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性情大变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是夜，白宫霏唤了黄桃，拎着茶点，来到白宫清的书房门口。

    “爹，起风了，吃些热乎的茶点，暖和一下身子吧！”白宫霏绕到白宫清的身后，帮他捏着肩，轻柔地说道。

    一只手搭在为自己揉着肩的右手上，白宫清叹了一口气，欣慰道，“霏儿，你是爹的好女儿。爹爹有话与你讲。”

    听到此话，黄桃连忙将手中的食盒放下，福身告退。

    “霏儿，爹知道你受了许多委屈。是小霜先对不起你。所以你报复小霜的事，爹也不怪你。只是，因为此事，而让寻叶走了，着实可惜。倘若你想追他回来，爹也不反对。”白宫清开门见山地说道。

    白宫清这番话，说明他还是爱着白宫霏的。要不，怎会设身处地地为白宫霏着想？

    “爹，霏儿已经想开了。往后就陪着爹爹，好不好？”白宫霏的手不轻不重地捏着，语气很是平静。仿佛她真的已经想开了，打算陪着白宫清一辈子了！

    “霏儿，傻孩子，爹迟早是去的，哪能陪你一辈子？你若是真的为了爹好，不妨再招一个。就算是庄里的人，身份地位不高，只要你真心喜欢，爹也同意。只要你将来能平平安安地过日子，爹的心愿才算是了了。”白宫清说得中情中肯，完全是一副慈父的摸样。

    虽然白宫霜的死，让白宫清有些遗憾和痛心，但终究还是没能撼动白宫霏母女两在他心中的位置。

    “爹爹~霏儿只要爹爹。”白宫霏原本捏肩的双手顺势搂住白宫清的脖子，哽咽地说道。

    白宫清欣慰地笑了笑，“爹也只有霏儿一个孩子了，岂能看着霏儿孤独终老？这事儿也不急，爹爹只要霏儿记住，要快乐就好！”

    “霏儿记住了。”白宫霏的发丝蹭着白宫清的耳朵，将脸埋在他的肩膀上。

    “霏儿先回去吧，爹还有些要事需要处理。”白宫清伸手拍了拍白宫霏的胳膊，打了个哈哈，略带疲惫地说道。

    “爹，你看，女儿手中有什么？”白宫霏松开搂着脖子的手，握着拳，在白宫清的眼前晃了晃。

    “什么？”白宫清定睛看去，疑惑地问道。

    “什么都没有呀！”白宫霏摊开双手，空空如也的手掌在白宫清的眼前虚晃了几下。

    白宫清原本清明的双眸变得迷茫起来，整个人像是发了呆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爹，你怎么了？”白宫霏推了推白宫清的肩，而白宫清却是任其推动，没有丝毫反应。

    “爹，女儿有话问你，你能不能据实回答？”白宫霏绕到白宫清的身前，双眸直直地凝视着白宫清呆滞的双眼。

    白宫清愣愣地点了点头。

    “血玲珑，是不是在爹这？”白宫霏低声问道。

    白宫清又点了点头。

    “在哪儿？”白宫霏紧接着问道。

    “唔~”白宫清的表情变得有些狰狞，半天只发出一些低吼声，没能说出血玲珑的具体位置。

    “爹拿着血玲珑，是要做什么呢？”白宫霏皱了皱眉，淡淡地问道。

    “干。”从白宫清的嘴里，只溢出一个含糊不清的字。

    “干什么？”白宫霏追问道。

    “吃。”

    问了好一会儿，白宫霏还是无法从白宫清的回答里理清思路。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血玲珑，确实在白宫清的手中，而他似乎在用血玲珑做什么事，这件事，与吃有关。

    既然问不出来，白宫霏索性放弃了追问血玲珑的事。

    “当年，姐姐的娘是不是爹杀的？”白宫霏转换了话题问道。

    “是。”白宫清毫不犹豫地承认了，表情淡淡的，似乎一点都不觉得这事儿有什么稀奇。

    “爹，爱娘么？”白宫霏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问了出来。

    “像我这样无情的人，是没有爱的。”白宫清呆呆地回答道。

    白宫霏紧跟着问道，“那我呢？爹也不爱霏儿么？”

