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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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第十七章
龙记者采访后
1、
龙记者采访后的第二天刘宏超就与龙记者见面了。他们是在一个茶楼里见面的。
白天的茶楼人不太多,整个大厅里只稀稀拉拉坐了几桌人,刘宏超选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服务员刚刚把茶给他泡上龙记者就来了。刘宏超让服务员再给龙记者泡上一杯茶,与龙记者寒暄了几句就迫不及待地问起了昨天龙记者的采访经过。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收获?他们怎么说?”刘宏超连珠炮似地问了几个问题。
龙记者摇摇头,喝了一口茶才慢慢说:“唉,说来话长。我算是服了他们了。他们的太极功夫真是了得。”说完就详细地把昨天他与古城分局的几个重量级人物会面的经过讲给了刘宏超听。龙记者说完后沉默了一会儿又说:“我觉得他们是在演戏,是在把我当猴耍!实际上我知道他们说的都是一些假话,但你没有什么证据还真拿他们没有办法!看来他们是早就有准备的,是把什么都安排好了的。现在难就难在我们手上没有什么证据,也没有什么办法去调查取证,就算是你找到了那些当事人,他们也肯定不会跟你说实话。”龙记者说着说着又开始抱怨要真正采访到一些社会热点或者大家关心的但又为某些有权有势的人所忌惮的新闻真是难啊。
刘宏超听后也是一阵久久的沉默,最后,他有些自责地说:“这个事情都怨我,要是我当时没有那么多顾虑就好了,要是在开庭前我就通知你们就好了。如果在开庭前通知你们了,有些事情他们可能根本就没有时间去准备,去造假。而且事情闹大了,知道的人多了,他们要想轻易掩盖下去,压下去就不那么容易了,就像那个吸毒女的小孩被饿死的新闻一样。唉,都怨我,都怨我。”刘宏超好一阵自责。
很少抽烟的刘宏超这时也拿出烟来给龙记者一支,自己也点上一支。然后情绪有些激动又说:“警方说的那些全是胡说八道!都是一些完全站不住脚的假话!他们为什么要说假话?他们究竟要掩盖什么东西?这里面的水还深得很,事情绝没有这么简单!只是现在他们很可能已经把该造假的东西都造假了,该说的假话都已经排练好了。现在要再去调查是难上加难了。”刘宏超气愤地使劲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龙记者也无可奈何地笑笑:“刘律师你也不要太自责了。当时谁也想不到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不管谁在当时你那种情况下都有可能像你那样处理。”龙记者停了一会儿,喝了一口茶又说:“我们是不是来分析一下他们的假话假在哪里?看看我们以后该怎么办?”
“假的就是假的,再这么编也是假的。往往一个假话又要用十个新的假话来支撑它,使它看起来像个真话,但是假话一多就不免会露出马脚,这就是说假话的普遍规律。”刘宏超还是很有些愤愤然。他喝了一口茶,压了压怒火,徐徐说道:“他们当然是要把武梅的怀孕说成是在她羁押以前,只有武梅是在进看守所以前怀的孕他们才没有什么大的责任。但武梅是不是真的是在进看守所前怀的孕呢?我们假设她是真的,那武梅在庭上说的她在进看守所一个多月后还来了月经该作何解释呢?就算是朱队长说的医生解释那是假性月经,那3月份章检察官问她时她还是说没有怀孕又该做何解释呢?就像那位女法官说的那样,如果真是进看守所前怀的孕,章检察官3月来提审武梅时就应该已经怀了5个多月了!一个曾经生育过的妇女难道怀了5个多月还会不知道自己怀孕了?就像在开庭时那位女法官问武梅的一样‘你又不是没有怀过孕,你都是一个6岁孩子的妈妈了,难道你会不知道怀孕是什么滋味吗?’这时武梅在庭上是这样顶撞那位女法官的‘我是不晓得嘛,我在进来后一个多月还来了月经的,你们不信去问张管教嘛。’我承认医生说的那种情况也可能是有的,但具体到武梅身上是不是这样?我想那位医生也没有任何证据!因为非常凑巧的是武梅打下来的胚胎组织恰恰就被弄丢了!你相信吗?反正我是不信的。不过,现在你要说他们说的是假话,你也没有证据,因为最重要的物证已经没有了嘛!这就使我想起了几年前在河北一个看守所里发生的类似事件,也是一个女犯罪嫌疑人在看守所里怀孕,也是出去打了胎,也是没有保留胎儿的任何胚胎组织。当然最后就没有办法处理真正的肇事者了。”刘宏超说到这儿喝了一口茶,又点上一支烟继续说:“不过我看医院的医生也不一定就是铁板一块,打胎时肯定不止一个人在场。我不相信他们都会说假话,都会帮忙掩盖。你看,医生在病历上写的是做的流产手术,这就有些奇怪了。据我所知,妇女在怀孕6个月以内堕胎叫流产,流产又分为3个月以内的早期流产和3-6个月的晚期流产,而在7个月以上用人工方法中止妊娠就叫引产,流产和引产是有根本区别的,手术的方法、大小不一样,孕妇的风险也不一样。而据他们说武梅堕胎的时候已经怀孕7个多月了,但为什么医生在病历上不写“引产”而要写“流产”?作为专业的妇科医生在这个问题上是不应该搞错的,医生在病历上这样写是不是在暗示什么?”龙记者听刘宏超这样一说连连点头:“对的,对的。唉,我怎么没有想到呢?说不定真的是有问题。”
