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花瓣雨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当黄志斌抬头时，眼前竟然出现了壮观凄美的一幕：伴随着金峰山寺悠扬的钟声，刚才还在“上千本”的灿烂怒放的樱树似乎遵从了这钟声的号令，齐刷刷地在下一场花瓣雨。白色的、粉红色的樱花近乎在集体凋谢，从枝头飘落的花瓣在花树间低舞、徘徊的山风吹拂下，在不停地飞舞、盘旋，打在游人的头上、身上、眼睛上，同时也厚厚实实地飘落了一地。

    刚才还在四处游走的游人都不约而同的驻足不前，人们都默然无语，各个犹如痴呆了一般，静静地观看着这场花瓣雨。好半天人们都呆立不动，似乎生怕惊扰了樱花逝去的魂魄。刚才还是人声嘈杂的“上千本”此时寂静无声，能听到只有花瓣飘坠落地和扑打在游客身上的响声。

    黄志斌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惨烈的一幕，一瞬间他恍惚觉得这樱树不是毫无感情的植物，而是具有魂魄和血肉的精灵。他记得有人说过，樱花凋谢时有如慷慨赴死的武士，生前张扬地怒放，死时果敢坚决而毫不犹豫。他望着这洋洋洒洒飘落的樱花，心头蓦然生出了一份难以言喻的伤感。

    黄志斌一转身就看到泪流双颊而沉默不语的宫泽丽奈在默默注视着他。他慢慢走到宫泽丽奈的身边，握住宫泽丽奈的手轻声说道：“丽奈姐，咱们回旅馆吧。”

    宫泽丽奈抬起手拭去腮边的泪痕，无声地点了点头，在黄志斌地牵引下低头往回走。这时小径上的花瓣越积越厚，他们本想不踏足于上，但总也躲不开，就只好狠心地踩着飘零在地上的花瓣前行。这时，其他的游人也缓缓走动起来，但悲哀和肃穆仍旧笼罩在“上千本”的上空。

    当二人缓步前行时，忽然听到有人在樱花树下清唱着日本的民歌《樱花》：

    樱花，樱花现在就盛开着

    明白了自己转瞬即逝的命运

    再见了朋友，在分手的那一刻，把那不变的心意留存

    樱花樱花，就这样静静飘落

    相信着那一天总会到来的，转生的瞬间

    不要哭，朋友，在这离别的时刻，用我们不加掩藏的笑容来掩饰

    樱花，樱花，绚烂飞舞吧

    沐浴那耀眼的光芒直到永远

    再见了，朋友，让我们重逢在那樱花飘落的小路

    黄志斌一边走一边逡巡着，发现是几位身着黑色羽织中年日本男子盘坐在樱树下，双手拍着巴掌在共同吟唱着这首著名的日本民歌。歌声呕哑低沉，虽然音色不美，但配合着这萧杀悲凉的落樱之殇，令人平添几许悲欢离合之感。

    二人手牵手走出不远，就见到女服务生冒着花瓣雨小跑过来。她也看到二人，扬着手冲着他们呼喊着：“宫泽先生和夫人，胶卷买到了。”她气喘吁吁地跑到他们身前鞠躬并道歉说：“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跑了三个地方我才买到，希望没有耽误你们的照相。”

    宫泽丽奈平静地对她说道：“谢谢你，渡边小姐，辛苦你了。今天我们不想继续赏樱，我们回旅馆吧。”

    女服务生表情错愕的看着他们，还不甘心地劝说他们继续赏樱。但她看到宫泽丽奈和黄志斌态度坚决，也就不再继续劝说，只好带着一腔郁闷和他们一同返回车里，驾车回到了臣巳屋。

    二人勉强在旅馆餐厅随便吃了几口饭后，就又回到了他们的房间。黄志斌主动帮宫泽丽奈脱了和服，自己也更换了睡衣睡裤，然后一起躺在宫泽丽奈的睡床上相拥着，半天无语。

    窗外天色渐近昏沉，屋里也没有开灯，室内光线逐渐暗淡，二人心情都极为压抑。黄志斌看到宫泽丽奈似乎还未从傍晚的悲伤之中解脱出来，所以也就识趣地将她搂在怀里，任凭黑暗慢慢地将他们包围。

    好半天，宫泽丽奈才轻起朱唇，语声哽咽地问黄志斌道：“志斌君，你还想听完我和弟弟的故事吗？”

    黄志斌拍了拍宫泽丽奈的肩膀道：“丽奈姐，你不必勉强自己，你不想说就不说好了。那是属于你的故事，无人能逼迫你说下去，就是我也不能。”

    “不，志斌君，我想说出来。它压抑在我心底很久了，我想将它完完整整的讲出来，否则这个梦魇会一直陪伴着我，让我终生不得安宁。”

