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长袖拂面为君施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冉竹细作一番思考，回头看向莫瑾瑜，似在询问。

    莫瑾瑜看了一眼苏云汐，深邃幽静的眼里闪过带了难以察觉的笑意，那种与生俱来的温和平静让苏云汐不由得想起一直在脑海浮现的白色身影，那种平易近人、温和如山涧流水的感觉。

    待她再要仔细看清楚时，莫瑾瑜已恢复了那令人寒颤的冷漠。

    怪了！难道是她眼花不成？

    苏云汐回过头来，就听见冉竹说道：“那好，就这么办。”

    “不行！”苏云汐急忙阻止，这莫瑾瑜是不是存心跟她作对。

    不顾众人讶异的眼神，她镇定道：“姑姑应该知道，群舞与独舞不同，独舞可自由发挥，跟着音乐寻找情境，跳对了便对了，难度取决于个人平时的积累。而这群舞是二十几人做同一动作，难度大了很多，重点是需要人配合。而我并未接触这个舞蹈，这对我不公平。”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却不语。

    莫瑾瑜站在一旁，挑眉看着此刻岔岔不平的苏云汐，苏云汐也正好回过头来，冷不防地瞪了他一眼。

    莫瑾瑜甚是无语。

    “那你想怎样？”冉竹看着她，眼里透着点点赞许。

    苏云汐回头看着那舞台，深吸了口气，说：“给我段音乐，试听一遍，再开始。”

    疏影凝眉想了想，说道：“你可会《芙蓉泪》？若是你会，并且会主跳那一段，我便叫乐工弹奏这一曲，我们给你伴舞，这样可好？”

    苏云汐诧异地回过头来，看到疏影脸上温和的笑意，心中一暖，点点头。“恩，谢谢。”

    疏影晶莹的眼里划过惊讶，回头欣喜地看向冉竹。“姑姑，若是云汐跳得比我好，你不可食言。要知道，这世上能跳这《芙蓉泪》的只有疏影与姑姑两人。”

    冉竹微微蹙了眉头，没有多说。

    乐工是专给舞影坊舞姬们配乐的一组乐工，住处不远，差人去唤也不到一刻钟。在这半刻钟不到的时间里，苏云汐与舞姬们上了露天舞台，舞姬们是走场，有事可做，而她望着这宽敞空旷的舞台，却无从适应。

    闭上眼睛，定了心神，这样的舞台，又不是没有见过，人数虽不够，只要有自信便可，就当是积累一次上台的经验。

    莫瑾瑜与冉竹站在主席台上。

    “少爷，她真不是公主吗？”冉竹语气里透着颤抖，神情恍惚，不受控制。

    莫瑾瑜冷眼看着主舞台上配音乐的苏云汐，薄唇轻扯。“不是。”

    冉竹见他无开口之意，也不再开口。

    “她虽不是公主，但一定与公主关联，她若决意留在这里，就要好好保护她。”莫瑾瑜顿了顿，道：“想要她命的人并不少。”

    冉竹听了，面色凝重地点点头。

    合上音乐，便正式开始，疏影向前请示冉竹，冉竹点头，抬手示意开始。

    音乐开始，前奏古筝、琵琶、扬琴、玉管的合音，旋律如山涧的流水，潺潺而出，脆而不锐，清而不俗，低而不沉。

    苏云汐的初始位置是在舞姬们的中间，待音乐响起，便齐齐垫脚尖平转加花往周围散开，舞姬们的裙衫如同含苞绽放的芙蓉，翩翩起舞，美不胜收。

    这一动作本是缓慢动作，比喻芙蓉出水似仙，却因要在特定音乐内铺满整个舞台而匆忙转开，少了柔美的意境，但因主跳在中心位置，只要稍微转向前将接下来的动作做得更为柔美一点，便能弥补不足。

    这一重任落在苏云汐身上，上了多次舞台的她自是明白这一道理，凭借舞感柔媚眼神妩媚动人，她多次比赛选跳古典舞，并获得优异成绩，这一点难不倒她。只见她跳向前，做了几个基本舞步，在衣衫飘转不停间俯身低下，缓缓收起手中道具芙蓉花，心里揣摩舞姬跳到各自的位置所用的时间，然后再下一个音乐节拍开始下一个动作。

    一个舞能取得成功，除了舞姿优美，还要技巧，眼神以及选的音乐是否有意境，有意义。《芙蓉泪》上阕意境为出水芙蓉，喻指美人出浴，娇羞、柔美、清丽这必不可少，这要求舞蹈演员的舞感，基本功以及技巧达到一定程度。

    下阕为与心爱之人相恋，却因国破家亡，最终不果而终，因于是怨恨薄情郎，怨恨这封建制度，流下美人泪。下阕是以悲情为主，所以配乐中特意加了玉笛的演奏，为意境增添了不少忧伤意律。

    音乐虽悲，却不主要，主要的是台上以身体抒发情感的舞姬们。在经过了技巧加花点翻、加花横转、加花四位转、大跳、倒踢、空翻，最终以一个元宝跳结束上阕后，苏云汐已耗费了大量的体力，脸上的笑容不由得开始变僵，汗水从她额头涔涔留下，湿了眼睛。

    不过下阕是慢音乐，只需舞姿柔美，动作到位，特加几个弯腰技巧便可，但对眼神、表情要求却是极高，没有了上阕的欢快、甜美，而是哀怨、悲苦、愤恨、难受。

    来这到个人生路不熟的世界，虽未遇到令人心酸的事，但如果一辈子就这样过下去，她会疯掉，她需要的不是这种没有目标过于安逸的生活，即使二十一世纪的生活多么令人失望，但她至少有理想，可是现在呢？她在干什么，她做了什么，赏花赏月？争风吃醋？呵，真是让人忍无可忍！

