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我心唯一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十月的北京，入夜后尤为清凉，我缩在离宫门不远处的墙角，饿着肚子打着哆嗦。三百年后的我生活在一个小康家庭，虽不曾饿过肚子，却也从大学开始不时打打工，赚赚外快，毕业后考虑n个地方的公务员考试，终于考到了一个小小科员，想不到将近二十年的寒窗苦读，来到这清朝居然还要饿肚子。

    在紫禁城内，自以为小小聪明能为自己赢得不少宠爱，却不知那种荣宠终究是寄人篱下而已，如今的脆弱、不堪，如此的无助、孤独，才是自己到了清朝真正的处境，忍不住自己嘲笑了自己一番。

    我在这个这个地方大半天了，呆呆地靠在宫墙上，直到肚子实在受不了才回过神来，看着手中抱着的包袱，有些呆滞的打开，翻找。如今，我唯一希望的是康熙对我不要太绝情，起码留给我一顿饭的钱。包袱里有几件粗布衣服，算是给我换洗的，终于我在一件衣服里摸到了硬硬的东西，竟是一两银子。

    原来，终究是不愿我死在紫禁城边，这一两银子足够我走出京城了。皇家的恩宠，是如此的凉薄，如今的离开，总比将来的心碎来的幸运。

    我收拾好一起，准备先找一个普通客栈住下，再作打算。

    “小姐…小姐…”我隐约听到兰儿的声音，一巴掌打到自己脸上，真是饿糊涂了，兰儿怎么可能在宫外，而且她都多少年没叫过我小姐了，肯定是别家丫头吧。

    “小姐…小姐…”声音越来越近，却越来越像，我忍不住怀着一丝希望停住了脚步，四处张望，只见一个身影沿着宫墙一路走来，有些着急地边叫边张望。

    是兰儿，的确是兰儿“兰儿，我在这里。”我大声叫着，挥着双手。

    听到我的叫声，她转身看过来，然后哭叫着奔向我。

    “小姐，我沿着宫墙找了一圈了。”

    “你怎么也出来了？”

    “你走了之后，玉嬷嬷来了。说我是小姐带进宫的，还没入内务府名册，宫里没有闲米饭养我，把我赶了出来。”

    “兰儿，对不起。都是我任性，让你跟着我受苦了。”

    “兰儿早就是小姐的人，自当跟着小姐，如果小姐一个人在外面受苦，我还能做人嘛。”

    此时，我才看到跟在兰儿身后慢慢走过来的少年身影，是小十五。小十五自小与我亲近，想必是知道我被逐出宫，不放心我，便与兰儿一同到宫外寻我来了。

    我福下身子，低声说“十五爷吉祥。”

    他伸手扶着我，有些责怪地说“如今，还需要这些规矩吗？”

    我自嘲的一笑，淡淡说“十五爷，如今琬瑜与你身份更是有别，规矩还是免不了的，即便不是为我，也不能让你落了人口实。”

    他的眼中一阵心痛，我看着也不由伤感，十五向来真心待我，我又如何不知道。接着道“十五爷无需为琬瑜担心，我定能无恙，何况现在还有兰儿在我身边。你赶紧回宫吧，晚了怕是不好。”

    他眼带无奈，淡淡说“琬瑜，是我不好，如今还帮不了你。我把你送到客栈便回宫。”

    他并非询问我，而是肯定句，我也就不再拒绝，说“谢谢十五爷。这事是我咎由自取，十五爷对我的情谊我很感激，你无需自责。”

    然后牵着兰儿的手说“我们今晚先找个客栈投宿，别的明天再想吧。”

    于是，三人便结伴离开。我转过头，用低得自己都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向着宫墙后的深宫大院说“太后，琬瑜对不起你，辜负您的爱意了。”

    看着我们安顿好了，十五才离开客栈回宫，离开前还让我们不用担心，他过两日找机会再来看我们，为我们想办法。我不禁感慨，这些皇阿哥虽年纪小小，但都是少年老成，一副想为我遮风挡雨的模样。虽然十五还未办差，目前没有能力帮我，但他的一片心意却依旧感动着我，让我更不能牵连他，更是立了决心早点离京。

    客房里只剩下了我和兰儿，日后就我们相依为命了。我轻轻抱着她，柔声道“好兰儿，今日起你便是我姐姐，你我姐妹相称。”

    兰儿听了不仅一惊说“小姐，这怎么行呢？兰儿身份卑微。”

