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迷茫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遡夜掩着双眸，脸上不曾遗露一丝情感。

    “哥哥……也许这次又得顺着他了。”他无故苦笑，笑中有无奈，却也带了认同。

    为了一个女人反目成仇，明明视彼此为敌，但任谁都看得出，遡夜对其兄长确实心存强烈的憧憬和崇拜。

    如今，他们人虽未见，却在想法上不约而同达成了一致。若非彼此信赖，酉夜绝不会贸然给出这样的暗示，若非彼此熟知，遡夜定是无法参透这其中的意思。

    相连的血脉仿佛一条无形的纽带，冥冥之中将这对兄弟联系在了一起。

    “怜依，来。”

    走神之际，七夜扯扯我的衣角，她暗中朝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俩先回避。尽管不知所为何事，可我还是随她出去了。

    “怎么了？”一出屋子，我便问住了她。

    “看你坐在里面也难受。他们久别重逢，一定有很多话要说，尤其是小遡，他迟早得面对今天这样的局面，你也想看看他究竟什么态度吧。”

    七夜安抚般拍拍我的肩膀，我终于明白了她的用意。

    今日一见，遡夜也许会就我一事同幽若和盘托出。然而面对如此可人的未婚妻，他忍心对她说出那样残忍的话吗。

    想到这里，我顿时心如针毡，心神不由自主地被引往屋中。

    然而透过窗子，望到的竟是两个相拥而坐的背影，遡夜没有任何抗拒的举动，两人似乎也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挨着。

    那一刻，惊讶、嫉妒、难过，种种复杂的心情交织在了一起。刚才明明还和我柔情蜜意的家伙，此时肩头却依偎着其他的女孩。而那女孩和他又是如此般配，两人同坐宛如神仙眷侣，天造地设。

    “臭了一天还没洗过澡吧？走，我带你到池子泡泡去。”此时，七夜忽然一把捉起我的手，不等我回答，已经流星大步迈了开来。

    银月当空，树影交叠，我机械般的被七夜牵着穿过重重树林，一路景致虽美，但我的眼中除了泪水，早已看不见任何东西。每一次抬手，每一次擦拭，只会让视线变得更模糊。

    幽若，那个和遡夜定下婚约的女孩，实在是太过柔弱，太需要保护了。看上去她也很懂得如何取悦喜欢的人，更重要的是，她能给遡夜我不能给他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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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内，以阵术制造而出的光源有些不太稳定，光线时而微颤，仿佛想要化解此刻如死般沉寂的气氛。

    “你的朋友好贴心。”少女靠在遡夜的肩头，双眼安逸地闭着，娇小的手握住了他的掌心，两枚成对的指环靠在了一起。

    遡夜低头看了看，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口，闷得发不出声来。

    “为什么不说话，你见到我……不高兴吗？”她娇柔地问。

    遡夜沉默了几秒，答道：“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幽若竖起脑袋，一双如宝石般的眼睛透露出些许不满：“我是问你看见我高不高兴啦。”

    “恩。”遡夜违心地低下头。他本就是个不善表达的人，在没有想好如何坦言之前，他想不出其它可以接上的话。

    “骗人。我从你的眼里看到了疑惑，你在尽量表现你的高兴，其实只是不想让我失望而已。”幽若忽然收回手，坐得离遡夜远了一些。

    “……”

    “是因为那个叫怜依的女孩吗。”

    幽若的话仿佛一道利刃，刺在遡夜的心口。

    “出来的时候应该带点换洗衣物的，都怪我考虑不周，只能先委屈你一下回去再换了。”池边，七夜裸身上岸，弯腰拾衣，粗糙地抖去了沾在上面的杂草。

    “我不回去。”

    我坐在池里，双手抱膝，一半脸浸在了池水之中。池水清晰地倒映出自己的面容，红肿的眼睛，憔悴的脸，若真是这样回去，一定会被取笑吧。

    “可是都这么久了，他们俩就算有天大的事也该谈好了。”

    “小七你先走，我还想再泡会儿。”

    我两眼一闭，将头全部埋进了水里，没入冰凉的那一瞬，无数的思绪转过心头。

    他们现在怎么样了？遡夜全都坦白了吗？还是说，在看见昔日的未婚妻之后，他的内心产生了动摇？

    水的压力压迫着心房，一想到三人见面的场景，我就心绪混乱，难过到连胸口都觉得窒息。

    才刚刚把自己的一切托付给了最喜欢的人，转瞬之间，所有的美梦都成了泡影。被父母抛弃，与最亲的人阴阳相隔，我在生命中曾失去过那么多东西，却没有一次像这样令人感到如此的心碎和绝望。