    “霏儿是我的命根子，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人伤害霏儿。”白宫清的口气忽然变得强硬起来，仿佛只要有人伤害白宫霏，他便要与人拼命！

    “如果，霏儿已经死了呢？”白宫霏低声问道。

    “不会的，不会的！霏儿好好的，霏儿一定会好好的！没人可以伤害霏儿，没有……”白宫清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由最初的大声嚷嚷变成了嘶吼，声响引得外面的侍从敲门问询。

    白宫霏一手劈昏了白宫清，而后坦然地开门出去，告诉门卫，白宫清已经睡着了，让他们将他搬到床上去。

    虽然门卫心中的疑惑很大，但既然白宫霏都这么说了，那便是没问题了！对于白宫霏，他们也是很敬重的。

    “小姐，要不要先休息一会儿？”黄桃见白宫霏自书房回来之后，一直坐着出神，眼见更深露重，忍不住出声提醒。

    “你先下去休息吧！我睡不着，再待一会儿。”白宫霏淡淡地说道。

    “是。”黄桃应声离去。

    “哎呀！”正从房门里出来，黄桃便撞到了一堵人墙，忍不住便是一声惊呼。

    “黄桃你怎么出来了？里头的灯不是还是亮着么？”緑梅正要来换班，便撞见黄桃往外走，不免有些惊奇。

    “小姐让我先回去休息。”黄桃揉了揉鼻子，坦白地说道。

    “哦，那你先回去吧，这儿有我。”緑梅虽然与黄桃撞了，却是没事人的摸样，说完便推门进去。

    黄桃自觉没趣，耸耸肩便走了。

    “小姐，今日怎的还不休息？”緑梅进屋，见白宫霏正对窗发呆，不免有些心疼。她自小便跟在白宫霏的身边，自然知道白宫霏受的苦。

    “今日的月，好圆。”白宫霏望着窗外的明月，一动不动地说道。

    “今日是七月十五，恰逢月圆之夜。再过一个月，便是中秋了。”緑梅拿了一件薄外袍，披在白宫霏单薄的肩上。

    “这样快，便到中秋了么？”白宫霏出神地呢喃道。

    “是啊，到时候，小姐可以与老爷夫人共同赏月吃月饼了。”緑梅以为白宫霏想吃月饼了，才会这样说。往日里，可从不曾见白宫霏对中秋有过什么特别的期待，除了月饼以外。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而白宫霏却没有提及月饼之事，只是说了一句词，一句让緑梅颇为伤感的词。

    “小姐是在悼念大小姐么？”緑梅猜测道。

    她知道，以往，白宫霏与白宫霜一直相处得很融洽，如今，人走茶凉，白宫霏这样感叹，她想，也许就是在惦念白宫霜吧！

    “緑梅，我困了。”白宫霏没有回答緑梅的问答，只是用手捂唇，打了个哈哈，迷蒙地说道。

    緑梅被赶出来之后，才觉得有些怪异。往日里，白宫霏就算歇息了，也还是要她们轮夜守着，而今，却不要她们守着了。緑梅将这件事的原因归在白宫霏受了伤和打击上。

    三更之时，白宫山庄以东十里外的长波亭内，有一白一青两个身影。

    “师傅，今晚，又有一人失踪。失踪之人乃是一名八岁的女童。”青色的身影面向着白色身影的背部说道。

    “每逢月圆之夜，便有女童失踪，且每次都发生在白宫山庄附近。此事可能与白宫山庄有关。叶先在附近察看一番，看看能不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就算是被害，也该有具尸体。”白色身影沉思片刻后说道。

