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现实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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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上官琳惊呼,声音微微颤抖,“如诗,别被雾气沾到,也不要看它的眼睛!”

    狼仰天长呼一声,慢慢靠近她们,它似乎是志在必得,似乎是有意将她们留到最后,似乎是要她们在绝望中慢慢等待死亡,似乎是要折磨她们的灵魂直至精神崩溃。

    上官琳挤出一丝微笑,却在这时理着头发,好像是想用美好的姿态迎接死亡。

    君如诗愣着,大概是被吓傻了。

    上官琳无奈地笑笑,她原以为以若姝的力量,足以对抗这些白离派来监视她的妖魔,却不曾料到,会遇上有“躲不掉的死神”之称的美杜莎之狼。

    “看了它的眼睛,会怎样?”君如诗问道。

    上官琳惊异她会这么问,答道:“会变成石像。”

    “是么。”

    君如诗应着,声音很轻,缓缓移动视线,与狼对视。

    那狼立刻停住了,直直地盯着她,绿色的眼眸深处是混乱不堪的漩,似乎要将她卷入其中。

    上官琳屏息,见君如诗笔直伫立,双目睁大,瞳孔漆黑,却好似闪耀睥睨天地的光辉。

    那样僵持了好久,好久。

    久到足以让祠堂里的时光沦陷。

    君如诗多次以为自己已经变成了石像,木木然失去了知觉,恍惚中,感觉灵魂已经离开了躯体,遍布在祠堂里。

    ……

    末了。

    忽听得狼的悲鸣。

    美杜莎之狼双瞳破裂,喷出一片鲜血。倒地,不再动弹。

    君如诗艰难地迈出左脚,晃了晃脑袋,小心翼翼探头去看它是不是已经死了。

    “天啊,”上官琳忍不住惊叹,“竟……竟有人能胜过美杜莎之狼!”

    君如诗并未回应她的赞叹,而是环顾四周,周围的花草和泥土仍是坚硬的石块,她仍是很不安,忐忑问道:“它真的死了吗?”

    上官琳点了点头。

    “可是……”她哀伤地望向周围冷冰冰的石头,“为什么,这些东西没有变回原来的样子?”

    “呵,”上官琳笑着,笑容中有无奈,有喜悦,有解脱,有抑郁,“这就是现实。”

    “现实?”

    “神话里,坏人死了,他所造成的灾难会通通消失,荒漠会再次长出绿草,倒塌的宫殿会恢复原来的辉煌,”上官琳悲哀地叹息,“不过,现实中,伤害一旦造成,就无法变成原来的样子了。”

    君如诗懂了,这就是所谓的“无可挽回”,她摸了摸放在衣兜里被称作“灵子”的黑珍珠,欣慰地笑了:“好在珍珠没事,这可是你冒生命危险给我的。谢谢你。”

    上官琳笑着拍拍她的肩,目光里满是赞赏与期待:“你会成为比若姝更伟大的王。”

    君如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从没想过这种事。”

    “这正是你伟大的地方。”

    君如诗听上官琳讲了白离和萤火的事,末了,听得上官琳说:“白离害怕上穹的翛来找我,为了防止翛拿到灵子,在院里立了这些雕像,一旦灵子落入翛手中,这些雕像便会复活。只是,我没想到,竟然会有美杜莎之狼。”

    “你信任我,才将灵子给我,”君如诗满怀感激,心中一直惦着君影草的事,又问,“对了,琳姐,君影草有什么作用?”

    “这个啊,用它制成香水,洒在自己意中人的身上,那人就会对你忠贞不二,永不变心,”上官琳答道,“对了,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忽然想起来的,”君如诗连忙转移了话题,“你之前说用灵子还可以去畔疆,那是什么地方?”

    “说的直接些,就是‘狼域’,是个肮脏不堪的地方,用艾叶蜜的话说,就是活生生的索多玛。”

    “索多玛是什么?”

