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你若安好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眩晕的霓虹灯下，身材高挑的美女枕着一只手臂，两根削葱般的手指捏着高脚杯，媚眼如丝的望向身旁男人俊美的脸庞，有些如痴如醉。

    男人自顾自的喝酒，他的手边，永远是瓶白瓷瓶的茅台。

    第一次看见他时，她和姐妹们还嘲笑他，酗酒的男人进错了地方，有钱没钱的就算了，在酒吧要茅台，真算是土鳖极品。

    当男人踉踉跄跄的起身时，当她的姐妹故意投怀送抱时，当男人礼貌的推开她们时，一声谢谢，一抹淡然的微笑和让人心疼的目光，瞬间攫住她的心。

    男人似乎有着永远说不完的秘密，让她这个风尘女子，忘记了狩猎的目的，想去探究。

    于是，她每晚来这里等他，坐在他身边看他喝酒，他也习惯了，请她喝杯彩虹，独自斟酌他的佳酿。

    一瓶白酒见底，他轻敲吧台，华子抬起眸子扫他一眼，有些不耐烦的打开他的钱夹，抽出卡结账，将钱夹和车钥匙从吧台里丢出来。

    “小廖，送左少回去。”

    “华哥，左少，维也纳刚刚叫了代驾，我很快回来。”门口身穿牛仔服的大男孩儿正准备离开，一脸歉意。

    左绍棠扭过头冲男孩儿摆摆手，眼神有些迷离的去抓车钥匙，华子嗖的一下夺了回去，“左先生，喝杯水吧，时间还早。”

    左绍棠无奈一笑，抬手又去指架子上的白酒。

    一条细白的手臂伸到他面前，拿起他的钱夹，摊开手伸向华子，“哥，我送你。”

    华子蹙眉看着女人，手上擦杯子的动作越发麻利，很快推过一杯柠檬水到左绍棠面前，“丫头，这个不适合你。”

    女人柔软的向左绍棠靠过去，“哥，我送你。”

    勾人媚眼，左绍棠嗤嗤的笑，伸手要回车钥匙，搂着女人的肩头向酒吧门口走去。

    华子轻哼一声，端起吧台上的柠檬水丢进垃圾桶……

    酒吧门口，左绍棠放开女人的肩，倚在车门上点了支烟，悠然的吸了一口，垂头轻吐烟气。

    “你叫什么？”

    女人娇柔一笑，“我叫如玉，别人都叫我伴儿。”

    左绍棠粲然一笑，掏出钱夹拿出一叠钞票塞进如玉的手里，“丫头，华子说的对，我不适合你。”

    他转身踉跄的走向马路，夜风撂着他的米色休闲西装，明亮的颜色在夜色中略显寂寥，四月里的风并不暖和，树叶被摇曳得沙沙直响，他的背影在忽明忽暗的人行道上，越发显得孤独。

    如玉看着掌心的整叠钞票，微微一怔，见他正准备过马路，不禁跑了过去，搀扶起他的手臂。

    左绍棠正欲抽出手臂，如玉诚挚一笑，“哥，我帮你打辆车吧。”

    “谢谢。”

    黑色的劳斯莱斯缓慢驶过午夜的街道，因为时差，米萱并不觉得疲倦，一直看着道路两边的景致。三年没回海城，这里虽算不上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新式建筑林立，亭台楼阁也翻新了许多，只有这条街，因为保护这行行民国时期种下的樟树，保留了下来。

    她的目光不自觉的落到了酒吧的门楣上，华子的“四季”还是三年前的模样，在周围金碧辉煌的大型娱乐城包围下，显得很不和谐，却又独树一帜的素净。

    她并不讨厌那个酷酷的善解人意的酒保，甚至有点儿想念他的模样。

    “你知道吗？这里有个小伙儿梳着你从前的发型。”米萱突然说。

    穆云默正在闭目养神，听她这么说，来了兴致，睁开眼睛顺着米萱的手指看过去。

    “酒吧？”他轻笑的回过头，攫住米萱的目光，“不会是特殊职业者吧。”突然想起有一次他说他是……

    米萱的小拳头擂上他结实的手臂，“讨厌。”

