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狭路相逢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迷蒙中，一只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抚上倾城的脸颊，轻轻地拭掉她脸颊上的泪。

    伴随着淡淡的龙涎香，是沉沉的叹息！

    翌日，当默儿唤起倾城的时候已经是辰时三刻，她一向是辰时一刻就会自然醒来，今日头依旧晕得厉害，倾城习惯性地抬手揉了揉额头，却猛然一惊，神态顿时清明，因为她的衣袖间残留着淡淡的龙涎香气息，还有一股奇异的香味，她熟悉这种味道，在掖庭配殿的时候她闻到过。下一刻倾城唇边挂上一缕不可琢磨的浅笑，她离自己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姑姑，你怎么了？”默儿将绞干毛巾递到倾城面前，却看见倾城神色有些怪异。

    “没事！董贵嫔送走了吗？”倾城接过毛巾擦了擦脸，岔开话题，按照宫中的规矩嫔位以上的妃子是可以在重华殿留宿到天明的，而嫔位以下的妃子是不能夜宿重华殿的，董约婥如果此刻没有离开应该正在和慕容长安用早膳。

    “姑姑，董贵嫔此刻正配陛下在东偏殿用膳！”默儿一边回答，一边替倾城披上衣衫，倾城听了加快速度麻利地洗漱完毕穿戴整齐就往用膳的东偏殿去了，她是宫婢如今起的比皇帝还迟，简直是大逆不道的行为。

    东偏殿静悄悄的，立了十多个木桩子似的宫娥，慕容长安此刻一身便服，正坐在宽大的案前，一旁的董贵嫔正站着替慕容长安舀了一碗燕菜羹，双手奉到慕容长安面前，慕容长安接过，“爱妃也别只顾着伺候朕，坐下一同用膳吧！”

    慕容长安刚毅的脸沐浴在晨光中，格外耀眼，简直可以数清他每一根疏朗的睫毛，他的声音出奇的温柔。简直要将人融化！

    他眸光淡淡地掠过倾城的脸，落到董约婥脸上，董约婥简直可以用面无表情来形容，董约婥面无表情帝坐下，她身后的絮如便上前替她布菜。倾城则走到慕容长安身侧，替慕容长安布菜。这一顿早膳用得格外诡异，慕容长安一直在不停地倾身细细地说着什么，董约婥却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模样，只顾吃东西，简直没有将慕容长安放在心上。

    倾城忍不住频频打量董约婥，很奇怪，这宫中的妃嫔见了慕容长安无不是以一种蜜蜂见了花朵的姿态扑上去，可董约婥从始至终都是冷冷的，仿佛对慕容长安的热情不屑一顾，她是真的不屑慕容长安的宠爱，还是在玩欲擒故纵？从始至终，董约婥的脸上没有出现过一丝的表情，倾城看不出结果，心中便觉得有些烦躁。

    慕容长安和董约婥在一片静谧双双用罢了早膳，一众人伺候着他二人漱口，又替慕容长安更衣，慕容长安换上了帝王的冕服，便由张国泰送着去上朝了。

    送走了慕容长安董贵嫔也得离开重华殿，“最近春光大好，顾执事何不随本宫一道去御花园走走呢？”董贵嫔突然回过头对着倾城说了这么一句。

    “奴婢遵命！”倾城想了想，安排了默儿絮如她们洒扫重华殿，便独自一个人送董约婥离开，默儿开始执意要陪着倾城去，因为倾城之前是慕容长安的妃嫔，从宛昭容到蓉嫔，默儿怕了，怕这身居高位的董贵嫔伤害倾城。

    “默儿姑娘放心，本宫看在陛下的面子上是不会伤害顾执事的！”董约婥看到默儿欲言又止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默儿还是有些不放心，执意要跟着去，可被倾城一眼瞪了回来。

