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笑灯蛾，照影频飞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苏云汐一愣，摇了摇头，她只知道当年塑王爷联合俞尚书、凌将军推翻了腐朽的清羽王朝，一夜之间杀尽莫清羽的所有亲人，连雄伟瑰丽的皇宫也在一场大火中化为灰烬。

    至于这之前有什么插曲，她还真什么都不知道。

    她回头看向静立于窗户前一袭白衣如雪的闻梦，闻梦收到她的目光，低下浓长的羽睫，说：“我曾听公主说过，说是皇上的宠妃橘妃与羽皇后的贴身侍女初夏，密谋陷害羽皇后谋权篡位，皇上一时气急将羽皇后打入冷宫，而公主为此触怒龙颜，也一同被关入了冷宫，结果三日之后，清羽王朝就被攻陷了。”

    苏云汐听了紧蹙眉头，然过一会儿便像是认输了般舒展开了，她诧异清羽王朝被灭之前有这一段众叛亲离的故事，却又不得不承认，历代王朝被推翻无不例外的两个特点，一是朝政腐败，二是女人。

    就在这时，巧怜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紧而颤抖地握着，她回过神来，看向巧怜那略显犹豫的面容。

    她叹了口气，反手拍拍巧怜的手，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已到如今已没有什么事是能吓得住我的。”

    巧怜放松了手劲，神色却变得恍惚，她说：“那你可知道，羽皇后的贴身侍女初夏，其实是我的姨母。”

    苏云汐与闻梦同时一惊，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只见巧怜继续说道：“当年出了那事后，姨母就来投靠她的姐姐，也就是我的娘亲，那时我还未出生，后来听娘亲说，那段时间姨母精神很不正常，老想着有人想害她，夜夜被噩梦折磨，娘亲问她她也不肯说。

    再后来，她就发了疯，离家出走了，娘亲和爹爹找了好几年都没有找到，渐渐地，我们大家都以为她死了。

    直到半年前……我饿晕在街头，是她救了我，在一间破庙里。她这些年一直过着乞讨的生活，那段日子是她一直在照顾我，直到那天她不小心摔破了脑袋……

    临死之前，她告诉我，她是我的姨母，也包括了十几年前的那一场阴谋：羽皇后是无辜的，一切都是橘妃在背后操纵，姨母当时害怕，亲人全被橘妃要挟（除了巧怜的娘亲，当初巧怜的娘亲未婚先孕，大失父母颜面，父母狠心与其断了关系，之后再也没有联系过。）不得已陷害羽皇后，姨母没想过，她这一举动就成了清羽王朝灭亡的导火线。

    她说她对不起羽皇后，对不起皇上，对不起公主，她求我，她求我不要找莫清羽报仇，她一直在求我……直到我答应，她才含恨而终。”

    巧怜说完这话，已是泪眼婆娑，姨母当初说过，若羽皇后因此送了命，她也会跟着去陪葬，然而十几年过去，羽皇后早已化为灰烬，就连清羽王朝也将成为历史，她还苟活于世。

    起初她是想留着自己一条贱命，想有朝一日为羽皇后平冤昭雪，然而世态的变化让她明白，还羽皇后清白又能如何，世道早已面目全非，谁又会去关心一个死去的人的清白？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当初公主要我找她。”闻梦皱眉低声道，接着面无表情说：“这和你父母被杀有什么关系，你的仇人是莫皊月，与公主无关。”

    “闻梦。”苏云汐对她摇摇头，叹道：“如果我没有猜错，莫皊月这么做是为了莫清羽，当初他阿玛谋权并不代表他也赞成，而且之后的种种迹象也在表明他对莫清羽存有愧疚，杀了巧怜的爹娘，是因为他们是初夏的亲人，莫皊月为了偿还莫清羽，还有什么事不能做的，他向来不是心慈手软的人。”

    巧怜被这话触动了，仿佛又想起死去的爹娘，一时悲痛涌上心头，掩面而泣。

    苏云汐与闻梦对看一眼，没有说话。

    沉溺在悲伤中的巧怜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对苏云汐说：“云汐姐姐可还记得秋鸢？”

    苏云汐一愣，紧接着点头：“她是我在流月水榭时的丫鬟。”一想到流月水榭一百多条人命都被杀害，心里就像被压了一块大石头似的的难受，但巧怜这时提起秋鸢，莫非秋鸢还活着？

    “她是不是还活着？她现在在哪儿？”她紧抓住巧怜的手，欣喜地问。

    巧怜黛眉一皱，道：“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儿，但是云汐姐姐，你若见到她，一定要小心她。”