    音乐结束，美人并未流出泪，而是气喘吁吁地怒视主席台上的两人。所有人为之一惊，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她改了结束动作，她临时改了！

    接到苏云汐眼里的憎恨，莫瑾瑜挑眉，脑海忽然闪过什么，黑眸一亮，立即施展轻功，飞向舞台。

    点地落到苏云汐面前，黑眸逼近苏云汐愤怒的双眸。这双眼睛……他记得，他记得！他曾决然说出不愿意为她报仇时，她便是这样看着他，这种憎恨、愤怒的眼神，从而拒绝与他说话十二年。

    “清羽……”修长白皙的手缓缓抬起，颤抖地抚上苏云汐精致的脸。

    疏影惊讶地看着莫瑾瑜的动作，继而明媚的眼里闪过痛意。他不是说除了她，他谁都不要的吗？怎么这会儿又是……

    “她是你喜欢的女子？”苏云汐见他失了神的抚上自己的脸，不禁疑惑。

    手突然一僵，莫瑾瑜回过神来，眼神一凛，收手于背后，脸上恢复冷漠的神情。

    此刻的苏云汐已没有了方才的愤怒，反而朝着主席台上的冉竹扬起了笑脸。“一舞已毕，不知能否入冉姑姑的眼？”

    冉竹看了看她，再瞥了一眼未有任何反应的莫瑾瑜，提高声调。“你擅自篡改结束动作，这就意味着舞蹈意境被改，失了原味，你认为这样能入世人的眼么？”

    “为何定要入世人眼？”苏云汐挑眉，从容不迫道：“舞影坊向来自是清高，只在御前表演，不屑平常人家。这不也表明不愿入俗人眼？如今说起这道理来，岂不是自打自招？”

    瞧见在场所有人煞变的脸，甚至连莫瑾瑜也有所动容，她扬唇一笑，“《芙蓉泪》本是以一起悲剧著名，精髓在于感情至深，人人都为芙蓉女子悲叹，却未曾为她打抱不平，为她平复起义。与其如此，倒还不如自己站起来，自己来改写自己的命运。

    感情固然重要，固然刻苦铭心，但比起家恨、国恨，却不然。个人情感升华至国家情感，似乎更具有号召力，更能得民心，冉姑姑，你说是吧？”

    此话一出，众人只觉惊异，无不聚神凝思。

    莫瑾瑜黑眸一闭，睁开时放射出阴鸷寒光，抓住苏云汐的手，狠得令苏云汐蹙眉，直感痛意。

    “你可以留下。”声音没有丝毫温度，在苏云汐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时，便被莫瑾瑜拉走了。

    将苏云汐领入一处干净简洁的院子里，莫瑾瑜放开了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审视她，如墨般漆黑的瞳孔没有丝毫温度。

    “莫瑾瑜……”苏云汐被他这阴冷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欲开口解释，却感一阵烈风袭来，一只修长硬朗的手已扣住她的脖子。

    她睁大眼睛，满目惊恐。“你……你想干什么？”

    莫瑾瑜面无表情，扣在她脖颈上的手并未用力，伸长食指在她颀长白皙的脖颈处上下探索。

    虽有二十一世纪的开放，但被一个并不熟识的男人肆意接触身体，多少有些蒙羞、窝火，伸手想要推开，却被他点住穴道，全身动弹不得。

    “莫瑾瑜！适可而止，我不是任由你把玩的舞姬。”苏云汐恼羞成怒，死瞪莫瑾瑜。

    不是易容术。

    莫瑾瑜略带诧异看了她一眼，并未在意，反而在她的抗拒下，凑身向前，薄唇贴近她的玉颈。

    闻到清新温和的男人味道，苏云汐的脸霎时红了个透，清眸瞪大，不敢动弹。

    莫瑾瑜似乎感觉到她的异样，英眉蹙起，却没有离开。

    正当这时，耳边一声锐响，只感一束白光窜来，伴随着剧烈的旋风触手可及。莫瑾瑜眼疾手快，拦腰搂住苏云汐，迅速闪到一旁。

    苏云汐从晕眩中回过神来，见刚才那所谓的白光，是一片黑绿的柳叶，此刻它直直地横插入树干之间，毫发未损。心悸之余，不由得佩服这人的功力，恐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阁下是谁？”莫瑾瑜紧盯着不知何时出现在院内的子沫，黑眸中射出凛凛寒光，宽大的黑袖中萦绕着一团青绿色的雾气。

    子沫淡淡扫他一眼，目光停留在他怀中的苏云汐身上，颔首道：“小姐，少爷命属下前来接小姐回去。”

    苏云汐眼睛在他身上一转，嘴角露出笑意。“子沫，你的功夫倒是进步不少，不过用在这上边，若是出了点事儿，少爷知道定是不会饶了你的。”

    本想从莫瑾瑜怀里离开，无奈被他点了穴道，现在又被莫昤月的属下瞧见，看来只得继续圆场下去。“忘了介绍，这是我的未婚夫，昨儿我还跟少爷提起过，今日之事他是知道的。”

    僵持着笑容说完这话，不顾子沫疑惑的眼神，抬眸冲莫瑾瑜挤眼，轻声道：“你点我穴道，陷我于不义，我将你一军，也合乎情理。这事日后我自会解释，现在还恳请你把我穴道解了，我可以不计前嫌，原谅你轻薄我之事。”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