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残酷的现实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我紧紧地捂住衣襟，全身直冒虚汗，但即便如此神经却丝毫没有放松。遡夜金色的眸子里涌动着某些东西，错愕，敬佩，欣喜，但更多的像是在审视一个危险人物。

    没错，造成现在这种局面的人，就是我。

    “放松，怜依，慢慢的，不要让自己感到负担。”脱口而出的，是遡夜温和的劝慰：“已经没事了。”遡夜非常小心地诱导着我，因为他了解，如果不能正确地处理好，这样下去我的身体迟早会因过度负荷而受伤。

    我深吸一口气，尝试着放松肌肉，然后慢慢舒缓自己的神经。一瞬间，双腿无力地瘫软下来，仿佛刚才自己体内盘踞着一头野兽，现在终于获得了自由。

    气息有些急促，但我依然还很清醒。小枣从身后稳稳地接住了我，担心得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短短的十几秒钟内，吉恩敏捷地挣脱遡夜的束缚，跳到了一处残破的屋檐上，锐利的目光停留在了我的脸庞：“一群有趣的人……尤其是你，我很中意。”他舔了舔指尖的血迹，眼中散发出危险的光芒：“骑士，我们的比试留到下次吧，届时希望你可以赌上身为神族骑士的荣耀与我一战。”

    语毕，吉恩吹了声口哨，似乎是在命令自己的部下撤退，待到不远处没了动静，他一个转身跳下屋檐，消失在了废墟之中。

    中意……我？回想起刚才吉恩的留言，胸口顿时又热了起来。虽然知道他中意的应该是我的能力，但如此直白的言语却让人措手不及。

    “怜依你脸红个什么劲呀，对方是坏人好不好。”小枣轻轻地敲了一记我的前额。

    “是不是别人对你好一点你都会这样？”遡夜一步步朝我走来，眼神极其不悦。不等我作出回答，他已走到面前蹲了下来，作势扯我的衣襟。

    纽扣掉了两颗，落入了瓦砾堆中，雪白的前胸就这样暴露在了日光下。

    我惊慌地挪动身子，小枣也下意识护住了我的胸口。

    “熙夜，难道你还怕我吃了她不成？”遡夜目视着小枣的脸庞，有些心虚但却故作理直气壮。

    望见他认真的眼神，小枣慢慢放开了挡在我胸前的手。

    “疼吗？”遡夜小心地触摸着我胸口的琼玉碎片，温柔地问。我摇头，告诉他现在已经恢复，只有在动用力量的前一刻才会有刺痛感。

    他沉思片刻，然后将我胸前的衣服整整好，遮住了裸露的肌肤：“我……我只是不太擅长纽扣什么的……”他尴尬地将视线撇向一边，语气软了不少。

    原来是因为不会解纽扣才不当心扯掉啊。

    男人都是要面子的，看来这一点无论到哪里都不会改变。我轻声笑了，小枣也随即跟着乐出了声，惹得遡夜一阵脸红。

    “这下可要如何收场？”此时，身后传来诀影的声音，“这孩子的家人都已经不在了。”他迈着优雅的步伐风尘仆仆地走来，脸上沾满了灰尘和风干的血迹，想必刚才也是经历了一番苦战。另一方面，由于用了太多力量，此刻那妖族的小孩正安然地睡在诀影怀中，脸上满是鼻涕还有眼泪。

    诀影抱着孩子站定在我们跟前，随后望向了不远处正在痛苦中挣扎的精灵盔鼬。那只精灵被主人抛弃，伤势也不轻，就此不管的话必死无疑。

    遡夜漠然地看着盔鼬所在的方向，冷冷地说道：“我去处理一下。”说完，起身欲走。我和小枣不约而同拉住了遡夜的衣摆，因为我们都猜到他接下来打算做些的事情——杀了它。

    面对我和小枣的阻拦，遡夜回过脸，眸子里平静如水，一副一切尽在意料之中的表情。

    “你怎么能这么冷血呢！”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我一股脑儿冲了上去，谁知体力尚未恢复，腿一软，稳稳地扎进了遡夜的怀抱里。

    惊慌失措地抬起头，却交汇上了那冰冷冷的视线。我静静地凝视着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顿时，心脏好像停止了跳动般，无法呼吸。

    “那你想如何。治疗那只盔鼬，带它一起上路？还是说让它继续留在这里伤害村民？难道你忘了吗，那晚你差点就死在这种精灵手上。”遡夜眼中涌动着莫名的愤怒，好像在埋怨我为什么要对伤害过自己的生物仁慈。

    “精灵也是有生命的，众生平等你知不知道。”我使劲一推离开他的拥抱，愤愤地说：“我们可以治好它，然后利用小枣的传送能力送它回林子。冤冤相报何时了，我想精灵多少是有点灵性的，如果村民不想办法和周围的各种精灵和谐共处，那问题就会永远存在。”

    遡夜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似乎是在冷笑，也许众生平等这样的佛教理论对他来说颇为新鲜吧。

    “别争了，现在如何解决这孩子的去向才是当务之急。”这回开口的人是诀影，他在我们之中年纪最大，显然是觉得没必要在这样微不足道的事上纠缠不清。他话刚说完，我脑中忽然闪过一道光，提及到有关精灵的话题让我突然想起了小雪，从刚才起就没见它的影子，也不知那小家伙究竟去哪儿了。

