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过场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烨然轩打了个激灵，道：“纯属意外，朕也没料到这个孽子竟然做出这等事情。”说着，一巴掌抽过去。

    啪一声，烨亦行挨了个结实。尽管再生气，也不敢反驳一句话。淤青的脸蛋，顿时出现一个红色掌印。

    烨薇青哭哭啼啼，扑进烨亦行怀里，指着金狸儿的鼻子控诉，“父皇，你要给青儿做主啊，小主子竟然用马蜂窝捉弄我！”拉起衣袖就擦眼泪。

    烨然轩来气了，别以为他不知道她的小心思。“此事，朕自会查明！”

    将所有人带进御书房，烨然轩坐于宝座，一双眼扫视下面的几个人。

    烨执墨搂着金狸儿的小腰，拿着熟鸡蛋为她揉脸。嘴角的淤青，清晰可见。

    对面椅子上坐着烨薇青。她没有金狸儿这么幸运。两个老太医围着她，不停的往她脸上擦药，不时就能听见她疼得哼上几声。

    太子自知有错，跪在地上，低着头。

    “皇儿倒是说说这事怎么回事！堂堂盛川皇族，竟然在光天白日之下动手动脚，你们难道是乡野村夫吗？学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全给忘了！”烨然轩怒得一拍书案。案上的奏章跟着一抖。

    烨亦行的身子，也随之颤抖了一下。

    “父皇……，是金狸儿主子欺人太甚。儿臣本想去劝架，分开两人，但主子不分青红皂白就揍人。”若说委屈，太子算是最委屈的一人了。第一次遇见金狸儿，只是想触碰一下她，却一不留神掉进潭水里，惹出糗事。之后听从父皇的话，决定冰释前嫌。好心劝解金狸儿和烨薇青，腰间却被无情的踹了一脚，直到现在还隐隐作痛。

    太子认定金狸儿是煞星了，以后凡见了她，必定绕道走，免得惹来一身麻烦事。

    挑事者，的确不是太子，但他却纵然五公主的行为。若是他一开始就同金狸儿一起制止五公主，哪儿会惹出这么多事情？

    烨然轩听完太子的话，隐约了解清楚事情的因果。俯视下面，目光射向烨薇青道：“青儿，你又因为何事跟小侄女结怨？”

    此然之间，烨执墨冷冰的目光，瞥向她。

    五公主心里哆嗦了一下，最害怕九皇叔用这种冷酷的眼光打量人。声音不禁虚了几分，“青儿只是想教导金狸儿主子遵从礼数，让她以后见了皇子公主，必须行礼。然后她就发火的扇了本公主一巴掌。”由于脸蛋太臃肿，如今已经看不见那巴掌印。

    烨然轩大叹一口气，这五女儿还真是不知好歹。小侄女对他也没行过礼，敢情她的面子还比他大？经得起金狸儿的一拜。明显是自个找麻烦。

    目光转向金狸儿，烨然轩道：“小侄女，事实是如他们两人所说的这样吗？”

    “不是。”

    金狸儿掰开爹爹为她揉淤青的手，朝前面走了几步。“皇伯伯，不是狸儿说你。你每日都太忙于朝政，以至于疏于管教女儿，让她养成了善妒的性子金狸儿这番话，可谓大逆不道。太子一惊，抬头看她，不禁思考喊出：“放肆，父皇岂是你可以指责的！”

    五公主也眨巴着双眼，父皇可是一国之君，而她竟然这般轻易说出指责父皇的话。

    烨然轩非但没有怒，反而很赞同小侄女的说法。五公主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什么性子，难道他会不清楚。但害得他没时间管教孩子的罪魅祸首，不就是他那位桀骜不驯的九皇弟？

    “昨日本主子拉肚子的事情，想必皇伯伯也清楚吧？可想知道其中真相？”

    刚说一完，烨执墨的目光似箭的锁定烨薇青，勾起一抹微不可见的冷笑，令众人寒从心起。

    “皇兄，这就是你为本王好好照顾的女儿？”不止令她挨了揍，还拉肚子。到底有多少事情，瞒着他？

    金狸儿拍拍烨执墨的手背，让他稍安勿躁。

    感受到那只小手的细滑，烨执墨心中叫嚣的怒火，渐渐熄灭。若是什么东西，能消灭烨执墨的火气，非金狸儿莫属。

    烨然轩早猜到那事不简单，淡淡道来：“小侄女说出来吧，朕定为你做主。不会偏袒任何人。”

