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童谣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第五十章

    那客人放下了手中的报纸，露出了他年轻的脸：“是。是和雅淑小姐？”

    雅淑松了口气：“是的。”她拉了华宇一把，两人已经在那人对面坐了下来。

    那人穿着寻常的T恤，长相极其普通，如果把他混到人群里面，绝对看不出他和路人甲有什么不同的。

    “这个是私家侦探？”华宇一副不信任的模样。私家侦探不是应该穿着长长的风衣，把脸全遮住，能有多神秘就多神秘的吗？这个丫头不会被人骗了吧？

    雅淑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他皱着眉，弯下腰摸了摸自己的膝盖，这女人，真狠！调查她的未婚夫，踢她的未来小叔！就她那哥哥受得了她！

    年轻人笑了一下，倒也不介意，他从自己的裤兜里掏出一个牛皮信封，把它推到了雅淑的面前：“幸不辱命。”

    雅淑迫不及待地拿起信封，打开封口抽出了里面的照片，年轻人好整以暇地喝了口奶茶：“确实，雅淑小姐，你所委托我调查的这个人，他叫华理，他……”

    雅淑一张一张地看着照片，两个小脑袋凑在了一起：“说重点。他的身份我比你清楚。”

    年轻人脾气很好的样子：“好吧。确实，他的生活十分简单，粗看好像没有什么异常。不过，”他从雅淑手里的一叠照片里面抽出一张，“我跟了他一个星期，每天傍晚，他一定非去这个医院一趟不可。”他把照片推到雅淑面前，雅淑拿起来，和华宇睁大眼睛看了半天，有些失望地推了回去：

    “那又怎样？”

    年轻人笑了：“我就特地再拍了他去医院里面探望的情况，发现，他每天都是固定去看一个人，而且，是载着一个女子去看那个病人的。那个病人有肾衰竭。”

    他指出另外一张照片给雅淑看，那是华理的车子，车窗被摇了上去，车里的状况看得不太清晰，但依稀可以看见车里还有其他人在。

    雅淑一下来了兴趣：“你有拍到那个女子吗？”这才是关键！

    “有。”年轻人得意地笑，“不仅有。我还查到那个女孩的身份。”

    他把一张照片摊开到两人面前：“她叫童谣。是华理原来在人事部的女同事。”

    “哇。”雅淑一下来了精神，她几乎把眼睛都凑到照片上了，女孩的侧面特写被侦探瞬间捕捉到了，不过即使这样，也基本能看清她的轮廓。

    女孩穿得很普通，长相也挺普通，除了身材好像丰满点之外，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吸引人的地方。华宇撇了撇嘴：“这个就是他的女朋友？”这些当哥哥的，眼光都很差的吗？

    “不是。”他答得很快。

    雅淑一下火了，差点把照片甩他脸上去：“不是？”

    “对啊。因为他们好像除了去医院什么地方都没有去。尤其没有去开房。”年轻人一本正经地说，“不过，虽然目前好像还不是，但应该也是发展中了。”他有些委屈，“小姐，你要看看后面的照片才定我的罪啊。”

    雅淑赶紧往后翻，看到最后一张，她嘿嘿笑了出来，华宇赶紧凑过去看。

    照片的背景是医院的小花园。天色渐暗，但是仍能看清花园中的两个人影。男人温柔的眼神锁着女人的脸，一手搭在她肩上，正把她揽入怀中，一手摸着她的秀发，女人娇羞的表情，暧昧的气氛，就算不是情侣，也该是准情侣了。

    雅淑一拍手：“太好了！”她兴奋地看着年轻人，“这个女的就是华纳的员工？”

    “是。”年轻人接过了雅淑递给他的尾款，“不过，她还有另外一个身份，我希望我们有下次合作的机会，所以这个消息是免费赠送的。”

    “身份？”两个少年的眼睛一下睁大最多，他不会要告诉他们，对方还是个特工吧？

    “她是”夜恕”的一员。”

    “夜恕？毛来的？”雅淑一下眼睛里写满了问号，华宇脸色一变，盯着对方：

    “你在说笑？”

    “不是。我这种职业，是不能说笑的。”年轻人已经站了起身，“她晚上在夜恕跳钢管舞，我想，你们要找她的话，去那种地方比较容易。”说完，他就告辞了。

    “什么是夜恕？”雅淑愣愣地问。

    华宇的脸色难看得很：“夜店啦！”

    “那什么是钢管舞？”她又问。

    华宇不肯再说：“反正不是什么好职业就是了。”他是男生，懂得的自然比雅淑这种成天被她哥哥限制的女生多。他一阵心烦，“走啦。”他很想去问问哥哥，到底他想干什么。

    “不吃饭吗？”雅淑眨眨眼睛看他。

    “还吃什么饭。”他把她一拉，“赶紧回去。你不是已经找到证据了吗？干脆跟我哥摊牌，他一定会同意退婚的。”

    雅淑撇了撇嘴：“不行。万一他被吓倒了，跟这个女人分手，那我不就没戏唱了？”

