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阿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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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是姒文命大人啊。”姒文命一抬头就看见回来的醴源,只见她手里握着一根铁质长干,上边歪歪扭扭地伸出好些长刺,长刺上串着小鱼,刺的尖锐顶部透过鱼身露出来,上边还沾着红色的液体,鱼腥味蔓延开来。

    “这样可不好,”醴源站在门前,从姒文命的手中拿走桃木剑,将它轻轻一抛,只见那剑乖乖地自己悬在门上,醴源又朝里边喊道,“彧彦,快出来,给姐姐烤鱼吃。”

    姒文命看见方才那凶巴巴的小男孩在醴源面前竟显得如此听话乖巧,他好像根本不怕腥味似的,就到一边去弄鱼了。

    “可不是我故意将桃木剑拿下来的……”

    姒文命的话还没说完,醴源就笑着打断他:“我知道,我说你‘不好’的事情,不是说这个。”

    “那是什么,”姒文命向来不把这丫头说的话当回事,但后来他还是不得不觉得这丫头说的很有道理,不过他习惯了那副面对她的不屑神情,就像准备听笑话似的问醴源,“我是哪里不好了?”

    “我知道你想做君王,但你可不太容易赢得民心。”

    姒文命不喜欢听到这样的话,他只是尽量表现出一幅宽宏大量的神情,脸上是看起来无所谓的笑,其实这种话经常让他内伤。

    “你倒是说说,我为什么不容易赢得民心。”

    “你在那些贵族眼里,是有胆识有谋略还很讲义气的人,他们很尊敬你,可是你等级观念很严重……”

    “此言差矣,我如果等级观念严重,就不会治水了,虽然治水一部分是政治原因,但也有我忧国忧民的原因。”

    “治水和爱民没直接关系,是你硬生生弄了个逻辑出来,说真的,你可真不懂政治上的表演,”醴源的嘴角轻轻勾起来,笑容的幅度很大,眼睑的上部也弓起,如同鬼魅,“如果真的想得到民心,在面对一个打渔回家的农家女的时候,就别路出那种厌恶的神情,无论鱼的味道有多难闻。”

    醴源说完就走到彧彦身边,帮彧彦弄鱼。

    姒文命皱着眉头看见醴源按住鱼身,但那鱼还是不安分地抖,鱼头也不停地颤,紧接着醴源拿起旁边的一块石刀,飞快朝鱼头砍了下去。

    可能是醴源施了法术,那鱼头飞向了姒文命,姒文命没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结果他的唇碰到了鱼的唇。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姒文命愤愤地走了。

    “将军,等等。”醴源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我不是将军。”姒文命想是醴源弄错了,他虽然有爵位,但并不是将军,他虽然有些军事见解,也跟着伯父出去打过仗,但都是一些小战役,姒文命并没有收集到什么有用经验,更别说做将军了,现在看来根本没可能。

    “以后就是了,”醴源认认真真地盯着鱼,掏出鱼的内脏,然后用小刀在鱼身上刻花纹,还上去还真有闲情逸致,她毫不在意般得对姒文命说道,“你一直期待一场巨大的战役,用一群人的牺牲成全你的赫赫战功,不是么?”

    姒文命本想回敬她几句,但他却感觉嘴里含了一块木头,让他的舌头难以活动,这样的语塞,他是很少碰到的,他平日里也有保持沉默的时候,可都不是因为他无法接话,而是智慧的沉默,他懂得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什么时候不该多说,他知道在语言上怎样去争输赢,怎样用输去赢得人缘,又怎用赢去得到赏识。

    可这次他是语塞了,倒不是因为醴源的口才有多好把他镇住了。

    镇住他的,可能就是这个女孩看似不经意的神情,这女孩话语里暗藏的杀机。姒文命感觉那醴源的一双眼睛就好像能忽然射出两箭,在他猝不及防间被一箭毙命。

    就像他能接住沾染灵性的桃木剑,却防不住她扔过来的鱼头一样。

    姒文命努力压抑心中对醴源的恐惧。

    “无稽之谈,”回去的路上姒文命开始自言自语,“这丫头在治水这件事上对我指指点点就算了,连我的抱负她也要取笑一番?”