    “这个嘛,”上官琳犹豫片刻,方说,“如诗还没满十八岁,我就不说了。”

    君如诗笑了笑,没有再问。她从兜里小心翼翼取出灵子,轻轻捧在手中,思忖着应该把它放在哪里,将这么贵重的东西一直塞在兜里让人感觉很别扭,她想起这灵子是从萤火瞳孔中分离出来的,她将灵子置于眸前,心中念着将其融入眼眸的话语,掌心的灵子忽然消失,有冰凉的感觉漫上左瞳,没有丝毫痛楚。她又心念让这灵子出现在手中,左瞳忽淌出一行清泪,灵子顺着泪滑落,她忙用手接住。

    “原来可以这样储存灵子!”君如诗轻声感叹。

    “就是因为这种珍珠很有灵性,并能通过瞳孔沟通人的内心,所以被称作灵子,”上官琳微笑着坐到她旁边,“不过,若是普通人持着灵子,会吃不消呢。”

    “因为灵子很高傲吗?”君如诗开着玩笑。

    “可以这么说,灵子会听从灵力强大的人,”上官琳的微笑渐渐变淡了,眼中有泪光点点,她却强忍着悲哀,“如诗,我只恳请你,尽你最大的力量战胜楝瑟,不要让仁慈毁了你。楝瑟没有一个好人,真的!”

    上官琳的眼眶湿了,白皙的脸上挂着透明的泪珠:“如诗,我将我的丈夫和以后的幸福都赌在你身上了,不只是我的,还有艾叶蜜,还有羽莘,还有很多人,都将未来交给你了。”

    那是君如诗第一次看见傲然如梅的上官琳如此颓然,如此卑微,好似起起沉沉的浮萍,无法主宰命运。

    那也是君如诗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存在,竟会是那么重要,她再也无法做那个微不足道、默默存在的小生命了。

    很早以前,就已经不是了。

    阳光逼仄地晃入眼眸,僾然唤醒了那个沉睡中顽强的君如诗,她早已潜藏许久,如同黎明在幕布的黑暗背后隐忍着。

    真不知道,还有什么东西为她准备着,爱,阴谋,抑或是死亡。

    回家之后,君如诗心里挺乱,她疲惫地说了一些美杜莎之狼的事,听得羽翼对上穹的未来信心百倍,讲完事情的大概经过,君如诗将灵子给羽翼看了看,后来收好了灵子,慢悠悠上楼去了卧室。

    躺在床上的君如诗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面前浮现的,全是美杜莎之狼的影子。

    美杜莎,是希腊神话中触怒了雅典娜的女子,因为冒犯神祗变成了蛇发女妖,凡是被她看见的人都会变成石头。

    这就是美杜莎之狼得名的缘由吧。

    可心里却隐隐不安,为何?

    “如诗,你不开心了?”夏洛尔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躺在她旁边。

    君如诗忽笑了:“夏洛尔,我们这样躺着,看起来一定很诡异,像……殉情而死的情人。”

    夏洛尔蓝色的眸子闪过一丝惊异:“如诗,你不像是潼城回来的,倒是像去了酆都。”

    “夏洛尔,我有这些怪诞的想法,是因为我不安。”

    “不安?”夏洛尔侧过身子,灵动的眼睛温和地注视着她。

    “契约这个东西,你清楚它是什么吗?”

    “咳,原来是在为这个纠结啊,契约就是维系翛与斑狐之间的一种纽带,仅此而已。”

    “可是,我忽然觉得不是这样,”她说道,“它似乎不局限于翛与斑狐之间,这契约联系着上穹和楝瑟,联系着生命与死亡,是这宇宙中的一种制约,一旦情感得失没有这种契约来平衡,这个空间就扭曲了,又会有另外一种契约来维系这种扭曲。”

    “如诗,”夏洛尔起身,坐在床边上,声音里是冷淡的温柔,“你是被美杜莎之狼吓着了吗?可是你已经将它毁灭了,又担心什么呢?”

