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答复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乔允是薄言二十岁时得的孩子，十年七岁，虽不算绝顶聪明却也是没有开蒙的缘故；乔录被列为出世即逝的皇子，并不能算于其中。这样说来薄言可谓是子嗣最单薄的皇帝，这其中也必然有我的原因，终究是过错。只是原本安定的局面被柳逝拉拢乔允一搅，就没了可靠性，便造成一个胡乱的局势，苏静明腹中之子不知男女，却也知道投靠微酒这种一箭双雕的法子——不仅有了一个后盾，还可以利用太子少保的身份拖住乔允的功课，这样一来刚刚启蒙的孩子就被放纵必然不成大业，那她的孩子就名正言顺的成为储君。

    但她们都不是真正理解局面的，可能和我一样是片面的，不过至少我知道，薄言心中唯一承认的孩子就只有乔允，而妻子……可能只有柳逝，而与我来说，只是一个放不下的牵扯。

    可能这么说太过残忍，但我也不得不让自己清楚，就算是在深宫之中能有一份爱情，却也不能乱了阵脚，即便是想念，也只能留给漫漫长夜。在这等日子里，只能盘算好下一步该怎么做，一刻时间都不能荒废。

    薄言本就少来后宫，如今更是，自从十日之约一下，他便没出现过，我知道是政务繁忙，也是因为我的倔强触及到他骨子里隐藏的骄傲，他有他自己爱人的方式，我理解，也顺从。不过这样一来后宫中也有许多异象是在前朝从未出现过的，好比方妧月、方水月、苏流芷、顾堪怜、谢怀箬都不曾侍寝过，就连位高权重的苏静明都只是因为一次偶然才有了龙胎，而恪宛、顾堪怜、佟秋琦位分虽然还不算低，却极少侍寝，多半是性情头脑上能让薄言赏识，才有了今日的地位。更不提失宠太久的陈睿燕、文浣鸢、舒瓷月以及被降为更衣的司徒秀娥。

    宫中圣宠不衰的就只有我，可如今也落得如此惨淡！这意味着什么？若是乔允不能继承大统，苏夫人的孩子就会是太子，那么日后的后宫就是苏静明的天下。

    “当真是好手段。”思虑到深处，忍不住攥紧了手中握着的红枣茶，又昂首强制自己吞咽下去，一阵恶寒。

    鸣霜正在一旁调药，见我情绪这样激动忙斟了一杯较为凉爽的茶，端上来盈盈笑着，“主子，别和自己过不去了，佐不过就是那些人瞎闹是，您无需这样生气，仔细着别伤了身子才是。”

    我啜了一口，稍稍平静下来，隐隐看见鸣霜耳垂上的吊坠还是半年前打的，并连续带了半月，不免心生诡异，她是我身边的掌事宫女，怎的用得这样久的耳坠还不换一换？

    “瞧你这月光石栖牡坠已经带了许久，是没有新的可以换了吗？”我吹了口茶末子，并不在意的问着，鸣霜却福了福身子，道：“回主子，这宫女的吃穿用度有限，照着规矩一年只打两对耳坠、两副钗子、一只手钏、一条链子，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还不计，大概就是这么点了。倒是主子总是垂怜奴婢，赏了不少东西，比起别人的确实好了不少，就连鸣陶……更衣小主都不如您给的恩典大。”她十分感激，最后说道谢怀箬却暗暗神伤，我便扶起了她道，“怀箬日子不好过吗？”

    她猛地抬头，又连忙俯首回答，“是奴婢失言了，只是小主未曾侍寝，又没有太高的位分，在宫中难免会难过一些。”

    想了想鸣霜和她要好，就算是多赏些东西下去给个恩德对大家都好，“好罢，你从前和她一向很好不如就送五匹缎子过去吧，冬日里也要做些东西。还有我台子上那对掐丝珐琅臂钏和鎏金和田玉簪，都给她送去吧。”

    我缓缓地说着，鸣霜听了更是无可报谢，挣开了我的手就磕起了头，“主子垂爱！您的恩德奴婢此生不敢忘。”

    “好了，快帮我去看看库房里还有多少银子，够不够万余两？”实在不想看她哭啼，也是心疼女子就为了这点小事如此俯首帖耳，失了自己本该有的尊严。她一听立马起来，笑着点头出去。

    宫中丫鬟也分三六九等，我若要赏赐什么的话，还是要按品级来，否则都是一样终究乱了人心。只是市面上一只普通的钗就要十两银子左右，先不论好差，光是人手一份绝对超过十万两，可我绝对拿不出来这么多。但不算外院的那些宫女，就能减少许多，只是这样难免失了人心，最好的法子还是能找一个经济实惠的店铺，然后大量的购买首饰，毕竟宫中穿着统一规定，不能外加袄子、夹衣、披昂等等。

    很快鸣霜便匆匆回来，面带愠色，我一看就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岔子，为了让她安心就笑容温和的问，“是不够吗？也没关系，我只需要给三等以上的宫人制鎏金钗，五等以上的制珍珠手钏，再末的就水蜡耳坠即可。再加上许多太过繁琐的就不必送，只需给那些常年劳苦的就成。”