    那青色的身影，自然就是离开白宫山庄的寻叶。

    而说话的白色身影，自然就是寻叶的师傅，红伽。

    “师傅，白宫山庄无山可依，又无水可傍，乃是凶宅。再加上死在白宫山庄的人也不少，会不会是，鬼怪作祟？”寻叶头一次将鬼怪之说搬出来。他一向冷静沉着，只是失踪女童这件事，确实棘手得很。

    “怪有，鬼没有。人死既灯灭，何来鬼？人是贪婪的，染了过多的痴念，便可能成怪，也不足为奇。月圆之夜，女童，凶手，应该是一名男子。”红伽遥望着天空中的圆月，幽幽地说道。

    “男子？”寻叶念着这两个字，脑海中浮现无数的画面。

    “血玲珑的事，很快便会有结果。叶，先把江湖中颇具名望的一些人召来，过后，为师自有安排。”红伽的话题一转，又回到了白宫清的身上。

    “是。寻叶知道了。”寻叶应和着，见红伽要走，连忙出声道，“师傅，若此事一了，我们，可以回去么？”

    “大仇若报，心愿已了，为师再无牵挂。”留下这样一句话，红伽便闪身离去。

    望着那白色的影子越来越小，寻叶的心中一片惆怅。他的问话，红伽并没有直接回答。这让他十分懊恼。

    第二天清早，便有两名夫妇上白宫山庄来，寻求白宫清的帮助。

    那对夫妇皆是务农的老实人，家中只有一个八岁大的女娃，却莫名地失踪了。

    “老夫明白两位的心情，老夫自当尽力而为。对了，此事，两位报官了么？”白宫清身为江南的武林泰斗，对于百姓的求助，自然是当仁不让地应了下来。

    “多谢庄主！我们二人已经报官，只是一晚上了，也还没有消息，我们心中着急，便来求寻求庄主的帮助。我们夫妇活了大半辈子了，只有草英那么一个女儿。她一向乖巧听话，不会乱跑，如今活生生地不见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可叫我们如何是好！”

    听到老伴说到此处，老婆子已是泣不成声。

    白宫清又安慰了一阵，便叫人安排这对夫妇留在山庄，等候消息。

    白宫清派人找了两天，竟是什么也没能找到。

    夫妇两哭得甚为厉害，却也无可奈何。

    白宫清于心不忍，便拿了好些银两给这对夫妇两，让他们安度余生。

    白宫山庄原本还有些欢声笑语，如今却是寂寥了许多。不论是主院，还是别院，都十分压抑。

    下人们也都战战兢兢的，生怕自己做错事、说错话。

    往日里，白宫霏喜欢往外跑，如今却是安安静静地在闺房里待着，倒是让下人们有些意外。

    “霏儿，今儿天气不错，怎地不出去走走？”崔氏没事便往白宫霏这儿跑，生怕自己的女儿憋出病来。

    “要不，霏儿陪娘到院子里走走？”白宫霏放下手中的茶杯，轻声地问道。

    “好啊。”崔氏想，就算是在院子里走走，也比窝在房间里强。

    白宫霏挽着崔氏的胳膊，两人漫步在院子里。

    院子里有花有草，也有树，风中时不时地传来花香，叫人闻了心旷神怡。

    “娘，若是有一天，霏儿不在了，娘会想念霏儿么？”白宫霏状似无意地问道。

    崔氏的手紧了紧，面上却是轻松地笑道，“傻孩子，是娘不在了才对。霏儿当然要健健康康的，和自己心爱的人，白头到老。”

    白宫霏的目光落在一旁的槐树上，听到崔氏的话，没有接下去说，反而开口问道，“娘嫁给爹之后，幸福么？”

    “傻孩子，你爹对娘好，便是天大的福气，娘又如何不幸福？”崔氏笑了笑，虽是反问，话里的含义却是极为肯定。

    “即便是踩在别人的性命上得来的幸福么？”

