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开始是残忍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一开始就已是结束，因为开始是残忍，最后也是残忍。只是太精致，我们忘记了残忍。如果你问我，既然如此，你还会不会爱，我会毫不犹豫的回答：会，只是会爱的更理智。其实，既然开始与结果都是残忍的，而我们注定了要去爱。那不妨把这种残忍包装的更精致些。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生着逃避的心思。或许每个人都有不可触及的地方，爱情周刊上不是常常讲，要给彼此留下呼吸的距离，那她就不必要求他毫无保留。何况，如今她也有事瞒着他。

    第二天下午，侦讯社的第一次报告就送来了，他们的行动相当的专业，不仅有详细的文字说明蓝桀羽的行踪，还配有时间表，另有一天之内易志维重要行程的照片，将易志维在过去二十四小时内的一举一动清楚的反映。

    她的心里是慌的，她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的后果是严重，但是她知道，如果最后的结果是真的如同朴明熙所说，那么她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她本来无意于知道他的行程，但是，心想既然侦讯社送来，也许自己能看出什么蛛丝马迹。细细的看了，并无特别之处，只有一张照片，却是注明在今天上午拍摄于本市一间会所餐厅，与蓝桀羽共进午餐的居然是朴明熙。

    他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吃饭？或者朴明熙走投无路，去找蓝桀羽谈判？

    总是觉得他们站在一起那么的突兀……

    疑云重重的埋在心里，等蓝桀羽下班回来，他对于察言观色有一种以生俱来的本事，一见了她就问：“怎么了，心里有事？”

    她摇了摇头，撒谎说：“没事——只是最近有些不舒服，还没去医院呢。”

    他有些担心的看着她：“怎么没去医院呢，又不听话了！”

    他的宠溺的看着她，那样的温柔，让她如何去相信他是那样的人。

    晚上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把蓝桀羽也吵醒了，他惺松的问：“怎么还不睡？”顿了顿又问：“伊椤，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夜那样静，她听得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她答非所问：“你真的爱我吗？”他笑了一声，说：“傻瓜！”

    她追问：“那你有多爱我？”

    他想了一下，说：“就像爱蓝氏那样爱你。”

    她不满意：“那到底是爱我多些，还是爱蓝氏多些？”

    他说：“睡吧，三更半夜的缠着人问东问西。”

    她说：“是你先问我的呀。你说，在你心里，到底是蓝氏重要，还是我重要？”

    他嗤笑：“天下的女人怎么都是这个样子？”

    她抓住把柄了，伸出食指戳着他的胸口：“好啊，你说漏嘴了。你还对谁说过这样的话？”

    他抓住了她的手：“别闹了，睡吧，一大早叫人家起床，现在又不让我睡觉。”

    她只得不作声了，还是睡不着。朴明熙……她是否太轻信他了？也许她真不该找侦讯社，不管蓝桀羽做过什么，毕竟他们是相爱的，这不就足够了？

    第二天，她正拿不准是不是要去侦讯社取消委托，侦讯社倒有消息传来。“林小姐，我们查到那些衣服签单的信用卡号了。”

    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的确是蓝桀羽先生的信用卡副卡。”

    她的心沉下去，沉下去，无望的深渊……

    她跑回家去，发疯一样的来到暮阳房间里。黎晞看到她有些惊讶的问道：“圣歆……这么着急的，出什么事了……”

    她也不理他，她看着依然和平时一样沉默不语的站在窗处的暮阳，她把所有的东西都翻出来了，屋子里一片狼籍……都堆在了他的面前

    她发狂一样的找着，床头柜、梳妆台、矮柜……

    她把所有都掀翻了一地，黎晞上前想阻止她的行为，但是林伊椤就像一只受伤的兽，无人能阻挡，暮阳很平静的看着她，没有表情的脸上，那双明亮的眼，嘲讽的看着她，她的心里却只有火煎一样的难受。