    “她怎么了？”苏云汐面色冷了下来。

    巧怜摇摇头，想说什么终是被理智压了下去：“莫皊月是没有杀她，却将她的容貌尽毁，我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人被逼到绝境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云汐姐姐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苏云汐听了，心情变得沉重起来，对女孩子来说，容貌尽毁，可能比杀了她还难受,莫皊月为何能对一百多条无辜的人命下手，究竟他对莫清羽是内疚到了何种地步？她开始看不明白了。

    “莫皊月对云汐姐姐算是情真意切，要不然也不会不顾伦理道德纳云汐姐姐为妃，只是云汐姐姐……你喜欢他吗？”巧怜看着她，有些怯怯地说。

    苏云汐一时哑然，看来得让她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了。“巧怜，其实我不是……”

    “我知道你不是前朝公主莫清羽。”巧怜打断了她的话，在她的惊讶下，继续说道：“刚开始我看到你时根本没想过你是云汐姐姐，你跟以前长得并不像，但是你身上却有一股独特的气质，那是属于云汐姐姐自己的，没想到那天你一看到就叫出了我的名字，让我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云汐姐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长得和从前不一样了？”巧怜看着苏云汐陌生的眉眼，发出了疑问。

    苏云汐摇摇头，牵强的笑容中夹带着讽刺：“连你也能认出我，看来我和莫清羽，还真是长得很相似。

    巧怜，不瞒你说，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莫清羽走了，那些仇恨也随之而去了，而我也……过上了属于自己的生活，你问我是否喜欢莫皊月，我可以很坦白地告诉你，我现在与他是毫无相干的两个人，不存在喜不喜欢。”

    即使曾经喜欢，也被一点一点地磨灭掉了。

    ***

    两天时间很快就过去，苏云汐作为侍药丫鬟与龙若一起安排的人踏上去含蝶谷的旅程，巧怜也要跟着去，被苏云汐劝了下来。

    “去和你姐姐一起生活吧，我想现在对陆慕婉来说，有你这个妹妹就是莫大的幸福。”

    苏云汐细心地给巧怜系着胸前的绸带子，轻声嘱咐：“以后要和姐姐好好地过日子，你们的路才开始，每走一步都要想想以后，或者对方。自此一别，我可能不会再和你们相见了，你们若想忘，就把我忘了吧，那些曾经不美好的记忆，能忘也都忘了吧。”

    “云汐姐姐……”巧怜的眼泪突然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

    苏云汐轻轻摩挲着她白皙的脸庞，弯起苍白的嘴角笑了笑，然后转身上马，头也不回地走了。

    城外的风很大很冷，每个人的风帽被吹得翻起，飒飒作响。

    大雪飘飞，苍茫雨絮，模糊了整条去含蝶谷的路。

    从归墟国到含蝶谷，最起码也有半个月的路程，一起同行的都是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和年过半百的大夫，加上一路风雪陪伴，他们的速度减慢了不少。

    但小姑娘们并不因此扫了兴致，一路上叽叽喳喳，乐此不疲，对她们来说，含蝶谷是个神秘令人向往的地方，而莫瑾瑜这个传说中的人物更是她们的精神支柱，即使是让她们去做一辈子的丫鬟，她们也像是去做新娘子的喜悦。

    她们会问一同前行的身穿黑衣面无表情的蝶骨女弟子含蝶谷是个什么样的地方，然而两个蝶骨女弟子一直保持一贯的冷漠，不与她们说话，只是在休息或住客栈时，才会交代几句，并适度说着含蝶谷的苛刻规矩，她们一开始还会嘟囔不满，但在那在严肃阴寒的眼神下，害怕得禁了声。

    苏云汐也很好奇，连弟子都是如此冷漠，那传说中的含蝶谷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赶了几天的路，终于到了嶙祁国的境内，然而一直没有说话的闻梦突然变得警惕起来，苏云汐不禁觉得奇怪。

    “怎么了？”她将马赶到闻梦旁边与之同行，看着远处逐渐隐没在晚雾里的山林，皱起眉头。

    含蝶谷位于深山幽谷之中，他们这一路走来，除了过境几乎走的都是偏道，马车里的几个侍药丫鬟叫苦不迭，而那两位蝶骨女弟子却充耳不闻，在她们眼中，侍药丫鬟始终是个丫鬟。

    “不知道，总觉得哪里怪怪的。”闻梦回过头来，看到苏云汐略显苍白疲惫的脸，眼神留露出关心：“公主这些天一直骑马，累了就去马车里休息吧。”

    苏云汐摇摇头，担忧道：“这里的林木较为古老，估计附近没有什么人家，恐怕我们得夜宿山林了。”

    闻梦是习武之人，六官要比常人灵敏一些，如果真有什么不对劲，那就真要担心了。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