“关于武梅打胎的事我想可能还会有人知道内情,假设武梅是在看守所内怀的孕,我不相信看守所里那么多人会没有人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就从我从那个狱警那儿得到武梅怀孕的线索来说,那个狱警显然是知道一些内情的,从他说这件事的口气来看他显然也是对这件事有看法的,他至少不是同流合污者,说不定到了关键的时候他也是会讲真话的。”刘宏超给龙记者续上茶后说。
快到中午了,茶楼的顾客开始多了起来,那些打了通宵麻将的人有的已经起床了,起床后他们就又会准备新的一天麻将大战,在这之前他们往往是到茶楼来先喝喝茶,吃点“早点”,然后等自己的麻搭子来。茶楼一般都有午餐卖或者帮茶客代买午餐,刘宏超叫来了服务员,要他去帮买两份午餐。他们二人边吃着简单的午餐边继续谈着。
龙记者说:“昨天的采访基本上都是朱大队一个人在说,蒲处长和林处长根本就插不上嘴,而且我看他们两个人也不愿意插嘴,不愿意搅进来。”
“我看也是,政治处和纪检委他们本来就不直接参与那个碎尸案,再说这个案子就算是要由纪检委来管了也不会有那么快,这个事情才暴露了几天嘛。就算是纪检委真的要管也应该由上级纪检委来管,因为这个事情也不算小了。所以那两个人很可能就是来作陪的。”
吃完了简单的午餐,刘宏超擦擦嘴,整理了一下思路又说:“朱大队把案卷里没有放上武梅堕胎材料的责任全都推给了一个我们都不知道的新警官,他的这个理由太过牵强。结案报告和往检察院送的案件材料都应该由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官签字,还应该由本部门的领导审核、签字,也就是说朱大队应该亲自审核、签字。即使是审核的人太忙了,案卷的内容不能一一全看,那结案报告也应该看呀!至少案卷目录应该看吧?卷宗内有些什么内容,看看目录不就清楚了吗?目录里少了武梅堕胎的材料难道都不知道吗?这显然是谎话!抽去武梅堕胎材料显然是故意而为!为什么要抽去这些材料呢?还有,武梅是在看守所羁押期间堕的胎,那么在堕胎前就理应由看守所方面先打一个报告,然后由上级机关,也就是古城分局来批复同意让这个在押的犯罪嫌疑人出去堕胎,这样武梅出去堕胎的手续从完备,才合法。但他们有这样的手续吗?显然是没有,如果是走正常程序,那古城分局就应该在武梅堕胎前就知道这件事,而这个案子是应当由分局往市检察院报送的,既然在报检察院时案卷里都没有武梅堕胎这件事,那就可以肯定地说古城分局事先是不知道的,肯定是武梅在堕胎前刑警大队和看守所根本就没有让分局有关部门知道。联系到他们为什么一直不帮助给武梅请一个律师,联系到他们在生活上又是那么地关心武梅,反差岂不是太大了吗?既然那么关心武梅,为什么不给武梅提供她最需要的法律帮助?又为什么不让武梅知道怀孕妇女不适用死刑的规定?这不是明摆着要武梅去死吗?为什么要她去死呢?她一个小小的没有什么背景,也可以说是地位十分低下的没有什么文化的女人会妨碍他们什么呢?再联系到庭审时武梅说‘在第一次刑拘时朱大队介绍我们认识的’,请注意,在庭审时武梅是说的‘在第一次刑拘时’,而不是朱建国含糊其辞地向你介绍的‘……武梅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我们原来就认得到,刚好在三年前我又见到了她……’,三年前的具体时间是什么?是不是就是在武梅说到刑拘时?如果武梅说的在刑拘时是真的,那么,作为一个负责刑案的刑警大队长放着案子不做,却给自己的属下介绍起了朋友!而且介绍给自己属下的女朋友——女犯罪嫌疑人还正在接受他们的审查!还有,朱建国应该明明知道武梅那时已经结婚,而且还有一个三岁小孩,在这种情况下就给人介绍朋友,这难道不太奇怪了吗?太过分了吗?很显然,这个武梅应该是早就认识朱大队长!难道是武梅知道他们的什么事情了吗?三年前为了保护自己而故意放了武梅一马?而现在又是什么原因值得他们这样痛下杀手呢?!他们故意隐瞒武梅怀孕一事就是要借法律来杀掉武梅!这简直就是借刀杀人!是故意犯罪,犯的是故意杀人罪!”刘宏超气愤地把烟头狠狠地往烟灰缸里一摁。
“我非常赞同你的观点。很显然就是有人在故意隐藏证据,也显然就是有人故意要那个武梅去死。这个武梅也真是可怜,别人要她去死她还在帮着那些人数钱。看起来这里面的黑幕还真的是很深啊!”龙记者一边记着刘宏超所说的观点一边表示同意。