    “如今我也没什么身份了，又有何不可。”我不容反对地说。

    兰儿默默地点头，然后从头上摘下一支翡翠簪子、一朵金边玛瑙的梅花头饰，放进我手里。

    “小姐，这是你平常戴的头饰，玉嬷嬷在我出宫前戴在我头上的，她还说皇上的虽没正式下旨意，但人人都明白这是逆旨逐出宫的，想必没人敢此时接济小姐。她还说，小姐的院子还由云翠和小李子守着，让您放心。”

    如今康熙和太后都不在紫禁城，玉嬷嬷可算是冒着被责罚的危险来帮我的，而她的那一番话难不成暗示我将来我还会回院子吗？而玉嬷嬷向来是最懂太后心思的人，难道太后仍然没有放弃我吗？想到此，我的眼睛泛起了白雾，但愿我离开后那些跟我学了小曲儿的宫女们能偶尔为她唱唱解闷，那些宫里的小格格们会常常陪着她散步，使她不会孤寂。

    见到兰儿后，我的心似乎安稳了很多，刚离宫时的慌乱也逐渐消退，原来我早已习惯了她在身边。还有玉嬷嬷特地给我们的首饰，我们可以一段时间保证温饱了。

    见我失了神，兰儿便问道“小姐，您不是买了庄子吗？我们是不是到庄子里住？”

    我抬头看着她，心中带着一丝无奈说，“我们不能留在北京城，如果明天能打点好，后天就要出城了？”

    兰儿一时迷惘了，当初我买庄子就是未来将来离宫做准备的，如今竟然不到庄子，她不知所以，便问到“为什么？”

    我心中又何尝想四处流浪，最起码我所说了游历与流浪是完全不一样的，只是我们如今只好离开了，便说“送我离宫的公公传来皇上的口谕，皇上下了旨意，我不能留在北京城，没得他的旨意也无需回京。”

    这话让她很是震惊，“啊？小姐，皇上那是逐你出京啊，怎么会这样？何况玉嬷嬷还千叮万嘱让我们不要走远。”

    我知道兰儿此时一定会彷徨，安慰说道“就算留在京城，我们也不可能再回宫了。走不走远又如何？表面上是皇上允了我的赏赐，实际是我忤逆了皇上的旨意，如今这已经是罚得轻了，离京总比掉脑袋好啊。何况，我连地契都没带出来，就算到了庄子又有谁知道、认识我？”

    听了，兰儿早期满目水气迷离，有点哽咽地说“皇上为什么这么狠心？小姐千金之躯，出了紫禁城本已无亲无故，让您一个人怎么办？”

    我淡淡一笑说“本就是我辜负了皇上和太后，我的脑袋还能安然无恙，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了。”

    “小姐，那我们要去哪里啊？回科尔沁吗？”

    “兰儿，我如今也是科尔沁的罪人，那个地方我们是回不去的。我们去广东好不好？”

    广东是我三百年后出生、成长的地方，回去那里生活或许不会太陌生吧。看看故乡在大清朝时的山山水水、人文风貌也不错，况且我确实想不到可以去哪里了，到了广东如果确实生活不下去，还能依仗舅舅郭世隆，他与舅母对我的感情比起科尔沁的亲人要真心的多。当然，我也不愿意麻烦他们，更不愿意牵连他们，他们只是我最后的依仗。

    “嗯，小姐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不过，您要告诉四爷吗？”

    我轻轻地摇着头，望着掩掩影影的烛光，自从山东回来，他忙着索额图的事一次也没到慈宁宫，如今又随康熙出巡了，想必我们日后不可能再见了。虽然那短短的一句诗，已经把他的心意表露无疑，可我明白彼此的身份、彼此的处境，能够经历过相爱，已经不枉我追随他穿越百年。日后我那段短暂的感情，留下的只有相处的回忆，那么零落的几个片段和一个叫胤禛的名字。眼角湿润了，眼珠热热的沿着脸颊滑落，后悔自己为何一直不敢面对自己感情，早点告诉他，那样日后想要挂念他时也能多些画面。

    想到此处，我走到妆台前，把一小撮头发用红绳绑了起来，然后用剪刀毫不犹豫的剪了下来，小心翼翼地用手帕包好。

    只见兰儿怔怔的看着我，完全不明白我的用意。我便笑着对她说“兰儿，我不会告诉他去哪里，因为我知道我们有缘无份，没有必要再纠缠了。可既然他已经把心意告诉我，我也不能辜负他，这一辈子只有他能在心里。”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