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生还是死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米萱被折磨得异常憔悴虚弱，每天昏昏沉沉的，一直由容姐悉心照顾，但从容姐的神情上看，断不是自愿来照顾她的，甚至可能还很讨厌她。

    从楚君自杀的那晚，她住进医院，见到的人就只有容姐和几位医护人员，她的精神从最开始的歇斯底里，到现在的平静，好像经历了个漫长又可怕的噩梦。

    看着容姐闷头在病房里收拾她吃剩的东西，米萱终于忍不住问她，怎么不见穆云默。

    容姐冷睨她一眼，没好气的说，“亏你还有点良心，总算想到他了。”米萱怔了怔，“先生把一个大单丢了，老爷子气的犯了心病，他当然是在家里了。”

    米萱愧疚的垂下眼睛，“容姐，我已经没事了，您回去照顾他吧。”

    容姐的背影顿了一顿，哀怨的瞟了她一眼，“冤家啊，你那单薄的像窗户纸一样的小身体，我不照顾你，你现在早连半条命都没了，还不知好歹啊。”

    米萱更是羞愧难当，嘟着嘴揉着被子，容姐一声叹息，“你要能对得起先生，就算对得起我照顾你了。”

    说完抱着她的换洗衣服向洗手间走去，病房门咚咚的响起，她们的目光看过去，都有些吃惊。

    两名警察走进来，其中一名既是当日和穆云默进入别墅的老警察，楚君的案子结了，他们是来核对米萱当日的笔录的。

    米萱确认后，按下手印儿，她不禁又询问了那“聚众吸毒”的事。

    老警察挑挑眉毛，略有些失落的说，“按道理说，我不应该跟你透露案情，不过那也不算案子。”

    他装好笔录，正襟危坐，“简单说吧，一个头脑简单的女人，为了迷惑男人，迷信了所谓的塔罗算命，被网络诈骗集团骗了几十万，买了一种叫吉普赛催~情蜡烛的东西，实际上蜡烛里掺合了羟考酮、芬太尼和哌替啶的混合物，就是简单的致幻剂，估计你也听不懂，不过效果你也尝到了，昏了几天不是！”

    “那她算不算犯罪？”米萱突然抓住警察的手，急切的问，她多么希望裴妙龄为她做的事付出代价。

    警察抽出手，摇摇头，“东西我们没收了，她是被人蒙蔽，事情不大，现在取保候审了，整个案子我们也报了缉毒部门，她一直很配合我们办案。”

    “那……她还在网络上发布私人信息，楚君的视频就是她传播的，你们不知道吗？”

    警察叹了口气，“这个她也自首了，关于泄露私人信息这种案子，因为没办法定性是恶意传播的，而且信息的价值又不能估价，所以最多也就是道德谴责。”

    米萱顿觉失望，“那有人死了，也算了？侵犯别人隐私？！”

    警察不再多说，起身走出病房。

    面对这样的处理结果，米萱是万万无法接受的，楚君已经死了，却没人能为她讨回公道，难道一条命案，就这样草草结束吗！

    她蜷着身体抱着膝盖悲戚痛哭，容姐看着她孱弱的身影长叹口气，抬头间，正对上门外一双深邃的眸子，她一怔，男人一个眼色，她反身进了洗手间洗衣服。

    穆云默推门进来，西装搭在臂弯，脸上略显憔悴和疲倦。他轻拍米萱的背，米萱扬起一双泪眸看着他，“他们就这样结案了。”

    穆云默坐到床边搂紧她，抚着她的背心，深深叹了口气，“米萱，我要回美国了。”

    米萱在他怀中扬起螓首，略显讶异，“是因为……”

    “有些事情我总是放不下，看来是钻了死胡同，早应该掉头。”他擦拭米萱眼窝中的泪痕，凤眸深邃，攫住她的双眼，薄唇抿出一条好看的弧度，“听我句劝，死死抓着一件事不放，这一辈子就完了，楚君走上绝路，也是因为她放不开，我知道你和她不一样，该放手就放手吧。”

    他抚摸着她细滑柔软的长发，低下头在她头顶印上深情一吻，带着不舍的放开她，拿起西装向病房门口走去。

    “是谁保释了裴妙龄？”米萱突然问。

    穆云默的脚步已经跨到病房外，顿了一下，“有关系吗？”

    这句话已经告诉米萱是谁保释了裴妙龄。

    “她精神受了刺激，再说这种案子首先定性她的目的并不是恶意的，所以取保候审只是个形式而已，也就是说她基本没事。”

    “她应该受到惩罚，至少应该和杀人犯关在一起——”米萱的声音高了一个音阶，“他还纵容她，这样的事裴妙龄做的乐此不疲，以后还会伤害无辜的人的！”

    穆云默侧首抿着唇，米萱心中充满仇恨，他再劝慰，也不过是徒劳。

    “米萱，楚君的事就这样过去吧，她的葬礼明天一早在殡仪馆举行，是他一手操持的。”

    “准备再豪华的葬礼，楚君的灵魂就能得到安慰吗？他们就觉得是赎罪了吗！”

    米萱的目光转向窗外，由衷的恨意从心底蔓延开来，一点一点腐蚀她对他的爱。

    “他这几天来过几次，容姐没告诉你吧。”

    米萱的眼底深壑，让人难以猜到她到底在想什么，只是，这晚春的天气，竟让人感到一阵寒意。

    楚君出殡时，天空飘起了细雨，本应该宁静肃穆的墓地成了星灿娱乐公司炒作的噱头，米萱站在人群后方寻找那人的身影，正如她所料的，楚君活着的时候他都不会出现，死后，他更不会背那个逼死楚君的名头。

