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出国前夕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居悠竹的机票订在了四天以后，周末。

    她到底还是拒绝了居徳威要为她举办的送别宴，也回到了大宅，只是不出去，也不见任何人，而居徳威也不去上班，整天陪着居悠竹呆在家里。

    这时候有些人坐不住，跑来打探是怎么回事，居徳威却一概不见，对外宣称居悠竹在学校犯了错误，现在在家反省，这都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失职，所以，他便陪着她一起反省。

    来人皆知道居徳威对居悠竹的宠溺，所以闻言，对着传话的严叔规劝几句，便毫无半分怀疑地离开。

    后来的后来，居徳威的那些对手回想起这些事情的时候，都禁不住叹息一声：他们辛苦谋划了那么多年，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以为居家这二位皆是傻瓜，什么都不知道，却不知道人家早就知道，只是人家什么也不说，看着他们这些人跟跳梁小丑般蹦跶来蹦跶去，冷笑着陪着他们演戏，他们还在暗笑着人家是傻瓜，却不知道自己早已沦为了人家砧板上的鱼肉。

    而在这一切里，他们之所以会连最后一点砝码都失去，是因为他们都不曾料到一向视女儿如命的居徳威，会狠得下心来将还未成年的，从未离开过他身边的居悠竹送到那么远的地方。

    他们一直以为他们的这个大哥喜欢附庸风雅，实际上却胸无大志，毫无主见，要不是他入帮早，又因为憨厚老实为上任大当家的所喜欢，收作义子，然后将聚德馆传给了他，他又怎么会坐上聚德馆第一把交椅的位子。

    等他们一败涂地的时候，他们才幡然醒悟过来，原来老一辈喜欢说的“大智若愚”是并不是骗人。

    跟一个将一生都献给了聚德馆，甚至搞得妻离子散的人相斗，他们其实从一开始就输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居徳威利用最后的四天，陪居悠竹走遍了A市，虽说他们一直生活在A市，但是并没有什么时间机会好好地看看这座城市。

    这一次居悠竹要出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自然要好好看一眼这座生她养她的城市，所以父女两个人瞒过所有的人，也不带一个人，开着馆里严叔那辆最不招摇的奥迪A4，转遍了A市，最后一天，两个人将车停在海边，一边看夕阳西下，一边闲闲地说着话：“竹子，你就要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有些事情我也是时候告诉你了。”

    居悠竹连忙认真地去听，这几天她一直跟父亲在一起，有好多话他都已经叨唠了好多遍了，能让父亲犹豫了几天才开口跟她说的事情，要么一定很重要，要么一定很难以启齿。

    “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有跟你提过你的母亲，我总是认为你小，有太多事情说给你听你也未必明白，但是现在你都要独自一个人生活了，也长大了。”居徳威有些犹豫着开口，居悠竹的母亲一直是他们父女两个人的禁忌。

    居悠竹小时候看到别的小孩都有妈妈，自己却只有爸爸和一群叔叔阿姨之后，她跑回来问居徳威自己为什么没有妈妈，居徳威对着小小年纪的她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抱起她来问道：“竹子想要妈妈吗？竹子只有一个爸爸不行吗？”

    小时候就会察言观色的居悠竹看到爸爸眼里的伤痛，便懂事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宽慰道：“爸爸，我不问了，我有爸爸就行了。”

    后来真的就再也没有问过，但是居徳威如何不知道，在她八岁的时候，有一次她放学回来，连衣裙上却满是青草屑以及泥巴，脸色也是青一块紫一块，明显就是在外面打过架，问她怎么回事，她却死活不开口，居徳威还以为是孩子之间普通的打闹，叮嘱了以后不准在外面打架弄得脏兮兮地回来之后，也没有当回事。

    后来，居徳威跟馆里的这帮兄弟切磋太极拳的时候，接到居悠竹的班主任的电话，让他赶紧去学校一趟，居徳威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赶去了学校。

    居悠竹的那个班主任说上体育课，一群女孩子玩丢手绢，男孩子在一边追逐打闹，居悠竹本来坐在草地上做的好好的，突然就起身揍了班上的一个叫小胖的男生一拳，那个男生一开始也懵了，等回过了神来，便跟居悠竹扭打在了一起，等老师赶来，才将两个人分开，事后问他们怎么回事，小胖哭哭啼啼地说他也不知道，居悠竹没哭，却也一声不吭，任老师怎么问她都不为所动。

    居徳威先是跟老师道了歉，随后找到正坐在校长办公室拍桌子叫嚣着让居悠竹退学的小胖家长。

    那个大概有点权势的家长一看穿着身再普通不过的太极服的居徳威，立刻趾高气昂地说道：“我说呢，原来家里就是干武夫这行的，怪不得教出个小母夜叉。”

    居徳威虽是一向待人平和，但是那也是建立在他对他宝贝女儿没有恶意的基础上，现在听他说自己是武夫，又骂自家女儿是小母夜叉，所以当下便恼了，要不是那个一向跟他交好的校长拦着，他非把那势利眼打趴下不可。