“不过,最让我感到奇怪的是这个杀人碎尸案本来应该在三年前就已经破获了。我看了这次抓获武梅后的第一次审讯记录,武梅很快就承认了她的犯罪事实,审讯一共只用了不到两个小时!这个武梅并不是一个惯犯,特别不是一个多次干杀人或者其他大案的老手。他们的犯罪手法也十分的稚嫩,居然把被害人的传呼机也丢弃在同一个抛尸现场!这实际上为警方找到犯罪嫌疑人提供了极大的方便。按理说,一个没有什么犯罪经验的人在富有审讯经验的警察面前很快就会丢盔卸甲,缴枪投降,坦白交代的,就像武梅这次进来后的审讯一样。我就纳闷了,为什么第一次武梅居然挺了过来,警察什么都没有审出来!居然在关了二十多天后武梅还被放了!为什么武梅这次又没有挺过去?一般常识是,如果罪犯在刚刚犯罪后不久,特别是犯的杀人分尸这样血腥味特别重的罪,这样的罪肯定对罪犯,特别是初次犯这种罪的罪犯心理冲击非常大,这时罪犯被抓住时心理状态是很脆弱的,要使他们如实交代应该是很容易的。而罪犯如果是在很久以前犯了罪,比如说三年以前,犯罪时对他们的心理冲击早就已经已经平复了,他们在这三年期间会把以后万一被抓住后怎么对付审讯的谎话早就编好了,甚至会编得来自己都相信了!而武梅恰恰就不是这样。武梅这两次进来的反差真是太大了,大的让人不可思议!另外,为什么在武梅第一次被刑拘时古城区刑警队不搜查她的家?如果那个时候搜查武梅的家不早就发现他们作案的物证了吗?哦,还有,昨天朱大队给你说的这次是因为武梅说梦话和跟别人争执无意中提到了那个杀人案而被抓,这也是笑话。难道说梦话可以作为证据吗?不要说说梦话,就是大白天说话也不能作为证据呀!你想想看,一个与警察共同生活了三年的人,耳濡目染了三年,怎么说也会知道光凭口供不能作为证据,还不要说是梦话!我觉得这次抓武梅的理由似乎太过牵强。还有,武梅第一次被抓,不但没有审出她什么来,反而由办这个案子的领导人朱大队介绍犯罪嫌疑人与自己的部下认识并且耍上了朋友!请注意,是朱大队介绍,那么这个朱大队肯定就应该在这之前就认识武梅。那他们又是什么关系?朱大队为什么要介绍武梅这个有夫之妇认识自己的部下,与自己的部下耍朋友?这真是奇了怪了!办刑事案的警察在办案中居然与自己办案的对象耍上了朋友!这像不像是本来应该逮耗子的猫在已经逮住耗子时突然与耗子成了朋友?这简直就是一个黑色幽默!”
龙记者苦笑着说:“这就是为什么现在一些犯罪分子那么猖獗,那么有恃无恐的原因。他们有保护伞了嘛!一方面是犯罪份子在找保护伞,一方面是有些警察或者政府部门的败类在权利寻租!这也是为什么现在很多老百姓对警察不信任的原因,警察队伍里有那么一些人已经与犯罪份子乃至犯罪集团同流合污了!唉,这就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我看再不好好整顿,这些老鼠屎还会越来越多,汤也会越来越臭!到最后只有倒掉!”
讨论完昨天龙记者“采访”所了解到的情况以后,他们两个人都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两个人都默默地抽着烟不说一句话。龙记者终于打破沉默说:“刘律师,那你看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还继续下去吗?”
“如果你不怕被报复,你就敢继续下去。显然他们的势力是非常强大的,光凭我们两个人的力量现在是把他们搬不倒的。我说的是‘现在’,当然如果时机成熟了,那就没有问题。你看是不是这样。”刘宏超放低了声音跟龙记者说了起来。
2、
碎尸案开庭后,因为开庭时发生的预料不到的事情打乱了朱建国和金守一们的如意算盘,一度使得他们很被动,他们不得不使出自己的浑身解数和所有资源来化解这次危机。多年的从政经历使金守一早就有了许多的社会资源,他早就已经编织好了自己的关系网络,网络上有高居政府各个重要部门的某些高官,也有许多大企业的某些高管乃至文化界、文艺界的社会名流,甚至还有那些不能提到桌面上来的三教九流、八方神圣。真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权有权,要钱有钱,就是要那些文化人写几篇吹捧文章也是召之即来,而那些人更是趋之若鹜。按理说,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局级干部,在省城像他这样的干部多如牛毛,没有什么稀奇的,但金守一一是公安分局的局长,主管全区的维稳大权,在他的辖区内他是说一不二的,而且看样子还很有可能是下一届市局局长的人选,前途不可限量;二是金守一的老丈人那时已经是省委常委委员,主管政法口,他的部下、老乡、亲戚有许多都在省城的公检法部门担任要职,可以说是已经掌握了省城乃至全省司法界的半壁江山。在省城谁敢不听金守一老丈人的话?谁敢不买金守一老丈人的账?而当发生有可能危及他们这个“王朝”根基的事情的时候,就像是碎尸案发生后的情况一样,他们的共同利益就会驱使他们千方百计地去歪曲、掩盖、颠倒黑白事实真相,就像后来在重庆打黑所揭露出来的一样。
由于在庭审时的突发情况,搞的检察院的章检察官是措手不及,他一点也没有想到这样一个本来以为是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的铁案却中途杀出来一个陈咬金,搞的他很是有些狼狈。幸好他在庭上的反应还不能是说慢,幸好以所谓涉及隐私为由申请了不公开开庭,虽然申请理由有些牵强,但法庭还是接受了自己的申请,要不然还不知道那个看起来有些傻乎乎的武梅还会说出一些什么来!章检察官也感觉到事情很有些蹊跷,看来这里面的水还真的很深,弄得不对就说不定会得罪了哪路神仙,搞得不好自己的饭碗还会给打破,这个饭碗可是一个人人羡慕的金饭碗呀!