    地上一大堆东西里，只有一件东西吸引了林伊椤的目光，她蹲下身拾起那张卡，那张副卡了，银灰色的一张小小卡片，刮着她的手心，刮着她的眼睛。

    还有几张蓝桀羽的名片，她经常在身上带一张的那种，他的名片轻易不给人的，值得他给名片的人用手指头都点得出来。

    电话响起来，她拿过来，看着屏幕上闪烁着熟悉的头像，她把电话关上了，她得静一静，她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自己最为珍惜的人，自己最对不起的人，自己最想补偿的人，自己唯一的亲人，就是这样对自己的，背叛，甚至想至自己于死地，如果她没有提前发现的话，那么在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了的时候，在看到他和蓝桀羽站在自己面前，成双成对的嘲笑着自己，那么自己是不是真的会永不超生呢。

    哀大幕过于生死，是不是就是在说现在的她呢！

    她全身在不住的颤抖着，她捂住自己微微震痛的小腹，慢慢蹲下。她抱住自己，无声的哭泣着，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她要经受这些常人都无法承受的事呢，她突然笑了，她看着他：“你就这么恨我，为什么呢，就因为我把你丢了吗，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吗！或许是因为我抢了你所爱的人，那么你就要让我死吗！呵~多好，我唯一的亲人要让我死！”

    暮阳眼里有丝丝的动容，但是他依然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不知道是因为看到这样的结果，太过于欣喜，还是因为他觉得心里有某种东西在抽离，那痛就像是抽调一根根骨头一样。

    林伊椤感到自己身体越来越无力，血顺着他的腿，又滴在了她的白裙子上，绽开一朵朵雪花。她几乎用她的整个生命在哭泣，她似乎是想在这一刻流尽一生的眼泪，黎晞最早看到这一幕，他急切的上前抱起林伊椤，这时的林伊椤早已神志不清。

    他冷冷的看了暮阳一眼，没有温度的说道：“你最好求神拜佛保佑她不发烧感冒，流鼻涕，如果她有任何闪失，我灭你全家，你记住了，我之所以这么护着你，全是因为她，但如今你却让她受伤，那么你从此是死是活跟我无关!”他说完着急的打着电话，抱着林伊椤往楼下奔去。

    独留暮阳一人在屋中傻傻的站着，他无力的靠坐在地上，他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成了这个样子，这不是他所想的，他看着地上的那摊血，全身冷了半分，他害怕了！

    当林伊椤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她看看周围的环境都是白的，还有着让人难受的消毒水味，她知道自己在医院的病房里了，她看看自己手上的输液器，她拔掉它，站起身，她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小腹，那里还是微微的隆起着，很神奇的她现在还能感觉到他的心跳，这是她现在唯一的安慰了，她知道他没事。

    她没有等到黎晞回来，独自一人走出了医院。

    她开了车上街去，茫然的在街上兜着圈子，到处是人，哪里有安静的地方，黑压压的人……

    她到底是开车回公寓里去，屋子里的一切都那样熟悉，可是也都那样陌生。她呆呆的站在那里，突然想起来一样东西，她疾步闯进房间去，拉开抽屉。那个盒子还在那里，瑾瑜的那些照片还在那里，她连蹲着的力气也猛然尽失，只跌坐在地上，盒子旁边不知何时放着一张光盘，她木然拿起，迟钝地瞧着上面的标签，才知道是蓝桀羽办公室的摄像头拍下的DV镜头。他怎么将这样东西放在这里？

    她打开电脑播放，画面上竟然是暮阳，他斜倚在沙发上，一脸的幽怨与不满。林伊椤从来没有见过阳阳这样的表情，那种与他性别不符的娇嗔与幽怨，斜睨着眼波，妩媚娇柔至极。

    她不由怔住了，可是画面里的人的确是阳阳。录音的效果不太好，他的声音沙沙的：“我要告诉她。”易志维在画面的另一侧，他的声音也有杂音，可是还是很清楚：“你敢！”

    暮阳将头一仰，大声地笑起来：“真有趣！你怕什么？难不成你真的爱上她了？”

    “我和她的事不用你操心，你如果识趣，就别多管闲事。”

    暮阳将脸贴在他的脸旁，声音也甜得发腻：“我怄你玩呢，我们的目标可是一样的，只要你帮我把家产夺回来，我才不管你怎么摆布她呢！”

    林伊椤完完全全地惊呆了，两只眼睛看着屏幕，就像不认识他一样。是的！她根本不认识他！她不是她的阳阳！他不会是暮阳！他怎么可能是暮阳？他就算在恨她，他也不会说出这种话的!

