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双童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双童

    醴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她记得她被一群男人围住，彧彦早已被他们用利器砍伤，父亲也被他们挖了心肺，醴缘拿起鱼叉，和面前的男人们搏斗。

    但毕竟寡不敌众，一个男人从后边抱住了她的腰，她手一挥，胳膊却被那男人抓住，另外一个人立刻扑上来抢了她手中鱼叉，尖锐的叉划过了她的小腿，红色的血浆沾染在鱼叉上。

    醴缘疼的咬紧了牙，她看着一旁死去的父亲和可能死去的弟弟，愤怒地大喊，可是那些人已经褪去了她外杉。

    醴缘拼命挣扎，无奈手脚都被人扯住，这时候醴缘感觉喉咙里的血开始沸腾，她第一次有了仇恨的感觉，那种感觉不是让她仅仅想复仇，还让她想毁灭一切，包括自己。

    这时候，门外忽然响起了笛声。

    笛声悠扬，却吹得人心里瑟瑟发抖，醴源感觉好像有无数小虫子在她的心间蠕动，继而这些虫子顺着她的血管蔓延在她的脚掌上，手上，麻酥酥一片。

    “放下她。”进门的却是一个孩童，银色头发齐肩，碧色的瞳仁宛若冷翡翠。

    这是……长老？可为什么会是孩童的样子？

    醴源感觉眼皮好沉重，她因为，笛声和孩童都是临死前的幻觉。

    醒来后，醴源发现自己在一件竹屋里，耳畔还是那悠扬的笛声，她起身，感觉体力已经恢复了。出了竹屋，眼前是一条潺潺溪水，银发孩童手里握着碧色的笛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醴源走上前，发现他还不到她的肩膀，正觉得诧异，那孩童转过身来，碧色的眼眸看着她，吹笛的嘴好像在笑，让她感觉到了嗖嗖凉意。

    “你怎么变成孩子的模样了？”醴源问他。

    他放下笛子，回答：“和一个女人打架，灵力大减，所以退化了。”

    醴源听了这话，呵呵地笑起来。

    “我以为，目睹弟弟和父亲的死亡，你会好长一段时间笑不出来。”他的脸上带着沉重的神情，但醴源知道，这不是他对她亲人的默哀，而是一种变相的幸灾乐祸。

    醴源真恨不得一手掐死他，但想到现在灵力已经被封印，她只有隐忍着。

    “你救了我？”醴源看着溪水，问他。

    他点了点头。

    “为什么？”

    “你如果死了，就不好玩了。”

    “哼，”醴源冷哼一声，看着他小小的身子，稚嫩的侧脸，说道，“我想，那个把你弄成这样的女人才会是你的乐趣所在吧。”

    “她啊……应该也灵力受损了……说真的，我以后都不想看见那个女人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孩子气十足，醴源觉得十分有趣。

    “你叫什么名字？长老~”醴源把“长老”两个字拖得很长，仿佛是羞辱他一般。

    “白修竹。”

    说完，他又吹起了笛子。

    “这里是哪里？”

    “三苗的郊外……不，现在已经是夏的边界了。”

    醴源听了这话，就返回了竹屋。

    白修竹只觉得奇怪，他记得她从那群士兵手里救出她的时候，她脸上愤怒的表情就像是漩涡，仿佛要席卷一切一般，可为何现在她却一脸轻松？

    “有趣~”白修竹亲情一笑，肩膀上的银发荡碎了日光。

    就是因为他无法捉摸醴源，所以才把她留下了，这个丫头，着实有趣。

    他正准备换首曲子来吹的时候，潺潺溪水从上游带下来一块东西，好像是一尊石像。白修竹紧紧盯着那石像，嘴里念念有词，然后拿石像就飞到了岸边。

    白修竹上前去看，发现好像是一尊女人的像，那女人有一对露珠般的眼睛，一脸悲戚，不知为何，白修竹想到了妫，那个男人真是比女子还迷人。

    他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这块石像，发现这石像精致到了极点，就连睫毛也显得细细密密，非常逼真。

    “这是阿蔓。”不知什么时候，醴源走到了他的后面。

    “阿蔓是谁？”白修竹打量着那精致的石像，赞叹道，“这技艺也太精湛了……”

    醴源也蹲下身，看着石像，看见了石像脸上的忧伤，愈发觉得事情不对劲。怎么会有人技艺高超到如此地步，连阿蔓的神态都能雕琢出来。

    白修竹将耳朵贴到石像阿蔓的胸前，眼睛里忽然就闪现了惊讶地神色，与其说是惊讶，倒不如说是惊恐。

    “怎么……”醴源小声问道。

    “我听见了……她的心跳……”白修竹茫然地说道。

    醴源也把耳朵贴过去，却什么也没听到。

    “明明什么都没有。”

    “有的，有的，你仔细听。”白修竹还是一副专心致志的模样。

    醴源又把耳朵贴过去。非常隐约的，能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醴源的眼睛也睁大了，狭长的双眼里掠过惊慌。