章检察官还没有回到检察院就用手机向公诉处处长报告了开庭时发生的状况,处长也马上向干副检察长做了报告。但实际上干副检察长已经在半个小时前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并且通知他这件事的人已经告知了他对这件事该怎么处理和处理范围应该控制在什么范围的意见。干副检察长知道这个意见是不能不听的,他很清楚自己能够坐在这个位子上是谁的意志,他能够让自己坐在这个位子上,当然也就能够让自己下台,说不定下台还会下的非常地狼狈,自己的那些不能说出去的事情人家可是都掌握到的哦!也就是说,人家不但掌握了自己的官帽子,还掌握了自己的命根子!
公诉处处长和章检察官汇报了开庭发生的情况后,干副检察长不敢怠慢,马上叫来了反贪局(那时还叫反贪局)的杨局长。在听取完章检察官的汇报后,干副检察长责成反贪局杨局长立即成立一个调查组对犯罪嫌疑人从看守所出去打胎一事进行调查。干副检察长最后单独向杨局长交代:“这个事情在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不准对任何人说,一定要控制不能让事态扩大。现在正在整顿司法系统期间,我们要接受前段时间那两个警察把吸毒女抓走后饿死小孩的教训,决不能让媒体钻空子报道这个事情。这是纪律!我们不能再让人家把我们的队伍搞乱了,我们这次进行整顿是为了提高队伍的素质,提高队伍的战斗力,但如果把队伍搞乱了那就与我们进行整顿的目的是南辕北辙了,那就是自废武功。还有,你一定要掌握,万一在调查中发现了什么,你们不要先下结论。一定要先向我报告。要选两个你信得过的比较稳重一点的人去调查,怎么调查及调查到什么程度都要事先及时向我报告。”
杨局长接受调查任务后心里十分明白,这个调查任务是一个很微妙的任务,一方面要公开去调查,另一方面万一调查到什么又要及时将情况反映上来,也就是说怎么判断这些情况和怎么处理那些情况全都是上面的事。其实杨局长在听了汇报后就已经判断出这个事情不是那么简单,说不定还真的涉及了某些上层人物呢。杨局长心里明白这个活不好干。
不过,调查倒是很顺利。从古城分局到古城看守所再到古城中医院都十分配合调查组的调查,调查组在这些地方都顺利地取到了所有的证据。调查组也找了当事人叶武军,看起来老老实实的叶武军承认了武梅的那个胎儿就是自己的,是自己和武梅同居期间有的孩子,是武梅进看守所之前有的孩子,叶武军的说法倒是与古城区中医院的病例记载完全相符。而对他是怎么与武梅认识这个问题叶武军也一点都没有隐瞒,大大方方地说是朱建国队长介绍认识的,与开庭时武梅的说法完全吻合。叶武军的回答是滴水不漏,反贪局的检察官是一点漏洞也没有抓到。
讯问武梅得到的口供也印证了调查组向其他调查对象的说法。武梅看起来就是一个傻乎乎的傻大姐,这样的人要在经验丰富的检察官面前撒谎真是不可想象的事,调查组基本上认为武梅说的都是真话。
而看守所就更没有什么责任了,他们一直都是按规定来操作的,每一个女犯罪嫌疑人在管教那儿都有一个记录,这个记录就包括了这些女犯罪嫌疑人事无巨细的一切,当然也包括每次来月经的时间。武梅的记录上确实记载了她在进看守所后的一个多月,也就是12月还来过月经。但就像医生解释的那样,那是一个医学问题,而医学上的事情是复杂的,有许多问题还是正在探索的未知领域,有些事情连医生都解释不清楚,看守所的管教怎么搞的清楚?怎么解释武梅的月经问题那是医生的事。于是,这个问题也就不成其为一个问题了。
当然,中医院那边完全也是按程序操作的,人家所有的病历档案都按规定保存得好好的,病历清清楚楚的表明武梅是在怀孕7个多月后的5月12号做的“流产”手术,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由于妇产科的一个小护士责任心不够强,业务不太熟练,把本来已经保存的武梅流下来的胚胎组织给扔掉了。没有办法,要允许年轻人犯错误嘛?谁又不是从年青时走过来的呢?
