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腊月飞雪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凉凉一笑，纳喇常在言：“姐姐有一颗七巧心，难怪皇上会如此偏爱姐姐？”

    原本夸耀之词，可在那一笑中，却显得酸酸的、涩涩的。乌喇那拉珍敏心中明白，她对皇上亦是有情，淡淡一笑，道：“妹妹既对皇上放不下，为何还要避宠？难道有何难言之隐？妹妹若是不嫌弃，大可说来听听，也许我能帮上什么忙也说不定。”

    纳喇常在苦涩一笑，道：“多谢姐姐美意，但我已然看破了。这样平静地活着，也没什么不好的。”

    乌喇那拉珍敏心中纳闷，道：“瞧妹妹这话说的，好像看破了红尘似的。据说妹妹在初入宫时，恩宠也不少，真不知妹妹为何突然避世？”

    “恩宠？”纳喇常在轻叹一声，“恩宠能让人至于人上，也会成为催命符。姐姐自得宠以来经历的还不多吗？这宫里人压人、人挤人，又有几人能像姐姐一般福泽深厚，得皇上如此偏爱庇护呢？”

    话虽有些刻薄，却是最真不过的实话，乌喇那拉珍敏只笑不语，她实不知能再说什么。

    只听得‘扑咚’一声声响，纳喇常在突重重跪下，乌喇那拉珍敏一惊，急急起身欲相扶，但纳喇常在却道：“姐姐莫动，姐姐就在那听妹妹把话说完吧。”

    乌喇那拉珍敏虽纳闷，也只好回坐，只听纳喇常在继续道：“其实妹妹今日来，有一事相求，求姐姐将来能为我表姐洗去冤屈，还她自由身。”

    乌喇那拉珍敏纳闷，问：“你表姐是何人？”突又想起，言：“是……因犯事被打入冷宫的富察贵人？”

    纳喇常在面露出委屈，答道：“是冷宫的富察氏，但表姐却不曾犯事，她是被冤枉的。”

    已无需再多说什么，乌喇那拉珍敏已然明白，沉默片刻后问：“妹妹怎么就找上了我？又怎知我一定会帮忙？”

    “妹妹不知姐姐是否愿意帮忙，但妹妹知道姐姐是皇上最珍惜的人，唯有姐姐能帮忙，而且此事与姐姐只是顺水之事。只要姐姐愿意，妹妹日后必鞍前马后为姐姐效劳。”

    “顺水之事？何出此言？”

    “姐姐现在的恩宠比起表姐当时有过之无不及，然而姐姐风头越盛，越容易招来是非。表姐受害时，同样受牵连的还有已故的孙常在，当时皇宫内就属她两人风头最盛，由此可见，这幕后之人是执意除去受宠嫔妃。姐姐聪慧，不会不知万宠集一身的利弊，为求自保，姐姐势必要费尽心力与此人抗衡。妹妹只求姐姐在真相大白一日，助表姐一把，让她脱离苦海。”

    乌喇那拉珍敏知她所言不假，助富察氏对她而言，只是顺水之事，而且她还会因此在这宫里多了一个同一战线之人，此事她有利无弊。只是她心里无底，如何能斗，她道：“若有那么一日，我必会为富察氏昭雪，只是此人埋得太深，我们根本无法探知她本来面目，如何与之抗衡？再说我现在也只是个小小的贵人，离能为你表姐作主一日还甚远，此事只怕一时半会难有结果。”

    纳喇常在俯首道：“只要姐姐有这心，妹妹必赴汤蹈火相助姐姐，望姐姐早日位于人上，永屹宫中。”

    回以一笑，急让她起身。两人默契达成，纳喇常在言退，两人此见，就这样匆匆散去。

    当纳喇常在走后，乌喇那拉珍敏陷入沉思。她知这后宫有此能力的只有三人：

    惠妃，不在话下，但思来想去，总觉得不应该是害富察氏与孙氏之人。而且以她对自己的行为，大概也只是跋扈骄横的多，不是那愿使暗手段之人。她，应是个死也会让你死得明白之人，就如对待从前的徐更衣；

    再想贤妃，温婉娴静，与人和善，却不为是个掩饰的好幌子。看她能忍夺子之痛，而依对皇后以礼相待便知；

    再则便是皇后，辅臣之女、皇上原配、太子之母，天下尊荣集于一身。雍容华贵，宽和待人，虽说曾做出夺人子之事，但事到如今她已稳坐尊位，应无需参与这皇宫纷争。只是……皇后总让她觉得深不可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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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逐渐开始恢复平静，乌喇那拉珍敏除了必要的请安外，不再轻易出门，圣眷越浓，她越是低调。皇上愿日日相伴，她却总是规劝皇上，应该雨露均沾，保后宫祥和。她知自己风头已盛，不可再一枝独秀，惹怨集身。

    腊月已至，风雪肆意飘飞，皇宫翻个地披上了银装，晶莹透亮，照亮了宫里每一个角落。永和宫内炭火哧哧，暖了偌大的室内。乌喇那拉珍敏坐在软榻，轻抚小腹，猛地一愣，痴痴一笑道：“清风，你听，小家伙又踢我了。”