    五公主咬紧唇。搁在大腿侧边的手，紧紧拽着裙角，似乎要扯下来。

    “父皇你别听她胡言。”

    “本主子还没说，你就知道是胡言了？莫非五公主猜到本主子想说什么？”金狸儿挑起眉，朝她靠近，嘴角带着那抹若有若无的讥讽。

    太子一愣，难怪小主子今日去太傅院时，气色不好，原来是拉肚子了。

    金狸儿斜睨了她一眼。“昨日五公主派人在本主子的糕点中洒巴豆粉，害得本主子拉了数十次肚子，险些去掉半条命。”足足睡了接近一日，才复原了精神。

    嘭。御书房内的一张桌案击碎，四分五裂散在白玉地板上。

    没人看见烨执墨何时出手，但这动作足够证明他有多愤怒。

    五公主的脸色刷白，太医为她涂药的手一抖。疼得她呲牙叫起来。

    “青儿，金狸儿主子说的可属实？”

    这个女儿不过才十五岁，竟然使出这么阴损的招数！烨然轩顿时失望。

    自己的一生全投注在国家之上，对于孩子们的管教，竟然疏忽到这种地步。

    “父皇，金狸儿主子冤枉青儿，青儿没做过。”眼泪哗啦啦落下，冲淡了脸上的药粉。

    金狸儿早就猜想都她肯定不会如此轻易承认，“皇伯伯，你可以传宫女秋喜一问真相。”

    五公主脸色一沉，红着眼瞪金狸儿。

    烨然轩哪儿还肯相信五公主的谎言，招手命人去传那宫女。

    秋喜第一次见圣上的龙颜，非常胆怯，刚进御书房，双膝便跪了下去。

    “你就是秋喜？将昨日的事情如实说来。”烨然轩绕出书案。走下来。

    站在宫女前面。

    “昨日五公主在泞祀宫前堵住奴啤，非要在糕点上洒满巴豆粉。还威胁奴啤，若是不照办，便不让奴啤好过。小主子吃完之后……求皇上饶恕，都是五公主逼奴啤，奴啤才不得不从的。”宫女一直低着头，不敢抬起。

    在她话说出的那瞬间，烨薇青知道……自己彻底完蛋了。双膝一软，跪在烨然轩面前。

    “父皇，青儿知错，都是青儿年幼无知才做出这蠢事，求父皇开恩。”

    烨然轩怒不可遇的拂动袖袍，冷哼了一声，“知错有什么用？难道这能弥补你的错过！朕没有你这种阴毒奸诈的女儿，你给朕滚，别再让朕看见你，即日起，你不再是公主！”

    公主的头衔，迷惑了烨薇青的内心。贵为一朝公主，她还有什么不满意？仅仅因为嫉妒，而做出这么令人愤怒的事情。若还留在皇宫，岂不给自己添乱。

    金狸儿和烨执墨坐在椅子上，冷眼旁观。对于五公主，提不起丝毫同情。

    烨亦行呆愣片刻，抓住烨然轩的衣摆。“父皇，青儿还小，你饶过她一次吧。您让她一个人出宫，可怎么生活？”

    烨然轩踹开他，颇有些恨铁不成钢，蹲下身注视着烨亦行，道：“皇儿，你也得受罚。经过这件事，朕觉得储君之位，你还不能胜任。暂时废去太子头衔，等你什么时候变成父皇心中理想的储君，朕再恢复你的地位。”

    烨亦行的手脚一僵，双眼呆滞。

    金狸儿皱了皱眉，看向大殿一跪一蹲的父子。皇伯伯说的话，的确有理。

    太子现在还太过稚嫩，比如这件事……掺杂了太多私人感情，处处维护五公主。这是帝王不该拥有的妇人之仁，帝王应以国事为大。

    太子乃皇后嫡出，又是皇子们中最聪明的一人。烨然轩本有意栽培，这些年也经常让他跟自己处理国家政事，督促他长进。但今日，他的确是失望了。

    “皇弟。对于朕的处理，可还满意？”

    烨执墨的怒火明显减少许多，挑起金狸儿的一缕青丝。在手中把玩，“金狸儿满意吗？”

