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争执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砰砰~’

    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侍女的催促声，“芽芽小姐，艾草姑娘，午饭已经做好了，夫人让奴婢请两位过去一起用餐。”

    “啊，我的头好痛啊！”芽芽双手捂着头，皱着眉头，哀怨地喊道，“我今天身体不舒服，先睡一会儿，帮我跟红姐姐知会一声。草姐姐马上就过去了。”

    艾草正捂着肚子，也想学着芽芽叫唤，哪知芽芽这么卑鄙，自己装病也就罢了，还不让她装病，把她往火坑里推！

    “草姐姐，麻烦你了，快去吧！”芽芽朝一脸菜色的艾草挤眉弄眼，脸上的得意之色表露无遗。

    艾草皱着一张苦瓜脸，从温乎的被子里爬出来，稍事修整了一番自己的仪表，一副慷慨就义的摸样，雄纠纠气昂昂地出了门。

    红伽一个人坐在一张大桌子跟前，一只手拄着下巴，一脸深思。

    艾草揉了揉自己的苦瓜脸，勉强挤出一丝笑意，“红姐姐。”

    “艾草姑娘，请坐。”红伽伸手指了指自己身旁的空位，示意艾草过来坐下。

    艾草点点头，胆战心惊地坐了下来。

    桌上的菜明显比前一天要好多了，至少已经不是一码黑了！

    “今天我煮了鱼汤，你喝喝看。”红伽起身，用大勺子舀了一碗纯粹的‘鱼汤’给艾草。

    鱼汤实在是太纯粹了，鱼肉和汤完全混合起来了，鱼肉已经成为细小的渣渣了。即便是这样，也比某些黑乎乎的东西要强上好几倍了！

    艾草抿了一小口，一种奇怪的味道在舌尖在绽放开来。鱼腥味、咸味、甜味、还有一点麻麻的味道，四味呈杂。

    这样的鱼汤，恐怕就算给叫花子，也不一定能要。

    “味道大有进步，红姐姐厨艺有进展了！”饶是这样，艾草还是昧着良心，对着红伽夸道。

    “艾草姑娘真会说话！”红伽浅笑，又夹了一碗其他的菜，放到艾草的边上。

    艾草挑了一块还算完好的黄瓜，放在嘴里咬，对着红伽一个劲儿的陪笑。黄瓜是原汁原味的，只是削了皮，切成了段。这个时候，平日里瞧也不瞧的黄瓜，却成了唯一还过得去的食物。

    “原来艾草姑娘喜欢吃黄瓜？那以后，红伽多做一些给你吃。”红伽的眼角瞄着艾草的筷子，一脸认真地说道。

    艾草连连点头，“是啊是啊，艾草很喜欢吃黄瓜。”

    如果，你能不下厨，那就更好了！艾草在心中祈祷着。

    “那，晚上我多做一点黄瓜给你吃。啊，晚上送到你的房里，可以么？”

    红伽脸上的表情很真诚，真诚得让艾草不忍心拒绝，于是便点了头。

    “如燕，把厨房里准备好的饭菜给芽芽送过去，等她睡醒了吃。”红伽对着身旁的丫鬟吩咐道。

    艾草顿时觉得心理平衡了！

    “艾草姑娘，别光吃黄瓜，这个焦糖鸡丁我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的，尝尝。”红伽笑着又在艾草的碗里夹了一块白里透红的东西。

    所谓白里透红，就是外面是白糖结成的块，里面的鸡肉还渗着一点血丝。

    艾草像吞苍蝇一般，英勇就义地将那块白里透红的东西咽了下去。

    “咳咳咳咳~”由于东西太大块，一下子堵在了喉咙，艾草的脸被憋得通红。

    “快把汤喝下去。”红伽见艾草咳得厉害，连忙端起鱼汤的碗，给艾草灌进去。

    “呕~”艾草一个恶心，把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红伽的衣襟上也中了彩，不过奇怪的是，红伽并没有生气，也没有露出一丝厌恶的表情，只淡淡地说了一句，“艾草姑娘先休息一会儿再用餐吧，我先回去换身衣服。”