    人群渐渐散去，白玫瑰花被泥水染得污浊不堪，一片凋败之色。雨雾缭绕，显得十分阴森，米萱撑着伞静静的注视着石碑上笑靥如花的女子。

    这张照片选的真好，那时的楚君还没有被爱情困扰，对未来充满着希望。

    她本该有让人羡慕的未来，却如这玫瑰一样，最美的时候被折断，掷入污浊的泥水中。

    左绍棠撑伞走到米萱身边，忧心忡忡的看着米萱的侧脸，她的苍白并不全是病容所致，似乎精神上，也褪去了色彩。

    “回去吧。”

    米萱不看他，也不说什么，转身的一瞬间，看到雨雾中，隐在树影中的一男一女。

    “他们，为什么来？”米萱抬起手指向不远的地方。

    左绍棠微垂着头，轻启薄唇，“他们只想和她说声对不起，来送她最后一程。”

    “你叫他们走。”

    “米萱，”左绍棠还想说什么，但看到米萱冷若冰霜的眸子，突然哽住了，他吞咽着，“我想君君也想看到他来送她，这并不全是他一人的过错，你能不能别那么残忍。”

    “啪”清脆的一声很快消失在雨声中，左绍棠别着头，胸口起伏着，难以平静下来。

    “你也不配来，滚——”

    热泪顺着左绍棠的眼眶滚落出来，他强忍着悲痛欲绝的心情，抬眸对上米萱决绝的眼神，“米萱，我想替他们说一声对不起。”

    米萱冷冷一笑，抬手指向楚君的墓碑，“她死了，再多的对不起，也没用，左绍棠，你可以走了。”

    左绍棠手中的伞跌落到地上，随着风旋转着，雨水打在他脸上，看不见他眼底的泪水，只觉得眸光如血，蜿蜒的流淌过他的心，渐冷渐渐失去节奏的心。

    他们矗立在那里，黑裙黑伞的窈窕女人，黑色西装一身狼狈的男人。

    两个世界，生和死。

    米萱跪在灵山大佛前，螓首盯着那尊和善面孔的佛陀，为令众生解脱苦难，却不想，世人皆有欲望，所以势必不得脱。

    她只是想给楚君求超脱。

    头顶的雨突然小了，余光收进一抹青灰，米萱仰起头，一位戴着眼镜的僧人手执雨伞站在她身旁一米远的地方为她撑伞，而僧人却暴露在雨中，她忙双掌合十，深埋一躬。

    “请师父为我朋友诵经超度。”

    僧人神色淡然，右手持佛珠在胸前，一颗一颗拨过。

    “死亡是新生的开始，轮回是下一个生命体的诞生，但死时的留恋是痛苦的。”

    米萱一怔，“她有执念，她放不下心爱的男人，为了那个男人而死。”

    “将生命结束在爱人面前，瞬间的痛苦，永恒的幸福，无法抵挡的诱~惑。其实不过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幻。如此的放不下，实在有违做人之道。”

    “师父——”

    “可以拥有爱，但不要执著，因为分离是必然的。不放不住，方可久持心念。”

    僧人垂眸看着米萱，躬身将雨伞递到米萱手里，“施主，很晚了，该回去了。”

    米萱举着伞想起身，膝盖却跪得生疼，她咬牙站起来，递过手中的伞，“师父，您的伞……”

    僧人摆摆手，“不碍事的，若无是非在心头，都是人间好时节。施主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吧，早点回去吧。”

    米萱呆呆的看着僧人消失在寺院深处，目光转向寺院大门，阶前，一人撑伞等在那里，神色焦急。

    她定睛一看，竟然是穆云默的男助理，小于。

    “于哥？！”小牧招了下手，她拖着酸麻的腿快步走出寺院，“是不是穆总让你来的？”

    小于蹙眉，接过她的伞合住，立在寺院门廊的地方，揽着她的腰沿石阶而下，

    “穆总生气了，要把穆总赶回纽约，穆总前天和昨天来找李市长，人家因为上次放鸽子的事儿根本不见。”

    虽然都是穆总，但米萱还是能分析出来哪儿个是哪儿个，她凝眉跟着小于快步走向汽车，“那你在这里……”

    “我不是专门等你的，穆总昨天下午回纽约了，我抱着最后的希望来这里看看，没想到在车站看到了你，一路跟过来的。”小于钻进车里，启动车子。

    “要拉我回去吗？”

    小于从镜子中看她一眼，“市里今天有个宴会，李市长和规划局王局长都参加，你这个形象刚好。”

    米萱一怔，脸立刻扭曲起来，“你让我跪他？”

    小于不敢置信的斜睨着她，“什么年代了，跪他，你就站在酒店门口等着她就行，那么多人，我还不信了。”

    ……

    “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说过了，请你不要打扰我的私人生活。”

    女孩儿谄笑着揉揉小胖妞儿的脑袋，“我是幼儿园的生活老师，送孩子们回家是我的工作。”

    “米老师对我真好，爷爷，她给我扎鞭子比奶奶扎的好。”

    男人满脸黑线，“什么时候的事儿？”

    “今天刚刚应聘上的。”

    ……

    “你知不知道现在是几点——”穆云默几乎是咆哮着对着话筒大喊。

    “赶紧穿衣服去机场，最后一次机会，李市长答应再谈一次！小于哥已经订好机票给你了，给你三十分钟打扮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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