    “再下去人都泡肿啦。这样，你先把衣服穿好，我不回去，陪你到处晃晃好不好？”七夜隔着水轻轻敲我的脑袋。

    我将头露出水面，感激地点了点头。

    清风拂过湿润的脸庞，凉意丝丝，使得头脑顿时也清醒了不少。

    和遡夜的恋情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就算再怎样努力，彼此之间决定性的差距都注定了不会有未来。

    刚才发生的一切，也许只是一时冲动而已。

    “你怎么来了？”

    思绪飘散之时，背后传来七夜难以置信的惊叹。

    我下意识护住裸露的肩膀，回头看去。只见夜色之下，轻扬的银发闪耀着如月般温和的光泽，我怔怔地望着那熟悉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

    “来得真是时候，再早一些可就被你看光了。”七夜故作害羞，只手护住丰满的胸部，说话一如既往不拘小节。

    “给我看我也不要。”银发少年冷冷地移开视线。

    “那我脱咯？”七夜装模作样掀了掀衣领。

    “喂……”

    遡夜双颊一红侧过脸去，七夜则哈哈大笑起来。

    “你啊，总是这么别扭。”说罢，走过去拍了拍遡夜的肩膀：“人家女孩子洗澡你也不知道回避，总不能让怜依这样跟你说话吧。”

    “知道了，七夜姐，麻烦你先回去好吗。”这次遡夜没有同她打趣，而是直接提出了要求。

    “那好，我回小屋等你们。”七夜也是会心一笑，几步前跨，展翅跃上夜空。老实说我还是头一回见她如此听遡夜的话。

    眼见七夜离开，我忽如触电般回过头。

    “怜依。”遡夜的声音有些低沉。

    “你也回去吧，等下我自己回来。”

    “你听我说。”

    “不要，我不想听。”我紧咬双唇，我还不想那么早就知道答案。

    “你在害怕什么？”身后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似有些哽咽：“以月为证，我遡夜此生，只有你一个女人。我对你的心，永远不会改变。才说过的话，你如此轻易就忘了吗。”

    陡然间，心房一震，傍晚时分和他甜蜜相拥的画面一幕幕浮现在脑海。被遡夜触及的每一寸肌屑，吻过的每一寸头发，依然还残留着那么真实的感觉。

    “怎么可能忘记，我只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啊……”

    “傻瓜，以后不要再这样看轻自己了。”他走近身后，蹲踞下来，一只手如往常一样轻轻放在了我的脑袋上。

    欣喜，委屈，随之而来的是倾涌而出的感动和释然。鼻子一酸，我再也管不了那么多，转身跨出了小池。

    此刻，我只想紧紧地抱住这个人。

    “真是的……至少披件衣服吧。”遡夜在耳边轻喃，双手扶上了我被池水浸润的腰枝。

    “这里又没别人，怕什么。”我使劲儿往他怀里钻，不想被他看见我一张羞得不能再红的脸。

    “等一切结束以后，留下来，和我一起生活怎么样。”他一手抚摸着我湿漉漉的长发，一边说：“当然，如果你不介意和一个持有婚约之戒的人在一起的话……”

    我牵起他的手，摩娑着他手上的指环。

    要说一点儿不介意，那肯定是假的。这指环仿佛一道枷锁，每次看到，都会让人忆起他的过去。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会时刻记着这份恋情是多么的珍贵和来之不易吧。

    “你不愿意？”见我许久没回答，遡夜松开怀抱，垂首凝视着我的脸。

    “当然不是！”

    “我知道这样的要求对你来说很过分，毕竟凡界是生你养你的地方。”

    “如果是为你，所有的留恋我都可以舍弃。可是夜你知道吗，很多事情是不能轻易说出口的，你和我不同，还能活上很久很久，几十年后，你能忍受天天对着一个难看的老太婆吗？等我死了，你就是孤单一人了……”

    “但没有你的人生，只会让我更难受。”

    遡夜轻轻吻上我的额，他的想法很冲动，但我也明白，他是认真的。

    “行了，快把衣服穿上，以免着凉。”没有等我回答，他又一手将衣服披上了我的肩膀，一边催促道：“我们先回去吧。”

    “恩……好。”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我依偎在他怀中，内心充满了迷茫。

    我的为难他好像都明白，不急于求答，是不想造成我的困扰。

    只是，即便今日作罢，终有一天，它依然会成为一个无可回避的问题。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