    艾草把东西全都吐出来之后明显畅快了许多，一听到红伽说稍事休息继续用餐，恨不得立马昏过去！

    好在，红伽回去换衣服，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

    艾草回去的时候，芽芽已经把送到她房里的饭菜统统解决了！

    “芽芽，你，都吃了？”艾草瞅了瞅空盘子和空碗，无比神奇地问道。

    “都在那里捏~”芽芽伸手指了指一旁的空花瓶，得意地说道。

    “额，这样也行？”艾草忽然有种吃了大亏了憋屈感。她在那跟吃药似的吃了那么多，最后还被强灌了一大碗鱼汤，虽然都给吐出来了，也遭了不少罪了！

    芽芽竟然这么聪明地窝在房里，一口都不用吃，也不用担心红伽会责怪！这样的差距，也忒明显了吧！

    “怎么不行捏。我现在还要出去刨个坑，把里头的东西埋了！”芽芽很威武地把花瓶搬起来，往外走去。

    艾草感叹，芽芽竟是如此聪慧！

    艾草倒头就睡，窝在芽芽的床上，一睡就睡了整个下午，最后还是被肚子的叫嚷声给吵醒了。

    艾草无力地摸着肚子安慰道，“只要再撑一晚，再撑过一晚，就可以吃好多好多美食了！”

    这个时候，敲门声响起，门被推开之后，丫鬟们端着各色菜，鱼贯而入。

    这其实并不算一个美好的画面。至少，对于艾草来说，相当的折磨人！

    更关键的是，最后进来的那个人，正是红伽。

    艾草笑着说自己不习惯这么多人看着自己用膳。

    于是，所有的丫鬟都出去了。

    “啦儿啦啦儿啦啦儿啦儿啦~”芽芽哼着歌蹦蹦跳跳地回来，还未进门便冲着里头喊，“草姐姐，我把那些可怕的菜都埋好啦！”

    “可怕的菜？”红伽的双眸锋利地扫向进门的芽芽，声音森冷得叫人浑身发颤。

    “额。就，就是我之前在墙角捡到一颗烂菜，我，我就把它给埋了。”芽芽这才发现，房间里竟多了一个人，而且这个人还是红伽，吓得差点转身就跑。

    “哦？墙角还能捡到烂菜？莫不如，领我去瞧瞧？”红伽起身，一步一步走向芽芽，脸上的表情很淡，却让芽芽莫名地心慌。

    “啊，肚子好饿啊，红姐姐，那是你做的菜么？芽芽可以吃么？”芽芽眼尖地瞥到艾草跟前的一堆菜，连忙转移话题。

    “当然。”红伽停住脚步，理所当然地回答。

    “太好了！”芽芽欢呼一声，快步走到桌子旁坐下，执起筷子便要吃。

    只不过，她的筷子才拿起来，整个人便傻了眼。

    桌上的都是什么啊！

    黄瓜片汤，凉黄瓜条，炒黄瓜片，炸黄瓜段，还有黄瓜丝。

    清一色的黄瓜宴。

    芽芽最讨厌的黄瓜！

    “红姐姐，今天怎么，都是黄瓜？”瞥了一眼面色苍白的艾草，芽芽脱口问道。

    红伽伸手指了指艾草，“黄瓜是艾草姑娘的最爱，我本来是做给艾草一个人吃的。”

    芽芽点头，将筷子放下，“好吧，我就知道，这是草姐姐的，我不抢。”

    “那，芽芽可以解释一下，刚才的事情了。”红伽走到芽芽跟前，一脸高深莫测地说道。

    “啊，肚子好饿啊，黄瓜其实我也还喜欢的。”芽芽见风使舵的本领，可不是一般地牛！三言两语间，筷子已是两拿一放，再次执起筷子，她果断地夹了一块原汁原味的黄瓜条，放在嘴里咀嚼。

    “那你们慢慢吃，我就不打扰了。”红伽一说完，芽芽面上一喜，却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如燕，你们进来伺候芽芽和艾草姑娘用膳。”红伽出门的时候，还把门外候着的婢女给叫了进去。

