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记忆漩涡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这样的动作，在慕离忧眼中看来，无疑是震撼的，她瘦弱的身躯甚至无法完全挡住他，却还是那样坚定，那样勇敢，很难想象他们只是素昧平生。

    “你……你反了你了！要不是我把你买回来！你早都饿死了！现在居然胳膊肘往外拐！”说着，一把将女孩推倒在地。

    那一下想必摔得很重，但是女孩却迅速地站了起来，倔强地重新挡在他面前，声音颤抖着：“爹……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我求你了！他身上还有伤！你放他走，以后我多给你干活！”

    中年男人像是终于被激怒了，顺手抄起身边的棍子，抬手向女孩打过去！

    慕离忧从女孩带给他的震撼中回过神来，突然跳下床，一把抓住男人拿着棍子的手，使劲一掰，男人的手顿时抽筋，棍子掉在地上。

    中年男子惊叫着，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向慕离忧挥去！

    突然，中年男子停止了挣扎反抗，浑身一软，倒了下去……

    女孩颤抖着拿着木棍，喘息声都夹杂着哭腔，眼睛无神地看着男人颓然倒下，眼角早已挤出泪来，突然，将木棍扔在一旁，摇着头后退：“爹……对不起……爹……对不起……”

    慕离忧赶紧上前，一下扶住她，才发觉此刻她已经浑身冰凉，女孩机械地转过头看着他，颤抖着的唇吐出几个字：“我杀了我爹……怎么办……我杀了我爹……”

    慕离忧看了一眼倒地的男人，道：“他不会死的，你准备怎么办？他醒来不会放过你的。”

    女孩只是哭，发抖着不说话。

    慕离忧突然冒出了一个离奇的想法，对于只有十三岁，而且正在被追杀的少年来说，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从哪里来的勇气和承担，他问她：“你可愿意跟我走？”

    女孩的抽泣声慢慢变小，回过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许久，眼眸中闪现出一种异样的光芒，随即坚定地点点头。

    却在下一秒，整个身子瘫软，晕了过去。慕离忧这才发现她的后肩上在流血，想必是方才摔倒在地的时候碰到床角了，血色已经浸满了整个肩膀。

    他在木屋里翻找出粗布绷带，笨手笨脚地给她包扎好，发觉那中年男人快要醒过来了，只好背着她离开木屋，虽然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但只要一路向北，走到有县衙的地方就应该会得救了。

    “我们……这是去哪儿？”背上的女孩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问。

    “不知道。”慕离忧依然平稳地走着，虽然女孩几乎没什么重量，但是他也受了伤，走起来还是有些费劲。

    “谢谢你……你放我下来吧，我可以走了。”女孩轻声说道，声音就在他耳边，甚至能感受到她淡淡的气息。

    “你受伤了，待着别动。”慕离忧从小骨子里就有那么一丝执拗，想到她后肩上那个不浅的伤口，心中不快，步速加快了些。

    “你是不是在被人追杀？”女孩稚嫩的声音听不出一丝害怕。

    “是，所以呢？后悔跟我走了吗？”慕离忧停下脚步，侧头问她。

    女孩很使劲地摇了摇头，说：“不后悔。”

    “为什么？”慕离忧不解，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孩。

    “因为你没有丢下我，你是第一个背着我的人。”女孩紧了紧手臂，将他搂得更紧，这是她从未感受过的安全感，在这荒凉的山路，两个受伤的人，可她从来没有这么安心过，直到许多年以后，她也能清晰地想起那个不怎么宽阔的肩膀，给她的温暖。

    这时，从慕离忧怀中掉出一块玉佩，温润无暇的玉上刻着一个“慕”字，他俯身捡起来，重新揣到怀里。

    女孩问道：“那是什么字？”

    “慕。”

    “你叫阿慕？”在女孩的记忆中，仿佛所有人的名字都是这样叫的，别人把她爹叫“阿明”，以前卖了她的人叫“阿元”。

    慕离忧没有否认，随口问道：“你叫什么？”

    “我没有名字，我爹叫我丫头。”女孩脆声答道，仿佛不觉得这是一件多么值得同情的事情。

    “你累了吧？前面不远处有间破庙，我们去那里歇歇！”女孩抬手指了指。

    “好。”

    他们来到破庙时天已经黑了，女孩后肩上的伤口又裂开，绷带上也被血浸湿，没有药，慕离忧只能扯下自己衣襟上的布重新又包扎了一遍，他能看出女孩其实很痛，却还一直努力扬着嘴角。

    晚上，他们各自找了一个稻草垛睡下，慕离忧却还是时刻警惕着，害怕追杀的人或者女孩的爹找到这里。

    可却隐隐听到女孩嘤嘤的抽泣声，慕离忧走了过去，看到她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头埋进稻草堆中，不停地发抖。

    “你怎么了？”慕离忧拍拍她问道。

    “打……打雷……”女孩不敢抬头，声音闷闷地传了过来。

    打雷？慕离忧仔细听了听，并未听到任何响动，只觉得风有些大，倒像是要下雨似的。

    “出来吧，那样只会更害怕。”慕离忧无奈地摇摇头，只觉得白天她还一副厉害的样子挡在他面前保护他，这会儿竟也是这么胆小。

    “没关系……我习惯了……你去睡觉吧，不用管我……”女孩的声音断断续续，她真的很害怕，不知道为什么，从她记事开始，她就非常惧怕打雷。

    突然，天空中“轰隆”一声！

    “啊！”女孩尖叫一声，整个身子都快钻进草垛了。

    慕离忧心中一紧，一把将她拉了出来，郑重其事地道：“有我在，不用害怕！”

    “阿慕……”女孩怔怔地看着她，眼里噙着泪水。

    紧接着又是一声闷雷！

    女孩一下子钻进慕离忧的怀抱，身体还在不断地发抖，慕离忧紧了紧双臂，尽量让她连发抖的余地都没有。

    “阿慕……阿慕……谢谢……”女孩在这样的怀抱中渐渐失去了力气，耳朵也被他紧紧捂住，雷声好像不是那么清晰了，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下了一整夜的雨，破庙很多地方都湿了，两个人虽然躲在能够挡雨的地方，可潮气太大，衣服也都快要湿透了。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