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不到的恋人（5）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此话一出，当即震惊四座。

    蓝凯洛的脸色有些难看，想哭又不能哭的样子，勉强地笑着：“原来……你是瑞泽的未婚妻啊。恭喜了……”

    “多谢了。”欧瑞泽强势地一手搭在我肩上，佯装强势的样子，露出必胜客的微笑，似乎有些挑衅，“小昕，跟人家打声招呼吧。”

    噗，这厮怎么又开始变脸了。

    “你好，我叫寒香雪，你可以叫我香雪，很高兴认识你！”香雪友好地伸出手来，大大的眼睛布满真诚与初次见面的亲切感。

    “嗯，你好，我叫夏歆昕。歆慕的歆，昕夕的昕。”我笑笑，回握着她的手。

    “听你的名字，一定是在黎明出生，而且给家里带来了幸福呢。”

    我一愣，“嗯，我是在元旦的黎明出生的。”

    “尹俊京，阿泽的昔日同窗，昕同学，我的兄弟就劳烦你照顾了！”尹俊京贼笑着，拍拍欧瑞泽的肩膀，不知凑在他耳边说着什么。突然又作恍然状地叫道：“瞧我这记性，熙那家伙说待会会来，叫我去救驾来着，我就先失陪，不阻碍你们小两口了哈……”

    说完，硬拉着蓝凯洛香雪两人走人。而我，并未发现欧瑞泽脸上突然骤变的脸色。

    “看不出来你人气还蛮高的啊。”

    欧瑞泽若有所思，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你看不出来的东西还多着。”说着，他看了眼大钟的时间，眉心轻皱，“看来，该来的，始终会来。”

    “什么意思？”

    他抿着唇，表情带着如临大敌般的严肃。“走吧，我父亲跟母亲也来了。”

    “啊？”我拖着裙摆，被他不温柔地拉走。

    而眼前出现的这对男女，望向对方的眼神显然有些不快。仔细看着，女人眉眼跟嘴唇似乎有些像欧瑞泽，而男人的鼻子跟脸部轮廓，也跟欧瑞泽颇为相似，难道这就是他的……

    “很荣幸，你们来参加我的订婚礼。”欧瑞泽笑着，嘴角上扬的弧度带着嘲弄，眸间的笑意却是残酷。

    女人也笑了，无视他的嘲笑，嘴角染上温柔：“阿泽，在你爷爷家还习惯吗？这么久没见妈妈了，一见面就是你的大喜之日，妈妈真的很高兴呢。”

    “咳咳，怎么说，你也长大了，有自己的事业跟人生，爸也很为你高兴。”男人脸上的神色缓了缓，眼神瞟向一旁的我：“看来爸的决定，还是跟当年一样啊。你是雷的女儿歆昕吧？”

    我默默地点点头，心想在爷爷家里怎么这两人从未露过脸？就连提都没提过。

    “以后阿泽就劳你多照顾了。”女人还是温柔地笑着，望着欧瑞泽的眼神无限怜爱：“阿泽，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原谅妈妈吗？”

    我暗暗嗅到一股八点档狗血剧情的味道，正要八卦八卦一番，欧瑞泽已经迫不及待地把我拉走：“我跟小昕先失陪了。”

    “喂喂喂，欧瑞泽，你这样对爸妈多没礼貌啊……”

    “他们不是我爸妈。”

    “……”我一阵语塞。

    欧瑞泽似乎拥有读心术般，凉凉地开了口。逆光下侧脸，眉眼染了悲伤的神色，“他们在我十二岁那年就离婚了。现在也已经另外组织家庭，所以我这个儿子就是个保龄球，滚来滚去，最终掉入黑洞。”

    他说得很平静，平静得似乎在说别人的故事。

    他的唇始终紧抿着，似乎不愿回忆。

    多年后，每当我想起这个场景，我总会为这个冷傲得不可一世的男人感到心酸与愧疚。

    可是，将他推到如此境地的人，偏偏是我。

    时间，20点整。

    大多宾客均已入座，受邀的一些记者也安分地在一旁，随时捕捉镜头。

    我在人群中搜索着，目光不由地被他吸引。

    眸光对视的一瞬间，我感觉放松的弦一下子紧绷，心跳也像磁铁的两端，在遇到相吸的那一瞬间，条件反射地靠近着，从此再也不愿分离。

    可是，横跨在我们面前的这条长河，不深，却足以致命。

    今天的他依旧如办公室的打扮，看得出来的时候似乎没有特意的准备。熟悉的眉眼有着令人无法抗拒的魅惑，清清冷冷，他的眸深锁着我，似乎藏有缱绻悱恻的柔情，不可触碰的落寞，以及无法诉说的苦楚。