    穆云默抓住她的小手便不再放开，从穆云默和王娅妮订婚后，他们之间便有了芥蒂，他一如既往的对她好，她却时常退避三舍，只为了即将到期的三年之约。

    米萱挣了一下并没挣脱穆云默的手，看他的表情也有些微微发怒，便任由他握着，扭过头看向窗外。

    闪烁的霓虹灯下，路边的一男一女紧贴在一起，女的招手打车，男人倚靠着女人的身体，叼着烟不经意的扫过他们的车。

    米萱的心陡然一颤，倏地抽回她的手，转身看着身后渐渐远去的背影，男人的目光没缘由的跟着车子，邪魅的笑着。

    她的心钝痛。

    “呵，看来他过得还不错。”穆云默低头挽着衣袖，轻蔑的说。

    米萱捂住心口，感觉有只野兽，正大口大口的撕扯着她的心窝，阵阵裂痛。

    那个女人的装束……

    她曾经也是酒吧的常客，她曾经也住在那条聚集着不少失足女孩儿的街巷里，她知道那身不畏寒冷的超短迷你裙是什么人穿的，还有女孩儿手里的银灰色手包……

    “不舒服？”

    穆云默凝眉看着米萱苍白的脸，他向王娅妮求婚的时候，她甚至还是笑着的，她还带头鼓掌，她将辞职信直接递给他，她的表情，从来没有因为他而这么纠结痛苦。

    “我没有。”

    米萱倔强的说，目光飘向窗外，穆云默抬起手去触她的脸，刚刚沾上她冰凉滑腻的脸蛋，她便闪开，他收起手指，紧握成拳。

    “呵，”他冷笑，仰头靠着头枕，眯起眼睛，“三年了，很久很久了。”

    米萱长舒口气，不错，很久很久了，可是她的眼睛为什么又酸又涩，为什么她看见他还会心痛，她本以为她的心死了。

    *

    米萱穿着洁白的睡袍走出浴室，穆云默站在飘窗前正在接电话，听见她的脚步声，回头瞟她一眼，语气更加阴冷。

    “说过安排好了你直接过来就好，不需要你亲自过来，还需要我说几遍？！”

    米萱知道是王娅妮的电话，穆云默带着她回国操办他和王娅妮的婚礼，听起来就像是笑话，她不再是他的谁，或者说，她又回到了最初的身份，他的私人特助，王娅妮才是他的准未婚妻，却被安排在婚礼筹划之外，她永远不知道穆云默到底想干什么。

    合上手机，穆云默将手机直接扔到床上，敞开的衬衫让他看起来桀骜不驯，有种野性的质感，不过她早已见惯不怪。

    “洗澡吧。”

    她从他身边走过，他长臂一捞，将她抱在怀里，低头吻着她的发梢和额头。

    “她可以不出席我的婚礼，你一定要在我身边。”

    他说的话，时常会让米萱有种想哭泣的冲动，这个世上可能再也不会有人像他一样对她说那么多让她难忘和感动的话，这些话却从来不是出于爱情，而只是想得到。

    米萱有些迷茫，她对爱情的渴望是单纯又激烈的，无论是哪段爱情，她都真切的投入去爱过，他们给她的，却是报复、伤害、利用、交易，或许她也应该活得简单点儿。

    “我真希望你，像Letty一样蠢，这样我就不会失去你。”穆云默将米萱压在床上，在她耳畔喃喃的说，身体已经蠢蠢欲动。

    不知何时，眼泪早已滚落眼眶，眼前的水晶吊灯璀璨的光芒折射在她水漾的眸子里，异常华丽。

    米萱的唇边挂着浅笑，“她比我漂亮，如果我和她一样只喜欢你的身份，只喜欢穆太太的称谓，你不会爱我的。”

    穆云默支起头扳着她的下颏儿，眸光促狭，眼神复杂，心阵痛，嘴角却挑起个完美的弧度，“也许吧，可我想试一试，你什么时候才会变蠢？”

    他支起身体大步走进浴室，步风带起衬衫衣袂，在米萱的余光中，是这些年穆云默苦苦支撑的傲慢和自负。

    穆云默曾经对她说过，他只恨相见恨晚，那人在她心中深种情根，他才会落败。

    从再见到那人的那刻起，她本想否认，可事实怎么否认，她永远不会忘记那人，即便他曾经懦弱，他曾经决绝，他如今堕落。

    绍棠，这些年，你可安好？

    你若安好，便是天荒地老。

    米萱敛起眼泪，团身看着窗外，再见到他已是上天眷顾，但请别留恋。

    米萱，请自行珍重。

    腰上滑过一条结实的手臂，她和他扣在一起，紧紧的贴合着。

    米萱枕着双手笑了笑，“默，我调到马赛的报告，你到底批不批？”

    “我说过，你休想离开我。”

    米萱笑着流泪，轻轻的啜泣声在黑夜里总是突兀的，穆云默收紧手臂，脸颊埋在她的颈窝，叹了口气，

    “好，等我们的婚礼结束。”

    好，等你们的婚礼结束……

    我也会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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