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冬季3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地瓜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我面无表情的说，你去哪了？

    地瓜将手上提着的袋子放下来，从里面的红色盒子里面拿出一双鞋子，放在我面前，说，你试试合不合适，应该很合适的，我试过了，比我的脚大一些。我说，你买双鞋买了这么久吗？

    地瓜说，多看几家店总会挑到好一点的嘛。

    我说，刚才有个人打电话给你。

    地瓜迟疑了一下，说，你……接了吗？我说，我接了。

    地瓜很没有底气说，谁……谁的啊？

    我说，一个老同学。

    我似乎可以听见地瓜内心里面的颤抖的声音，地瓜说，她说什么了没？我说，什么也没有说。

    地瓜表情僵硬的说，哦。然后地瓜拿着沙发上的手机回到房间里面去了。

    我猜想地瓜应该知道是谁打来的吧，我不想去想象这是为什么。我随手拿起桌子上的杂志看了起来，但是看不进去。我将书往沙发上一扔。发了一条短信给番茄，我想问问她是不是真的看见芯子回来了。

    番薯和我周旋了半天终于说，真的看见地瓜和芯子在一起，但是她们在做什么，番茄不知道。或许就是遇见了就聊了几句吧，就是这么单纯的遇见了。地瓜从房间里出来，表情像是一个犯了错误的孩子，坐在我跟前。

    我看着地瓜的眼睛，问道，芯子是不是回来了？

    地瓜点点头，没有说话。

    我继续问道，你怎么没有告诉我？故意瞒着我吗？没有这个必要吧。

    地瓜将头埋在我的腿上，然后抱着我的腿。我把头低下去凑到地瓜耳边，问，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地瓜摇摇头，我说，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你瞒着我做什么。

    地瓜喃喃的说，是芯子不让我告诉你的。

    我说，为什么不告诉我啊，是不是和我有关？

    地瓜又摇摇头，说，和你无关，就是不想让你多想，所以就没有告诉你。你是不是还想着芯子？

    我摇摇头说，没有。

    地瓜继续喃喃道，那你亲我一下好不好？

    我撩开地瓜的头发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我不知道要怎么去拒绝一个女孩这样的要求，她是多么的勇敢。地瓜说，其实我刚才去送芯子了，她回家了。

    我没有追问。我看着夜色，心里不知道想说些什么。

    曾经芯子也这样抱着我的腿，说，你要是哪天不要我了，你就跟我说，我就会自己离开你的。

    那个时候的我们还很单纯，我抱起芯子指着前面的世纪广场上的灯说，除非有一天这条街的灯都熄灭了再也不亮了，不然我们就还在一起。

    芯子说，万一你反悔了怎么办？

    我说，反悔了你就咬我。

    瘦小的芯子弄着我的衣领，说，我咬哪里？

    我说，随便你咬哪里。

    芯子说，那我咬多重？

    我说，随你咬多重，最好咬下一块肉。

    芯子说，那我吃了你的肉之后，我的肚子里面岂不有你的骨肉了？

    我笑了笑，说，那岂不更好。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什么誓言，或许不算吧。我们在世纪广场上的影子总是会有很多的人羡慕，芯子告诉我说，这个广场是她最喜欢来的地方，因为和我一起在这里的时候，这里将会有很多很多的人在看着她，好像她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芯子就是这么一个女孩，从来不向我索要太多，只要我能这样陪着她，她就会心满意足。每次我带着她去吃三块钱的杂酱面，再加一个卤鸡蛋，她就会很开心。芯子说她以后一定要自己去学会做杂酱面，等我们老了，她就天天给我做杂酱面吃，我说老了没有牙齿了吃不了杂酱面了，她说，那好吧，我去学做杂酱面粉。我说，芯子，你学会吃就好了，我以后做给你吃，你想吃什么我就给你做什么。

    芯子说，不行的，男人不能做饭的，我做家务就行了，我做给你吃。

    我说，现代男人都要学会做饭的，不然会被淘汰的。

    芯子龇着牙笑道，你放心，我不会淘汰你的。

    那个时候我开始学着做杂酱面，之后在寝室还做过几次给他们几个人吃，他们说我已经达到了特级厨师的级别了，当然其实他们几个人都没有吃过特级厨师做的菜，所以也就是说说而已，不能当真。

    我说，地瓜，我们晚上吃杂酱面好不好，我做给你吃。

    地瓜说，你会做杂酱面吗？

    我点点头，以前会做，但是已经很久没有做了。地瓜说，那我去买几个卤蛋，卤蛋拌着这杂酱面好吃。我很久都没有做过杂酱面了，这是真的，我甚至已经忘记了当时的杂酱面的味道，当地瓜夹了一口放在我嘴里的时候，我有一种在吃着我的记忆的感觉。我说，地瓜，你喜欢吃吗？