不过,问题还是有的,调查组在调查中还是发现了一些问题。比如古城分局刑警大队在内部管理上还有待于进一步提高,像该进案卷的材料以后再也不能遗漏了,负责审查案卷的人也有不够负责任的地方,这些调查组都一一写进了他们的调查报告。调查组发现的最大的问题是侦查员叶武军年纪轻轻,工作没几年而且家境并不富裕却已经有了两处房产。他与犯罪嫌疑人同居的那一套房产据他说是借钱买的,并且出示了借条,但是他的另一套房产他却没有办法说清楚来源。调查组把叶武军的这处房产作为了这次调查的最大收获回来向杨局长报告了。
调查结论很快就下来了。武梅从看守所出去打胎确有其事,但都有记录,医院那边也证明了打胎时武梅已经怀孕7个多月了,这就与看守所或者其他什么人没有关系了。调查组也把在调查中发现的问题向杨局长作了汇报。就这样,调查结束了,一场很可能危及省城司法界的危机化解了。检察院的调查结论出来以后,他们马上就通报了市中级人民法院,法院在有了这份调查结论后很快做出了一审判决,关玉贵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武梅犯故意杀人罪,因其在审判时怀孕,根据法律规定,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古城区快四年前发生的碎尸案终于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当然,对调查组在调查中发现的问题,各部门也进行了严肃的处理和坚决的整改。
首先是古城分局从这次事件中认识到了自己工作中缺点和短板之处,比如在规范卷宗上,在执行纪律上,朱建国带领全体刑警队的成员认真总结了教训,对该批评的人和事进行了严肃的批评,并提出了整改的方向和目标,进一步完善了各项规章制度。刑警队的整改很快就获得了上级领导的认可和表扬,坏事变成了好事。最后,只有刑警叶武军因为有一处房产来历不明,组织上责成其退掉了这处房产,对叶武军在破获武梅、关玉贵杀人案时的大义灭亲的表现给予表扬,对来源不明的房产问题给予记过处分。功是功,过是过,赏罚分明。
其次是检察院本身也从这次事件中吸取了教训,以后再有类似武梅这样的女犯罪嫌疑人就不能只是简单地问问怀孕没有了。大家都从武梅这个案子学精了。
然而,调查组的这次调查得到的全都是证明力最不可靠的言词证据,全都是当事人的口头陈述,而且这些当事人的陈述看起来全都惊人地一致,无懈可击,本来应该有的最重要、最关键、最有说服力的武梅的胎儿组织却恰巧因为一个小护士的“疏忽”而归于灭失!
3、
龙记者的那篇文章终于没能发出,实际上他的采访也等于是半途而废。其实龙记者和刘宏超的心中都明白,只要有关部门不同意你发文章,你的文章就是写的再好也是没有人敢给你发的,更何况你的文章是揭露性的呢,是可能会损害某些人的形象的呢?
龙记者的文章没能发出去,但另一篇有关碎尸案的文章却见报了。
那天一早刘宏超刚一到办公室就接到了龙记者的电话:“喂,刘律师吗?我小龙啊。你看了今天的早报没有?今天的早报发了一篇关于碎尸案的文章,写的相当有水平哦,真是奇文一篇啊!你赶快找来看看吧。”
文章接着又这样写武梅是怎样与大义灭亲的办案警官认识的,“ⅹⅹⅹⅹ年(碎尸案后当年,几个月后)武梅与其前夫关玉贵离婚后来到古城生活,认识了古城公安分局的一名警察,两人开始恋爱。已是一个孩子的母亲的武梅,对警察男友隐瞒了婚史。”
接着笔锋一转,文章写出了碎尸案的破案经过,“ⅹⅹⅹⅹ年11月初的一天(案发后近3年),男友和武梅说到一起案子的侦破时,武梅一时得意,竟把自己曾和前夫一起劫杀甜甜的事情漏了出来。男友听了大吃一惊,他知道局里一直把这个案子当作重点在抓,没想到,凶手竟然在自己身边。他立即向局里汇报,武梅和其前夫关玉贵被公安机关抓获。”
真是奇文呀!如果是不知道这个案子来龙去脉的人看来这篇文章可能还会被文章中的这位大义灭亲的警官所感动,这位警官为了法律的尊严,不惜把与自己同居生活了3年的亲爱的女友送上法庭!为这个案子中的巧合而啧啧称奇,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这个傻罪犯竟敢与警察耍上了朋友!天天晚上与抓罪犯的警察睡在了一个床上!而且还是案发地的负责这个案子的刑警!要么是这个罪犯智商太高了,懂得灯下黑的道理,要么就是这个罪犯太愚蠢了,自己把自己往老虎嘴里送。刘宏超想,这个罪犯不但愚蠢,而且还非常地勇敢,敢给案发地的承办这个案子的警察不打自招地说自己的杀人经过!而在刚刚案发后心理防线最脆弱的时候对警方的讯问却是滴水不漏!真是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刘宏超看完文章后不禁苦笑起来,这些记者这样的文章也敢写!也敢发,写文章的时候也不动动脑筋,多问几个为什么!这个记者为什么不想想这个武梅在案发后不久就离婚来到了古城,并且与前不久还在审讯自己的警察耍起了朋友?这难道不奇怪吗?警察真的是不知道这个武梅是结过婚的吗?那警察在案发后不久是怎么刑拘的武梅?难道不是在武梅的家中刑拘的吗?刑拘了二十多天难道连被刑拘人的身份等基本情况都没有搞清楚吗?就算是武梅当时只是被询问,那警察是在哪儿找到她的呢?不是在武梅的家中找到她的难道是在大街上找到她的吗?难道警察连被询问人的身份和社会关系都不搞搞清楚吗?何况哪有把人弄到看守所来“询问”二十多天呢?
