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乱流年之真假难辨（一）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不知从何时起，外面早已淅沥沥的飘起了不大不小的雨，砸在朱红的檐上，发出滴滴答答的脆响。

    钟羽沫从屏风后冒出半个头，确定风印寒辰真的离去了，这才敢慢悠悠的走出来，活动了下酸痛的肩肘，一下趴到一侧休憩的塌上，恨不得永远能这么躺着。

    余光瞄到桌案上早已冷却的茶盏，脑中一个念头忽然划过，钟羽沫拧着眉思忖了一会，一下从塌上弹起，快步移到门边，侧耳倾听了下门外的声响，小心翼翼的扒开一道门缝，扑面而来凉丝丝的湿气，外面迷蒙一片，天刚微亮，到处都透着一股子浓烈的晨露气息。

    回身将茶盏搁到一旁的红漆木雕托盘中，趁着屋外没人，单手托着托盘便出了门，顺着曲曲折折的廊道，挺了挺背脊，大大方方的往前走，偶尔碰到巡查的人，只是低眉顺耳的立到一侧，颊上还是房音面容，倒也没什么破绽。

    一盏茶光阴，钟羽沫立在阶下，仰首看着被雨水淋湿的门匾。

    袖居

    袖居，袖居，风印寒辰一定宠爱极了这个唤作水袖的女子，连小小的门匾也是亲自提名。

    透过细细密密不断下坠的雨丝，昨日那一排梨花树依旧傲立，梨花瓣扑簌簌落了一地，耳畔依稀传来优越的琴音，脑中闪过的还有那树下曾并肩抚琴的一对璧人。

    心，微微一痛，却转瞬即逝。

    袖居并不大，顺着笔直的青石砖道，就能看见雨中耸立的卧居。

    门毫无预兆的“吱”的一声打开，吓了钟羽沫一个寒颤，呆呆立在青石道上，进退不能。

    看着迈出房门的身影，轻轻呼了口气，一身的翠绿的青纱衣裙，发髻斜斜梳在一侧，用饰扣固在耳后，落下的发丝用丝带松松缠着挂在胸前，透着一股子干练利落，清秀的眉眼，正是在甬道中看见的婢女。

    “施然。”钟羽沫快步走到屋前，拂了拂肩头被打湿的的水渍，含笑拍了下还未来得及回头的施然。

    “房音！”施然转身明显一惊，随即忙忙伸手捂住钟羽沫的唇，拽着她去了边上的角落，微淰，“你这丫头怎么老改不掉一惊一乍的性子，吵醒了水袖姑娘该是要被责罚了。”

    钟羽沫垂下眼睑，失落一闪而过，再抬眸却是盈满了娇俏的笑意，“看到施然姐姐高兴，倒是唐突了。”

    施然无奈的抿了抿唇，眼睛瞥过钟羽沫手中的茶盏，轻轻覆在她耳际，“你这丫头，到底几时回宫的，一夜不见你归，我可是想尽了法子才拖住嬷嬷夜查。”

    钟羽沫详装低下头，不自在的拂了拂胸前的发丝，“第一次出宫，到处都是新奇，就……”说罢故意拉长了音，一副幽怨的表情，欲语还休。

    “就乐不思蜀了？”施然叹了口气，拉着钟羽沫坐到一旁的廊椅上，看着外面细细密密的雨丝，“进了鹭月宫，就再无自由可言，这道理我相信你一定明白，我可以允许你的任性，但是鹭月宫的规矩不允许，我可以护你一次，但下次呢？你可知道后果？宫女私自在外逗留，鞭罚是轻的，如果为了贪恋外面一时的繁华而丢了性命，值当么？”

    “施然。”钟羽沫咬了咬唇，心中一股暖流划过，温热一片，“决计没有下一次。”

    不料施然“哧”的一声倒笑了“原来古灵精怪的房音小丫头也有这副表情。”

    “施然”钟羽沫斜睨了眼笑的花枝乱颤的施然，也勾了勾唇角，便不再言语。

    “你是来给水袖姑娘送晨露酿的吧，水袖姑娘嗜睡，你先在这守着，待会姑娘唤了再进去伺候梳洗。”说罢，执起墙旁的油泊伞，“我还有点事，这就交代给你了，乖乖守着。”

    钟羽沫额首，看着远去的背影，这种感觉，像极了那个清尘淡雅的女子，同样的温暖如玉，只言片语，轻易的拨动自己内心最柔软的一处。

    看了眼无人的袖居，轻轻推开主卧的房门，入目的是一个两居室，用拱形的门帘隔开内外屋，外屋是一个小型的书房格局，一个两人长的的书案摆在窗侧，一侧诺大的画缸中插着不少参差不齐的画轴，四周的墙壁上亦规规矩矩的挂在一幅幅画卷，虽是琳琅满目，但画作的手笔不难看出是出自一人之手，风格偏柔，该是出自女子之手，阅览一幅幅画作，优美恬静的山水画，清新淡雅的水墨花草居多，想必作画之人一定向往着那闲云野鹤般得日子。

    不经意间瞥到桌案半敞的画卷，鬼使神差的呆呆上前，入目的是满目的花瓣，点着淡淡的朱红，纤长的手指拂向画轴，慢慢展开，花瓣翩飞下，一个女子盘膝而坐，膝上搁着七弦白玉琴，纤长的手指轻轻拨弄着琴弦，万千青丝妖娆纠缠在耳际，飘飞在肩头，额上的泪形珠子隐隐泛着紫红色的关注，眉眼间全是浓浓的笑意，巧笑倩兮的凝视着琴弦，清丽细致的面容，美得虚幻的情景，仿佛下一刻就要跃出画卷，美得惊心动魄。

    心好像被狠狠剜去一块，生生的疼，往昔的记忆铺天盖地而来，画卷上女子的面容变得模糊，这到底是谁！

    是水袖还是自己？

    是水袖，为什么画卷上的女子额上会有红泪殇？

    甩了甩头，是不是自己，到底有什么意义呢！再也回不去了，不是么？

    慢慢把画卷卷起，转过身，心跳活生生漏掉一拍。

    看着门帘旁娉婷而立的女子，明显的刚起床，身上还穿着白绸寝衣，正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

    钟羽沫静静的打量着水袖，袖中银针滑到指间，为了取到凉皿，水袖，我只能出此下策。

    下一秒，银针已经射出，划过半空，直直射向还呆立的女子，肩肘一阵刺痛，水袖按住肩肘，不可置信的看着书案前的钟羽沫，扶着门帘慢慢下滑，意识也渐渐抽离。

    钟羽沫一个上前，及时扶住瘫软的水袖，轻轻覆在她耳际“姑娘放心，你性命必会无忧。”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