    这次赏赐不仅仅是为了拉拢人心，也是感念那些辛劳工作的人，若是直接赏了银子难免落人口实，倒不如送些首饰给这些没有什么珍贵物件的宫人，反而更有效果。

    鸣霜听了连忙打断，惊叹：“主子，这不可能！宫中上上上下下有多少个人，若这些劳苦工作之人都要赏，那没有十几万两银子是做不到的！依奴婢看来还是因人而异的好，算算库房里只有八千两的现银，若赠四千人左右就选择二两银子一副的琉璃耳坠即可。”她一急之下说出了本不愿告诉我的事情，懊悔不已。

    我摇了摇头，安抚她，“八千两已经不算少了，而且你安排得很好，就四千人吧，避开皇后宫中的不必，位高权重的不必，各位娘娘身边的红人不必，就赏下去吧。”

    可她一直以来就是这样的性子，除非事情解决不然绝不会轻信我的话……“请主子给奴婢三日的时间，这件事情一定办妥！”

    我凝神，这银子能白白变出来吗？佐不过还是要将那些用不着的东西变卖，才能获取一些现银。“哦？你要怎么做？”

    “奴婢想，娘娘后殿囤积了不少陈设，都是您嫌差用不着的，不如就由奴婢去想办法吧，一定不会亏待了您的东西。”她是信心满满，我眯了眯眸子，转变倒是快啊。但她办事我一直是放心的，也不想过问就颌首允了，“好，随便你怎么做，只要不失了皇家颜面就好，毕竟——天潢贵胄，不可不从。”

    告诫完了便也能放心，她郑重的点了点头，跪伏，“奴婢一定办好，只是需要那么大的量恐怕京城里有些难找，再加之天子脚下的店铺难免贵些，不如去偏远一些的城市采购吧？小城市里的东西也会比这里好上不少。”

    细细斟酌，她说的倒是极有道理。在京城里头的人难免高傲一些，做事的效率也就查下去了，远不比偏远一带来得好。

    “嗯，那三日为限，后殿的东西随你处置。”

    晚间。

    一日就这样过去了吗？仿佛还是挺不甘心的，只是当我听到下一个消息的时候，又开始觉得平静枯燥也不一定是最乏味的。

    心不在焉的用了晚膳，就听见啼哭之声，好奇之下让鸣霜去看，竟然是月唤！她一直是个沉稳大方的女子，怎的今日这样不稳妥？鸣霜也是不解，几番询问又找来了小丫鬟问清楚之后，才知道是林锦檀将星吟杀害了……

    “她真是越发不检点了，这种事情也敢明目张胆的做吗？我宫里派出去的人她就这样说也不说一声，便除之而后快了？”

    闹心之下，还是愤怒，这样好的韶华光景，原本该是青春浪漫年华，却就这样被我们给毁了！

    鸣霜见我震怒，月唤又哭的瘫在了地上，谁劝都没用，连忙想找人拖出去，却被我拦住，“不必了，你们都出去，就留下月唤一人即可。”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我在说什么，月唤现在几乎是神经失常了，我竟然还要单独留下她来说话，而且就是一个并不值得费心的丫头。但我自己很清楚，如果无法利用好这一次机会，无疑是错过了一个大好的机会。

    原谅我，要利用一个丧钟之人……

    “你起来，别哭了。”

    很淡很淡的语气，确实是故意压低了声音，若没有此等效果，此时必不成。她怔怔的抬起了头，不敢不听我的，停住了哭泣却泪眼朦胧。

    “知道星吟为什么会死吗？”好像是满不在乎的口气，却能让人听出其中充斥的愤怒，也不外乎是我的一向高超技艺，她茫然的摇了摇头，又好像被触动了什么神经，开始低泣。这一次我没有去理会，只是低沉的一句，“因为我们没用啊，连一个林锦檀都对付不了，所以，星吟必须死，作为我们失败的代价。”

    很残忍的一句话，伤透人心。

    她猛然间一个激灵，憋了好久的一句话，终于爆发出来：“那为什么不是你！——”

    可能没有人敢这样和我说话，至少作为一个宫人来说，不该是这样的？我不以为然，任由她哭吼，直到过了许久，她没有了声息才平静到犹如那古井一般，丝毫没有波澜的问了一句，“疯够了吗？”

    她再一次惊愕不已。

    “哭够了就给我站起来，你那腌臜的涕泪我觉得恶心。”

    她此刻的神经很衰弱，也犹如一根紧绷着的弦，一瞬间被我挑断，再次崩溃，像一个受了伤没有母亲疼爱的孩子，疯狂而无助。我很抱歉，不能做一个母亲，而是一个刽子手。“你现在没有别的选择了，只能听从我的一切，杀了林锦檀，然后再是苏夫人，明白了吗？”

    简洁明了的一句话，却包含了太多太多，不管是阴谋、策略，都不是常人所能计划的。我也知道她一个人不可能完成，所以还不知这样一个受害者。

    “……”

    依旧是沉默，她不敢说，因为说与不说，都是死路一条。

    “无碍，你慢慢考虑去吧，同样是三日之后，给我一个答复即可。”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