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儿时故乡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外婆的村子很难找到，期间大舅给他们俩打电话说用不用他开车来接，辛月明让杨紫叶拒绝了。

    那位让“骚窟窿”三个生动形象，耐人寻味的字眼折磨的大叔赤红了老脸，头都不敢回一下只顾埋头苦蹬，就像是一头对男女之情远远避之门外的老马，把自己看待得比十八岁花季少女都还纯洁。

    到了村口，一股冷风搅拌着几年前离别的味道迎面扑向辛月明，他挺起胸膛大大的吸了一口，不想鼻尖被寒风扫得通红，索性他也就放弃接着回味，拉起杨紫叶的手向村子里慢慢走去。

    两人的脚步踩在厚厚的积雪上，从鞋底发出的咯声让人听着很不舒服，可是这在辛月明的耳朵里除了熟悉就再没有任何厌烦感觉，他左看看，右瞧瞧，嘴角一直在向上翘起，弯出一抹不属于他年纪的深刻笑容。

    “你还能找到外婆家吗？”杨紫叶轻挽他的手臂，本来在旺角就算是多米在场，两人也都习惯了这种走路方式，可是相对站在门口扫雪的那些村民的目光，杨紫叶还是把手松开了，他们那一道道既奇怪又感兴趣的眼神盯得她很不自在。

    “或许吧。”辛月明给出一个飘忽不定的答案，他意识到姐的手放下去了，便又一次牵住她，嘀咕“虽然外公去世之后就再也没来过这里，不过对于以前的记忆我还是依稀可以记得。越是年少，遇到的事情就越会过目不忘……”突然，他脸上带有深意的笑容不见了，转变成了微笑，手指前方“喏，姐，那颗桃树在那里。”

    杨紫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小脸上原本被人盯得不自在的表情顷刻之间消失。眼前这颗桃树应该不下四十多年了，从它茁壮高耸的树干和茂密的树枝就不难看出它饱经人世风霜。只可惜现在正值深冬，往日的碧绿已被白雪取代，稀稀疏疏的沾染在它的树杈之间，同样也是不可多得的美丽景象。

    离桃树不远，有一名老人坐在家门口的石台阶上抽烟，他的脸上挂着一副看透世间人情世故的冷漠表情，浓烟从他的嘴里呼进呼出，那只长烟斗下面，刻绣着一些密密麻麻的文字，

    “孟爷爷！”杨紫叶甜甜叫了声，挽着辛月明朝这边走来。那老头先是愣了下，嘴里的烟气被吸入一半，剩下的根据他的心情变化由低到高的吐出，当他看清眼前的两名年轻男女时，感触得那双浑浊不堪的眼睛里堆积满了泪水。

    老人像是铁石心肠，可是居然可以为了这一声平凡普通的称呼老泪纵横，这其中又有多少辛酸往事被人晓得？

    “近外公。”辛月明微笑着叫了一句，老人的眼睛更红了，他颤抖地举起烟杆，指向面前这个连自己都认不出来的少年哽咽了两下，最后才从嘴里艰难的发出声音“你是……倔牛的外孙子！”

    倔牛，辛月明听到这个称呼不禁鼻子一酸，外公他生前，确实倔如硬牛。

    老人姓孟，是与辛月明的外公从小就在一起光着屁股满街跑的小犊子，两人从生到死，都一直没有失去联系。两个人的性格迥异，用时髦点的话来说，外公属于倔强的武艺青年，孟爷爷属于白面书生的文艺青年，所以孟爷爷才会戏称他倔牛。

    正是两人在性格上的极大不同，交起来才真心实意。孟爷爷爱好下象棋，棋术到底有多么高深莫测没有人可以做好恰当的比喻，只听村里一群老一辈人说，孟爷爷原来是支青，去参加过象棋比赛，可惜等他到场的时候比赛早就结束了，好说歹说，那个季军才爱搭不理的跟他下了一盘，没想到，还没到半小时孟爷爷就胜出了。

    不过孟爷爷注定这辈子只能在乡下，就算他把季军赢了，自己的命运也没有发生什么太大的变化，无非就是在那段时间有了很多赞许，等热呼气过了，也就没人再提这些“小事”了。

    辛月明也和他下过几盘，不过没有一局可以撑过十分钟的，但他并没有就此失去信心，那时候他几乎一有时间就和孟爷爷在这颗桃树下对奕，百战百输，百输再战，时间长了，辛月明的棋术开始成长，他依稀记得，在爷爷临死的那晚，他头一次杀掉了孟爷爷阵下的一枚卒，他几乎高兴得泪流满面，可惜回到家里，迎接他的不是夸奖赞许，竟是外公早已僵硬冰凉的尸体。