    等好不容易平息了怒气之后，居徳威半蹲下身子，问同样是鼻青脸肿，比居悠竹只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小胖道：“你说说问什么跟居悠竹打架？”

    小胖还没开口，他那个父亲就嚷道：“为什么？你怎么不问问你女儿去，我可是听说了，我儿子好好地在一边玩，你女儿突然就像个疯子一样冲了过来，上来就给了我儿子一个巴掌，我们家小胖在家里都没有人碰他一下，这倒好，被你女儿打成这样，你说说怎么赔……。”

    小胖父亲的尾音还没落下，居徳威就再也听得不耐烦，僵着脸对小胖父亲说道：“我劝你闭嘴，否则我让你躺着出这个门信不信？”

    居徳威僵着脸时脸色是极臭极让人大气都不敢出的，所以小胖他爸一下子就怔住了，这时居徳威又问小胖道：“在居悠竹打你之前，你在干什么？”

    “我，我没干什，就跟小宝儿骂架来着。”小胖委屈地说道，就这么被人平白无故地揍了一顿，还是个女孩子，能不委屈嘛，他是招谁惹谁了？

    居徳威皱眉：“你骂什么了？”

    “我骂的可多了，乌龟，王八蛋，白痴，笨蛋，傻瓜……呃，还有我前几天听我妈妈骂隔壁二婶家的晓晓的，有娘生没娘养的狗杂种……。”小胖对自己的骂人“功力”颇有些骄傲，也不管校长还在跟前，张嘴就骂道。

    居徳威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更加地难看，冷冷地对小胖他爸说道：“我奉劝你以后好好教教你儿子，小小年纪不要满嘴脏话。”

    “你凭什么？”小胖爸脸红脖子粗道。

    居徳威冷哼了一声道：“要不然你就试试看我凭什么，我要是想让你今天从A市消失，你就绝对呆不到十二点以后。”

    说完，也不顾小胖爸的目瞪口呆，转身就走出了办公室。

    从那一刻开始，居徳威就知道，这么多年来，居悠竹其实一直都在意着自己没有妈妈的事，只是她不说，而他就真的以为她不在意，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糊涂的爸爸，居徳威暗自懊恼，越发地心疼居悠竹，对她也就更加的宠溺了。

    “你妈妈是个很美丽的女子，温柔善良，落落大方，是出了名的美女，我认识她的时候她还在上学，我也才刚刚接手了聚德馆，出去谈生意的时候遇见了你妈妈，后来我追求她，她不应，我死缠烂打，后来她父亲病情恶化，需要大笔钱医治，她家境本就不好，她的学费他爸爸的病早就拖垮了整个家，所以她实在没法，贱卖了房子，却离医药费还差很大一截，于是便来找我，说愿意予我为妻，只求我能救他父亲……后来我拿了医药费，你妈肄业，我们结婚，生下你，在你满月的时候，她留下一封信，消失无踪。”居徳威缓缓地讲述道。

    居悠竹安静地听着，听到这些自己曾经一度非常想知道的东西，却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激动，其实这些年来，她越成长，对母亲的那份依恋就越少，她有一个这么爱她的爸爸，有一群宠她的叔叔阿姨，没有妈妈，也并不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俗话说得好，这个世界上谁缺了谁不能好好地活下去啊，她活着十几年，不是挺好。

    “现在告诉我是为了什么？爸，其实你该知道，有时候我是个薄情的孩子，我并不想念那个只是生下了我的女人，我从未叫过妈妈，也不想叫，我有爸爸就足够了。”居悠竹抱住居徳威的胳膊，撒娇道。

    居徳威呵呵地笑了一声，却有些落寂：“傻孩子，又说傻话了，爸爸这些年也想明白了，老爸就是再好，也弥补不了你的母爱……。”

    “那又怎么样呢？那个女人一走就是这么多年，现在你跟我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居悠竹有些恼意。

    那个本该被她叫做母亲的人，当年就那样无情地抛弃了她，抛弃了她的父亲，这么多年来都杳无音信，怕是早就不记得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女儿，所以她又为什么要想念她，难道就因为她曾经给过她一个卵子？还是就是因为她在她肚子里呆过十个月？可是除了这些，她到底还为她做过什么？在她最需要母爱，被别人叫做有娘生没娘养的狗杂种时，她到底在哪里？

    当然，她会这样想并不是因为她恨那个女人，恨一个素未谋面的人是一件很荒谬的事情，也不是她这种开朗乐观的好孩子应该做的事情，所以那个人，甚至都不能牵动她的任何情绪，又何谈什么肉麻兮兮的母爱？

    但是还没等居悠竹嘲讽着想完，居徳威便又说了一句让居悠竹大脑一片空白的话：“前段时间，你妈妈打来了电话，说她现在人在加拿大，已经在那边定居了，她想见见你，弥补你……。”

    加拿大？想弥补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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