    归家。

    妻子已经做好了饭等他,姒文命见到碗里的鱼汤,很无奈地笑了。

    “怎么?”妻问道。

    姒文命只是摇头,笑得还是那么无奈。

    “阿蔓,”他唤他的妻,“你了解三苗人吗?”

    “三苗人,”阿蔓模样温婉,是典型的贤妻,她挑出自己碗里的鱼,剥下一块嫩鱼肉,将刺挑出,再将鱼肉递在姒文命的嘴边,才继续说,“那里的人说他们是御龙师,但我觉得这像是亵渎神灵。”

    “你还真相信神灵?”姒文命嘲讽般哼了一声。

    “难道你不相信吗?”阿蔓好像完全没看见丈夫轻蔑的神情,或者说她已经对此习惯了,继续帮他挑着鱼刺,“上次舜祭天的时候,你很热情……”

    姒文命不答话,只是一心一意吃着鱼。

    “妫儿刚才来了,和我聊了好一会儿天,不过知道你要来了,妫儿就走了……我说……”

    “哼!”姒文命忽然起身,拂袖而去,“你慢慢吃吧,我去看沟渠挖的怎样了。”

    “文命!”阿蔓在身后喊住他,神态和语调却很平静,没有愠怒和委屈,她只是问了一句,“挖沟渠是谁给你出的主意?”

    “没有谁。”姒文命粗暴地说着,然后走了。

    “怎么才挖了这么点。”姒文命看见寥寥的沟渠,本来烦躁的心情更加烦躁了。

    “大人,”一个皮肤晒得很黑,手上皮肤因为长期浸泡浮肿脱皮的男人走来,说道,“这里的地质不允许我们一口气乱挖……这里植被……咳咳……”

    那人话还未说完,就咳了起来。

    姒文命皱了皱眉头,觉得他也快咳嗽了……

    这时他才又想起醴源,想起一早去她家是想询问关于飞速挖渠的事情,虽然姒文命对秘术很不屑,但若是能利用,他还是不会嫌弃它的,他不经意间又想起了那把桃木剑,还有剑上的龙的雕刻,那雕刻一定出自名师之手吧,这两个三苗的孩子,究竟是什么来历?

    姒文命一直思索不出这些问题的答案,夏和三苗向来是势不两立的,虽然民间有一定的货物交换,但矛盾才是主流,舜很早就想向三苗开战,养精蓄锐很多年,他手下有一只精锐部队,领兵的是姒文命的伯父,不过伯父前阵子染恶疾去世,至今那批部队还群龙无首。

    沟渠已经开挖了好几日,但进展不大,姒文命也害怕随意地挖会破坏这一代的风水,虽然姒文命是不相信这些的,他的信仰是事在人为,但他为了得到舜的器重和人民的信赖,只有装出一副虔诚的模样。

    治水的麻烦不止这些,还有很多相宅的人抱怨乱七八糟的沟渠招来了宅院的晦气,令姒文命吃惊的是,抱怨这些的人,不止是贵族,还有那些受水灾影响的农人。姒文命感到疑惑,事情也愈发棘手,舜召他去了几次,每每对舜做出信誓旦旦的保证的时候,姒文命感觉自己底气是不足的。

    这样纠结的时光过了大概一个月,姒文命发现手下人的效率大大提高,抱怨也大大减少,治水工程一下子峰回路转,他也发现了事情的蹊跷,那些热心来一同治水的农人说是有神仙帮助,经常一觉醒来发现沟渠的工程又有进展,那晚上帮忙的一定是仙人了。但姒文命知道,这一定是醴源姐弟干的,不过这件事姒文命绝对不会说出去。

    姒文命更加投入治水,甚至多次经过家门他也不回去,偶尔在梦里他会梦见阿蔓为他挑出鱼刺,再把鲜美的鱼肉给他,但他感觉到的恐惧多于温馨。

    阿蔓是个好女人,遇见阿蔓的那年,姒文命才是个七八岁的孩童,和父亲在街上遇见了迫于生计当街乞讨的阿蔓,那时她虽然衣衫褴褛,浑身肮脏不堪,但骨子里还是透出一副天生的风流婉转,鲧将这个女人带回了家,让她做了丫鬟。

