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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心中有事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压着，明昭夜不成寐，带着春寒料峭的肃杀来到关雎宫，元晟正陪着明秀用早膳，绿娥一旁伺候。“妹妹来得早，用过早膳了么？”

    明昭笑道：“老远就闻到碧粳粥的香味了，赶来蹭饭呢。”

    绿娥欣喜地去拿来一套碗筷，殿下很久没尝过自己的手艺了，再不来就被忘记了，跟着明秀公主是不错，但哪有跟着殿下快意。如今明秀深得圣宠，宫中的人都赶来巴结，哪还有鄙视暗算的，几次话到嘴边想着要回到殿下身边去，见到明秀倚重自己，愣是开不了口，最好是殿下亲自来要人。

    明昭放下碗筷，“今日终不负此腹得以饱餐一顿。”

    元晟微微皱眉，“听着话像是朕苛刻你了。”

    明秀道：“妹妹从前是梁大人精心照料的，在饮食上精雕细琢惯了，现在又把深得梁大人身传的绿娥调到臣妾身边，委屈妹妹了。”

    明昭笑笑道：“为了姐姐的身子，桢受些委屈何妨，现在姐姐独尊关雎宫，底下的宫人奴才也调教得差不多了，妹妹想讨回绿娥去，软红成天在耳边聒噪，要绿娥去对付才行。”

    自从自己封妃后，妹妹来看望陪伴的次数是多了，但是远不及原来的亲昵，隔阂在慢慢加深，看着自己的目光也是探究的、怜悯的，相依为命的默契已经一去不复返了。“霸占绿娥有一段时间了，软红绿娥从来是秤不离砣的，现在我也已安定下来了，妹妹就带着绿娥去吧。”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妹妹，你是想着要离开了么？

    明昭无视元晟的探究目光，拍拍手道：“姐姐若是想吃绿娥的手艺了就知会一声，现在我就带她回宣室殿了。”又对元晟请旨道：“皇上的万寿节快到了，宫里的夫人妃子们暗地向我打听口风，商量要热热闹闹的庆贺一番，说是西北大捷又是登基后的首个生庆节日。桢请示陛下一个章程，是先举办了万寿节还是先迎接西北大捷回京的将士，或是两事合并一起来个喜上加喜。”

    元晟道：“万寿节也不是什么大节庆，劳民伤财做什么，先皇时也未隆重对待过，既然她们有心，只在宫中办一个小小的家宴就行了。西北的将士出生入死地回来了，这才是需要隆重对待的。”

    明昭行礼告辞出来，是啊，你要隆重对待西北浴血归来的将士，隆重到一盏金瓯来招待。

    软红回来回禀，墨白已经启程去了潼关，但是把莫离莫弃留在长安接应。“娄筠兰那里有疑问么？”

    “娄家小姐开始不屑于理睬奴婢，直到奴婢透出安阳王的口风才接见了，奴婢也不敢多说，只托词老王妃孤单想有个人说说话。那娄筠兰从前还不觉得是个聪明的人，殿下失踪的那次被独孤小姐弄得灰头土脸。这次却领会了殿下的意思，说了要接老王妃来府中盘桓几日，春日的好风景也去看看。”

    明昭笑了笑，“那一次并不是她的愚蠢，而是幸灾乐祸过于明显，现在事关元旭，一颗芳心也就能点水即透了。”

    “皇帝那里殿下怎么开口呢？”

    明昭的脸沉了下来，“今天一整天元晟闭口不谈奏折的事，他是打定主意要隐瞒到底了。我却是等不及了，早上把绿娥从关雎宫要了来，你们两瞅着机会出去找到莫离莫弃，迅速离开长安。”

    看着她一脸阴霾，昨天晚上就没有睡好，殿下是心急如焚了。回想起司徒公子重伤病逝那次，殿下几欲发狂，这次安阳王若是出了什么事，殿下怕是会玉石俱焚地拼命。“殿下怎么出去呢？”

    “这无需操心，天下能困住我的地方还没有出现，令你们先行出去是怕一旦与元晟翻脸了，殃及了你们这两条小池鱼。”

    绿娥跳将了进来，“若是这样我们更不能出去了，一旦翻脸打起来了，我们还可以帮帮手。”

    明昭忍俊不禁，“绿娥大侠，你的身手能打几个？”

    软红也道：“你能撩开几个宫女就觉得天下无敌了么，我们留在宫中只会令殿下掣肘。”

    绿娥看看自己的小身板，是个拖后腿的模样，不说与殿下的差距，就是与莫离莫弃也是云泥之别，与昊天门一般弟子比，还没有入门。

    一切准备妥当，元晟，你还要装到何时？

    未央宫偏殿，元晟还在书房，明昭拿着拂尘在旁，六福来回禀，“太后及贵人主子们在建章宫摆下酒宴，催了几回，就只等着陛下了。”