    和孟爷爷说明了来意，老人就催促两人赶快回家，不要在他这老不死的废物身上浪费时间，临了还让辛月明没事就来对奕几盘，看看这小子什么时候才能把自己藏在裤裆里的那颗宝将揪掉。

    走到外婆家门口，一大群人已经聚在门口了，那架势搞得就像是迎接高层干部一样，就差放两个礼炮齐声呼喊热烈欢迎了。

    在人群中两人一眼就看见了佝偻着身影满面春光的外婆，辛月明把临来前买的东西放在地上，笑呵呵地抚摸外婆枯瘦的手“外婆，我回来了，来陪你过年。”

    “好……好，宝贝外孙，孙女……”外婆人到古稀，尤其是前两年外公一走，她开始喜欢人多，看着两人欢喜流泪“你们这两个孩子，外婆想死你们了。”

    杨紫叶乖巧的搀扶外婆，这时辛父辛母走了过来，辛父笑着责备说“人家都说我老辛迟到都上了一个神仙境界了，你小子比我还能推，还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啊！哈哈！”

    一番话把所有人逗得一阵大笑，辛母忍住笑意拍打他数落“行了行了，你们爷俩，一个比一个能吹！”

    笑够了，一帮人往屋里走。最小的孙子贾天窜到辛月明身边，拉住他的手问“月明哥，你怎么只把紫叶姐带回来了？你对象呢？我未来貌美如花的嫂子呢？”这小家伙一副少年版的西门大官人形象，两只不大却机灵可爱的眼睛灰溜溜乱转。

    一年多不见，辛月明见这小子的个子长了不少，都快到自己的肩膀了，从小贾天就和他腻在一起，一被窝睡觉一桌吃饭一个茅坑拉屎，可谓是真的情同手足。当然辛月明也没少戏弄他，有一次在田地里看到一直癞蛤蟆，辛月明就逗贾天说那不是只普通的蛤蟆，摸上两下它就会换成仙女陪伴你一生一世。

    就连现在辛月明想不明白，这么个狗屁纯中国版神话自己是怎么急中生智瞎编出来的。当时贾天连一年级小豆包都不是，可这小子也算个天才，打出生就理解女人这个字眼，小犊子一听说还有这好事，大嘴一张露出虫牙就是一顿傻笑，上前真就摸了两下……

    至于后果，小犊子贾天并没看到月明哥嘴中提到的蛤蟆仙女，自己倒差点浑身起癞，大虫牙嘴巴，咧大嘴五音不全的狼嚎了一宿……

    好的也有，比如辛月明有的时候心情好会瞒着舅母替贾天写作业，还会帮他打些“战役”，最频繁的还是带他去偷别人家的瓜果，骑自行车拖着这个小不点满村绕。

    辛月明本来就是这样一个外向开朗的男孩，只不过是因为中考前夕亲眼目睹最心爱的青梅竹马招人轮奸才变得寡言少语，不过还好，在他与书相遇之后的日子里，他终于完全摆脱了那些噩梦。

    “你嫂子长得其丑无比，看过网上的凤姐没？跟她简直旗鼓相当。”辛月明说的手舞足蹈，像真事似的。

    “得了吧，我才不信呢，不说实话，老子伤心了啊！”这小犊子最近也不知道跟了哪股阴风怪气，岁数不大，张嘴闭嘴就是老子老子的，不但一点霸气没有，还幼稚得让人发笑，他敲声说“月明哥，你可得抓紧啊，大表哥今天都把对象带回来了，像我这种挑剔的人都觉得我这个未来大嫂子很漂亮。”

    “是嘛，那我得好好看看。”辛月明说完弹弹贾天的小脑袋鄙视一笑“你小子除了看过癞蛤蟆，还知道哪有美女吗？”

    “别揭老子伤疤！烦人！”小犊子尥蹶子了，拨开他的手跑到杨紫叶的身边，一口比一口甜的表姐叫着，目光早就跟猥琐没什么区别了。辛月明无奈笑笑，心想这小子以后要是跟自己混，在道上八层是个踏遍花丛界的鸡毛单子啊。

    外婆家是老式的三间房，来了这些人也不怕没地方住，在进入正房的时候，路过西屋的门口辛月明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他知道这里有他的外公，他转身默默走了进去，看着黑白照片里表情严肃的老人，强做欢笑说了句“外公，外孙来晚了，那个游戏的答案，同样也来晚了。”

    让人感到匪夷所思的是，木制相框里外公灰白色的脸上，那只酒糟鼻却在此刻隐现出了淡淡的粉红，殊不知是幻觉还是他看到外孙后想起了生前的往事。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