    “我不知道。”她无奈地闭上双眼。

    静默片刻。

    这默然中,夏洛尔感觉到自己心脏的跳动,血脉的一伸一缩,似乎也有了疼痛的感觉,他想,这也许,就是此刻君如诗的痛苦。

    “那你又为何不安呢?是突然发现自己如此强大,还没有适应吧。”

    “也许有一些,”她也起身,紧靠着他坐下,“夏洛尔,我觉得,我手上已经沾满了血腥,林承安,羽莘,那个在黑街死去的女孩,还有美杜莎之狼……羽蒂曾经说,我身上有上穹的使命,那么,让我把爱看得很低,平淡地面对他人的死亡,然后捧着上穹的王冠,引领我君如诗的朝代,就是所谓使命吗?这样的使命,我不稀罕,也不想要!”

    夏洛尔听了,只是露出了玫瑰般的笑:“若姝本来就是上穹的王,如诗是她的转世,也应该拥有上穹,维持它的安宁与繁荣。”

    “可,这样不是会失去很多吗?”君如诗忽想起历代帝王,叹着,“我知道,小胜靠谋,大胜靠德,好的君王是顺从民意,成为一个仁君,可谁知道这看似广大的恩泽是建立在残害亲人、谋杀手足的残酷之上呢?若不择手段登上王位是为了更多人的幸福,可这难道不像是一个欺骗自己的谎言吗?夏洛尔,没有人明白我有多痛苦,我安慰自己,林承安的死是因为他有害我之心,羽莘的死是不可违背的宿命,他们的离去是我身不由己、始料未及。如今,一场战争摆在我面前,我可以不战,保全我身边的人,可若不战,会毁灭上穹,我不是死一万次都无法赎罪了?”

    “人都有贪欲,翛和翾也是一样的,如诗太喜欢思考人性与道德的问题了,这样很累,也想不明白啊。”

    “我知道。其实刚战胜美杜莎之狼的时候,我真有些渴望和楝瑟大打一场,不为仁慈,不为正义,只为了战争而战争,灵魂之中的那个罪恶的我蠢蠢欲动,它嗜血,它冷漠,它想毁灭一切。夏洛尔,它让我很痛苦。我觉得自己常常是无病呻吟,为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情烦闷。”

    君如诗抱着头,左瞳里的灵子似火焰般烧她的双眼,令她忍不住痛哭呻吟。

    “那又如何?每个人都是矛盾替,我也是这样。”

    “这我知道。”

    “我会一直陪着你,这样,你能安心一些吗?”

    “虽然契约是死亡才能解除的,可,我还是不安。”

    “但,就算没有契约,我也会一直陪着你的。”

    她停止了呻吟,瞳孔的疼痛也减轻了,她目光涣散,倦怠地望着他。

    金发少年的目光那么温暖,脸上那副媚态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凛然,威严而又温和。

    他幽蓝的双瞳似海洋般涌出朵朵浪花,冲散了她所有的思绪,令她安然地投入他的怀抱,令她的思绪忽快忽慢,令她想让时间慢下来,又想让时间已经到了尽头……

    “如诗,”他紧紧抱着她,双肩轻颤,“我在别人面前孤傲不羁,却甘愿做你的斑狐,生生世世任你差遣,对他人残忍无情,却乐意每天清晨为你剥鸡蛋,看你捏着它发呆。你开心时我就做那个孩子般的夏洛尔,陪你玩闹,你失意时我就成了安慰你的男人,给你依靠和安稳。

    “在别人面前,我可以决定我是什么样子,什么神态。可在你面前,我才真正明白了,我是什么样的。”

    一阵慌乱抚过她的心尖,伴随着一阵悸动,一阵温暖,还有,一阵欣喜。

    但她还是深深呼吸,遏制那份冲动蔓延全身,她冷淡地推开了他,挤出一丝笑:“我喜欢孩子般的夏洛尔。”

    他的睫毛颤了颤,笑了一下,然后转过身去,说道:“看来如诗心情好多了。”

    随即他又看向她,脸上又挂上了邪魅的笑:“如诗喜欢这种?”

    她点点头,轻轻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小孩子,这样才乖。”

    听了这句话,他的笑容更加灿烂,黯淡了日光,睥睨了星尘。

    他们之间,似乎还是一个十五岁的懵懂彷徨的少女,与一个十三岁的稚气未脱的孩子单纯的关爱与友情。

    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似乎那天的悸动与表白,只是一场荒诞的梦。

    梦醒了,他们之间还是那么简单明了。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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