    正暗自想着，忽听见盔鼬声嘶力竭的哀嚎，寻着声音望去，发现巨大的盔鼬身边，有一小团刺眼的光芒。遡夜和诀影反应相当迅速，等我回过神来，他们已经瞬移到了盔鼬附近。而那团光似乎也察觉到了有人的存在，亮度渐渐削弱下来。

    看着逐渐显露出真身的光芒本体，遡夜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的面前，小雪卷缩着毛绒而又修长的身躯，又惊又怕。它额头上的红色咒纹此时已变成了耀眼的金色，回头再看一旁的盔鼬，几乎已经断了气。

    遡夜远远地招呼我过去，因为小雪根本不会让除了我以外的人接近它。

    “你的小宠物看上去像是饿了。”望着我怀中瑟瑟发抖的小雪，遡夜的表情凝重而严肃：“如果雪狐是靠吸取精气为生，那等到它饥饿难耐之时，我们也会变得如此下场。这雪狐是去是留，你考虑一下吧。”他望了望盔鼬的尸体，转身离开。

    顿时，脊梁骨一阵冰凉。怀里可爱的雪狐竟然能够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结束这庞然大物的生命，我本来还想救下盔鼬，不料却变成这样……说是自然法则也好，本能反应也罢，小雪方才确实杀了一只精灵，而且还将其生命作为了自己的食粮。

    一会儿，小雪的撒娇打断了我的思绪，然而此时再看到它那双无辜的眼睛我却无论如何也生不出怜悯之心，相反的，居然有些不寒而栗。

    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们在村民还没有察觉到的时候便悄然离开了现场。如果被发现是因为我们的缘故村子才会遭袭，到时肯定走不了。尽管这种行为极度无耻，但现实却逼得我们不得不这样。换句话说，我们离开的越快，对他们来说也就越安全。

    我们逃到了比较远的一处灌木丛中，此时诀影怀中的男孩也已经恢复了意识。

    “你叫什么名字？”休息间，遡夜来到妖族小孩面前，轻轻地蹲踞下来。男孩抹了抹唇上咸湿的泪水，低语道：“布尼尔。”

    “好的布尼尔，先收起双翼好吗。”遡夜温柔地看着男孩的脸，抚摸起他背后那双冰冷的骨翅。布尼尔的眼睛一张一合，随后乖乖地照做了。

    “已经没事了。”他静静地将孩子拥入怀中，很快，布尼尔彻底放松了戒备，抱住遡夜嚎啕大哭起来。

    我欣慰地看着这温情的一幕，心想这家伙还不算坏。然而，这天真的念头却立马被视野中出现的阵术刻纹所打破。

    只见遡夜脚边的小水塘中，一部分液体悄然而起悬到了空中，仅仅是一瞬间，那些纯澈的液体如同被赋予了生命般从布尼尔的背后疾速袭去，将其头部严严实实地包裹在了一个水球里。

    这是想要干什么！？

    我和小枣几乎是同时愣住，第一反应是冲过去阻止，可诀影却硬生生挡在面前，死死拽住了我们。

    整个水球高速旋转着，这使得球体内完全处于了真空状态。布尼尔在死亡的拥抱中猛烈挣扎，此刻，遡夜的怀抱是那样有力，却又那样残酷。我们眼睁睁看着遡夜无情地压制着男孩的抵抗……数十秒后，男孩彻底停止了挣扎，他甚至都来不及张开自己的翅膀。

    水球瞬间散开成点点水花，躺在地上的躯体没有了呼吸。

    布尼尔真的死了。利用那孩子对自己的信任，遡夜毫不犹豫地扼杀了这年幼的生命，没有恐惧，没有颤抖，没有迟疑，一系列连贯的思维和动作，简直就像一个身经百战的杀手。难道这才是真正的遡夜吗？

    确认没有了生命体征之后，诀影同时放开了我和小枣，面对地上那具幼小的尸体，他望向自己的徒儿，嘴角泛起一抹苦笑：“你还真冷静。换做是我，也许会下不了手吧。”而后他回过脸，表情一度恢复了严肃：“虽说是个孩子但毕竟也是妖族，父母双亡，又遗传了魔族的体貌，这样的他既不可能在村里生活，也无法独自越境回魔域。与其这样还不如早日结束他的余生，遡夜他……只是选择了一个对大家来说都好的解决方式而已。”

    诀影的一席话虽然残酷，却也不无道理，只是我和小枣实在是无法理解师徒二人如此冷血的举动。

    “为什么不能让那孩子活下去，他并没有做错什么啊。”小枣的眼中噙着泪花。

    遡夜冷冷地避开了我们的视线，隐忍地皱了皱眉宇。

    这家伙总是让人琢磨不透。一起相处的日子虽然不算短，但我却始终无法了解他的真实想法，每一次觉得遡夜对自己打开了心扉，每一次却又重新将我拉回更加遥远的地方。

    我无奈将目光移开，心中泛起一股苦涩。原来不知不觉，一切又回到了原点。回到了最初，完全陌生的那个少年。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