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讨恩典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除夕前三天开始下雪。

    锦汐站在窗旁，一头青丝只绾着个流云髻，不加装饰。看着漫天的大雪如鹅毛般纷纷落下，一片银装素裹。汐妍走过来道：“娘娘，外头雪大风冷，小心着凉了，还是进里屋坐着吧！”

    锦汐回过头笑道：“哪有那么娇弱。”口里虽这般说着，还是走回了里屋。

    想起前日里出宫时凌慕寒曾对自己说，萧亦陌在朝堂上因着有将军党人的附和，御史大夫的势头愈来愈大，锦汐想着，到大选的时候，御史大夫之女定会获得很高的封赏。进了宫，人心便会变，示意和凌慕寒商量，日后渐渐扶正自己的实力，不说件件事都附和着皇帝，只要不反对就好。

    想着这些朝堂上的事，不禁觉得心烦。叹了口气，道：“你去叫高嶷准备一些点心，再熬完红梅姜汤，本宫要去御书房一趟。”

    汐妍有些错愕，但看着锦汐已走向妆台打扮，便退了出去。

    抬手，在原本已经梳好的流云髻上添上一朵簪花，再点缀星星细碎翠玉，耳侧两缕青丝垂直胸前，身后，一半乌发如瀑般飞流而下，飘逸柔顺。

    罩上一件橙色外套，正好将小巧的足踝裹住。

    走到书桌旁，展开一张白纸，挥笔在上面起舞。青丝从肩头滑落，划出一道弧线，将曼妙的身子流露在外。

    写罢，对着上面的墨汁吹了吹，折好，放进袖中。

    走至外殿，高嶷正好提着食盒进来，对锦汐行了行礼，递过食盒，道了句：“风急雪大，娘娘当心了。”

    锦汐看向高嶷，那一身永远不变的碧青色衣袍竟不觉得单薄。微微点头，刚要同在一旁为自己撑伞的初烟往外走，一件白色大麾已批至肩头。

    回头，汐妍一脸关切投进眼中。“娘娘莫要着凉了，仔细身子。”

    心中感激，对汐妍淡淡一笑，便向外走去，墨染撑伞跟在身后。纷扬的雪花，在三人身后肆意飞舞，不一会儿，便将主仆三人的身影淹没。

    御书房前，锦汐三人在门外候着。不一会儿紧闭的房门吱呀一被打开。陈德从里面走出来，对锦汐躬身道：“娘娘，皇上请您进去。”

    刚走进门，便有一阵书香传来。锦汐不由想四周看去，房内右边一道淡黄的莽布从屋顶横梁垂下，从门外灌进来的风将黄布一卷卷吹起。莽布背后，隐约可见一排排书架。吱呀一声，房门合上，那莽布也慢慢飘落。

    这是锦汐第一次进御书房，只以为宫里得书应该都在藏书阁，没想到在这御书房也有这么多藏书，不禁对萧亦陌又有点赞叹。

    那伏案疾书的黄色身影，像是没感觉到来人一般，继续翻看批改着手头的奏章。锦汐走上前，在书案上将食盒里的点心和姜汤拿出。

    天气太冷，虽然宸华宫离乾元宫不是很远，姜汤还是有点凉。催动内力，将手中姜汤加热，而后放在奏折旁边，一言不语立在一旁。

    等萧亦陌看完手中的奏折，锦汐这才开口道：“皇上，臣妾命高嶷熬了碗姜汤，您先喝些暖暖身子吧！”

    萧亦陌看了锦汐一眼，拿过手边的汤碗，感受着碗中的热气，嘴角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微笑。姜汤入肚，萧亦陌竟真感觉到暖和了许多，尽管自己根本就没感觉到冷。

    “爱妃来这可有什么事吗？”取过一本奏折继续翻看。两人已有两个多月没见面了，相见却没有丝毫尴尬不自然，仿佛两人就该是这般相处似的。

    锦汐扫了眼萧亦陌身旁的奏折，还有一碟十几本没批，笑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向皇上求个恩典。”

    萧亦陌哦了一声，放下奏折，一脸兴致的看着锦汐。“说来听听。”

    “臣妾想请皇上下旨，赐婚汐妍于林遥。”眼里闪过一丝伤痛，但声音却坚决无比。心中忍不住抽痛，尽管自己已不再想着和林遥终老，但毕竟是自己曾深深爱过的男人，且这婚是自己求的，而要他娶的却是跟在自己身边已久的汐妍。

    萧亦陌听了有一瞬的震惊，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盯着锦汐：“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一旦朕下旨，你就连后悔的机会也没了。”

    锦汐看着萧亦陌的眼睛，一字一顿道：“请皇上下旨。”

    萧亦陌看着锦汐，眼睛一转也不转。良久才道：“你已经找到他了？”

