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缠绵悱恻甘极如饴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大堂中央侧躺着一名黑衣男子，从侧面望去倒是瞧不见他的脸。可躺在黑衣男子旁侧的那柄银剑白若寒还是认得的，那是冰罗从不离身的银罗剑。

    白若寒紧咬着唇，举目无措地愣在原地，面上是难以置信的表情，却也多了几分希冀。

    她原先根本没想过他会来寻她，她便早已将那份牵挂深埋在心底。今日的意外相遇，她多么希望他是寻她来的，而不是凑巧碰上的。可会是这样吗，她不敢轻易揣测，抑或者是不敢面对揣测的结果。

    “看够了没？”大堂神像之下的黑衣男子突然翻了个身，这下终于露出了张俊俏的面孔。

    “冰罗？！”兴许她可以不计前嫌，而后像原先那般与他同去同往。可她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因为她在他眼里不过是道引子。他倘若是来寻她，也不过是来寻道引子罢了。

    念及于此，白若寒顿觉一股莫名的委屈翻涌而上，只觉得有酸楚直逼双眼，令眼睛又酸又涨。可这会儿她却缄默了，只是无声地望着冰罗翻身而起，然后朝她走来。

    “白若寒。”冰罗出声唤出她的名儿，见她面上隐有诧异，便复又道：“你可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啊。”

    这该说是缘分还是偶然呢。那日他离开和云村之后便去寻她了，寻了五日，也未有结果。今日看天色已晚，他便只得找了出落脚之地晚憩，岂料到竟会在这儿碰上她。

    “娘亲娘亲。”冷落在旁的云烟扯了扯白若寒的衣袖，神色茫然道：“娘亲可认识他？他是云烟的爹爹吗？”

    “云烟休得胡说。”白若寒嗔怒地拉开了云烟的手，面上却有些微红。

    “娘亲才胡说，他定是爹爹对不对？娘亲又要骗云烟了，娘亲真坏！”云烟嘟着粉唇，极为不满道。

    白若寒窘然地看了眼冰罗，却见他神色复杂地盯着自己，面色登时又沉了下去。须臾，她便错开目光看向云烟，轻轻拍了拍她的头，便柔声道：“云烟乖，娘亲与这位哥哥有话要讲，你便先去睡罢。”说罢，她便将两只野兔放于垫上，复才拧着眉看向冰罗道：“你跟我出来。”

    冰罗轻轻翕动着嘴唇，倒也未拒绝，只是看着白若寒的眼神多了丝复杂。

    万籁俱静的黑夜，寂寞的只剩下风声。夜空中偶有几抹浮云，淡淡地点缀着如梦的意境。白若寒瞅了冰罗一眼，却见他目光悠长地望着前方的黑暗，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隔着黑夜，她只觉得自己将终生无法逾越这道隔膜。想到此，心中登时闷忡不已。

    须臾，她才收摄心神，开口道：“你是特地来寻我的，还是凑巧遇上？”

    冰罗微愣了半晌，方才如实道：“自然是寻你来的。”

    “是吗？”白若寒嗤笑了声，语气甚是轻蔑道：“那你是特地来寻白若寒，还是特地来将我这人质带走的？”

    冰罗一时无言，目光却略有诧异地望向她。可当瞧见她神色平静地凝视前方时，心中登时百味参杂，这会儿竟品不出是何味道。

    人质，女人。他究竟寻的是何人，他心里也未必清楚。只是这会儿他却有些心有不甘，究竟是何不甘，他倒也不甚清楚。

    “我就知道。”白若寒苦笑了声，难为她心中还盼有希望。她既知结果如此，又何必多此一问，徒增伤感呢。

    “若是该说的都说了，那便进去罢。”冰罗神色复杂地别过头，说罢便欲要起身离开，不想却仍是叫白若寒给拖住了衣裳：“你……”

    “我自然还有话说。”白若寒面色苍白地抬眼望上他：“我也不奢望你有何反应，你只需静静听我把话讲完便是。”

    冰罗略有迟疑地顿住身形，见她眸中涌动着毋庸置疑的坚定，竟有些动容。静了少顷，他方才点了头。

    白若寒喟叹口气，望向天边的几捋浮云，方才轻声道：“冰罗，可还记得那日你说的那番话？你要我记得自个儿的身份，让我有这份自知之明吗……”

    冰罗抬眼望了她片刻，未及答话，便又听得她道。

    “我原先还以为，以为你至少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儿在乎我的，可你始终也不过是将我当作人质。是了，我对你而言，既是可有可无的。可我仍是太傻了，妄想着你再怎的冷酷无情，也终究是有血有肉之人。我妄想着得到你更多的关注，妄想着得到你更多的关切。你说，我是太傻了吧……”白若寒顿了声，兀自强笑道。

    夜空下，冰罗面上神色复杂，心中更是五味呈杂。同样是女人，为何他偏生对白若寒的这番话有所动容，而对于苏美玉的芳言表白，却能做到无动于衷。

    神思恍惚间，复又听得白若寒声色哀戚道：“今日的这番话，我并非是想博得你的同情，更不是为了奢求你有所答复，只是想与你说声谢谢。作为人质，我也甘之如饴。”

    总归有那么一天，他俩将会分道扬辙，东劳西燕。但至少这会儿她算是幸福的了，因他便在咫尺，虽是不可触及，却也能远远观望。

    冰罗几番侧目，却见她面色静默，波澜不惊，他的心中自是茫茫然一片。

    他已命不久矣，又如何能带给她幸福……

    白若寒欲言又止，回望他片刻，忽又笑道：“真好，这会儿心里果然舒畅多了。啊，对了。至于那日的事，我就不同你计较了，你也不必心存愧疚。”

    冰罗只定定望着他，心中却淡淡有些惆怅。静默少顷，他便别过脸，声音低沉道：“对不起。”

    白若寒怀疑自己的是否有听错，凝目冰罗半晌，方才璀然笑过。

    她是估听了罢。

    白若寒自嘲了番，方想就这么一走了之时，却又听得冰罗出声道：“你可愿意听我说个故事。”

    白若寒顿住脚步，回身对视着冰罗。

    黑夜中，冰罗的背影沧显得落寞萧条，他挺拔的身形，竟带有些许落魄。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