    不满意。便继续罚……反正他侄子侄女多了，不在乎这一两个。

    烨然轩脸皮一抖，知道皇弟向来六亲不认。刚才惩罚时，他还担心罚轻了。

    金狸儿看得出烨然轩其实也舍不得，点头道：“就这样吧。”

    烨然轩松了口气。

    烨执墨无奈的摇摇头，若是换成他，他可不会这么心慈手软，定要他们两个生不如死。

    撒退烨亦行和烨薇青，三个关起大门开始谈事情。御书房内静悄悄的。

    没有人出声。

    “爹爹，婚事布置得怎么样了？”最终还是金狸儿打破平静，说这句话时，心里泛酸。但金狸儿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切不能因为的情绪，而破坏爹爹们的计划。

    “后日便是大婚，一切准备妥当。不过引蛇出洞还是有些难度，俗话说，小心驶得万年船。舒太尉不会这么急便说出阴谋，所以……我们只能等待时机。”烨执墨叩敲桌案，仰起头看烨然轩。

    烨然轩也赞同，“这事。急不得。”

    钓鱼，最需要的就是耐心。这个道理，金狸儿自然懂得。

    “时候不早了，本王府里还有事情等着处理。”烨执墨望着金狸儿，似乎在考虑，该不该把金狸儿带走。才离开他身边两日，就跟太子打了一架，若是她不在自己身边，烨执墨极为不安心。

    烨然轩一把扯住金狸儿，将她和烨执墨拉开，尴尬干咳两声：“皇弟，你还是回去办事吧。朕保证…这次绝无闪失。若是小侄女再受伤，朕亲自挨三十板子还不行吗？”

    对皇伯伯的信誉度，金狸儿产生了巨大怀疑。但这时候的确不该分心，“爹爹，你回去吧。”

    再多的话，也不及金狸儿一句管用。烨执墨点头，嘴唇轻轻印在金狸儿额头。也不在意烨然轩吃惊的双眼，烨执墨做完这事，才抽身离开。

    烨然轩心里骂道，皇弟这是彻彻底底的无视他了。他这么一个大活人还摆在这里，就对自己的‘女儿’如此亲昵。

    烨然轩指了指金狸儿的额头，问道：“小侄女，你懂得皇弟刚才那动作的含义吗？”毕竟金狸儿才十五岁，烨然轩想确认一番，看看皇弟的真心，是否得到回应。

    金狸儿笑了笑。“狸儿已经不是三岁小孩。岂会不懂？”

    五公主当日便被赶出皇宫，孤零零消失在宫门。

    烨亦行削去太子头衔，闭门思过，倍加努力严于律己

    之后的两日里，金狸儿过得非常清闲。在太傅院也没有人敢找她麻烦，所有人都对她客客气气，唯恐怠慢了她。

    刚起床不久，一窜急促的脚步声嗒嗒冲进泞祀宫。金狸儿穿上鞋子，房门已被推开。

    “小侄女，快些梳洗，再不去墨王府，你爹爹的大婚就要过了。”烨然轩背着双手，步子有点凌乱，身后跟着蓝总管。

    蓝总管掐着兰花指，腰杆一扭一扭。心急火燎的，就差蹦两下了。

    金狸儿揉了揉睡眼，睁开。房内窜进十多个宫女，围着她，给她穿衣梳洗打扮。

    烨然轩今日穿着便服，退去了龙袍的那股庄严感，带着几分儒雅。他给人的感觉，就像教书的夫子，没有一点威严，反而非常好亲近。

    金狸儿连打了两声哈欠，才慢吞吞准备。

    坐着铺有软垫的马车，金狸儿荷烨然轩相隔而望。晃悠悠行驶在道路之上，皇城中的百姓都为墨王成婚之事高兴，尽管隔着车帘，金狸儿依旧能听见车窗外百姓们讨论的声音。

    烨然轩观察着她的神色，见金狸儿除了精神有些慵懒之外，没有任何生气。

    “小侄女，你不生皇弟的气吗？”烨然轩皱着眉，担心着什么。

    皇伯伯担心的什么，金狸儿清楚。害怕她生气，破坏婚礼，大闹一场？金狸儿不可能这么做，再说……爹爹荷皇伯伯也不会允许。

    “爹爹孤单了这么多年，也该找个伴了。这种事情，狸儿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生气？”的确该找个伴侣了，但这个人绝不会是舒若清。金狸儿心里想着，口头却这么回答，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烨然轩。