    芽芽和艾草两人泪眼汪汪地对望着，相顾无言泪千行！

    “相爷回来没有？”红伽随意地逮了一个小厮问道。

    “回夫人，还没有。”小厮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一有消息，即刻过来回禀。”红伽沉声吩咐道。

    红伽转了转大拇指上的祖母绿指环，双眸闪过一片幽光。

    等到古凌辰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

    红伽坐在床头，呆滞地看着前方，对于古凌辰开门进来，毫无知觉。

    古凌辰一把搂住红伽，亲昵地蹭了蹭，“红红，你在等我么？”

    红伽没有吱声，依然一脸呆滞地坐着。

    “红红，你怎么不说话？”

    古凌辰温声问道。

    红伽依然不吭声。

    古凌辰有些慌了，“红红，我做错什么了吗？”

    “还是说，谁惹红红不开心了么？”古凌辰在红伽的额上落下一个吻，轻声问道。

    红伽的双眸放空，一动不动地抱着腿坐着，对于古凌辰，毫无反应。

    古凌辰心慌慌地，除了抱紧红伽外，不知该说什么了！

    好半天，红伽才开口，“你在外面吃过了？”

    “是啊，红红，今天有大臣请吃饭，我推拒不了，所以……”古凌辰有些心虚地撒着谎。

    “古凌辰，你根本不在乎我。”红伽的声量不大，震撼力却不小，立马让古凌辰的面色大变。

    “红红，你怎么能这样说，我一直很体贴你啊。”古凌辰按着红伽的双肩辩解道。

    红伽不说话，只拿锐利的双眸扫视着古凌辰。

    早已有人告诉她，根本就没有大臣请古凌辰吃饭，他是自己一个人在酒馆吃的。

    古凌辰被红伽盯得心里发毛，只好缴械投降，“红红，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专长，我们不应该去效仿别人，而是做自己能做的事，对不对？”

    红伽淡淡地开口道，“你无非就是觉得我烧的菜难吃，不愿意尝试罢了，何必绕那么大的圈子。你放心，明日厨子就回来了，我以后都不会烧了。你累了，早点睡吧！”

    说罢，红伽起身，披了一件外衣，出了房。

    古凌辰无奈，只好套上鞋追出来。

    “红红，对不起，你不要生气好不好？”古凌辰抓着红伽的袖子，温声说道。

    红伽停下脚步，瞅了一眼古凌辰，右手拂开古凌辰的爪子，“你明日还要上朝，早点回去睡吧。”

    “不。红红不回去，我也不回去！”古凌辰鼓着腮帮子，孩子气地撒娇道。

    “凌辰，你能不能不要这样耍无赖？”红伽头一次用一种极其深沉的口吻，跟古凌辰说话。

    “我……”古凌辰本欲反驳，却被红伽抢了先。

    “凌辰，我最讨厌欺骗。”红伽沉声说道。

    古凌辰的笑意僵在脸上，本是六月的天，却让他整个人冷得发颤。

    “你娶我，最初的目的，究竟是什么？”红伽的问话，再一次让古凌辰浑身一抖。

    “我……”古凌辰忽然发现，自己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是因为艾草，对不对？”红伽每说一句话，便让古凌辰的心一沉。

    他原本以为，有些原因并不重要。有些小谎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很在乎红伽。可他没想到的是，他以为的那些不重要，在红伽眼里，确是一等一的重要！

    “你现在的表情，已经把你出卖了。”红伽后退一步，紧接着道，“还是很谢谢你，救了我的命。”

    “红红！”古凌辰伸手去抓，却只剩一片虚无。

    红伽消失了，就在古凌辰的跟前。

    古凌辰承认，他最初娶红伽，只是因为族里的人逼自己娶艾草。可最重要的是，他是真心觉得红伽特别，才愿意娶她的！

    如今却变成了这样，说什么都是错，百口莫辩。

    “我早就说过，你会后悔的。”谰言出现在古凌辰的身后，冷声道，“人和妖，本来就是不可能的。”

