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7 如意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星月夜幕中闪耀。秋秋握住了如意环，转头看了一眼管卫。

    “管兄，上次你替我去探望家人，我还没有好好对你说一声谢呢。”

    她声音，管卫听得不太清楚。

    那声音显得飘忽，就象隔着几重高墙，又象是被旷野大风吹得变了腔调，分不清是从什么方向传来，吐字显得那样含糊，他几乎是靠着看她口型才猜出来她说了什么。

    他回答，秋秋也没有听清楚。

    秋秋低头看着自己手。如意环还逆转，越转越。

    如意环中间圆孔象是一个无底洞，她全身力气象是破一个洞，朝着如意环疯狂涌过去。

    如意环这个名字不知道是取，曾经觉得挺俗气，但现觉得真很贴切，再恰当不过了。

    人生世，求不就是顺遂如意？

    她不求事事如意。她没有大出息，大志向。她不象她师父，不象第七峰前辈们一样，舍生取义，匡扶正道。她只是个小女人，活了两辈子也没有大出息。

    她只贪心这一回，就知足了。

    秋秋站拾儿身旁，她弯下腰，轻轻抚摸他脸颊，额头，鼻梁。

    逝者如斯，不舍昼夜。

    她没有那个本领让星月倒悬，落日再升。她也不能令江水倒流，昨天重现。

    她只想要挽留一个人而已。

    如意环越转越，连风声吹到她身周都凝滞了。

    秋秋只觉得心越跳越慢，人倦怠只想阖上眼好好长睡一觉。

    不，她现还不能睡。

    拾儿还没有醒。

    管卫听到了一声轻微呻吟。

    他猛然回过头。

    这一片停放都是九峰门人弟子遗体，伤者没有留这里医治。

    这一声呻吟就象是从地底传来一样。

    是什么样力量可以起死回生？

    又要付出什么样代价才能逆转生死轮回？

    秋秋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专注看着拾儿。

    她想多看他一眼，把他样子记清楚一些。

    他眉毛，他眼睛，他嘴唇，他脸庞。

    每一寸都深深印心里。哪怕闭上眼睛，她也能分毫不差心中描摹出他模样来。

    她要把他安放心里，深深珍重收藏起来。

    这才是她珍贵宝物。

    哪怕再经行千山万水，她也不会忘记他。

    手掌下拾儿胸腔里，传来了一下跳动。

    秋秋象被灼了一下缩回了手。

    她看着手，又看着拾儿，慢慢把手又一次贴了上去。

    不是她错觉，拾儿心，跳。

    秋秋又惊又喜，她伏下身。脸贴了拾儿胸口。

    没错。拾儿心跳。

    如意环旋转已经越来越慢。象是不堪重负。

    秋秋脸贴他胸前，贪婪听着那一声又一声心跳。起先还很微弱，后来越跳越有力，那属于生命搏动。让人由衷地想感谢上天。

    秋秋不舍又听了一刻，才缓缓抬起头来。

    她想站起身，可是腿软撑不起来。

    秋秋用力攥住了如意环，似乎这样可以让她汲取到一丝力量。

    管卫伸过手想搀扶她。

    他指尖穿过了她手臂，摸了个空。

    秋秋似有所觉，慢慢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她现缥缈得只剩下了一抹影子了。

    “管兄。”秋秋轻声说：“我想请你帮一个忙。”

    管卫深吸了口气：“你说。”

    “我想去，见见我家人。”

    管卫握着剑柄手攥得紧紧：“好，我陪你去。”

    家这个词对秋秋来说，很陌生。

    她很小就离开了那个被称为家地方。后来。她渐渐把玉霞真人给她那片天地和山野当成了家，但是那个家也失去了。

    她象是侯鸟一样，不停迁徒着。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每到一处，都只能停下来歇歇脚。却不可能永久停留。

    因为那里都不是家。

    那些地方都不属于她。

    现她不再迷惘了。

    管卫从来没有飞得这样急过，剑光划过夜空，秋秋眼睛已经无力睁开，她觉得太累了，太疲倦了，意识就象沉入了深深水底，看不到一线光亮。

    “秋秋，秋秋。”

    管卫灵力笼罩她身周。

    秋秋勉力睁开眼睛。

    “这是……哪儿？”

    “我们到了。”

    这里是，她家吗？

    不，不是。

    这是她曾经亲人们现住地方。

    但不是她家。

    她……和他们，早已经走上了完全不同道路。

    四周灯火寥寥，夜已经深了，劳碌了一天人们都陷入了熟睡，明天一早他们还要早起，如同前一天一样生活下去。

    秋秋看着眼前院子：“就是这里吗？”

    管卫点了下头。

    管卫轻轻推开了门，秋秋没有走进去，她站院门口打量着里面

    这里对她来说是个完全陌生地方，院子不大，堆满了杂物。靠东两间屋子里传来熟睡人发出轻微鼾声。

    秋秋能隐约感觉到，里面躺人和她血脉相连。

    可是他们之间距离那样遥远。

    秋秋恍惚起来。

    她转过身，月光照她身上。

    可是地下已经没有她影子了。

    如意环终于完全停止了转动，一道裂痕出现上面人，迅速延长扩大。

    一声轻响，如意环断为了两截。

    秋秋忽然看见院门口处栽着一棵树。

    月光下，树叶子象抹了层油脂一样有着莹莹亮光。枝叶间开着极小细碎花朵。

    “是枣花。”

    这是一棵枣树。

    这树是从胡家村老家移栽来吗？

    秋秋已经淡忘回忆，随着这棵树，又渐渐清楚起来。

    枣花开时候，姐姐领着她树下玩耍，笑着指着树上花朵说：“这花儿落了就结枣子，等枣子红了，就可以吃了。”

    “枣子可甜呢……”

    秋秋看着枣树微笑。

    一朵枣花轻悄从枝头落下来，穿过了那抹虚影，静静落地上。

    管卫猛然伸出手去，可他只接住了落下来已经碎了如意环。

    风吹过树梢，枝叶簌簌作响，就象这里从来没有人来过一样。

    院子里传来男人咳嗽声音，女人也醒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头那样疼，但是一醒过来，就不觉得疼了。

    她恍惚觉得自己做了个梦，可是梦里头事情都记不住了。

    只是觉得，心里头空落落难受，象是失去了什么重要东西，再也无处可寻。

    ps：

    今天哭了一场，有事真是无法挽回，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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