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集 还君明珠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你来了。”薄野走至樱树下，稀疏的花瓣洋洋洒洒的从树尖飘落下来，他看着萧远的眼睛，仿佛两人是相交多年的好友般温和的微笑着说道。

    “你也如时来了。”萧远警惕的回视他，即便年龄相差整整十五岁，但这少年却已然长得同他一般高大，就连脸容身姿也是不可否认的美丽。但是两都心知肚明，此番来的目的是什么。

    “秘笈呢。”往日本就惜字如金，碰见了这个不容忽视的对手萧远便愈发的少言，只冷冷的逼问道。看他神清气淡的模样，似乎是胜券在握了。

    薄野微抿红唇，摇头轻笑：“秘笈不在我的手上。”

    萧远忽觉松了口气，稍待片刻，又听见薄野慢慢的说道：“我猜想，也不在你的手上。是不是？”

    萧远蹙眉，心底刚放松的戒备又重新严实的武装严密：“是。”

    “跟我来罢。”他如此坦承的摊牌，还真是让薄野小小的一怔。薄野面不露色，率先转身，踩着湿滑的山路下山而去。

    山底下看热闹的人见此情景更是像无头苍蝇般，对山上的情况不得而知。只能愈发激烈的互相争执讨论。

    “这是什么状况？”玉姓少年挠挠头，眨着清澈的大眼望向花弄月。

    花弄月亦是有些愣愕，目光追随着被山林树木遮盖了的两个身影：“不清楚。莫非是……持平了？”

    正推测间，身旁忽然卷过一阵疾风，携带着粗重吃力的喘息声。回身一瞧，却是一位神情焦虑的少女。看得出来少女是一路跑着过来的，如花瓣般粉嫩的脸颊上此刻满是红潮。后面还跟着一位年纪稍小的丫鬟。

    她跑的乏力了，先是顿足于他身边，用双手撑着膝盖调整气息。晶亮的眸光分明也看着他追随的那个方向。

    “公子，他们……他们去哪里了？”

    花弄月仔细的端详她，却措不及防的被她抓着衣袖问道。

    洛阳城的姑娘爱慕他的，记恨他的，认识他的，不认识他的都不在少数，哪怕是最最亲近的都不敢如此大胆的接近他。这个少女约莫是急切了，但她眼中的光芒却依旧不同于他所接触过的任何一个。

    花弄月视线下移，看着她抓住他衣袖的手指，随后答道：“在下也不了解，大概是往山脚的方向走去了。”

    她没有来过烟山，哪儿知道什么山脚山腰。从唇齿间挤出一丝懊恼的声音，她想也没有想，便大步往前方的小路跑去。

    身后跑得呼吸紊乱的小丫头哪里追得上她。只能一边踉跄着继续前行，一边喊着：“小姐……您……您慢点！”

    待等她们走远些的时候，花弄月才隐约的觉得那少女有些面熟，再联想起萧远时便顺口念出了她的名字：“萧夏天……”

    “她便是那个师父提及过的喝人血的邪教妖女萧夏天吗？”玉姓少年忽的探头问道。

    花弄月斜睨他一眼，神情一变的掉转方向：“走罢。没什么好看的。”

    “花兄，等等我！你说的那个赌注可还算不算数？这样罢，我赠你一辈子的酒，你也应了那桩事，如何？”

    “既然是我先放弃赌局，那么就悉听尊便。”声音愈来愈远。

    山下一片混乱，此刻烟山上却是寂静一片。

    寂静到仿佛踩错一颗石子便会跌落山崖粉身碎骨。

    二人一路始终维持着死寂的沉默，一个在前一个在后，神情严肃的走着。

    绕过几条陡峭的石子路后，耳边便能清晰的听见水流自半山腰间湍急坠下的唰唰声。水汽弥漫铺散在阳光底下，能瞧见七色的霓虹。

    路到了这里已经甚为狭窄了，只能勉强的踩踏着细碎的石块并且务须控制身体的平衡才能往前摸索。

    薄野依旧在前端风度翩翩的领路，恍如脚底下这坑洼不平的杂草荆棘不过是一条平坦的大道。

    而萧远则是撩开斗篷小心的低头觅路。斗篷上的花样图腾都是往昔他出行前夏天亲自熬夜绣上的。多年来他穿破了多少衣裳，换了多少衣裳，唯独只有这件是完好无损的。

    走出这条坎坷的小道，眼前忽然一片光明，豁然开朗。方才在远处只是能听见流水瀑布的声音，现下却能清清楚楚的将景色尽收眼底。

    水落进幽深碧绿的潭子，几处泛起涟漪，几处却是水花四溅。潭子边有一块青白色的大石块，浑然天成，却又好像是经过巧匠精心雕琢的。

    石块平坦光滑，光是用厚厚的鞋底站在上面，都能在这春日里透出些微清冷却不刺骨的凉意。

    薄野展开双臂闭眸轻嗅着这里香甜的空气，温和的雾气里，他如同是生长出一双迷蒙的翅膀，好像一个不留神，便要飞离人间直上晴空。

    不紧不慢的再深吸一口气，薄野隐隐能觉察到身边的人躁动不安的摩擦着手指，虽然动静细微到几乎难以发现，但在这空灵的地方，仿佛一切都能轻易的入耳。

    不等他发话，薄野收起双臂笑吟吟的开口道：“秘笈在这里。”

    “这里？”萧远不由自主的凝眉，朝四周的每一个角落仔细搜寻。没有箱子等储物的器具，也没有隐秘的能藏身的洞穴，怎般看都不像是在这里，萧远微眯凤眸，幽幽的道，“萧某眼俗，还请公子指教秘笈现在何处。”

    “在，水里。”薄野顿了一顿，轻呵出一口气。

    萧远惊诧的侧身望向眼前还不及自家府邸里湖泊大的潭子，浑身忽然渗出冰冷的寒意。这潭子有多少深浅姑且不说，当下的时节若是跳进水里必定还是会受凉的。可是……

    不屑的扬起眉眼，萧远漠然的问道：“你有何凭证证明它就在水底？”他不能忽视这或许是名门正派为了消灭他而设的一个圈套的可能性。

    “这不过在下的猜测。秘笈在不在，在下不知道。虽然没有十全的把握，只是尚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便不会放过。”薄野柔缓的说。

    这不仅是他们两人之间的斗争，更是事关整个武林的安危与稳定。

    “好。”萧远抬眼认真的看他，“舍妹的清白因为我而败坏，我自然会亲手还给她。我赢了之后，还请公子往后不要再出现在她的面前，黑白本就不容并立，舍妹还是同我这样的人在一起比较安妥。”

    薄野起初只是轻声发笑，随后便再也抑制不住的笑出声来“呵呵。舍妹，若真说起血缘，恐怕萧兄要败给在下了哦。”

    “你……”这句话的意思十分明确，萧远心底渐渐紧抽，忽然蔓延出针扎般的疼，“你是夏天的……”

    “所以，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消失在她的生命里，因为我们的血脉和心是相连的。”他的笑颜愈渐妖娆，在浓烈的日光下，仿佛马上要妖冶撕裂粉碎。

    萧远的身体开始轻轻发颤。剧痛从心脏处分散开来，直至遍身。

    他此生唯一能够抓住她的理由，也消失了……

    萧夏天，往后不再是他手掌下悉心爱护着的妹妹了……

    他和她，终究要变成陌路人了……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