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遭遇士兵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自从在宁静之森里遇见到休以后，已经过去一天了。而洁与沃恩，经过了一夜的休息，终于也开始赶路了。

    虽然森林里的路并不好走，但二人昨天也已经走了有五十多公里远——尽管如此，他们离走出森林还是有相当的一段距离。如果按照他们一天走五十公里这样的脚力看来，恐怕至少还得走上个两天多才能看得见一片名为夏格朗的草原。而穿过夏格朗草原后，基本上就已经到达瓦格伦所在的区域了。

    今日，沃恩看起来似乎有些精神不振。不仅眼袋显得肿大、黑眼圈异常明显，连人也好像瘦了一圈。其实这怪不了他……因为昨晚，当他与洁围在篝火旁，正要休息的时候，一大群森林狼围了过来，一围就是整整个小时。尽管洁美美地睡了过去，沃恩却不敢。他生怕睡着会被狼叼了去，丝毫不敢掉以轻心，一直瞪大眼睛警惕地环顾四周；而到了深夜四时，森林狼正要退去的时候，沃恩还没来得及谢天谢地，一头棕熊又凑了过来……

    所以，此刻沃恩的精神状况与心情可想而知。

    “真是奇怪了，在我印象中森林没这么大的啊！”沃恩睁着疲倦的双眼，皱眉说道。其实，此时他倒是想趴下来补回精力，但另一方面，他却又不想再在这片森林里逗留哪怕多一秒。所以……沃恩此时的心情又是很复杂的。

    “嘿嘿，嗯！宁静之森很大的！我有试过跑了一整天都没跑出森林哦！”洁见沃恩说起森林，来了兴致。

    宁静之森的东南面是波拉米斯海，东面连接埃尔柯美尔村，西面隔着夏格朗草原便是自由都市瓦格伦。然而，宁静之森的广袤无垠并不体现在跨越东西的土地之广，而体现在连绵南北的土地之袤。沿着波拉米斯海一直向南延伸，直到最南端，海岸线便开始向西北迂回，这便形成了韦斯卡亚半岛。而整个韦斯卡亚半岛，都被宁静之森所覆盖；宁静之森纵穿南北七百多公里，占地九万余平方公里。

    上午过去得很快，太阳似乎是一下子蹿到头顶的。这个时候，精力不足的沃恩也终于坐在了地上。

    “休息下吧，我实在走不动了。”沃恩的脸色有点难看，“水壶怎么空了……去，野人，去帮我弄点水来。”

    “哦！”洁接过水壶，答应一声便小跑着离开了。

    “唉……真想点根烟……好怀念那个感觉……”沃恩背靠一棵大树而坐，闭上眼睛小睡起来。人在疲劳的时候很容易睡着，几乎没有十秒，沃恩就进入了浅层睡眠……不知不觉……沃恩来到了自己的梦境……

    梦总是来得不清不楚的，沃恩坐在了一个很舒服的椅子上，一个人倒起啤酒喝起来。沃恩很喜欢一个人喝酒，这并不寂寞，因为，酒就是他最好的朋友；每次，跟自己的朋友交谈时，沃恩总是能够对尽情地其阐述自己的痛苦，抱怨自己的悲哀……这一次也不例外，尽管……一切都在不言中。别看沃恩这个样子，其实他内心的世界比谁都要精彩，也正是因为这样，也比谁都要悲哀……

    一晃眼，沃恩来到了雅塔利亚城——一座举世闻名的古城以及商业大城。他手上拿着两封信，一封是寄给洁的，一封是寄给休的。尽管还没有寄出这两封信，沃恩却似乎已经可以想象得到，收信的会是怎么样的两个人。途径自由王国的象征——白隼模样所铸成的城中广场大水池后，沃恩在南街找到了休的住址。休笑眯眯地接过了自己的信，并说了一句话：“沃恩先生，你可真敏锐啊。”

    送过了这封信后，沃恩理所当然地来到东街找到了洁的家。洁依然是那么的天真、可爱，每次沃恩看到他的时候心中总会荡漾出一股莫名的情绪，看着洁“嘿嘿”地接过了这一封信后，沃恩安心地离开了。

    不知不觉……沃恩在身上竟然又翻出了一封信——住在不明大森林里的，沃恩·奥拉特里奥的信。（我住在过这种地方吗？）沃恩心中不解，但是他却依然来到了地方，就像遵循信差必须达成的任务一般。沃恩观察了这耸立于森林之中的房子的四周，天空是紫色的，而房子……却说不出他的颜色，在房子的门前，还种着一圈紫罗兰，那紫罗兰有点奇怪……就像是开在空气中一般……

