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31——窃窃私语（下）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袅袅的余音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而那个人，也转过了身——

    他看见我，轻轻一笑，“好久不见……白果筠。”

    声音像是清风徐徐入耳，那样的笑容更是比太阳更温暖，他的双眼里饱含着浮世的枷锁，让人觉得窒息——

    更像是冬日里看见的最后一抹阳光，心存无限的恐慌。

    我呆呆的看着他，他熟悉的眉眼，沉静如水的面容，嘴角噙着的那一抹深不可测的笑容。

    “不认识我了吗？”他的声音像是一杯暖暖的冒着热气的咖啡，在袅袅余音中散漫。

    呼吸忽然变得急促起来，眼前的这个人，跟我记忆中的那个人相比，没有冷漠的表情，最冰冷的声音。

    是我在做梦吗？

    他——回来了？就在我的眼前！

    我记得那一天，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他，他对我的态度很疏离，眼神冰冷得像是冰山。

    ……

    第一印象，全是白色，第一感觉，是痛。全身的骨头像是被全部拆掉重新组合过。

    胸口隐隐的牵拉痛着，手上还打着点滴。床头柜旁放着各种医学仪器。

    目光扫视了一圈，唯一的色彩就是灰色的梳化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身体塌陷在软绵绵的沙发中，却无法掩盖着他卓尔不群的英姿。

    “你醒了？她在哪里？”他的声音像湍急的河流。

    我迷茫的说：“谁？”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快步走到我前面。

    他的面容温和，浓密的眉毛下有一双乌黑的眼睛，犹如立起刀刃的鼻梁，紧抿着的薄薄的唇。

    “别和我装蒜！白果筠，你要是还有一点人性就告诉我！”他充满了戾气，整个的面容变得有些扭曲。

    我迟疑的看着他，大脑中一片空白，“你，你是谁？”

    他刚才是在叫我的名字吗？他认识我——

    他似乎没有料想到我会这样问，怔住一会，眼神流转变得更加的可怕。

    “怎么？你连怎么推脱的理由都已经想好了。以前只是我以为你是个骄纵过度，野蛮跋扈的小女孩，却没想到你会这样狠毒！有你这样的姐姐还真是她的不幸。”

    “姐姐？我有一个妹妹吗？”

    她？她又是谁啊？

    他猛的掐着我的脖子，说的话像是暴风雨一般砸在我脸上生疼。

    “白果筠！你不配知道她的名字！我真是后悔认识你这样的人！如果你还仅存着一点血性你就告诉我！她到底在哪里？你怎么会这么狠毒，你已经知道她对我来说有多重要！你已经知道了对不对！所以你才这样做！你亲手杀死她！你宁可毁掉，也不会成全他人。你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爱！白果筠——我真后悔那时候对你这么好，你才敢做出这样的事情。你毁了多少人你知道吗？！”

    缺氧的感觉逼得我快要窒息，全身血气翻涌，所有的血液都凝固在一起，随时都会破茧而出——

    “你说不说！她在哪里？”

    我无比惊恐的看着他，摇着头：“我……我……我……不……知道……”

    “白果筠，你信不信我会杀了你！我真的会杀了你！快告诉我！她到底在哪里？你把她藏在哪里了？！”

    他的面容暴怒，额头间的青筋暴露，双眼猩红，像一头愤怒的野兽，要把我碎尸万段。

    我恐惧的挥着手，抓住他的肩慢慢收紧手指。

    颈间的力道逐渐加大，就在我快要丧失意识的时候，一个清丽的声音响起，随后颈间的力道消失。

    “你在干什么？！你要杀了她？你疯了！？”声音的主人不可思议的尖叫着，声线颤抖，她扶起我。

    我捂着颈项间，急急的呼吸着一口气空气。嗓子里就像有个火球在烧灼，眼泪啪嗒啪嗒直往下掉。

    “是！我是疯了！都是你们！你们戴上伪善的面具欺骗她……是你们联手让我疯掉的！你明知道她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可是你们……她活了，她死了……对吗？你们杀了她！”他笃定决绝的说。

    纷乱的声音扰乱了我的思绪——

    “你出去！你真的是疯，为了她，你什么都能做出来是吗——你应该知道果筠对我们大家来说有多珍贵多重要吗？只要果筠活着，就算付出再多的代价我们都会在所不惜。她活着本来就是为小筠而活，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她本来就不是跟我们一个世界的人，是你想要把她留在身边才造成这样的后果。罪魁祸首——是你！”