    她握着鼠标的手心里早就全是冷汗，鼠标似乎有了千钧重。下一个影音文件开始播放，这次却是黎晞，他侧着脸对着镜头，不耐烦地说着：“蓝先生，我今天才知道原来和你也是gay。我可是没敢告诉她，我一个外人，他爷爷既然把那么大的财产都个给我了，本来我是可以和她结婚的，然后我会得到更多，但是谁知道林氏会出这样的事么！我如果把你们的事告诉了她，蓝先生，你是个蓝先生，你是个聪明人，你晓得我的意思。”

    蓝桀羽是背对着镜头的，看不出他脸上有什么表情，他写了一行什么，把那张纸撕下来。薄薄的一张小纸片，黎晞扬扬眉满意的说道：“谢谢蓝先生！”

    “这钱你拿走，我希望你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你如果认为以后我就成了你的自动提款机，你应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我会保证你在台北消失。”

    “不会的，蓝先生，我以后再也不会来烦你了，谢谢你。”

    她完完全全地傻掉了，怎么会是这样，这不可能是真的。

    蓝桀羽放下刀叉，满意地轻叹了口气：“这间餐厅的神户牛扒，倒还没有弄虚作假，还是真正从日本空运过来的牛肉。这种牛喂养不易，不仅吃特制饲料，饮啤酒，还有专业技士替它按摩肌肉，所以牛肉才能如此鲜嫩滑爽。”

    朴明熙微笑道：“费了偌大的功夫，也不过为了享受一时。”

    ；蓝桀羽道：“你这两天倒好像颇有感慨。”

    朴明熙不由笑道：“我这几天是看尽人间冷暖，当然会大发感慨。”

    蓝桀羽道：“老朋友还故意这样调侃？旁人不知道，我可知道你不过躲到日本去度假，董事会的那帮人如果知道这次帮富升逢凶化吉的银行，竟然是东京那边，保证不会再对你不依不饶了。”

    朴明熙微笑：“如果他们知道我们竟是多年的合作伙伴，那表情才会最精彩。”猝然发问：“快要跟她摊牌了吧？”目光炯炯看着蓝桀羽。

    他若无其事的端起酒来浅啜一口：“我将clue全设置好了，只看她几时能找到谜底，一旦她得知真相，游戏便结束了。”

    朴明熙直视他的眼睛，他的眼中看不出任何端倪。朴明熙忽然问：“你是不是心软了？”

    蓝桀羽放声大笑起来：“心软的那个只怕是你——我记得当初要你出面逼她至绝境，好让她不得不来求我，你就不太情愿。”

    朴明熙嗤笑一声：“老兄，那是因为你当初的开价实在不公道。”

    蓝桀羽颔首：“确实，只要出价够高，这世上没什么是买不来的。”

    朴明熙微笑：“商业的运作，不仅是金钱，更重要的是智慧。最高明的方式便是利用感情，你那个神来之笔，至今令我钦佩，你是怎么样想出要伪造繁素这个人的？”

    “要让她不起疑心，最好就是给我找个爱着她的理由。就给了她一个很好的解释，解释我为什么那样轻易肯帮她大忙。女人的心理很奇怪，她孜孜以求的不过是爱情。我给她一个合理的理由，她反倒会飞蛾扑火。”

    “我一直好奇，她得知真相那一刻的反应。”

    蓝桀羽闲闲道：“想必会很精彩，费了偌大的功夫，也不过为了享受这一时。我发过誓，自从我父亲去世的那一天，我就发过誓，一定要让林家得到他应得的报应。我要让他生不如死，可惜他太经不起风浪，我不过叫所有的银行停止对他们的拆借，这也没什么吧，很正常的事。至于她吗——谁让她选择生在林家呢，这笔债她来还，也是天经地义。”

    朴明熙道：“你建议她买的那些期指，再过几天她就会发现，她所欠下的巨额债务，只怕将是她三辈子也还不了的。”

    蓝桀羽菀尔：“这是我送给自己的生日大礼，不到那一天，我还真舍不得提前。”

    朴明熙举起杯来：“就在这两天，你最享受的甘美即将来临。为了我们的成功，cheers！”

    “Cheers!”