    姒文命小的时候是十分喜欢阿蔓姐姐的,她出来姒文命家的时候年方二八,脸上透着少女的清纯,她常常带着姒文命出去玩,姒文命好动,喜欢拿着弹弓打鸟,还喜欢偷偷摸摸地偷吃鸟蛋,阿蔓虽然人看起来文静温柔,可是一跑起来,体力比姒文命还好,有时候姒文命都累了,阿蔓都没有累。

    小的时候,姒文命以为是因为自己年幼,比不过一个大姐姐,但姒文命渐渐长大,发现在脚程上他还是会输给阿蔓,等姒文命已经二十出头,他已经是部落里数一数二的壮士之时,他发现论体力,他还是会输给阿蔓。

    姒文命最开始也没把这个当回事,反而觉得这令人惊讶的体力让阿蔓更加充满魅力,而且阿蔓的模样和她刚来的时候几乎没有丝毫变化,只是脸上的笑容更加美丽了,她的温柔体贴更是捕获了姒文命的心。

    自然而然的,姒文命和阿蔓成了亲,刚开始姒文命感到无比幸福,对于阿蔓不褪色的青春和用不完的体力并没有在意。直到阿蔓怀孕,姒文命常常感到胸闷,这种感觉在晚上最为强烈,巫医说他是中邪了,而这个邪就是他的妻子阿蔓。

    那时候姒文命自然是不相信这些,还经常把巫医的话当做笑话给朋友讲。

    “哈哈,嫂子那么温婉可人,怎么可能是妖精。”姒文命的结拜兄弟紊也觉得这事情好笑极了。

    “可我这些日子胸闷可是真的,”姒文命说道,“好多天晚上我以为我就要窒息而死呢。”

    “哈哈哈,”紊也没把这太当一回事,“哥哥你是第一次当父亲,难免紧张。”

    其他朋友也随声附和。

    “也许吧,呵呵,来,兄弟们,喝。”姒文命也豪爽地说道。

    ……

    回想起那段时光,姒文命都感觉到无比幸福,那时候父亲还在,什么事情父亲顶着,他可以自由地和兄弟们狩猎喝酒,回家之后有温柔贤惠的妻子伴着。

    但,有些事情,说变就变,不幸总是莫名其妙就来了,而且它往往会用一派祥和来作为前奏。

    阿蔓生下了一个男孩,男孩子很漂亮,皮肤白白的,眼睛又大又圆,嘴唇薄薄的,很像母亲,他继承了妈妈的美貌,有隐隐透露出从父亲那里继承的勇猛。

    姒文命高兴地抱起婴儿,逗弄着。

    结果婴儿的嘴一张开,姒文命就吓坏了。

    婴儿的嘴里,长着长长的尖牙,他好像被姒文命惊讶地神情着了,嚎啕大哭,那双长牙还越深越长,最后嘴唇都包不住它们了。

    然后婴孩的身上开始长出白色的皮毛,双手也变成了动物的腿,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忽然闪出了寒光,白色的毛轻轻飘动。

    “鬼啊!”姒文命很少被吓坏,但那场面来的太突然,他手一松,婴儿就掉到了地上,等姒文命回过神来,却发现阿蔓在哭泣,姒文命正想对这妖精破口大骂,父亲就先走过来给了他一耳光。

    “你这小子,怎么把儿子往地上摔?”鲧很是生气,扇完那一耳光之后咳了好几声,本来手都举起来想再给姒文命一耳光的,但发现背忽然疼起来,但他还是打了下去,力道却小了好多。

    姒文命愣愣地看着阿蔓,只见阿蔓轻轻抱起婴儿,婴儿已经不哭闹了,也变回了人形。

    “那是妖怪!”姒文命喊道。

    “你这败家子,咳咳,”鲧气得身体都抖了,他指着姒文命,喊道,“你……你……”

    “爹,这真是妖怪,你没看见刚才它露出牙齿露出原形了吗?”

    鲧给了儿子重重一拳,姒文命退了几步差点摔在地上。

    他慌慌忙忙跑过去搬开婴儿的嘴,却没看见长牙,疼痛感从眼睛周围开始,一直蔓延到脑海深处,就好像是积聚的岩浆要在某一刻喷发似的,那种痛楚也在姒文命的神经里找到了出口,摧毁了他的理智。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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