    “那好吧，丽奈姐，只要你愿意就说出来，我会做你忠实的听众，不带丝毫偏见。”黄志斌诚恳地对宫泽丽奈保证道。

    在凄清寂静的夜里，宫泽丽奈语带苍凉地继续讲述起她的遭遇。

    “我提着蛋糕推开卧室门，就一眼看到两个赤身裸*体的男人滚在一起，一个人肋骨处有两道长长的伤疤，另一个具有青春秀美的容颜。他们不是别人，正是爱我的丈夫和我爱的弟弟。我被他们的行为震呆了，四肢百骸都感到冰冷麻木，灵魂似乎也脱离了我的躯壳。我好像能看到我无力地靠在门框上，刚订做回来的蛋糕也摔在了地上，还滚了几滚。

    他们也被我的动静惊起，赤身裸*体的二人见到我就像见到了鬼魂那样恐惧，他们目瞪口呆地傻傻望着我，正如我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们一样。

    好半天佐助才结结巴巴地说道‘丽奈，我们……我们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这才被他的声音唤醒过来，我疯一般地跑到卧室大床对面的桌上，操起桌上摆着的一把木质工艺战刀，朝着两个白皙闪亮的躯体砍去，不分头脚，不管是否有人会受伤地砍去。我想那一刻，我一定是疯了，一定是被恶魔附体。

    我第一刀就砍在了佐助受过伤的肋骨上，他疼得弓缩成一团，倒在了地上。我第二刀就砍在了弟弟的头上，我看到鲜血在他年轻俊美的脸上流淌着。他木木的不知道躲闪，即使砍在他的头上后他也没有躲闪，任凭鲜血从他的头上汩汩流淌下来。我也被他的惨状吓呆了，我双手持着木质工艺战刀呆立着，不知道如何是好。

    佐助忍着痛站起来，光着身子抱住我，冲着受伤的弟弟喊着‘孝平，你快穿着衣服跑啊，你在等什么！’

    我再也支持不住，昏倒在佐助的怀里。

    当我醒来时，我看到孝平头裹着纱布跪在我的床前，他双手捧着我的右手，泪眼模糊的低声轻唤着‘姐姐，姐姐，是我对不起你’。我扭头看到佐助也坐在我的床头，又羞又愧地看着我。

    我挣扎着坐起身来，从弟弟手中抽出我的右手。我使劲全身力气给了他一记耳光，我恶狠狠地对他说道‘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你还有脸叫我姐姐。你从小让父母为你担心受怕，现在你又让宫泽家族蒙羞，你为什么不赶快去死，你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弟弟坐在地上，痴呆呆的看着我，我看到他的脸上已经没了血色和生气。一旁的佐助抱住我，一个劲儿的劝我不要发火，一切都是他的错，与孝平无关。我也攒足全身的力气给了他一记耳光，声泪俱下地骂他不是人，是禽兽，不，是禽兽不如。

    这时候，弟弟坐起身来，再次跪倒在我的床头，给我磕头谢罪。他哭着说道‘姐姐，是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父母，你要好好保重。’说罢他冲着我磕了三个头，然后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跑了。佐助起身想要追他，被我一把拽住，我讥讽道‘怎么你心疼你的女朋友还是男朋友，你就不心疼被你们气昏过去的妻子吗？’

    佐助只好羞愧地坐下来，低声求我原谅他。他劝慰了我好半天，才让我平静下来。我逼问他这是怎么回事，他没有隐瞒，将实情告诉了我。原来二人早在孝平陪着佐助在京都私处游玩时就互生好感，尤其是在孝平陪护佐助住院期间二人感情更是逐步加深。在06年的这次长假开始就勾搭成奸，只是一直瞒着我，直到被我在佐助生日这天撞破。

    我听了后相当痛苦和绝望，我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竟然搞同性恋。弟弟从小就像女孩子，难怪他会让那么多女孩子为他难过和伤心，原来是他的性取向有问题，只是我和家人一直都不知道而已。我在痛哭流泪半个晚上才逐渐清醒过来，开始为弟弟担心。佐助给我父母家打电话，得知弟弟没有回家，我们一下子就慌了神，十分担心他出什么意外。

    我和佐助急忙跑到附近的警局报案，寻求帮助，同时心里期盼着孝平平安无事，他千万不要想不开。我几乎一晚无眠，守候在电话旁，而佐助也开着车到处寻找孝平。我不敢和父母说实情，我怕他们受不了这种家丑的打击，毕竟事情发生，现在只有尽量遮掩才是。

    在第二天的下午，我在家里接到佐助的电话，他让我赶快来京都警察署。我顿时感到天旋地转，我心里很清楚，孝平出事了！”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