    沃恩抽上了烟，一股子烟冲到脑子里，让沃恩得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你回来了？”黑暗中传来了这样一个声音。沃恩不解，为何突然之间就从大大森林中来到这一个似乎陌生却又熟悉的地方。“你做到了吗？”那个声音依旧在沉沉地问道。沃恩没有回答，然而他的心却似乎已经发出了声音。

    黑暗中的声音依旧在追问：“找到真实了吗？找到真相了吗？找到那个——”

    “圣，带领我们走向未来吧——”然而，却被一个充满了威严的声音打破。

    而后，许多不同的声音亦相继响起。

    有惊惶的声音：“魔族……是魔族……”

    有小孩的哭声：“呜……爸爸……”

    有大家的声音：“快逃吧，我们的家园已经不在了。”

    还有……之前那个充满了威严的声音：“圣，请您引导我们吧。”

    “是吗？属于我们自己的未来吗……？应该叫什么……？”

    “［弑魔团］，是吗？［弑魔团］，这个，就是我们的未来吗……？”

    ……

    “喂！喂！沃恩！！！”

    在梦里，总是说不清楚时间与数量的，似乎梦里的一切都是超出时间的范围的，沃恩的春秋大梦还没做成，便被洁带回了现实。

    “水带回来了！”洁灿烂地笑着，给沃恩递过了手中的水壶。

    “哦……”兴许是太累了，沃恩似乎有些懵，“谢谢……”

    “嗯！”

    沃恩大口地喝起了水，喝足以后，便一擦嘴，笑问道：“你小子怎么知道‘谢谢’的意思？”

    “甘弗叔叔教我的，如果别人帮了你，就对他说谢谢！”洁依旧是那么的天真烂漫。

    （是吗？你的叔叔……虽然没有教会你太多，却把应该教的，都教会了你吗？他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男人呢？）沃恩看着洁那清澈的眼睛，想着。

    “你的叔叔真是个不错的人。”沃恩说道。

    “嘿嘿……到了城里以后，我介绍给你认识！”

    “你小子也知道‘介绍’是什么意思啊？”沃恩好奇地脱口说道。

    “唔——好像……是知道的吧……”洁挠了挠脑瓜子。

    “哈哈哈哈哈哈……”沃恩发现，其实与洁为伴也不是一件什么坏事。

    “对了！”洁似乎想起了什么，“刚才你做的是什么梦呀？”

    做的什么梦？沃恩倒是有些惊讶了。“连‘梦’你都知道啊！谁说你是野人来着？这知道的不是挺多吗？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做没做梦？”

    “我看见了！”洁皱起眉头，认真地肯定道。

    “呵呵，梦你都看得见？那你说，我做了什么梦？”沃恩好笑地问道。

    “唔——好像，是在说……屎摸团什么的……对不对！？刚才到底做了什么梦呀？告诉我嘛……”洁拽起沃恩的袖子，活像一个撒娇的弟弟。

    沃恩见状，一愣，揉揉下巴，喃喃说道：“就算你要我说我也……怎么记得那些东西啊？屎摸团？那什么啊？没有吧……做梦是好像做了，但是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也说不清楚了。”

    “嗳！”沃恩脑子突然一灵光，“你一直背着弓箭啊，你会用这玩意吗？”

    “嗯！”洁伸手摸了摸背后的弓，“这把弓是甘弗叔叔做的哦！”

    “来，我看看？”

    洁不急不忙地取下了弓，交给了沃恩。

    沃恩也许对别的还懂一点，但对弓，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外行人了，他对弓的了解，也就跟普通人一样，知道这玩意差不多就是弓身与弓弦组成的……就了解这么多，多一点都没有了。但就是这么个外行的沃恩，拿到了洁的弓以后，也是一阵惊讶。在这个冷兵器的时代，即便再不了解弓，也还是见过不少弓的，沃恩常年闯南走北，自然不例外。在沃恩眼里，洁不过就是个小野人，而他的叔叔充其量也就是个猎户什么的，猎户的弓沃恩见过不少，想来洁的弓也就差不多是把简陋普通的木弓罢了。但此时拿着这把弓在手上，沃恩几乎有点不相信自己的判断。