还有,这篇文章真是错误百出,比如首先,甜甜不是离奇失踪,没有人报曾甜的失踪,警方在发现尸块后不久就搞清了尸块是谁,也就是说搞清楚了尸源;其次,武梅当年不是被询问,而是被刑拘!刑拘与询问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刑拘是公安机关、人民检察院对现行犯或者重大嫌疑分子,在紧急情况下,采取的短时间内限制和剥夺人身自由的一种强制措施,刑拘的最长期限为30天。而询问并不是一种强制措施,而是警察或者办案人员为查清案情向一切了解或可能了解案情的人进行调查的一种方法。文章或者给文章的作者提供材料的人为什么要故意隐瞒武梅第一次被刑拘的事实呢?还要把刑拘说成是询问,不就是为了隐瞒武梅当年曾经是“重大嫌疑人”吗?这不是欲盖弥彰是什么?他们到底怕什么呢?再往深想一想,那个武梅在第一次刑拘时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呢?再联想到武梅一从看守所出来就马上向关玉贵提出了离婚,(提出离婚到离成婚差不多有半年)离婚后马上就与叶武军姘居在了一起(实际上在离婚前两个人就已经住在了一起)这个事实,不就恰恰证明了这两个男女是在武梅刑拘期间认识的吗?更何况武梅在开庭审讯时已经当庭承认他们两人是在她第一次刑拘期间认识的,而且更使人吃惊的是他们的介绍人居然是刑警大队的大队长朱建国!抓罪犯的警察居然与犯罪嫌疑人在刑拘期间成了男女朋友!而且还是负责侦查这个杀人碎尸案的刑警队长介绍认识的!这是多么的和谐啊!文章为什么不把这些事实写出来呢?当然,这些情况很可能连写文章的记者都不知道。
然而,文章根本没有提及武梅在看守所羁押期间曾出去打胎的事实,更没有提及警方送交给检察院的案件中没有武梅怀孕和打胎的材料的事实!没有这些材料险些造成武梅被判死刑!如果不是刘宏超律师偶然知道了武梅怀孕的线索并且在庭审时问了出来,那武梅早就已经成了冤魂孤鬼。不过,这也情有可原,写这篇文章的记者很可能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事实。
看来,你的文章如果被认为是往警察或者某些人认为的应该维护“形象”的人或者单位的脸上抹黑,甚至只是有可能让其“形象”不那么高大,不那么完美,那么这篇文章很可能就会以稳定压倒一切为由而发不出来。而那些歌功颂德的赞美文章,哪怕通篇都是假话、空话也可以大行其道。刘宏超就知道有一次自己代理一个民营公司跟一个省厅级的机关打官司,这是一个十分艰苦的官司,一边是无权无势的民营企业,而另一边却是掌握了这些民营企业审批权、年检权等行政权力的厅级行政机关,可以说这个行政机关掌握了原告民营企业的生死大权!这个案子在进行中时也有许多新闻媒体对这个案子非常关心,因为毕竟是力量这样不对等的对全省的依法行政有指导意义的一件民告官的案件。一审那个民营企业输了,但那个民营企业为维护自己的权益不屈不挠继续打下去,终于在二审全面打赢了官司。整个诉讼过程十分曲折艰难,可以说是非常有新闻看点,对行政机关依法行政也有着非常好的警醒和教育作用。在整个诉讼过程中有好几家媒体一直跟踪采访。但在民营企业赢得了官司时,本来媒体已经准备发一篇长篇报道,而在此时却被有关部门告知,民告官的官司,如果民告赢了,要少报道,最好是不要报道。最后这桩案子只是在省城的一家晚报上发了小小的一个豆腐块文章,内容也只有一句话,“某某厅官司输了”。不注意的话根本就发现不了!我们的一些官员就是这样维护自己的“形象”的。更有甚者,律师们还被主管部门告知,为了维护社会稳定,律师如要代理群体性告状的案子一定要先备案。刘宏超不明白,他们这些人像这样维护“形象”,到底是在维护政府的形象还是在维护自己的形象?到底是在维护社会的稳定还是在破坏社会稳定的基础?像他们这样维护政府的形象只能是越维护越糟糕!社会也会越来越不稳定!
4、
赵成带着深深的疑问离开了大法庭。
他完全没有料到法庭审理时还发生了这样的一幕。赵成做事情有一个善始善终的习惯,如果自己做的事情没有看到最后的结果,他就总觉得不舒服,总像是有什么牵挂着一样,吃饭也不香,睡觉也不踏实。只有把事情最后完成了,或者是弄清楚了,有了结果了,他才会感到心安。这可能是他当铁路工人的父亲从小就给他培养的好习惯吧。
赵成那天去旁听庭审,就是去了却自己的一桩心事。他实际上已经把这起碎尸案看成是自己的一件案子,因为实际上是自己最先把这个案子的主要线索摸了上来,自己在当时已经认定武梅一定是碎尸案的作案人之一,就等着最后的一击这个案子就应该破了。谁知道自己被突然调离专案组不说,案子最后还黄了!三年来这个案子一直像是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头,自己不甘心啊!