    “那你想怎么样？”

    “当然是去劝这个女子好好珍惜大哥，争取跟他结婚啦。”她不以为然地跟在他后面，冷不防他脚步一停，她整个人都撞了上去。“喂。你停好歹说一声啊。”她摸了摸自己被撞疼的小鼻子抱怨道。

    华宇的脸色不太好看：“算了吧。”他有些压抑，“这种女人是不能进我家的门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干嘛啊？”

    “她是干什么的你知道吗？跳钢管舞是什么概念你知道吗？夜恕是什么地方，你知道吗？”他一阵心烦。这样的风尘女子，别说看上大哥是图什么，就连父亲这关，也绝对是过不了的。怪不得大哥即使看起来对她很有好感，但仍答应了娶雅淑，比起那种复杂的背景，雅淑就单纯得像张白纸，年轻，漂亮，青春，就算是个瞎子都会挑雅淑的吧？既然只是玩玩而已的消遣，雅淑想拿这当资本，完全是天方夜谭了。

    雅淑被他一顿噎，也有些无趣。她从怀里掏出一百块，塞到了他手里：“喏，今天先还你一百。”

    他有些莫名其妙的：“干嘛要还我？”他的零花钱多得是。

    “我不想欠男人的钱啊。”她翘了翘小鼻子，“你有钱是你的事。我只花我哥哥的钱。”

    他悻悻地接过，忽然，心里感觉很不舒服，很不舒服。他的钱，难道不是钱？为什么她就不愿意花他的？

    慕初签下了一份文件，把它推给了柜台对面的接待人员。她仔细地校对着：“杨慕初先生，你确定要购买这份保险，收益人是和雅淑？”

    “是。”慕初套上了笔帽，“请尽快为我办理。”

    对面的人甜甜一笑，手指快速地在电脑键盘上操作着。她一边看着电脑屏幕，一边和慕初说着话：“是为您的妻子考虑的吧？这份保险相当不错喔。现在保险业发展已经渐渐成熟，的确是个为日后考虑的好方式呢。”她咦了一声，“杨慕初先生，您之前还为和雅淑小姐在我们公司购买了一份信托基金吗？”

    “是的。她是我妹妹。”

    女孩眼前一亮：“您肯定很疼她吧？”信托教育基金在购买者满18周岁，攻读大学的时候就可以兑现，而刚刚他买的意外保险，同样赔付资金很高。

    慕初脸上露出了一丝温柔的笑容，但并不答话。投资风险实在太大，他也不知道，究竟日后会发生什么变化，他能为雅淑做的，就是尽他所能，为雅淑安排好后路。虽然他把雅淑许给了华理，可是，他始终觉得，能给她留多一些钱傍身，总是好的，他能给她，他的全部，别的男人，未必可以啊。

    走出了信托大厦的大门，他难得心里没有再被阴霾笼罩，他望了望天，天色还没暗，天空还残余一抹夕阳，他掏出了怀里的电话，不如让那个丫头出来吃饭吧？

    “嘟……嘟……”耳边的空响声一声一声地重复着，他数了十下，没有人接，他微微有些不快，但仍挂了电话。她不在家？又和华宇去哪里了？

    “等……”雅淑门刚开，就听到了电话铃声催命般地响着，她赶紧把书包一丢，冲进了客厅，还没等她拿起电话，铃声已经戈然而止。

    “切。是谁啊？好歹等一下我吧？”她望了望空荡荡的家里，“哎。今晚又要一人吃饭了……”

    雅淑神秘兮兮地把华宇拉到校门口，小兰在后面赶了上来，她有些神伤地看着他们：“你们不回家吗？”

    “回啊。”华宇奇怪地看着她。

    “不回。”雅淑同时答道。

    两人完全相反的答案一出，小兰都蒙了，她小声地说：“能不能带我去啊？”他们去哪里总是不带上她，她总要一个人坐车回家，回到家里又是一人，她都觉得好孤单。

    “呃，你又要去哪？”华宇压低了声音问雅淑，都没听清小兰在说什么。

    “当然是去找那个童谣啦。”雅淑凑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不行。”他的头摇成了拨浪鼓，“那里怎么能去？”

    “要不我干嘛找你去？”她把书包在他面前拉开，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我连东西都准备好了。”

    小兰在一旁都快哭出来了，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完全把她当透明的，她苦着脸问道：“你们到底要去哪里啊？不能带我一块吗？”

    雅淑抱歉地笑了笑：“小兰，这次真不行喔。”

    她今晚可是有大动作呢。

    她刚说完，华宇已经意兴阑珊地答道：“我也不去。你也不要去了。”

    雅淑一愣，华宇已经自顾自地走开了，小兰赶紧跟在他的身后。

    雅淑唤了几声，他连头都不回。她有些气闷了：“你不去，我自己去。”她哼了一声，果然自己收拾好书包，背着就朝相反的方向走去。她早就打听好了那家夜店的地址了，哼，她难道就自己去不了吗？