    那么，是有人把阿蔓变成了石像？

    怎么会有这样的法术？

    “这是不是你们灵兽干的？”醴源问他。

    白修竹笑着看她：“你知道我是灵兽了？”

    “之前在三苗看见你那双眼睛的时候就知道了，我们在夏也见过吧，你那双绿眼睛我是不会忘记的。”

    “绿眼睛的白龙那么多，又不是只有我一个。”

    “但能从神态来分辨，你还没回答我，这件事，是不是哪个灵兽干的。”

    白修竹抿着唇，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醴源觉得白修竹并没有说实话。

    “我真的不知道。”白修竹望了望天，想起了那只赤色瞳仁的白龙，喃喃道，“虽说我自己是白龙，我对我同类中的很多人都不了解……”

    醴源有些疑惑，听得白修竹继续说道：“就像你们人一样，有一些奇特的人，和常人是不同的……”

    “明白了，灵兽也分三六九等啊。”

    “是这样。”

    醴源不忍再看阿蔓的石像，她蹲在溪水旁，有手玩着波浪。

    “白修竹。”

    “嗯？”

    “什么时候能把我的封印解除？”

    “现在吧。”白修竹走过去，用手轻轻碰了碰醴源的额头，“转过来啊。”

    醴源转过身，看着白修竹那稚嫩的脸靠近，然后是轻轻一吻，落在她的眉心。

    ……

    怎么没有丝毫感觉？

    醴源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却没有看见那墨绿色的纹身浮现。

    白修竹显然也吃了一惊，他又吻了醴源一次，依旧没有效果。

    白修竹有些失落地坐在岸边，紧挨着醴源。

    “看来要等我灵力恢复才能帮你了。”

    醴源也懒得说话，她看着溪水，白修竹的倒影被波浪弄得有些不真切，又大又圆的眼睛里还带着些童真。

    醴源又看了看水中的自己，那双狭长的眼睛总让她想起彧彦……那孩子，大概是死了吧。

    醴源感觉胃好像有些痛，皱着眉头，用手捂着胃，然后忍不住嘤嘤哭泣起来。

    昏迷中的彧彦忽然醒来，他感觉在梦里好像听见了姐姐的哭声。

    醒来后的彧彦，还以为自己呆在三苗，正起身准备往外冲，想着去帮着族人抵御外敌的时候，迎面撞着了一个孩童。

    彧彦晃了晃脑袋，觉得头昏沉沉的，自己好像遗忘了什么事情……对了，姐姐，当时好多人冲进家里，姐姐被他们抓住，父亲也……彧彦埋下头，用袖子盖住脸，流了几行泪水。

    “哥哥，你还好吧？”那孩子问他。

    彧彦擦干了泪水，打量着眼前的孩童，之间她一双眼睛黑漆漆的，黑色的头发就好像染了墨，黑的浓郁，给他湿漉漉的错觉。然而她的那张脸却格外的白，就像夜晚的月光，有种冷淡的气息。

    “我怎么在这儿？”彧彦环视这屋子，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间简单整洁的木屋，屋里漂着淡淡的香气。

    “我也不知道，昨晚发现你躺在我家门前，受了伤。”小女孩说道。

    彧彦看了看这个小妹妹，觉得她和别的孩子不同，她似乎是少了一些活泼，却多了一丝灵气。他又环视了一下屋子，问道：“这是哪里？”

    “有虞，”小女孩回答，然后她盯着彧彦的手腕，问道，“哥哥你是三苗人？”

    “是……”彧彦正诧异她怎么会知道，这时他看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手腕，他就明白了，诧异地看着自己手腕上那条墨绿色的蛇，自言自语道，“奇怪，这封印是怎么解开的……”

    彧彦不禁又想起了三苗的族人，他问小女孩：“三苗……怎样了……”

    “被夏的军队毁掉了……”小女孩回答，眼睛里淌出两行泪水，她开始哭泣，“屠城了……”

    屠城……

    彧彦感觉自己麻木了，整个下半身都失去了知觉，连走路都迈不动步子，他的心跳仿佛也愈来愈慢，头仿佛被人用斧子劈开一般，蔓延着剧烈的疼痛。

    他怎么会来有虞？有虞氏是舜亲戚所在的封地，也算是夏的附属，从三苗到有虞，骑马也要三日，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三苗的姐姐和父亲……

    彧彦感觉空气里充满了血腥味，这种味道是那么真实，夹杂在木屋的芬芳里，令人作呕。

    他“碰”得一声跪在地上，狭长的眼睛里漫出泪水，他用袖子一拂，血腥味更加浓郁。

    这时候，有凉凉的手触碰了他的脸，那只手冰凉却温暖，温柔地为他擦拭着泪。

    “哥哥，好好休息……节哀……”小女孩轻声说道，稚嫩的童声中有种难以言喻的温柔。

    彧彦紧紧握住了小女孩的手，想说话，却泣不成声。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