说来也巧,自从发现当年碎尸案的犯罪嫌疑人武梅也在自己管辖的小区里居住以后,特别是她还与自己以前在刑警队的队友叶武军成了男女朋友,住在了一起。赵成就开始了对武梅的暗暗观察,赵成始终相信自己当时的判断,武梅一定有问题,而且赵成对叶武军居然与武梅住在了一起也觉得十分不正常,他想一探究竟。
那天武梅在麻将馆就三年前的碎尸案与人争执时说漏了嘴,完全证实了赵成的判断,虽然这只是一个间接的证据,但赵成相信就是这个证据应该就可以有所突破,加上原来的疑点和证据至少可以正式立案侦查,赵成不相信就一点也问不出武梅一点什么来。不过赵成没有想到的是他的报告才报上去一天分局就对武梅采取了强制措施,据他在刑警队的朋友说除了他的报告以外,主要还是叶武军的一个揭发材料,据说是叶武军晚上听见武梅在梦话中说了武梅伙同她的前夫共同杀害曾甜的事情。朱大队说这应该算是一个直接证据,所以就是因为这个直接证据和赵成的间接证据对武梅采取了强制措施。但是,赵成对此却不以为然,一个人说梦话也能当真吗?当然,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是反映了人的某些经历,但这毕竟是梦啊,并不能完全当真!好在武梅被抓进去后马上就完全交代了自己的犯罪事实,也映正了她说的梦话确有其事,赵成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然而,庭审时武梅的供述还是让赵成大吃一惊,他这才感到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原来武梅在第一次刑拘和第二次刑拘后还发生了那么多事,那么多让人不可思议的奇事!赵成知道,三年前虽然说成立了专案组,但是自武梅拘留后这个案子实际上就只是由大队长朱建国和叶武军两个人在具体操作,审讯也只是他们两个人在进行,其他人对武梅被拘留后的一切都不知情,都是在做一些调查那个四十岁的男人之类的工作,除了朱大队和叶武军,其他人都接触不到武梅,再后来到武梅释放后专案组就名存实亡了。当赵成发现武梅与叶武军在和平小区同居,他也感到奇怪,但他也不好去深究什么。当庭审时听武梅当庭承认是三年前在第一次刑拘时认识了叶武军,而且还是朱大队介绍认识的!赵成感到十分的震惊,怎么能在刑拘期间由一个审问者介绍另一个审问者认识被审问者,并且审问者和被审问者还成了男女朋友呢?显然,介绍者朱大队应该是先认识武梅的,那朱大队为什么不按有关规定回避呢?他不但不回避,还不准专案组的其他成员接触犯罪嫌疑人,这又是为什么呢?赵成完全不相信在第一次刑拘时武梅就那么滴水不漏,什么也没有审出来?要知道那是以前从没有过如此犯罪的武梅刚刚犯下的如此血腥的重罪还不到一个星期呀!难道她的心理素质会有那么好,能把富有经验的警察对付过去而什么都问不出来吗?为什么第二次又那么顺利地就突破了呢?这未免也太违背常识了吧!
然而最使赵成不能理解的是武梅第二次被拘留后的7个多月居然从看守所出去堕了胎!而且堕胎的事实显然没有写入案卷!这是为什么?赵成回想起自己在警察局的几年里也至少发生过一次女犯在拘留期间堕胎的事情,那是因为这个女犯是犯的重罪,好像也是故意杀人,但这个女犯罪嫌疑人是在被拘留前就怀了孕,她怀的婴儿已经有先兆流产的征兆,医生认为婴儿肯定保不住了才施行的手术。但那一次是完全具备了正常手续才施行的。而武梅这次堕胎显然没有具备正常手续,不然为什么检察院都不知道呢?赵成知道根据法律规定这是一次非常严重的错误,如果那天在法庭上没有揭露出来就会造成一起错案!最使赵成感到震惊的是武梅当庭说她在进了看守所1个月后还来了月经!并且张管教还知道这件事。如果真是这样,武梅就只能是在看守所里怀的孕!谁有这样大的胆子?谁有这样大的能量?赵成想起平时也听到过一些关于朱建国的“风流韵事”的传闻,赵成很自然地想到武梅从看守所出去堕胎一事朱建国大队长很可能脱不了干系。而且,作为同一个分局的同事,赵成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朱建国的一些违法乱纪的糗事,赵成也多次向有关部门反映过古城分局内部某些人违法乱纪的事情,上级部门也对被反映的一些人和一些事做出过处理,但只有朱建国却总是岿然不动,没有受到过任何处理。赵成当然知道自己在刑警队的前同事叶武军是大队长朱建国的红人,是朱建国的跟屁虫,也知道叶武军原来是一个见了女人就会脸红的心理上有问题的人,但赵成却没有想到叶武军居然同武梅——一个有小孩的,离了婚的比叶武军要大好几岁的女人同居了,而且两个人好像还很“和谐”,自己原来也给叶武军介绍过女朋友,但都没有成功,朱建国到底是采用的什么高招,使这两个成了一对?