    华宇停住了脚步，回头一看，她早走远了，他跺了下脚，匆匆对小兰说了一句：“你先回去吧。”回头大步追上了她。“不是跟你说，不要去的吗？”他不由语气有些重，手也拉住了她的臂。

    她把他的手一甩，抬起小脸不服输地看着他：“你不去。我也会去的。”她的眼神倔强，毫不含糊地转身就走。

    华宇一阵气闷：“那地方不是你能去的！”

    “不去？不去，等着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然后恨恨地过一辈子？抱歉，我做不到！”

    华宇有些急了：“你去了，我哥就会答应退婚吗？好吧，我哥退婚了，你哥就会爱你了？他要是爱你，他怎么会想把你嫁给我哥？你不要傻了！”

    她的脚步一滞，他才发现，自己这话说得确实太重了，他想亡羊补牢：“对不起，呃……我的意思是……”

    她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你说得很对，就算这样，他也不一定会爱我。”她缓缓回身，淡淡地看着他，“但是，如果我自己不去争取，不退了这门婚事，那我的一辈子一定都不会快乐的。”她虽然望着他，眼神却飘向了远方，“阿宇，你可能不懂得爱一个人的感受。”她的眼神变得有些痴痴的，“你看到他，你会很安心，他对你好，你会偷偷感到很甜蜜，他和别人在一起，你会心痛得快要死掉。哪怕，他不爱你，只要能在他身边一天，你就会感到一种自虐般的满足。我爱他，爱了18年，他就像我身体里的血液一样，只有他在，我才能像我自己。阿宇，”她的语气变得感伤，“我不敢去想象，失去了浑身血液的自己，我只知道，如果我不努力去争取，我会死，因为心碎掉而死。”

    他默默地听着，心脏忽然像被一把看不见的刀划过一般。

    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受？

    雅淑，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会不懂得？

    搭了几趟捷运，才转到了夜恕所在的红灯区。

    草草吃了晚餐，华宇被公车颠得够呛，他揉着肚子抱怨了一句：“我都不懂，明明有计程车啊，干嘛要搭捷运！还转车！”大小姐知道现在几点了么？

    “没钱搭嘛。”雅淑满不在乎地说着，一边看着路边的标示牌。

    “你没有，我有啊！”害他头发都挤乱了啦。

    “欠你的钱够多了，再欠下去，还都快还不起了。”

    华宇脸色一变：“你要当我是朋友，你好不好老是这样说？！”她和他分得那么清，让他别扭到极点了！

    “好啦好啦。”雅淑敷衍地扬了扬手。

    下了公车，一路上是大大的霓虹招牌，迷离的夜色，迷离的灯光，灯下的人眼神更是迷离。虽然才7点多，可街边已经站了几个女郎，看见了华宇，一脸暧昧的笑，有一个还捂着嘴吃吃地笑了出声，华宇一阵毛骨悚然，不由搓了搓手臂，不安地低声问道：“这个地方，要是你哥知道我带你来，他会扒了我的皮的！”

    “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雅淑顾不了许多了，她打开了书包，往四周看了看，“不知道哪里有厕所呢？”

    “你想干嘛？”华宇的声音有点抖。

    “你能不能表现得像个男人？”雅淑不屑地哧了一声，“当然是换衣服啊。难道你要穿着校服逛这些地方？”

    “还要去逛？！”华宇叫了一声，“你……你……你……！”他脸色白了几分，“你看见了没有？那些女人的眼神……”他缩了缩脖子，他不是没见过女人，但是没见过对他露出这么饥渴眼神的女人，他甚至有种错觉，那群女人此刻已经在剥着他的衣服了。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雅淑才不管他呢：“什么叫舍命陪君子？我就给你个机会实践一下。”

    “你是君子？”他一阵怪叫，但是雅淑已经拉着他一路在找厕所了。

    “要不，你要我一个人去？”雅淑反问他。

    “呃……”他一下词穷了。让她一人去，万一出点纰漏，不要说自己的哥，就是她哥都能把他剁碎了喂狗！他的脖子一缩，苦着脸，“你千万……千万悠着点……”

    雅淑把他推进了男厕所，自己也钻进了女厕，随便打开一个厕位，牢牢把门关上，迅速脱下自己身上薄薄的校服，套上了书包里早准备好的衣服。

    她拉了拉裙摆，满意地点了点头，才打开了门。

    一阵奇怪的声音从隔壁厕位传了出来，雅淑奇怪地看了一眼，那声音忽然就大了几倍音量，她皱了皱眉，怎么好像听到男人的声音了？不会吧，这里可是女厕喔。她有些不安地抖了抖，赶紧跑出了厕所。

    门外有另外一个更不安的人在等着。

    华宇换上了寻常的衣服，即使这样，他仍是一个小正太的模样，完全不像到这里来的寻欢客。尤其是他那种微带着怯意的羞赧表情，更加青涩诱人，就站在厕所门口这一时半会，已经不少站街女郎都来找他搭讪，还有一个中年大叔过来问他一晚多少钱。

    滚蛋！他都有些哭笑不得了。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