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61——欠，与还（上）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我不需要你的对不起，你伤害过我，而我也伤害了你。我们……谁都不欠谁。”

    白朵拉闭着双眼，抿紧了唇说。

    “很多人都会做错事情，我的错，是在于我的存在。我一直很羡慕你有一个健康的身体，不用遭受到病痛的折磨。爸爸把你领到我面前的那一刻，我那么的努力假装出开心，压抑着想哭的冲动和强烈的自卑感。因为你很健康，你是爸爸的另外一个希望——”

    她露出讽刺的笑容，“可是在爸爸眼里，你才是最重要的。我知道你一直都不喜欢我，我很努力的想要做好每一件事情让你接纳我。可我，无论做什么，都无法得到你的认同。到最后，爸爸，牺牲我，来救你……”

    并不是我不认同你，是我无法和你相比——

    我跟你，没有任何的可比性。

    “刚开始我是很讨厌你。讨厌你忽然出现分割了爸爸对我的爱，讨厌你竟然会是爸爸的女儿，一个那么优秀的女儿。在学校，你的功课总是好过我，遥遥领先。你总是能轻而易举的得到别人的认可和喜欢。讨厌你在爸爸面前能得到爸爸的赞同，我真的很嫉妒你——可是雅雅，我却又是那么的羡慕你。”我猛然的吸了一口气。

    “在海边，你背着我，说永远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真的让我很感动……你是我妹妹！我唯一的妹妹。可是为什么背叛我的那个人偏偏会是你？会是我最信任的人。那个场面就像是无数把锋利的刀戳在我的心里。我是很生气，可我从来都没想过也要抛弃你。直到我无意间听见爸爸和原涵江的对话，我才知道所有的一切。你故意气走你，说那些话。我不想让你有事，我不想让你受到伤害……尽管这样，可最终你还是受到了伤害。”

    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

    心里，无比的内疚。

    白朵拉难以置信的瞪着那双杏眼看着我，不住的摇头。

    “这些都是真的。我不骗你，我以后也不会骗你了。”我抿抿干涩的嘴唇，木讷的说道：“雅雅，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那双充满氤氲的眼睛变得深邃，宁静的波光开始泛起了涟漪。

    “那天，我哭着跑出医院……因为太伤心，没有注意到自己跑到了车道上，一辆车正朝我开来，刺耳的鸣笛声让我停下来傻傻的看着它转向我。那一刻，我大脑里一切空白，只觉得一阵阵的痛觉席卷了我。醒来的时候，脸上裹着一层又一层的纱布……有一个中年妇女站在我面前，她叫我，朵拉。她告诉我，我和爸爸同时出了车祸，我为了救一个女孩，我的脸严重损伤。爸爸为了救我还在重症监护室里。”

    “我忽然想起，在我被车撞之前，有人推了我一把，之后……我就想不起来了。那个女孩因为伤得太重，来不及抢救死去了，她的脸同样被损伤，无法辨别出，身上也没有任何的证件。只能火化，埋在医院后面的林子中的大树下。那时候，我就隐隐的觉得，死去的，很有可能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不知道什么原因，我们被弄错了。而他们，却不知道……他们因为我脑子出了问题，每天告诉诉我以前关于那个女孩的好多事情，他们对我真的很好。”

    “可我不是他们的女儿——我很想告诉他们，每次话到嘴边的时候，总是说不出口。他们慈爱的面容，关心的话语，还有溺爱的行为，都让我感受到不一样的家庭温暖。而爸爸，因为那场车祸永远丧失了说话的功能，每次面对他的时候，心里总是翻涌沸腾。可是秘密，终究有被揭露的一天，当我脸上的纱布被全部拆开的时候，在我的脸上他们找到了答案，也知道了我不是他们女儿。因为我脸毁掉一半，另一半还是很清楚的看见原来的样子。他们悲痛不已的哭起来……他们离开了，再也没有来看过我。我去了为了救我死去的那个小女孩埋葬的地方，跟她说对不起。说了很多，关于我的一切，等到我要回去的时候，那对夫妇出现在我面前，原来他们听见了我说的一切，决定要收养我，做他们的女儿。”

    她将一本相册放在我手中，翻开来看，上面的人全是一个模样，从小到大的照片都一一展现在我面前。

    这个人，和我眼前的妹妹一模一样。

    或者说，照片上的，才是真正的白朵拉。

    我忽地想起那晚在这里和她坐在下面看星星时，我问她为什么房间里有两套一模一样的东西。她说，那是她姐姐的。

    还有他们一家最简单的幸福——

    白爸爸不会说话，是那场车祸所导致，他也失去了自己的女儿和声音。

    这样大的代价背后竟然会是我造成的。

    沉重的负罪感积压在我胸口，闷闷的，让我喘不过气来。

    她干涩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里，犹如魔咒一般。

    “于是……我变成了白朵拉。我的模样是通过整形手术做的，我看着那位姐姐以前的照片，找不出任何的破绽，我才敢站在你面前。我想用这个身份重新跟你认识，我想和你重新开始做姐妹……我真的很想很想你和爸爸……”

    眼里，充满了委屈和痛苦。

    这些年，她是靠着自己凭记忆中残存着那张照片素描出里面的人，就这样支撑着她走过这三年。

    曾经的种种，都依稀并存在脑子里。

    这样我无法不相信，她也爱着原涵江的。

    不然，也不会选择住在这里——

    幸好……我抱着一股劫后重生的希望缓缓的吸了一口气。

    你没有变过。

    有多少人会依然守着那份心里隐藏着的爱，同时在她心里又是一份充满了内疚的复杂情绪。

    她默默的爱着他，不求他知道，只要他活的好好的，只要他快乐。

    她，就满足了。

    即使是不知道他根本就不在她每日清晨都会仰望的那座山上，她也这样的等着。

    和她相比，我说过，自己总会是输的那一方。

    比起和她的这三年来，我有品昕的陪同，有苏婶的照顾，虽然不记得以前的事情，可我至少有关爱。

    是了，她也有，有的——是收养她的父母，透过她的脸，去回忆自己的女儿。

    只有真正善良的人会得到上帝的祝福。

    如今，她的幸福，正握在我的手上——

    “是不是很累？很辛苦？不怕，姐姐带你回家。”我颤巍的说着。

    她忽然嚎啕大哭起来，这几年所有的委屈和心酸都随着她的哭声踊跃出来。

    我抱着她，释放出积压已久的眼泪。

    她顶着别人的脸，活在别人的世界中，她从来都没有为自己活过，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那么，以后，我希望你为自己而活，为白雅雅活着，就是为我活着。

    雅雅，我欠你的，就必须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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