    沃恩不识弓，自然看不出弓身到底是用什么材料与工序做成，但是拿起这把弓时，沃恩惊奇地感觉到它的材质非比寻常，似乎是木弓，但它的重量与成色又与普通的木头不一样；尽管不知道是怎么做的，但这弓胎从手上的触感与眼睛上判断，绝对比普通的木弓相差不知道多少个层次去了。这把弓不给人以霸气、张扬的感觉，而是在其身上自然而然地透露出一种君子内敛般的灵性，绝对不是凡品。

    “喂，野人，你这把弓……”沃恩正要惊艳地发表自己的言论，但是一抬头看到洁此时的举动，却不禁停下了欲言的嘴巴——只见洁此时正睁着没有表情的双眼，呆呆地远远望着西方。

    “我看到他们了。”洁这时淡淡说道，他的表情与目光却没有变化。

    “……你怎么了，看到什么了？”沃恩这时皱起了眉头，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洁露出这么个表情。

    “昨天，那一群闯进森林里的人。”这时洁终于收起了目光，担忧地看着沃恩。

    “有多少人？什么装束的？”知道洁从来不说谎，以及他有一种奇怪的能力，尽管理性上难以置信，沃恩还是对洁的话不疑有他。

    然而，洁却没有回答沃恩的这个问题：“唔——不行，我要去看看。”话还没说完，洁便开始朝方才自己望去的方向跑去。

    “喂！不会吧？洁，你回来！喂！等等我！”沃恩一边喊着，一边追着洁跑去。起初，沃恩还不觉得在这种地方碰到人类会有什么大不了的，而此时，他的心中却有非常不好的预感。

    “喂！洁你站住！”沃恩见洁跑得越来越快，心中不禁大急。其实理性地好好思考下自己与洁当今的处境——大森林里。大森林啊！渺无人烟的地方，遇到别的动物可能还没那么可怕，但若是遇到人反而会令人心中没底，昨天的那个休就有让沃恩感到些许恐惧。在这种地方，要是遇到了强盗什么的，杀了人以后甚至都不用挖坑来埋尸体，又有谁会管呢？

    然而洁却没有停下脚步，只是不大一会儿，沃恩便被丛林遮挡了视线，丢失了洁的背影。只是沃恩一直冷静地判断了洁前进的方向，才能一直追赶着洁，不至于无处可追。

    当沃恩再发现洁的身影的时候，后者正蹑手蹑脚地伏身趴在一处山坡上，显得非常小心、隐蔽。而沃恩在接近洁之前又细细地观察了一下这里的地形，发现洁与自己所处在的位置正是一处高地，而洁所伏的那个山坡对面，就是一个落差，落差至少有六米之高。从洁的身体与眼睛注意的方向看来，沃恩可以猜想到，洁那口中所说的“人类”应该就在山坡对面的落差之下。

    看着洁彷如侦察兵一般地小心，沃恩观察完地形后，忐忑的心情也放下大半，因为沃恩已经判断出，自己所处的地形还是非常有利的，即便是被“不怀好意的人类”发现了，想跑也是没有问题的。于是沃恩轻轻地走到了洁的身边，慢慢伏于地面，没有发出什么声响。

    沃恩看了看洁，发现后者此时的脸上并不如刚才焦急了，便细声说道：“洁，现在开始说话小声点。告诉我，那些人就在前面的落差下对吗？”

    “嗯。”洁点了点头，满脸的担忧。

    “他们有多少人？发现你了没有？”说着，也不等洁回答，沃恩便蹭着地面爬进了一小段距离，在山坡尽头悄悄地探出了半个脑袋，向落差之下投去了目光。

    这一看，却完全出乎了沃恩的意料，几乎让他的眉头瞬间锁了起来。（怎么会！这些人……竟然是士兵！？）

    这一群闯进了森林里一天多的人，一眼望去大致有二十余人；他们各戴头盔，浑身披着优良的铠甲，腰间别着剑，有几位背后还带着弓箭、盾牌。一个个死气沉沉的，但是一双警惕的眼睛却没有松懈的时候，俨然就是一群训练有素的士兵。这一群士兵此时并没有行军，正在落差之下暂作休息，但尽管在休息，他们还是自然地散发出了一股肃杀之气，让周遭的空气都似乎凝结起来。

    然而让沃恩感到奇怪的是，拥有如此精良装备的这一群士兵，身上的铠甲却并无象征任何一国的国徽或是花纹，难道这只是一支佣兵又或是乔装打扮的……乔装打扮！？没错了！从西面来的士兵，十之有八是范图拉帝国的士兵，虽然没有穿上范图拉帝国的士兵装束，然而这一点却正好暴露了他们的身份：为何他们要选择潜行于森林？为何他们要乔装打扮？这两点能证明他们无非是想隐藏那最为明显的身份！那从西边而来，常人都能猜到的身份——范图拉帝国人。

