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话 冥界的必经之路（2）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别碰。”

    离歇突然响起的清冷冰凉的声音着实让小娅吓了一跳，她伸出去的胳膊微微一颤便僵在了舟外：“为什么？”

    离歇依然背着身，朗目却微微地眯了起来：“……水里有不干净的东西。”

    小娅一个激灵连忙收回了自己的手——她当然清楚这里的“不干净”指的是什么。

    “可是……”小娅仍然有些不甘心地又低下了头，她专心致志地盯着河水，问道，“如果这里面有什么东西的话，为什么我看不到呢？”

    “眼不见为静。”离歇微微阖上变换莫测的瞳眸，悠然答道。

    其实是因为他本人怕麻烦，一方面担心水里的那些东西会吓到小娅，一方面也懒得去解释水里的那些都是什么东西，所以索性便在小舟的周围设了一道结界，可以使坐在舟内的人看不到不该看到的东西、听不到不该听到的声音。

    小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看看舟身两侧不断翻腾起的浪花，又问道：“为什么这舟无人驾驶，却像是有人在操纵方向一样啊？而且……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离歇没有回答，却突然想到了什么般有些急促地转过身，望着小娅的手腕，收紧目光：“你的手链呢？”

    “在这儿啊。”小娅将左手的袖子向上挽起，露出手腕上银色的向日葵手链。

    离歇闭上眼睛松了口气：“……不要让它离身。”

    “哦。”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是小娅仍然听话地点了点头。

    离歇深深地望着小娅，俊朗的眉目中透着一种她无法理解的复杂的光。

    直到小舟的速度浑然不觉地减慢了，离歇这才恍然收回目光，悠然操纵小舟靠岸。

    河上一直飘着一股淡淡的雾气，雾不浓，却足以将小娅看向两岸的视线模糊成一片花影。

    而直到舟驶近岸，雾气淡得几乎没了，她这才看清，忘川河沿途的两岸，竟铺满了遍地丛生的红色彼岸花。

    万顷的花朵红如泣血，带着壮丽而凄清的美，把她都看傻了——单单是在面积方面，向日葵田就已经输得一塌糊涂了。

    小娅有些心急地站起身，却不料小舟撞到河岸的淤泥上，另平衡感向来不好的她一个趔趄，直接朝下扑向了忘川水。

    扶住她的是一双温暖而有力的大手。

    小娅讪讪地抬头，落入眼中的竟是一抹离歇掩饰不住的狡黠的笑。

    “小娅……”离歇忍俊不禁地轻轻摇头，“你跟我最开始见到你的差别好像不是很大啊，你这迷糊的毛病可一点儿都没改。”

    小娅握着离歇的手臂跳下船，直到双脚落到松软的土地上时她的心才落定那么一点点：“下个学期你可以看着我改啊。”

    离歇笑容微微一僵，继而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手臂抽了回去，淡然转过身走进遍野鲜红的花田：“跟我走。”

    小娅望着他好像没有半分留恋的背影呆立良久，才做了个鬼脸快步跟了上去：“你还不是一样，变脸比翻书还快的毛病也一样没改！”

    离歇的脚步微微在空中凝滞了一下，他望着这片她曾经喜爱的花田，俊美的脸庞上渐渐爬满了惆怅的苦涩。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真的很想陪你到下个学期，然后看着你，把所有的缺点都一点一点地改掉……可是如今，我选择了这条路，就一定要走到底。

    ——我别无他选。

    ******

    小娅跟着离歇穿越花田，顺着一条曲折蜿蜒的小路，走进了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

    渐入深林，即使冬天也依旧青翠欲滴的翠竹渐渐密集繁茂了起来，而小路分开的岔路口也越来越多，可尽管离歇已经千年未归，却依旧显得轻车熟路。

    他在设计得如迷宫一般的竹林中仿佛不带半丝留恋地只顾快步向前走，好像小娅能不能跟上他的脚步，根本与他无关。

    然而——每当走到岔路口，小娅逐渐减慢的速度已经跟不上他的时候，他依然会停下来等她。

    随风飘扬的修长葱茏的竹叶，慢慢透过厚重乌云而倾向碧空的暖阳，带起少年黑色衣袂的深冬的微风，掠过少女有些偏长的刘海的深邃的目光。

    一切的一切，直到很多年之后，还在少女的梦中浮现。

    那一日，少年侧颜漠然，浅褐色的眸子却如琥珀一般光芒流转，旋出沉淀千年的思念。

    那一日，少女面容间带着些犹豫与踌躇，深黑色的瞳子中却带着深深地坚定，一步一步地走向少年。

    于是时间就此定格。

    通向深林的崎岖小路，少年等待的身影，少女轻盈踏过的落叶铺成的地毯，好像正在将他们引向某个神秘莫测的未来。

    ——那是少女用清澈的双眼，无法看透的命运。

    ******

    小娅跟在离歇的身后，转过一个又一个大大小小的岔路口，跨过一个又一个深深浅浅的沟壑，最终在一栋竹屋面前停了下来。

    竹屋静静地坐落在竹林之中，有着几乎同周围翠竹融为一体的颜色，竟是别致地盖了落地的两层，一道短短的露天楼梯悬折而上，构成了一楼与二楼唯一的通道。

    特别的是，这间竹屋的一楼，竟没有一扇窗户。

    屋子像是许久没有人住了，旋下的楼梯前却没有半根杂草。

    竹屋的楼梯前不远处种着一棵无花无叶却丝毫不显枝桠突兀的小树，小娅看不出那是什么植物，便没有将视线在它身上多加停留，只觉得那树种在这样的竹林之中显得很是特别。

    枯黄的竹叶随风落下，铺满了竹楼微微向下弯出一道弧度的穹顶和二楼空荡荡的露天走廊。

    细细打量了周遭一圈，小娅这才好奇地开口问道：“离歇，这是哪儿啊？”

    离歇默默地望着那间许久未入的竹屋，浅褐色的眸子中渐渐积满了淡淡的思念。

    微风轻轻拂过，带下翠竹枝头摇摇晃晃的叶片，擦过他黑色的衣袂，将他的背影衬得恍若梦中之人。

    沉吟良久，离歇缓缓开口，声音中却揉满了自己复杂的情绪：“这是……家。”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