    倾城与董贵嫔刚出了重华殿，娴妃便捧着一个玉瓶到了重华殿门口，此刻只有一个当值的绿荷，绿荷见到娴妃前来急忙将娴妃迎了进殿，吩咐了小宫婢看茶！

    娴妃徐徐地喝了一口灼灼地打量绿荷，绿荷见娴妃如此看自己倒是有些不自在，“绿荷姑娘容貌美丽，性子端雅，只是可惜了！”娴妃放下茶杯。笑吟吟地看向绿荷。

    绿荷被她看得耳根发红，僵持了片刻实在忍不住开口道：“奴婢愚钝，不知娘娘是何意？”绿荷只觉得耳根子发红，舌根发燥，这娴妃每每到了重华殿便总是要说上几句值得揣摩的话。

    娴妃淡然一笑，继续不语！

    过了半晌她才幽幽道:“本宫虽然是与陛下自幼相识，可绿荷姑娘在陛下身边的日子却是最多的，伺候陛下也无不是尽心尽力，本宫早该称呼绿荷姑娘妹妹了，只可惜！”她顿了下半句，只是看着远处的合欢花，叹息了一句。

    这番话说到了绿荷心里，绿荷脑海中闪现出慕容长安俊美的容颜，她惴惴不安地看了一眼端坐在檀木椅上的娴妃，腹中有千言万语，却只得哽咽在喉间。

    “只可惜！这宫中时兴的花，美艳的人，太多了！陛下怎会记得住我们这些旧容？绿荷妹妹？”娴妃起身，手轻轻地拂过绿荷的手背，绿荷却如同触电一般缩回。

    绿荷呆愣愣地看着娴妃扶着自家婢女的手就要朝着殿外走，终于忍不住唤道：“娴妃娘娘！”

    娴妃回过身，将食指竖在唇边，“绿荷姑娘，那玉瓶中是本宫清早在梨花上采集的晨露，若是烹了茶，陛下想必是极为喜爱的！”

    暮春时节的御花园，果真是花灼灼叶蓁蓁，内河那一边的杏花落了一地，洁白如雪，枝头上挂满了米粒大小的杏子，花落残红青杏小，说的便是这一番景致。她们二人一前一后默默地走着，不知什么时候董约婥已将随行的宫婢撇开。

    董约婥走到杏花林下，抬手攀了一树杏花，突然一松手，洁白如雪的杏花便扑簌簌地落了下来，落了倾城一身一脸！

    “呵!”忽然想起一阵极其清浅的女声，轻的仿佛是错觉，倾城一回头，却见蓉嫔正立在不远处的一株石榴花之下，她今日穿了一袭石榴红的衣裙，身后也是一树鲜艳如血的石榴花，简直要人花融为一体。

    董约婥只是出神地望着手中的落花，仿佛没有看见董婉蓉一般，“奴婢见过蓉嫔娘娘！”倾城好奇于她姐妹二人的僵持，但还是按着规矩对着蓉嫔行了礼。董婉蓉鄙薄地扫了一眼倾城，径直对着自己的姐姐走了过去。

    “看来姐姐也谙熟宫中生存之道，不过才一日，就勾搭上了陛下身边的执事姑姑，不过姐姐可别押错了宝，她也不过是弃妇一只，或者姐姐别养蛇反倒被蛇咬了一口，如今这宫中想方设法爬上龙床的货色太多了，防不胜防，不过有的人，纵然是费尽心机，也不过是奴才！”董婉蓉越发轻蔑且挑衅地扭头看着身后倾城。

    倾城知道她在说暗指自己，也不好明着反驳她，董婉蓉毕竟是身居嫔位的娘娘，她若是与董婉蓉争执也不过是让董婉蓉拈错，好借机为难自己，董婉蓉给她的难堪，她也只得生生受了。倾城尴尬地立在那里，脸上红红白白，几番轮换。

    而一旁的董约婥竟然咯咯咯地笑了，还一手捂住肚子，仿佛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倾城与董婉蓉齐齐将视线停留在董约婥的脸上，过了好半晌，董约婥才缓过气来。

    “妹妹是在说自己吗？也难怪妹妹，深得姨娘真传，调制得一手好羹汤，否则也不会有今日的内廷高位！”董婉蓉登时柳眉倒竖，杏眼圆睁，董约婥的话深深地刺痛了她，她的确是凭借一碗加了情药的羹汤爬上龙床，而她的生母的的确确是怡红楼的歌妓。这是她最大的伤痛，所以她一直在想尽办法掩饰，可今日却被董约婥在顾倾城面前生生揭开。