    简直是多此一举！沃恩心中暗笑。真是让人怀疑这个国家的人到底是太聪明了还是太蠢了呢？不过仔细一想，也许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在这一个所有人都避而远之的神圣森林里还能够遇见人吧！（他们在往东方去吗……这些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阴谋呢……？不对！总觉得忽略了什么，是什么呢……呃……对了！隐藏身份！！！那么现在如果在这里被发现，估计以范图拉帝国军人的作风……）想到这里，沃恩的心中顿时大乱，他突然觉得死神已经在盯着自己看了。

    不对……冷静……我们这不是还没被发现吗？沃恩一边心理暗示着自己，一边细声对洁说道：“洁……听好了，这一群人是坏蛋，我们就藏在这里，你不要动，不要发出声音……我们就这样一直等他们路过去，答应我好吗？”

    “嗯。”洁点点头，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沃恩那紧张的眼神。

    时间在慢慢地流动，森林里异常的安静……没有任何一个人说话，此时连微微的东南风都显得格外的大。东南风……似乎有些许海的味道，那边是波拉米斯海吧？在时间的流动中，沃恩偷偷地发现，在这群士兵之中，有一位年轻人是没有戴头盔的。

    这时，那位没有戴头盔的年轻人似乎发现了什么，他朝南边的方向扬了扬头，有十余个士兵会意，提起剑往那方向快步走了过去。

    那年轻人应该是他们的首领吧？由于他没有戴头盔，可以清楚地看见他的相貌。他有着范图拉帝国人传统的金发碧眼，那金发又长又亮，自然地披散在脑后，在其下，是一张英俊的脸庞；最让人注目的是他那一双冷酷的双眼，其中似乎自然地流露出高傲的气质。

    这时，年轻人朝北边方向又扬了扬头，又有十余个士兵会意，也带上武器快步走了过去。

    这一切都尽在不言中，仿佛所有的士兵与年轻人之间的心意可以相通，根本不需要语言的命令。也可以充分地体现出范图拉帝国军队的可怕：一个命令只要下达了，士兵便会以铁一般的纪律迅速、果断地执行。若是由这样的数万士兵所组成的军队，恐怕会对任何一国的军队造成可怕的威慑力。

    士兵散开一阵后，年轻人忽然扬起嘴角笑了，他慢慢地从腰间拔出一双利剑，头一抬，目光正好落到了洁与沃恩二人所躲的山坡上。只听他微笑着说道：“凡军好高而恶下，既然我没有占据那个山坡，那就说明我对那个山坡的情况了如指掌。”也不知年轻人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对谁说的这些话，“知道是什么出卖了你们的行踪吗——隐藏着的小老鼠们。”

    闻言，沃恩心中顿时一震，不能吧？自己这么谨慎，竟然还被发现？就在沃恩心中还没来得及决定要不要逃跑的时候，只听东南方与东北方周边的森林陆续开始传来阵阵的脚步声。

    这一下子沃恩总算明白过来了，那个年轻人真的发现了自己与洁的行踪，因为，刚才年轻人向士兵所下达的命令正是悄悄地将己方二人围起来，断去己方的退路！

    事出突然，沃恩知道现在想逃已经晚了，脑子乱作了一团。

    而洁，竟然在此时，猛然站了起来！

    洁伸出手指，指着那位年轻人，皱着眉头说道：“是风告诉你的！”

    沃恩见状，心中暗骂洁行事冲动，连忙也跟着站了起来，捂住了洁的嘴巴。

    年轻人看见二人，得意地笑了：“呵呵，你们是什么人？”

    沃恩的脑子现在根本就没法思考！因为他早已判断出到这一步究竟会演变成怎样，他连忙运用他的“口才”解释道：“啊……是这样的，误会误会……我们……他……你看，我们是正要前往瓦格伦的猎人……这不是……以为你们是猎物吗？看来我们是搞错了……呵呵呵，你们忙你们的，我们现在就走，现在就走啊。”说着，他也不敢再看着那年轻人，搂着洁就转身开始离开了。

    年轻人听完沃恩的话，没有立刻回应，只是微微地侧着头，冷眼盯了二人离去的山坡好几秒，随后……他轻轻地吐出了两个字：“杀掉。”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