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身世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黄粱梦，几时醒？

    林钰儿揉了揉惺忪睡眼，起身随意批了件外套。时间慢慢流淌，一转眼已经是烂漫五月天了，晚间也并不算寒凉，只是左肩还隐隐泛着疼，怕染了风寒。

    那天自己被刺的事情就那么不了了之了，林钰儿知道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大隐秘，一定牵连重大，不然冲儿不可能就这样算了。

    只是冲儿虽然没有再提这件事情，但心中却并没有放下。他开始变得忙碌起来，神色间多了几分忧色。还好，至少他看着她的时候，眼神还是那么纯净清澈，仿佛从来没有遭遇过人间险恶。

    她走到外间，发现守夜的丫鬟们都打着盹，便也就不去叫醒她们。独自提了夜灯，想到后花园的亭阁吹吹风。

    夜色暗沉，衬得星空格外璀璨。

    这凌云殿虽大，林钰儿却惟独喜欢这个地方。

    亭阁孤远，楼台痴高。

    有的时候，一个人会属于一个地方，一个地方会属于一段记忆，而一段记忆又属于另一个人。可是在这个亭阁，她虽然天天来此，却大都是在发呆，惟一特别的记忆便是上次同慕容垂的碰面。

    “那可不是什么好记忆”，林钰儿想到这儿不禁低低苦笑。

    “什么事情，这么好笑？”

    背后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是……慕容垂！林钰儿浑身一颤，挺得僵直。

    她硬着头皮问道，转身定定看着慕容垂：“这么晚了，您怎么在这里？”

    慕容垂径自走到石桌前坐下，笑着道：“冲儿对北部战事起了兴致，拉着我讲得晚了，便留我住下了。”

    “既然吴王殿下要在这里赏景，且容钰儿退下了。”林钰儿低头恭声道。

    “钰儿？”慕容垂皱了皱剑眉，道：“清儿，你几时给自己取得名字？为父怎么不知道？！”

    为父？他说为父，而不是义父。

    看着林钰儿疑惑的表情，慕容垂苦笑着摇了摇头，示意林钰儿坐下。他自己却站了起来，背过身，看着远处，似乎在回忆什么。

    “十六年前……我爱上一个女人，但是却知道永远也得不到她……不久之后，我又遇见了一个全天下最好的女人，当时，我以为她是上天赐给我的补偿，便悄悄置办了一处田宅安置她……”

    “一年以后，她为我生了一女，自己却不幸难产而死……”他说着转过身来，道：“而那个女婴就是你啊！因为你娘性喜清幽，便给你取名‘清儿’……也算作是对她的纪念。不信你可看看你的脚心，是否有块蝴蝶胎记？”

    林钰儿心中惊疑不定，因为在她的脚底确实有那么一块胎记，就连冲儿也是没有见过的！

    “你长得不像你娘，但性子却是随了她……”他端详着林钰儿许久，才又叹道：“哎，也是我……你本来应该在吴王府做一个郡主，但偏偏我的王妃段氏……她是万万不会接纳你的，于是我便将你安插在平日奉养的幕僚死士里，只是认了你做干女儿……是为父我，对不住你啊……”

    “若真是觉得对不起，又怎么会将我送到秦国，设计陷害于我！”林钰儿心中跌荡起伏，冷声嘲讽道。

    明明知道自己并不是清儿，但仿佛这身体自己有意识一样，她的心也跟着疼了起来。

    “清儿，这些都是你失去记忆前，自己要求的……”他叹了口气，又道“如今的你，对为父，已经没有那份心意了，自然不会相信……但是，此刻为父将真相告诉你，只是想让你知道，你和冲儿，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林钰儿沉声问他。

    慕容垂微微皱起眉头，神色变得深沉而慈爱，道：“堂姐弟成亲是会成人笑柄的，就算不是为了你自己，也要为冲儿想想啊！他是燕国二皇子，若是娶了你，只怕大臣们都会起轻视之心，这样皇上又怎么敢将皇位传给他？”

    “冲儿，冲儿不在乎皇位的！”林钰儿心中矛盾，立刻出声道，但声音却很小。冲儿他，真的会不在乎吗……

    慕容垂掰过林钰儿的脸，逼她注视着自己的眼睛，真诚道：“清儿，你要明白，人都是会变的。”

    “我不会信你！”林钰儿甩开慕容垂的手，跌跌撞撞地离开。人都是会变的，冲儿他……

    慕容垂握着林钰儿掉落的外套大衣，伫立良久。空气里荡开一声轻叹，“为父也是为了你们好啊……”