    八二年的红酒，后劲自然醇厚。路上就觉得酒意沉沉，头昏脑涨。回到家中，屋子里黑沉沉的，不知为何没有开灯。他这才瞧出她木偶似的站在客厅中间一动不动，就像站在那里已经一百年似的。她的声音里有一股彻骨的寒意：“暮阳为什么自杀？”

    他无声地笑了：“因为……我让他上了当……我建议他把全部的钱，还包括透支的一大部分，都套牢在了股市中，她当然破产了，我又不肯帮她还账。”

    她摇摇欲坠。天！前几天他建议她买期指……

    “不错，我用对付你妹妹的手段来对付你。再过二十四小时，你就会发现，你也一分钱也没有了，反而要欠银行一大笔债。”

    她的声音嗡嗡的：“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伊椤，我从来就没有爱过你，事实上，我恨你，恨你们林家的每一个人。你也许知道，是两家公司买通你们内部的人，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一家是朴氏，另一家就是蓝氏。林小姐，我很高兴地告诉你，你的母亲是我逼死的，我让所有的银行不提供同业拆借给林氏，所以你奶奶那天因为这个，所以她也归去了。”

    “蓝桀羽！”

    “想杀了我吗？”他微笑：“傻瓜，你爱我呢！”

    该死的人是她自己，她喘息着，看着他，他竟然还可以笑得如此灿烂。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他轻拍着她的脸，“你很容易就忘记了父仇，我可没那么好的度量。我本应该有过的全世界最幸福的家……轻而易举就毁了，父亲死了，而你的父亲霸占了我的母亲，还霸占了我们家，我发誓我要把所有都夺回来，我做到了！你有没有眼睁睁看着最爱的人死去？你有没有眼睁睁看着最爱的人疯掉？在我还是一个小孩子的时候，我就起誓，我要让你看着，眼睁睁地看着……”

    她心惊胆寒地看着他脸上扭曲的肌肉，他一把抓住了她：“林伊椤，这是我送自己的大礼，你欣赏吗？”

    他的气息扑到她的脸上，她从来没有这样的绝望过：“你放开我！”

    他沉沉地笑着：“你打算怎么办？再回头去找朴明熙？哦，我忘了告诉你，他是我的合伙人和最佳拍挡，我们有很多年的合作感情了，没人知道。我等着你走到这一天，我等着朴明熙向你透点消息后你去找私家侦探……”他嗤笑一声：“我等着你慢慢来发现这张网住你的天罗地网……”

    一个接一个的炸雷向她劈过来，而她无处躲无处藏！

    “你怀孕的新闻是我授意新闻界刊登出来的，因为我根本不想要那个孩子，替我生孩子——你还不配！”

    她的双眼模糊起来，天与地都摇晃起来。

    “你不过是个可怜虫，让我和朴明熙玩弄于股掌之上。我知道你现在很绝望，不过没关系，你还可以死，一了百了，什么痛苦烦恼都没有了。

    她只能发出喃喃的声音：“你好残忍……”

    他大笑起来，回答她：“是你太笨，太天真，你以为真会有什么爱情存在吗？你以为我会爱上你吗？你以为爱情是可以胜过仇恨的吗？可笑！”

    两行血顺着她眼里流出来，那情形恐怖诡异到了极点。他突然打了个寒噤，胸腔里似乎憋得要窒息，为什么竟会是这样，有着令人绝望的绞痛。

    她整个人扑倒下去，到处是血……血顺着地板蜿蜒，直渗到他脚下，他突然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掏空了一样。不，不要，他不要……他不要这样……他并不是要这样……伊椤……

    “伊椤……伊椤……伊椤……”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