    “董约婥，你！你！你！”董婉蓉气得牙关战战，指着董约婥发抖。

    “妹妹的那些烟花柳巷的下三滥手段本宫不屑为之，哼！青楼女子，骨子里也留着下贱的血！”董约婥冷冷一哼，她本来就高，此刻站在董婉蓉满前更有一种优越感，居高临下地看着跳梁小丑一般的董婉蓉。

    “董约婥，你这个贱人！不要脸的贱人！”董婉蓉简直被董约婥刺激到了极点，她发疯一般撸起袖子扬手就要朝董约婥脸上打去，董约婥从小就处处欺辱自己，夺了自己的一切，亲情，爱情，简直像幽灵一样如影随形！

    “蓉嫔娘娘使不得！”倾城眼见情势不对，电光火石之间扣住董婉蓉扬在半空的手，蓉嫔今日以下犯上，她又恰好在一旁，蓉嫔如果打了董约婥，她是慕容长安的宠妃不会受到什么责罚，可自己怕是就要做那替罪的羔羊。

    “贱婢，就凭你也敢对本宫拉拉扯扯！”蓉嫔此刻更气了，她本想打董约婥没有打到，又冒出一个碍眼的顾倾城来拉扯自己，她又气又恼，另一只手扬起一巴掌就朝倾城脸上打去，“啪”的一身脆响，倾城脸上起了五道红红的痕迹。倾城皱了眉头，捂住脸。

    “哼哼！”董婉蓉正得意地拍了拍手正要转身，一旁的董约婥伸出腿横在董婉蓉脚下，董婉蓉一个不留神，向后连连退了几步，仰面“扑通”一声落到了内河中。

    水面荡漾起涟漪，片刻之后董婉蓉从水中浮了起来，她似乎谙熟水性，但是此刻的形容却是十分狼狈，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花了脸上的脂粉，因为宽大的衣摆，她想要将头固定在水面也十分困难，她一手抓住岸边的几根野草，一边寻找上岸的机会。

    董婉蓉的脸气的铁青，一边愤愤地看着董约婥，董约婥抄了手，一旁看笑话似的看得津津有味。倾城不熟水性，她俯下身向董婉蓉伸出了手，可是怎么也够不着。这本就是一个僻静的地方，四周没有一个人！

    “你们这是在唱哪一出？”清朗的声音响起，倾城心中一动急忙起身也来不及拍身上的尘土，一旁的董约婥早已跪在地上，“臣妾参见陛下，参见慧德太后！”

    倾城抬头，慕容长安正冷着脸，他的身旁还有慧德太后，慧德太后由筱涵搀扶着，身后跟了一大堆人！”臣妾参见陛下，参见太后娘娘！”湖中传来了董婉蓉幽幽的、呜咽的、委屈的声音。

    “这是怎么一回事？”端庄持重的慧德太后急了，几步走到湖边看到董婉蓉正狼狈地泡在水中，董婉蓉恰到时机地呛了几口水。幽怨地望了一眼天！

    “皇儿！蓉嫔这孩子溺水了，你们还看着做什么，还不快将蓉嫔救上来！”慧德太后一回头，她身后的随从急忙起手八脚地将蓉嫔捞了上来。

    将才还生龙活虎气焰嚣张地蓉嫔此刻正弱不禁风地由侍婢搀扶着，她对着慕容长安使了一个怅然的眼风，何其柔弱地咳了咳，倾城脸上直抽搐，这蓉嫔变脸也太快了！半刻钟前还是嚣张跋扈，目中无天的样子，登时就可以换出一副病歪歪的样子。

    慕容长安凉凉地看了一眼蓉嫔，她身前的湿润的衣服贴在肌肤上，简直和没有穿没什么区别，而慕容长安身后还跟着几个侍卫，蓉嫔觉察出众人的眼光有些异样，她低头"呀"了一身，急忙捂住自己的胸口，防止春光乍泄！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