    有点不耐，“去回禀太后，就说朕稍后就到。”蒯一山还没有邸报回来，西北究竟是什么情况？明昭几天来是冷眼相对，按照她聪慧敏锐的的性子，一定是察觉出了什么。

    六福流汗出去了，太后那里又要挨骂了。现在书房的差事不再是美差了，皇帝与殿下相互提防着，虽然外面天气很好，室内却是气候寒冷。

    “朕的生辰明昭就没有备下礼物？我们姑且不论君臣，在私交上还算得是朋友吧。”元晟有意调侃想着打破两人间的冰封。

    “朋友？是坦诚相待的朋友还是背后捅刀的朋友？”明昭一声冷笑，对元旭做出了这般手段还想与我做朋友。

    元晟愕然地看着她。

    “这三天我一直在等着陛下一个解释。”该是摊牌的时候了，“西北呈上来的军报少了一份，还有为什么不是元旭的上表？”

    你都知道了，你怀疑是朕干下的！

    相对的四目中皆是猜忌与防备！

    朕对你拳拳之心可昭日月，而你居然怀疑我！不错，是元旭先进驻你的心，但这些日子朕对你的情意，你感觉不出吗！

    额上青筋暴起，阴鸷的目光在她脸上梭巡，不是怨恨，没有痛恶。只有平静的陈述事实般的了然。心中嗬嗬笑了，明昭，你也曾为上位者，这种手段想必也是用过，易地而处，朕也一定会这么做。

    悲怒并起，“如果朕解释了，你相信吗？”

    明昭摇头，“我不相信！”

    几乎是一声怒吼，“那你还等着朕的解释！”

    门外听侯差遣的太监浑身一震。

    “我要在你的言辞中找出想要的答案！”

    聪敏如你，在四岁时你父皇就教你看奏折，字里行间你能判断出臣子们的居心，现在你要从言辞中找出答案。一阵悲凉涌出，萧明昭，你我何其相似！“如果朕什么也不说呢？”

    “那我就出宫去西北，在那里能找出答案。”

    “朕-不-放！”几乎是咬牙切齿。

    “陛下认为能留下我！”

    “来人！”失控的大叫，萧明昭，只有你萧明昭才能让朕失控。

    像是从各个角落里冒出来似的，平时嫌阔畅的书房顿时拥挤了。“萧明昭胆大妄为，屡犯圣意，打入昭狱！”

    “陛下想用这些人擒下我？”身随音落，擒贼先擒王，明昭已至元晟身前。

    于安像是鬼魅般冒出来挡在前面，“殿下有话好好说！”

    “于安，你还想与吾打一场？”

    “老奴早已领教过了殿下的身手，不敢再自讨没趣。但各为其主，殿下执意如此，老奴只有拼却性命要保护皇上。”

    在说话间，已经拆手过了几招，于安是且打且看，手下留了情面怕伤着了她。而明昭是全力一搏，招招指向要害。

    元晟看出端倪，“于安，不要有顾忌，且擒下再说。”

    你终于撕下了无辜的面罩！明昭鹤鸣九天，袖中湛卢寒光露出，剑尖直指咽喉，于安的蝉翼刀已毁，没有神兵利器对抗，制住元晟应该没大碍。

    于安手中也有剑，明黄的剑穗随着剑气飞扬。

    龙潜！

    元晟，原来你早有后招！

    心中最后的一点迟疑消失殆尽。

    元晟看着力战群英的明昭，侃侃而谈，“昔年你曾说谁用龙潜打败你的湛卢，你就嫁给他，今天承诺还有效吧。”

    “当然有效！”剑锋已划过两个暗卫的脖子。面对龙潜，在兵器上湛卢占不了便宜。

    两件神兵利器相撞，明昭虎口发麻，在内力上自己远不是于安的敌手，只有精妙的招式近身缠斗才有机可乘。欺身上前，右臂露出空门，剑尖指向于安咽喉。龙潜悄无声际刺入了肩胛。

    我要的就是你这一招！

    明昭左手迅疾，指尖已刺入心口，于安无坚不摧的身躯倒下了，元晟身前最后的一道屏障倒下了。

    看着颤抖着指向自己的寒锋，元晟不可思议，闭上眼睛，你为了元旭，居然对自己这么狠！舍却右臂击倒于安来杀我！

    于安嘶哑叫道：“殿下不要伤了皇上。”

    “吾当然不会伤着你尊贵的皇帝陛下。”明昭淡淡道：“现在，吾是板上钉钉的逆臣贼子，高墙大院护卫重重，只想皇上屈尊送吾出去。”

    “为什么？！”伤痕在眼中裂开，元晟声音很低。

    明昭隔得极近，听到了近乎蚊呐的问话，“什么为什么？”

    你的心性狠绝，父皇几番对你起了杀心，不能留之就杀之，我却是终有不忍，同是帝王，父皇能施反间计杀了你母后，而我，终是不忍也不能，因为我不想用一张画像来慰藉余生。

    “有人在谈及三国历史时，慨叹‘既生瑜何生亮’，朕在想，既然有朕，何必又有元旭。”

    “皇帝与元旭不能用一时瑜亮来衡量，”明昭强忍剧痛，血不要再流了，被龙潜刺穿了的琵琶骨终是废了，右手想要再拿起剑，等下辈子吧。

    “为什么你我不能成为佳偶，成为名留青史的明君贤后？”

    “吕雉开始也是一代贤后，霍成君开始也只是一个羞涩可人的小姑娘，但是到了后来，她们成了史书上外戚专权的代名词。元晟，你我永远不可能成为佳偶。因为你和我太像了，一样的权衡、一样的猜忌、一样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恨这样的自己，怎么还会来爱上同样的你。”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