    “你闭嘴！”

    古凌辰大喝一声，转过身，对着谰言猛攻一拳，狠狠地击在谰言的腹部，“别拿你的胆小同我想比，你有什么资格！”

    “我没资格？难道你身为嫡长子，就有资格了么？你以为，你真能跟一只妖精长久么？你能长命千岁么？”谰言挨了一拳，也不示弱，反手便是一击，打在古凌辰的下巴处，发出‘咔吧’一声脆响。

    “你这个胆小鬼，三言两语就会退缩的胆小鬼，你以为谁都跟你一般，没有勇气面对自己的选择么！”

    古凌辰一脚踹过去，狠狠地踹到谰言的胸口，恶狠狠地吼道。

    “我是胆小鬼，你难道就胆大了么？连心爱之人做的菜都不敢吃，你胆大了么？”谰言朝着古凌辰猛扑过去，对着古凌辰的胳膊狠狠地一咬。

    “该死，你属狗的吗？”

    古凌辰吃痛，就地一滚，翻身压着谰言，右手扳起谰言的一条腿，使劲地往上折。

    “啊，辰哥哥，你们！”

    “凌辰？”

    芽芽和艾草听到响动，急匆匆地赶来，透过灯笼的光，看到古凌辰不仅压着谰言，还将谰言的腿抬起来，一副要滚床单的摸样。

    “辰哥哥，你太让芽芽失望了！你这样让红姐姐该有多难过！”芽芽不等古凌辰开口解释，便把灯笼一扔，拔腿就跑。

    艾草显然也受了很大的打击，没说一句话，便哭着跑了。

    古凌辰和谰言大眼瞪小眼，对于这种状况的出现，十分地无力。他们分明是在打架斗殴，芽芽和艾草究竟是把他们看做什么了，竟连劝架都没有就跑了？

    古凌辰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了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衣褶，收起了尖牙利爪，脸上一片凝重，“谰言，人没有多少时间去后悔。可我自从遇见红伽之后，才开始后悔。”

    谰言愣愣地抬头看着一脸认真的古凌辰，心猛然一颤。

    古凌辰俯下身子，对着谰言深深地鞠了一躬，“对不起，当初我根本不应该同你讲那番话。”

    谰言不禁有些怀疑，自己面前的人，到底是不是不可一世、风流不羁的古凌辰！从没有对谁道过歉的古凌辰，今日居然对着自己鞠躬，跟自己道歉？

    古凌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谰言的双眸，“人要获得自己想要的幸福，是需要勇气的。我愿意让你打几拳出气，也愿意承担后果。因为我绝不会后悔娶红伽，她会是我一生的幸福。就算我不能陪伴红伽一生，亏欠了她，我也不能放开她。”

    谰言似乎可以听见心墙破碎的声音。这么多年来，他一直用人妖不可相恋的理由告诉自己，逼自己逃开内心的自责。

    “人要获得自己想要的幸福，是需要勇气的。”这句话如芒刺一般扎在他的心上。曾几何时，他的不够勇敢，不仅伤害了那个他爱的妖，也让自己痛苦了这么多年。

    也许，他曾经爱过的妖，早已忘了自己。可他却没有一天忘记过。之所以选择了冷漠，是因为他无法找到理由，让自己名正言顺地跨出那一步，收获幸福的关键一步。

    “怪谁呢？当年是我不够坚持，才失了子潋。你说得对，归根到底，还是因为我自己太懦弱。”谰言从地上缓缓站起来，一脸沉痛地说道。

    “去找她吧！不管结果如何，总不要让自己遗憾。”古凌辰的唇角微微上扬，拍了拍谰言的肩，似乎要将自己的勇气分给谰言。

    “你自己小心点。要知道，族里的几个长老，是绝不会同意你和一只草妖在一起的。说不定，他们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谰言的表情不再如往日里一般紧绷，语气也软了许多。

    “我知道。不管怎么样，我都会保护红伽。”

    古凌辰头一次和谰言这样平和地进行对话。

    彼此互吐心声，竟是那样美好的一件事。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