    听见这话，烨然轩安心，又端正的坐着。

    “小侄女可得记住这话，若是等会想发脾气，皇伯伯肯定拉住你。”

    又不是真成婚，她为什么生气？金狸儿秀眉一皱，莫非他们有事情瞒着她？

    马车行驶到墨王府前，大门前行行往往清一色全是大臣商户。好些百姓蹲守在外面，似乎想看看热闹。但是墨王府守卫森严，他们没有请帖，根本混不进去，没多久就扫兴而回。

    蓝总管抱着一个大盒子，拿着请帖，递给守卫，几个人便进了王府。守卫看了金狸儿一眼，当然认得这位主儿，规规矩矩行了个礼。

    墨王府处处张灯结彩，大红色处处可见。好些大臣阿谀奉承着执墨，烨执墨远远看见金狸儿一眼，推开几位大臣，说去那边看看，朝金狸儿走过来。

    烨执墨一身红袍，玉冠束发，尽管红袍非常喜庆，但在穿在他身上，只能令人感到冰寒，和喜庆格格不入。

    金狸儿的心，咯噔一下，板起脸。那日客栈里，爹爹不是说……会找人代替么？怎么还是他穿喜服？烨执墨穿着喜服，愈加帅气，但在金狸儿眼里，就是看不顺眼，恨不得扒掉他衣服。

    喜庆的红色，怎么看，怎么碍眼。

    “小侄女刚才可答应朕不生气的。”烨然轩笑着在金狸儿耳边提醒道。

    不生气？怎么可能？金狸儿斜睨了他一眼。

    “狸儿。”烨执墨几步跨过去，拍拍她肩头，“等今日之后爹爹再给你解释。”

    等今日一过，你就成婚了。金狸儿想转身走，但手却被烨执墨紧紧抓住。

    “狸儿，不信爹爹吗？”

    仅仅一句话，让金狸儿的脚步一顿。刚才还气愤的小脸，转化为平静。许多人围上来看着两人。

    “咳咳……”烨然轩象征性的干咳两声，打断两人之间的僵局，“小侄女，你放心，就算皇弟娶了新王妃，依旧会疼你宠你，何必因为这事儿闹得大家不愉快？”

    他这一说，周围的人全都理解的点点头。小主子不高兴，原来是害怕失宠。这个也情有可原，毕竟王妃进府之后，王爷陪她的时间就会变少了。

    众人议论纷纷，劝说金狸儿，切不要为了这事而生气。墨王这还年轻，若是长久不娶王妃，必定惹人闲话。再说舒若清是个贤良淑德的美人，又是先皇指婚，多么好的姻缘。

    金狸儿从没有像这刻，这么痛恨那个所谓的先皇。

    为什么他们的事情，这位先皇总爱插上一脚。

    见金狸儿愈加冰寒的脸，烨然轩识相的扯住她的手，往旁边的椅子拉，“大家都散了吧，让朕好好劝劝小侄女。”

    烨执墨一直盯着金狸儿，而金狸儿撇开头，选择无视那灼热的目光。

    和金狸儿坐到偏僻的地方，烨然轩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才道：“小侄女，这桩婚事乃作假，你知道吧？”

    根据他这些日子的观察，皇弟铁定把这事情告诉金狸儿了。

    金狸儿点头，仅说了两字，“说过。”

    “这不就行了？皇弟绝不会背着你做见不得人的事情。”烨然轩抬起一只手，像是发誓。前几日，他劝说皇弟扮场假成亲，他可费了不少功夫，更是受了不少罪。

    金狸儿嘴角一抖，皇伯伯这话说得……

    “可爹爹说过，成亲的不是他，他会找人代替。”金狸儿的目光转向远处，烨执墨征战在那边，跟夜冥说着什么。

    烨然轩伸出手，捂住金狸儿的嘴，“小侄女，小点声。”看见没有人听见两人的话，烨然轩才松手。

    “怎么代替？上至朝廷文武大臣，下至黎民百姓，可全都认识皇弟这张脸。这还能作假？”

    金狸儿紧抿着唇，不作答。尽管再压制自己的情绪，眼眸中还是燃着缕缕火苗。

    “样子还是得装装，这场婚事，只能算走走过场。”烨然轩再接再厉，在金狸儿耳边不断的述说。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