    “你们……你们……真的杀了她……”他的声音听上去很慌乱，伤心欲绝。

    更是不敢相信——

    我迷蒙的躺在一个人的怀里，泪水模糊了双眼，他走过来，愤怒的脸变得清晰起来，抱着我的人把我护在身后，身体微微颤抖着。

    我感觉到他身上无名的怒火，喘着气害怕的从缝隙间中看着他。

    “你干什么？！出去！”

    “白果筠。”他声音平缓如湖面，没有涟漪。

    他在叫我吗？

    我露出头，抬眸看着他，他的面容很平静，跟刚才那个人比起来就像是两个不同的人。

    他的双眼之中燃烧着无名怒火，嘴角浮现的一丝笑意取代了他的怒意。他的笑容很奇怪，很诡异——

    “你记住了！你是这个世界上最阴狠、最恶毒、最卑鄙的女人！你所做的一切都将会让你死后坠入地狱……不！你这样恶毒，一定会被挫骨扬灰！没人会记着你的名字，因为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一种解脱！你折磨着他们腐蚀他们的心灵——你的灵魂无法得到安息，孤独的在这个世间游荡，你永远囚禁在痛苦之中——”他眼中的怒火恨不得将我焚烧殆尽，他的声音就像是一把利器将我分割。

    “你闭嘴！闭嘴！”

    我不住的打颤，缩回去，回避着他。

    护着我的那个人尖叫着阻止他想要说的话，换来他情绪更为高涨，声音更是如洪钟的咒怨。

    “够了！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你滚！滚得远远的！永远不要出现在我们面前。”

    他冷冷一笑，让人冷到骨子去。

    “你记着。今天所有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总有一天我会回来的——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滚啊！”

    我对他的第一印象，以及最后的一个印象，就是这样的他。

    他对我莫名的恨意，让我觉得恐慌和难过。

    他留给我的永远是那孤寂的背影——

    ……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他关切的问，朝我走进，我反射性的往后退了退，惊恐的看着他。那双想要搭在我肩膀上修长的手僵硬的定格在半空中，“你是怕我吗？”

    他黯然的收回手，流露出一种哀伤，他的眼中没有记忆里那种憎恨，只有怯怯的目光。

    这不是他——不是那个人。

    他是怎么了？

    我疑惑的看着他，不确定的和记忆中的那个人做着对比。

    他苦涩一笑：“你一定还记得我，对吗？”

    是，记忆深刻。

    从我第一眼见到你，你那莫名的愤怒还有对我做的举动，让我濒临在死亡的边缘上，怎么会忘记。

    你想让我死——

    那一场手术发生了意外，让我忘记了所有的事情，面对陌生的环境，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还要装作对身边的人很熟悉。

    那时候的恐惧又有谁知道？

    或许，那个时候什么都不知道的死去总比现在即将再次面临恐怖的死亡好的吧。可我心里有太多的放不下——

    我屏着气，双腿不住的打震颤。

    他转过生走到钢琴边上，手搭在钢琴壳面，食指笃厚有力的敲击着，屋子里一声声有节奏的敲击声紧紧的扣动着我的心弦。

    他背立而站，声音低沉浅迷，“我回来，是在寻找某种东西。”

    双腿忽然一软，我连连往后退抵在玻璃窗上，惊恐的看着他的背影。

    我记得他说过一句话。

    ——“你记着。今天所有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总有一天我会回来的，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他是想……想在这里杀了我吗？

    这里地处隐秘，鲜有人来，就算我大喊着救命也不会有人知道的。

    他回过身，面容影暗，完美俊逸的脸上显露出某种决定，一步步走过来，伸出手。

    脖子间那种火辣辣的疼感刺激着我的记忆，我看着他靠近，闭上眼睛，扭过头去，眼泪拼命的往外涌，我紧咬着唇畔，全身每一处都在颤抖。

    “你的脸……似曾相识，你的眼睛像夏天里的白莲，经常出现在我的梦里……可是，我不记得你了。”

    什么？我张开眼，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他的手贴在我的脸上，暖暖的。

    他说，他不记得了？

    怎么可能？他对我的恨，比什么都强，怎么会不记得了？

    “是车祸……”他似乎能看穿我内心的想法，低沉地说，脸上带着哀伤，眼睛里充斥着空洞。

    确定一个人是不是在说谎的时候，他的眼睛是不能说谎的。

    左右闪躲，就是最好的证明。

    可是他，却十分的坚定——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