    像极了，梦里的梨花树。

    树下的男孩，低喃着让我不要离开的乞求。

    纷飞的花瓣，支离破碎的约定。

    伊辰熙……

    “请双方为对方戴上订婚戒指哦！”甜蜜的女声响起，场面一片静谧。

    我木木地收回了视线，看着主持人身份的婠婠，再看看旁人端着的锦盒里，白光闪闪的白金戒指，恍如初醒。

    欧瑞泽率先捻起其中一枚，嘴角微扬，轻轻捧起我的左手，微凉的触觉从指间套入，仿佛从此烙下了一个爱情的印记，不离不弃。

    我的指尖颤抖着，心也似乎跟着颤抖起来。

    我不敢去看伊辰熙的表情，哪怕他此时只作为一名观礼的宾客，一名对我并不熟悉的陌生人，一名不知道我内心挣扎无助的过客。

    可是在这一刻，我竟无比希望他会冲上来，狠狠地抱着我，破坏这场订婚。

    我虽然期待着，但是，这场期待注定是落空的。

    因为，我从捻起戒指，到把戒指套在欧瑞泽的指上，由始至终，场面依旧沉浸在一片祥和。

    没有所谓的父亲出席，也没有我幻想中他的挽留。

    我仿佛从此失去了力气。

    这场赌注，我输了。

    整个世界都在欢呼，只有我的心在哀嚎。

    “怎么，这个结果你不满意？”下场后，欧瑞泽呵气的声音在我耳边。

    我麻木得不想回答：“我应该满意吗？”

    “你的父亲，来了。”

    轻轻的一句话，我的眼底的黑暗瞬间熄灭，声音染上激动：“你说什么？”

    “宾客席，三号那桌，戴着灰色帽檐的男人。”

    顺着座位看去，我果然看到那一桌稀稀拉拉的人数里，灰色的身影。

    我按捺不住地向他走去。我要问清楚，当年他为什么要狠心抛下我，让我的生日变成恶梦；为什么多年后音讯全无，却偏偏落下一个滑稽的娃娃亲；为什么在我死心的时候，又重新在我面前出现……

    近了，近了……

    正当我快要走到那一桌时，眼前的身影却突然立在我的面前，挡住我的路。

    淡淡青柠气息。

    抬眼，伊辰熙略带愁容的俊脸近在眼前。

    我惊讶，想要绕过他时，他的手挡住了我。

    “你……”

    “可以让我说几句话吗？”他的声音带着恳求。

    我有很多话想对他说，可是此时……看着我爸惊慌离座往大门走出的身影，我顿时推开了他：“我不想听！”

    他依旧拦我，声色有些愠怒：“可是我偏要说！”

    我也气了，眼看着我爸快要离开我的视线，我也开始口不择言：“你以为你是谁啊，给我滚开！”

    死命地推开他，我拽着裙摆向大门跑去，嫌高跟鞋碍事，干脆直接落在会场，向那灰色的身影奔去……

    而那个踉跄跌倒的身影，却怔怔地望着我的离去，像个瞬间失去了方向无家可归的小孩。捡起丢弃的鞋子，却无法追回那个不属于他的公主。

    这一切，我都看不到。

    哪怕情节重演，让我再做一次选择，我还是会推开他，并且不后悔。

    当时的我，只是固执地追上了爸爸，抓住他的大衣，狠狠地不再放手。

    我嘶喊着：“爸爸……”

    他停下脚步，喘着气，默默地站着，像一座雕塑。

    我握着他因跑过而热热的大手，像小时候一样撒娇地握着。

    他的手掌有着粗糙的老茧，厚实而温暖。

    这一刻，所有的恨，通通灰飞烟灭。

    我想起了《背影》，父亲的背影。

    记忆里那坚不可摧的背影，矫健如虎的背影，温暖和煦的背影，现在，萧条而衰老的背影。

    爸爸，老了。

    冷风吹过，脸上凉意，我才发现自己泪流满面。

    “爸爸……”我的声音带着鼻音的梗塞，察觉他的指尖嗖地一紧。

    转过身，爸的大掌抚上我的头顶，帽子摘下，略长的发丝扎在脑后，露出一双黑夜里深邃的眸子，五官英俊得让人嫉妒，比记忆里更添了一份沧桑与经历大风大浪的从容坚韧。

    “我的星星公主，怎么一见到爸爸就哭鼻子了……”他的声音依旧温柔和蔼，心疼地看着我，拍着我的后背。

    我抹着泪，委屈道：“谁让你这么狠心不要我的……如果今天不是我的订婚宴，你就打算一辈子不再见我吗？”

    他叹息着，似是无奈：“是爸爸不对，是爸爸不好。爸爸……没有面目再见你，本想着远远看你订婚就好，没想到……那孩子，还是把我认出来了。如今你跟那小子订婚了，你妈知道也会高兴的……”

    我敏感地捕捉到爸爸语气的哀伤，心下一惊：“妈……妈妈呢？”

    他的眸光一下黯淡，唇角牵扯着苦笑：“是我害了你妈妈，所以，在把你留在游乐园没几天后，妍儿跟着我出任务，被枪杀了……”

    我紧紧地握着爸爸的手，泪水却再也涌不出了。

    死了……

    眼泪蓄在眼眶，再次沿着脸颊滑落。

    原来痛苦难过到了极致的时候，连心痛的感觉都变成了麻木。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