欢喜，但片刻想到电视剧里那些教小孩不纯洁的镜头，偷偷拉开一点被窝往里面瞧：完整无缺，连衣服上的泥迹都完好无损的保存在那里。

    呼出一口气。是唏嘘，还是放松。

    身子应该是被他抱在怀里，可是为什么会觉得自己的手臂还有全身上下都疼得要命。仔细看看，原来是自己把他抱在怀里。

    嘴角有些抽搐。这算不算是投怀送抱。不过，既然是男朋友，虽然是分手的男朋友，但以前给的怀抱太多了，习惯成自然了，这个理所当然也算是和以前的一样。小小的安慰了自己一把。

    然后细细看他，从来没有挨的这么近看他。

    接吻有挨的这么近，可是，每次那个时候都是闭着眼睛的。

    睫毛好长，还有些翘。以前怎么没发现。好不容易抽出手，碰碰他的睫毛，再用手比照一下自己的。结果是，自己的竟然比他短，真是丢人！

    鼻翼一扇一扇的，像是蜜蜂在鼓动翅膀。还有，下巴都有些尖细了，瘦了吧，记得以前没有这么尖的。

    然后，权利逆转。自己被他一个转身抱在怀里，鼻子恰恰贴在他的锁骨之间，其实一直都觉得他身上有一种很好闻的气味，有好几次问他用的是什么牌子的洗衣粉或者用的是什么牌子的香水，他都一脸无辜的闻闻手臂说什么也没用过啊。

    最后都会说这是安全感的味道。

    是的，是一种安全感，让人放心的气息。

    良久，没有听到说话声，只是轻微的呼吸声。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