    白宫霏的话让崔氏的笑意一僵。

    “霏儿，你在说什么？”崔氏面色阴沉地问道。原本，她还沉浸在快乐与甜蜜之中，听了白宫霏的话，却让只感觉阴风阵阵，心中警铃大作，不由得拉下脸来。

    “没什么。只是觉得，娘若是早些遇到爹便好了。”

    近日，白宫霏说的话总让崔氏有些云里雾里。这样的变化，以前是不可能有的。崔氏将其归结为，受伤和打击后的结果。

    想到白宫霏可能是因为没了寻叶而变得有些异样，崔氏的心变柔了下来。她紧紧地挽着白宫霏的胳膊，慈爱地说道，“娘已经遇到了你爹。娘希望，霏儿也能遇到适合自己的人，快活地过一辈子。”

    “娘，风中的花香总有种让人不舒服的味道。我们回吧？”白宫霏不止人变得沉寂了，就连话也变得高深了。这是庄里接触过白宫霏的人，共同的认知。

    “好。”崔氏最是疼爱自己的女儿，从小到大，都护在自己的手心里，对于白宫霏的话，更是有求必应。

    “白宫霏、夫人。”

    两人一转身，便看到一身火红的茹菌挎着一只包袱正好朝这边走来，同她们招呼。

    “茹菌姑娘，你这是？”崔氏从未见茹菌往这个院子里来过，如今忽然见到，自然觉得有些疑惑。

    “茹菌是来同夫人和霏姑娘道别的。”茹菌浅笑着说道。

    “茹菌姑娘要走了么？”崔氏对着茹菌上下打量了一番，眉头微皱，不咸不淡地问道。

    茹菌即便是穿着不暴露，也是紧贴身的服饰，那妖娆的身段，显露无遗。即便是上了年纪的崔氏，也难免不将茹菌当成情敌。

    “这段时间，承蒙夫人和府上上下的照顾，茹菌打扰多时，是该回去了。”对于崔氏的冷淡态度，茹菌倒是不甚在意，谦和有礼地说道。

    “既如此，我也不便挽留姑娘了。若有需要，尽管吩咐下人。路途长远，多备些物品，总归是有备无患。”崔氏也巴不得让茹菌走，如今茹菌主动提出，她便做出大方端庄的摸样，和蔼地说道。

    “多谢夫人。茹菌这便走了。两位，保重。”话毕，茹菌便朝外走去，步履轻快，同来时一般潇洒。

    “娘先回去吧。我送送她。”方才保持沉默的白宫霏忽然开口，大步追上了茹菌，与其并肩而走。

    崔氏不解地抓了抓耳垂，她记得，自己的女儿以前好似不太喜欢茹菌吧！

    “霏姑娘身子才好，理应回去多多休息才是。”茹菌瞥了一眼身旁的白宫霏，淡淡地说道。她也不是笨蛋，自然知道白宫霏她们对自己的敌意，仿佛自己真的是她们的情敌一般。

    “有朋自远方来，今且归去，岂有不送之理？”此时的白宫霏对茹菌哪里还有半点敌意，好似真的将茹菌当成了萍水相逢的朋友，送得理所当然。

    茹菌微微讶异地多瞧了白宫霏一眼。她觉得，白宫霏好像不一样了。以前，整个人都是鲜活的个体，情绪多变。如今，却像是沉淀下来一般，宁静祥和。她想，或许是因为姐姐的去世，以及寻叶的离开吧，才让白宫霏有了这样的大变化。

    与白宫霏并肩走着，茹菌不禁有些精神恍惚起来。自白宫霏身上传来的恬静气息，竟让她有种错觉，让她误以为身旁的人不是白宫霏，而是那个已死的人。

    茹菌自嘲地笑了笑：人死如灯灭，身旁的人分明就是白宫霏，又怎么会是那个人呢？

    “听说，北齐有大片的草原和成群的牛羊，风光无限。若有机会，我也想去瞧一瞧。”走到门口的时候，白宫霏这样说道。

    茹菌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爽快地应道，“霏姑娘若是来北齐，茹菌自当带着霏姑娘好好领略一番北齐风光。”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