    地瓜点点头，说，只要是你做我的东西我都喜欢吃，我是一个不挑食的孩子。我说你这么一个大家闺秀，怎么会不挑食呢。地瓜说，你不要拿我和别人比较，我和别人是不同的。你看看那些树上的叶子，虽然都长在同一棵树上面，却有着不同的脉络。我夹了一个卤蛋给地瓜，地瓜笑着咬了一口，然后把剩下的一半夹到我嘴里。我告诉地瓜，这是不怎么卫生的，里面有她嘴里的口水和微生物。地瓜说微生物没有毒的，她要让她嘴里的微生物先适应一下我嘴里的环境，以后就不会不适应了。我和地瓜争论，不同的人嘴里的环境是不同的，别人的微生物是不能在我嘴里生存的，这就是自然。地瓜倔强的说，我就要在你嘴里生存。

    我纠正道，是你的微生物。

    我说如果你的微生物在我的嘴里生存了，这就算是物种入侵了，这样会危害到我嘴里的微生物，造成环境的失衡，这是一件很悲惨的事情。

    地瓜说，没有关系的，搞不好它们会相处很好的。就像一家人一样。

    一家人？我忽然想起来地瓜的妈妈，我说，我们要去看看你妈妈吗？我又补充了一句，你的亲妈妈。

    地瓜说，你想什么时候去？

    我说，远不远，如果不远的话我们这两天就去，回来之后再回我家。地瓜说，坐车2个多小时。

    我说，要不，我们吃了饭就去吧，正好还有这么多的东西，可以带去给你妈妈。地瓜说，但是这些东西是我买给你妈妈的。

    我说，你又不认识我妈妈，你买东西给她做什么。反而你自己的妈妈，十月怀胎把你生下来，多不容易啊。地瓜说，要不这样，就说是你买的，然后给我妈妈。

    我说，好。

    我们带着麦瓜一起去车站，车站的人很多了，春运已经开始了。地瓜在人群之中看见了南瓜，我们费了很大的劲才走到离我们只有几米远的南瓜面前，南瓜问我们去干嘛，地瓜说我们去看一个乡下的亲戚。南瓜说，我正打算去我姑妈家呢。我抱着麦瓜说，正好，喏，麦瓜，给你。地瓜说，现在就给南瓜吗。我说当然，南瓜都要回姑妈家了。南瓜抱过麦瓜，摸了摸它白色的毛，说，真乖的狗狗。然后看了一眼地瓜说，来，跟妈妈说再见！

    地瓜睁大着眼睛看见南瓜，南瓜很不好意思的说，不好意思，我说漏嘴了，不，说错嘴了。告别南瓜之后，我和地瓜踏上了去她妈妈家的路。一个未知的村庄。

    这是我第一次坐长途客车。感觉还不错，甚至我觉得已经没有更舒服的旅行车了。我和地瓜坐在第二层的第一个位置，窗外的风景很漂亮。不一会儿就开出了城区，驶向了一个我不知道哪里的山区，之所以我称之为山区，是因为我看见了不远处的群山在往后退，毫无疑问，我们在往更深的山区里面走。

    地瓜一会儿就靠在我身上昏昏欲睡了，我在她耳边轻轻的问了一句，是在山区吗？地瓜没有回答我，继续酝酿睡欲。

    在我没有意识到地瓜的睡欲酝酿到什么程度的时候，我终于看见了公路的两旁出现了人。我猜想在这附近肯定会有人家。我的视线开始在窗外搜寻。汽车驶进了一个黑色的隧道，在隧道的两边有小小的昏暗的小灯，一直延伸向不知道多远的远处。

    地瓜忽然醒过来，两手摸着我的脸然后用力的吻着我，我轻轻的回吻着，我睁着眼睛却没有看清地瓜的表情，这是一个长长的吻，长得像这个漫长的隧道。我本来想问地瓜这个隧道有多长的，但是已经开不了口了。地瓜搅动的舌头已经让我失去了想要问问题的欲望。

    过完这个隧道之后，地瓜继续睡觉。我继续看着外面的风景，慢慢的车内又暗了下来，车似乎又要进隧道了，直到汽车转了一个45度的弯，我才看见，原来在我们的右边有一庞然大物，完全遮住了光线。

    我估测了一下，这座山大概有五十层楼这么高。我忽然感觉这条公路建在这里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一有什么山地滑坡、泥石流之类的，这条路肯定要被堵着了。

    我环顾四周，已经没有其他的路可以通往这里面了，这就意味着就等于与世隔绝了。地瓜把手伸进我的衣服里面，冰凉冰凉的，我把她衣服上的羊毛帽拉了拉，给她戴好。此刻的地瓜很像是一只冬眠的小熊。

    我轻声的问了一句，还要多久到？

    地瓜从我的衣服扣子边伸出一根手指，我看着地瓜的这根手指，猜想应该是还有一个小时吧，我说，还有一个小时吗。

    地瓜说，两分钟。

    我好奇的问地瓜，那你伸出一根手指来是什么意思？

    地瓜淡淡的说，我就是觉得这个手势好看而已。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