    林钰儿失魂落魄地回到偏厢，却见长廊上映着长长一道人影，她木然抬头，却是慕容冲正站在那里笑看着自己。

    他嘴角的笑容像一个晶莹的童话，眉宇间的神情温柔而恬静。冲儿真的很美，美得不分男女，美得不容亵渎。而这样的美好，能不能为自己驻足？

    林钰儿不禁看得呆了。

    “又去后花园乘凉了？我正打算去找你。”他走过来，像往常一样拥住林钰儿。

    怀中的人儿没有了往日的温顺，身体一僵，猛地推开了自己。

    他有些惊讶地看着她，这才发现她的神情不是闹性子，却好像真有什么大事。可是能有什么大事呢？

    “钰儿？”慕容冲困惑地迈前一步。

    “我刚刚遇见吴王殿下了，他说……”林钰儿像接受了死刑，有气无力道。

    “他说什么？”慕容冲趁着林钰儿不注意，又慢慢向前几步。

    “他说……”林钰儿突然抬起泪眼，吓得慕容冲正移动一半的腿僵在半空中，却听林钰儿继续道：“他说……他说我们不能在一起。”

    慕容冲愣了愣，道：“为什么？”

    林钰儿含泪垂眼，不忍心看此刻慕容冲的反应。只低声道：“因为，因为，我是你的堂姐，我是吴王殿下的亲生女儿！”

    “果然是这样……”慕容冲幽幽开口，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容。

    “冲儿你……”林钰儿忍不住抬头看他，是第一次，她在他脸上领略到恨意。冲儿他不愿意吗？他终究还是在乎皇位吗？他怕落人笑柄吗？

    “噗嗤——”慕容冲却突然笑出声来，仿佛刚刚那一闪而过的恨意根本就不曾存在，他玩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呢？原来是钰儿怕我不肯娶你啊！”

    “冲儿？”林钰儿奇怪地看着慕容冲的反应，“你不信我们……是堂兄妹？”

    “是又怎么样？谁说堂兄妹不可以成亲的？我们慕容家本来就是鲜卑族，那些个伦理规矩都是汉人的玩意儿。虽则自打入主中原以来，也学了许多，但祖辈里堂兄妹结婚的例子也是有的。虽然如今不多了，但既然有例子在，就还是可以争取的。顶多是受别人非议一段日子，难道钰儿你打算丢下我？”

    “真，真的？”林钰儿无语，她只知道古代姑表关系是可以成亲的，不料在少数民族这里堂兄妹成亲也有的。

    但是……为何慕容垂会……

    自那日以后林钰儿开始努力讨好皇后可足浑氏。本来当初假扮二皇子时，两人便相处过一段时日，林钰儿对可足浑氏的喜好脾性自是抓了个透彻。

    可足浑氏体胖惧热，林钰儿便为她制作了消暑饮品，大麦茶、西瓜汁、绿豆汤……可足浑氏性喜热闹，林钰儿便为她排练出各种话剧，舞曲……就是可足浑氏偶有不适，林钰儿也要细细找寻偏方解法……

    第一次，她放弃自己沉默做人，低调处世的行事风格。这样尽心尽力地去讨好一个人。

    原来爱，可以叫一个人失去自我，那是因为，即使失去我自己，也不想，失去你……慕容冲是这样，林钰儿也是这样……

    眼见着林钰儿愈发得皇后的喜欢，慕容垂心中叹息，本来以为自己一番点明，清儿会自己疏远二皇子，岂知……

    皇后吗？他们真以为皇后会帮他们？太天真了。

    几日后，宫里传来一个惊天秘闻……

    “你们知道吗？原来二皇子殿下先前救回来的林钰儿姑娘居，然是吴王殿下失散多年的女儿！”一个宫女急急忙忙扎进一群宫女里，像是得了什么天大的光荣死的。

    果然，八卦无所不在，狗仔无人不为……

    “不可能吧？段王妃就生了两胎，便是已故的慕容令和如今的慕容宝两位小王爷……”另一个宫女怀疑道。

    “谁说非得是段王妃生的？再者了，你不信也是没有用的，连滴血认亲都是做了的，绝对假不了！”

    那报信的宫女一脸“真理站在我这一边”的表情。但却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反应，看着眼前一个个惊若小鹿的宫女，她缓缓转过身来，却是大皇子那张没有表情的脸。

    “见、见过大皇子殿下。”

    “嗯。”慕容暐应了一声，又问道：“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回大皇子，奴婢不敢说谎，是奴婢在皇后娘娘寝宫亲眼所见。”

    “嗯，你们都退下吧。以后不要再聚在一起乱嚼舌根了。”慕容暐说罢，也就不再理会这一众婢女，径自朝皇后寝宫行去。

    这五皇叔认亲便认亲了，为何要在母后寝宫里认？想到这里，慕容暐不禁加快了脚步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