    清风一笑，对花影道：“小主现在是整日地盯着未出生的小阿哥看，就不知将来小阿哥出世了，该怎样捧在手心里？”

    听清风言，乌喇那拉珍敏道：“什么小阿哥？还没出世呢，谁能保证男女，别胡说，省得到时让人笑话。”

    花影接口道：“小主放心，不管是公主阿哥，皇上他也一样喜欢。听赵公公说，皇上已亲想了一个阿哥、一个格格之名，就等小主分娩后好用呢。”

    乌喇那拉珍敏窝心一笑，嘴里却说：“你听赵公公胡说。荀贵人有孕在先，这名要留也是为荀贵人留着，哪能轮到我呀？”

    “荀贵人？皇上这几月来只去过她那两次，哪会对她上心啊？别人得宠，喊着嚷着想让人知道，小主却整日藏着掖着，就数小主谦虚。”花影道。

    乌喇那拉珍敏一笑，心中明白，母凭子贵，子也凭母贵，她肚中孩儿若无今日盛宠，也必不能得皇上青睐。

    正想着，彩月进殿来报，路太医来了。

    彩月是当初畅音阁唯一与彦青一同留下的宫女，因从前有彦青，她在永和宫也只做些琐碎的事，不曾贴身侍候。如今彦青不在，她就顶了上来。大约因彦青的关系，她对她亦是忠心耿耿。而路太医，自彦青过世后，虽颓废了一段时日，但心情渐渐回转，他开始频频出入永和宫，精心为她肚中胎儿护航。乌喇那拉珍敏知道，他会如此大概也是因彦青的缘故。

    而事实也正如她所想，路峰云曾言：“小主是彦青愿舍命相护之人，今后微臣必尽全力护小主周全。”

    心中感动，却也是无语，那样的情、那样的义，已是不言语能表达。乌喇那拉珍敏虽不知彦青为何会如此拼死护她，但也想大约是自己曾不计前嫌，相助于她的关系吧。彦青在宫中已十余载，这宫中冷暖只怕早已令她麻木，这才致使她初入畅音阁时如此不平。而后来的一切，又让她感到了宫中尚有温暖，因而才会以命相报。

    一个苦命又重情的女子，她无以为报，只能保路峰云仕途通畅。这几月来，她明里暗里的相助，路峰云已然是仅次于院使的左院判，坐上太医院的第二把交椅了。

    路峰云入殿，拍去身上风雪，言：“这几日风雪大，小主有孕，可得注意着保暖，别冻着才好。”

    乌喇那拉珍敏感激一笑，回了声‘自然’。

    诊了脉，路峰云言了声‘小主胎像平稳，好生调养便可。’后便欲离去。

    见他要走，花影急道：“路太医，你等等。”她说着拿起早已备在一旁的汤钵道：“天气寒冷，这里有一钵热汤，你带回去喝了吧，也好暖暖身。”

    路峰云一愣，接过汤钵道了声“谢花影姑娘。”便离去。

    看此一幕，乌喇那拉珍敏有些迷茫，而又一笑，道：“花影，从前是彦青整日地煲了汤送去，今日你倒接了她的活，时常备上了。”

    花影岂能不知小主笑意，不依跺脚道：“小主，您就知道取笑奴婢，奴婢只是看路太医近来消瘦许多，想替彦青照顾些而已。”

    乌喇那拉珍敏与清风相视而笑，清风道：“小主，您就别取笑花影了。花影煲汤自有她煲汤的用意，若是真有那么一日，她会告诉小主的。”

    见其言，花影面红耳赤急跺脚：“清风，你整日正儿八经的，今日怎么也随小主一起胡闹？”

    笑意满面，乌喇那拉珍敏向花影招了招手。花影上前，她拉着她的手言：“若真有那么一日，我一定会为你作主的，必风风光光将你嫁出去。”说着渐而感伤，“没能为彦青做到的，能为你做到也好。”

    花影亦是面上心伤，问：“小主，您说彦青若是知道了，她会怨我吗？”

    乌喇那拉珍敏笑着摇头道：“不会，她会高兴的。能有个人替她照顾他，我想会是她乐意见到的。”

    花影含泪笑着点头。屋内已因提及彦青，蒙上了些哀愁。此时，卓群突匆匆而入，道：“小主，赵公公来了，说是皇上今日事忙无暇过来，特派了轿撵来接小主过去养心殿。”

    乌喇那拉珍敏应知后起身。清风取来斗篷，披在她身，笑道：“皇上对小主就是贴心，知风雪大，不忍小主走路还特派了轿撵，想是担心小主冻着了。”

    乌喇那拉珍敏只笑不语，在花影的陪同下出了门。

    门外轿撵大而严密，在里面必不会吹着半点寒风。抬轿的轿夫们个个脚穿防滑钉鞋，想是为接她特意而备。

    如此周到用心，乌喇那拉珍敏暖意更浓笑意泛开，在花影的搀扶下上了轿。

    脚踩雪地的‘吱吱’声此起彼落，轿夫踩着地上的雪向养心殿而去。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