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集 虚无的嫉妒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混沌黑暗之中，好像有人用身体迅速的靠近了她。再紧接着是一双手或是几双手试图抓住她，已是分不清楚，只是遍体冰冷的厉害，恍若躺在厚重的冰块里。

    光圈被撕成一块一块的碎片。她愈是努力想要追寻，便愈是入不了眼。

    夏天手脚并用的挣扎着不让身子下坠，但五脏六腑的痉挛却让她仿佛被抽光了所有的力量。

    一模一样。

    同最初离开博森的时候，一模一样。

    鲜明的世界逐渐离她远去，随后她在水底听见了浑浊飘渺的声音，高远的回荡着。

    “夏天，你知道你在哪儿么？”

    “只要你一句话，我愿意割舍全部。”“夏天，等等我。我们黄泉路上见……”

    起初还是陌生得不能分辨，但大脑皮层在受到了寒冷和痛苦的刺激后，那些声音却骤然如同雨后天幕般清晰起来。

    “不，不要……薄野，不要……”夏天竭力的想要摇头想要呼唤他的名字，而最终只能张张嘴，舌尖麻木得说不出半句话。

    这交错重叠的嗓音，曾经在她梦靥的夜里反反复复的循环作祟，每每都恍若把她的心揪到了嗓子口，直喘不过气。可是揭开了这神秘的面纱，竟会比任何一次梦靥还要痛苦几千几万倍。

    稀薄的光斜斜的从水面照射进来，衬得最深处的水泛着澄净悠远的微蓝。夏天冻得发紫的唇瓣中咕噜噜的升腾出一些泡泡，然后在半途中支离破碎。

    她轻缓的张开眼睛，一切的难受和束缚都已经离她远去，此刻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在她面前一米开外站着一男一女，他们深深的凝望着对方。

    而她，则像是一座雕塑般被搁置在他们看不见的某处。

    “你这病，再不治就好不了了。”半晌之后，神情认真的男子眉头好看的皱成一团，满是疼惜的说道。是薄野。

    夏天将目光都焦距在他身上，从这个角度望去，他的轮廓阴柔而纤瘦，再添上这痛心的表情，让她也不由得跟着揪心起来。

    她刚想探出手去勾勒他的轮廓，却听到被她忽视的另一边冷淡的开口：“本来就是好不了的，劳烦公子挂心了，你只管说我的家史就好。”

    这句话登时同另一句重重叠叠环绕在耳畔旋转：“夏天，你知道你在哪儿吗？”

    她竭力的回忆，这声音……是来时的那个女人。

    指尖如是流过闪电般微颤，夏天怔怔的转过头。

    是她自己吗？不，不是她。虽然这个人的眉眼耳鼻都同她的一样，可是言行举止性情秉性，哪怕是一个眼神一个吐字都是完全相反的。

    “我本以为你对我是有情的。没料到你比摩陀邻的金蟒还要冷血，这倒不像是我薄野家的人了。”他冷笑，却依然是以温柔的神态笑看着那个人。

    夏天咬着下唇，薄野这般绝望的模样，是她从未看见过的。她多想告诉薄野认错人了。这个清冷的女子，不是她。可是当她用力拉住他的衣袖的时候，却发现十指穿透了他的手臂。

    她触碰不到薄野。

    他，也看不到她。

    巨大的恐惧和悲伤遍布全身，夏天手心冒着涔涔的冷汗，随后握成拳头，声嘶力竭的朝他呼唤。

    “薄野！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啊……”

    “我来接你，接你和我回家与我成亲……”夏天听不到他们之间又说了些什么，只是太过激动，乏力头晕了，停顿下来才能勉强听见薄野轻柔的嗓音。

    像是一朵昙花般，瞬间在夜幕里绽开，又败坏了。夏天呼出一口气，呼吸恍如停止了。

    薄野要娶谁……他……不要她了吗？

    “只怕要负了公子的一片心意了。这束青丝请转交给令堂，我萧夏天从此与薄野家再无瓜葛……”捋过肩上的一丝青丝，那个女人抡起青峰迅捷的割下。残碎的发梢在水底的气泡里忽上忽下的随着波纹飘动。她的周身都散发着明艳动人的气质。

    “那青丝果然是她的。”夏天低喃着。

    即便和萧夏天长得一样，但她似乎连萧夏天的三分之一也及不上，她不过是一个没有头脑没有内涵的野丫头，而萧夏天才是真真正正的大家闺秀。夏天沮丧的埋下头。心一下子落在水底。

    现下摆在她面前有两条选择。离开，抑或是留下。

    几乎是没有思索，夏天便重新抬眼，不愿意却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双眼，虚弱的看着争执不休的两人。

    从开始她便是知晓的，薄野对她风雨不改的宠溺不过是转移自另一个人的身上，世事总是难以预卜的，若她早知道有一天会被他俘获，当初会不会狠狠心更绝情些？而如今，她竟因为这个已经逝去的萧夏天可笑的妒忌了。

    “夏天！”

    耳边一声痛苦的惊呼，那个女人好像是感受到了她的嫉妒和怨愤，忽然无力的瘫倒在地上，额角耳鬓一时如苍老了十多岁般苍白。

    “萧夏天！你怎么了。”她承认，曾经有那么一秒盼望过这个女人如果可以消失了该多好，可是当她真正的倒下，夏天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愧疚，焦虑的忘记自己此刻已是个隐形人，她蹲下来，被水浸得长泡的手覆上女人额头上。

    才触及到离她的空气二厘米远之时，女人的身体却像长了翅膀般，轻轻的脱力地面。

    夏天诧异的仰起脑袋，却见薄野轻盈的展出双臂，姿势高雅的将地上的女子小心横抱而起，他的眉角被雾气铺掩柔和明媚，唇角扬起的笑意教人心堵窒息，凝望了许久，他低下头，在她的唇上轻轻一吻。随后，洁白的鞋尖踩踏着黑土，一步一步走向黑暗的深处。

    “喂，你们要去哪里！我，我不回21世纪了，我不想什么博森了，不要不理我好不好？”夏天失措急了，一个踉跄站起来，周遭忽明忽暗的光亮却好像串通好了般，统统都消失了。世界登时黑得分不清方向。她努力的辨别薄野的脚步声，但是声音仿佛是从四面八方一齐交叠不休。

    “既然你誓死不从，那么我，也跟你一起死去吧。”嘶哑的嗓音近若就在头顶。可是她再怎么努力，也触摸不到他的双手。

    生不如死，便是这样的滋味吧。

    夏天戚戚一笑，紧握成拳的手掌像是花朵绽放般缓缓的松开。“走罢，走罢。我要去哪里才好呢？”

    是不是去了地府，就不会再痛苦了呢？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