    羽翼般的睫毛轻眨，淡淡道：“是，在城外找到的，身中剧毒，昏迷了一个月才醒。”想起再次见到林遥时，他那白色衣服已经辨不出原来的样貌，大小伤痕布满全身，嘴唇发紫，脸色乌青，见到那一眼，锦汐的心深深被震撼。

    那样重的伤势，那样剧烈的毒药，要有多强的意志力才能抵过来啊！心中不禁为其伤心，为其担忧，是以尝尝出宫探望，甚至将沁雪也叫上，整整一个月他才醒来。那一刻，锦汐的欣喜无语言说。看到林遥受伤的那一刻，锦汐没有哭泣，却在林遥醒来时，隔着窗户看着他，悄悄落泪。

    那个自己深爱过的男子，那个自己打算将最亲近的人交托给他的男子，终于醒来。那一刻，锦汐发誓，定要让那伤害林遥至此的人，受到同样的伤痛。

    萧亦陌瞳孔放大，自己一直介意的男子，竟是这样勇敢。

    锦汐又道：“皇上，您已经用林遥的事算计过臣妾一次了，臣妾希望您能答应臣妾的请求，这对您来说，并没有坏处。”

    萧亦陌笑道：“第一，朕从来就没说过林遥在朕的手上，是你自己怀疑而已。第二，朕出生于帝王家，生来学的就是攻心计，算计一个人对朕来说，没什么值得去深究的。第三，朕若是答应你，朕又能有什么好处呢？

    锦汐苦笑，或许这便是关心则乱。当初自己听萧亦陌说起玉溪山，又说起有人为他带路时，自己只想着是林遥，便以为萧亦陌会因为自己不是处子的关系迁怒林遥，却忘了，他身为帝王，亦要考虑很多。兰阳首富林家的公子爷若是神秘失踪，那无人打理的兰阳商业便会自此崩溃，萧亦陌就算再怎么痛恨自己，也万万不会拿天下基业开玩笑。

    从袖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东西，早就知道，他不会轻易答应自己。

    接过那张折叠好的白纸，淡淡的墨香传入鼻中，显然，里面的内容才写好不久。

    点线勾画，去势如往，鸾飘凤泊，笔意间潇洒自如，毫不拘束。上面写着几味草药，皆是常见却又意想不到的搭配与药量。

    疑惑的看向锦汐，锦汐道：“臣妾刚进宫时，所中之毒是汐阁的秘药，叫芙蕖红泪。汐阁并没有芙蕖红泪的解药，是已在芙蕖红泪被制出时便被列为汐阁禁药，但不知为何这毒尽然流了出来。据臣妾所知，先帝在世时，孝懿太妃也曾中过此毒。”

    萧亦陌脸色微变，看着锦汐。锦汐继续道：“这毒药没有药方，制出来时只有两小瓶，但上次臣妾发信回玉溪山询问，那里只剩下一瓶，如今在臣妾手上，另外一瓶早已不知所踪。臣妾让沁雪估量了一下，那瓶药最多还只能用一次。现在皇上手中的正是芙蕖红泪的解药。”

    萧亦陌失笑道：“原来竟是汐阁的禁药，也难怪那群庸医查不出来。你身边那沁雪，果然是你汐阁的人，朕当真是没猜错，不过医术倒是不错。”

    “皇上所问，臣妾不敢隐瞒。臣妾师父知道臣妾要入宫，不放心臣妾，才将沁雪打发了过来。若是皇上看的起沁雪的那点微末本领，臣妾回去后便让沁雪收拾东西去延宁宫。”

    将药方收好，道：“朕明日下朝后，会告知大将军。要大将军收汐妍为义女的。”

    锦汐听了，看着萧亦陌，定然道：“谢皇上。”

    回到宸华宫时，汐妍正在宫门口等着。看着在大风里戳着手走来走去的汐妍，锦汐心头一暖，连忙快步走过去，一旁撑伞的初烟只能勉强跟上锦汐的步子。

    看见锦汐等人回来，汐妍连忙迎上去，叫着娘娘。将身上的大麾取下，替汐妍披上，责备道：“这大冷天的，怎么也不好好在房中带着，我又不是不回来。”

    汐妍只笑着不说话，见锦汐将大麾解下给自己，心中一阵激动，却想着于理不合，想要推辞，却又拗不过锦汐，只好谢恩。

    四人进的殿中，锦汐看着汐妍，心中一阵不舍。

    轻声道：“汐妍，本宫在这宫中，许多事情不能自己去做，以后有机会，你要替本宫一一做过。你愿意吗？”

    汐妍听不明白锦汐在说什么，但还是应着愿意。

    锦汐笑着点头，心中却是如同有颗石头堵着一般，上下不得，瑞瑞不安。也不知道汐妍那性格，知道此事后会如何反对。还有林遥。

    听泠风说，林遥昏迷期间，一直念着自己的名字。

    心中苦涩，爱着又如何，任然不是想要的唯一。

    而且，你还念了另一个名字，一个让你受伤中毒的女子。

    姒舞。

    颜容如姒，飞花似舞。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