赵成就这样想着,思考着回到了派出所。
那天晚上赵成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他怕影响妻子索性起床到客厅抽起了闷烟。林兰一觉醒来见赵成不在床上,客厅的灯也亮着,她知道赵成又遇到什么难事了,她也起床顺手拿了一件衣服到客厅给赵成披上。林兰倒了一杯水给赵成说:“你白天忙了一天,还没有累啊?是什么事情让你这样为难?能不能跟我讲讲?”
赵成又点上一支烟,摇摇头说:“这不是什么为难不为难的事,也不是什么直接跟我有关的事。但是我就是觉得奇怪呀!而且这件事是关系到我们警察的声誉,关系到党和政府声誉的大事啊!”
“这事能不能跟我说说?”林兰关切地问。
赵成知道他的妻子也是一个正义感非常强烈的人,可能是从小受同是铁路工人的家长教育的原因吧,她对那些贪污受贿和社会上的种种丑恶现象也是深恶痛绝。赵成叹了一口气,喝了一口林兰端给自己的水说:“你还记得去年你在麻将室听人争执的事吧?后来不是我叫你一起去那个麻将室辨认过一个叫武梅的女人吗?”
林兰点点头:“嗯,记得。那个女的不是后来被抓了吗?她不就是三年前那件杀人碎尸案的主谋吗?”
“对,就是这个案子。”赵成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这个案子已经破了,你还有什么为难的呢?听说这个案子已经开庭吗?难道是出了什么问题?不会吧,你前段时间不是说你终于了却了一件心事,你不就是说的这起案子吗?”林兰有些不解。
“唉,这个案子是结束了,那两个杀人犯都会受到法律的严惩。但我没有想到这起案子会牵扯出那么多事来!”赵成又点上一支烟慢慢把他在庭审时才知道的事大概地告诉了林兰。不过赵成还是隐去了朱建国和叶武军的名字。
聪明的林兰当然马上就猜到赵成没有明说的那两个警察局的人是谁。她这才明白赵成为什么睡不着觉的原因是什么了。她有些心疼地对赵成说:“其实你一说我就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虽然我不是你们警察局的人,但在我们单位里还是早就听说过那个人的一些花花事,他其实早就名声在外了!就为这些事他跟他的老婆已经打了多少次架了,我们又不是不知道。我的一个小姐们就是那个人的邻居,她经常都要跟我们摆她邻居的丑事。现在一些人在当了官或者有了钱以后就知道在外边干这些事,好像还很光荣似的。现在的领导好像也不把这些事当成什么大事了,要搁在以前,他们就不要再想当官了,只怕还要进去哦!哼!”说着林兰温柔地靠在赵成肩膀上又说:“还是我的老公好,从来没有这些花花事。”说着她拧了赵成的胳膊一下又又娇嗔地说:“不过你也不敢!你要有那些事,看我怎么收拾你。”
“唉。”赵成揽过妻子,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叹了口气说:“我就是见不得这些穿着警服的人做败坏人民警察形象的事!虽然说他们都是我曾经的同事、战友,但他们这样做就已经突破了当警察的底线了!我是绝不能容忍他们这样干的。而且我还怀疑——”赵成说到这儿停了下来不说了。林兰深情地注视着自己的丈夫,她用手理了理赵成的头发说:“你怀疑什么?能不能跟我说?不过请你放心,我是一个警察的妻子,我也很痛恨那些败坏警察荣誉的败类!每当我听见人家议论说什么地方的警察怎么怎么坏,我都要跟人家辩论一番,弄得那些认识我的人都不敢在我的面前说警察的事了。但是,我在跟别人争论后还是感到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愤,一方面是气有些人把某些警察干了坏事就好像所有的警察都干了坏事一样,不分青红皂白地乱骂一通,另一方面又恨那些个别的坏警察,干了坏事不说,还把整个警察的声誉给败坏了!简直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林兰说到这儿提高了声音说:“老公,我相信你,我支持你。不管你准备怎么办,只要是能够把那些坏蛋抓出来,清除出去,我都坚决支持你!”
“嘘,小声点,小声点。看把女儿吵醒了。”赵成拉过林兰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又说:“谢谢你,我就知道你是最了解我的。我怀疑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所涉及的人绝对不止我们局的几个人,说不定还有更高层的大官也脱不了干系!我一定要把这件事查清楚,我就不信省城会不是共产党的天下了?!”赵成又点上一支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嗯,看守所的鲁大云是不是你的中学同学?这个人怎么样?好像上次你们开同学会还聚会过一次吧?你对他了不了解?”
“你们一个系统的难道你还不认识他吗?”林兰反问道。
“嗨,你还不要说,我跟看守所的人还真是不很熟悉,认倒是都认得,但与他们都没有什么好深的交情,最多就是业务上的来往,点头之交而已。”赵成望着天花板说。
“鲁大云这个人倒是一个老实人,就是有一点胆小。有一次他最好的一个朋友,也是我们班的同学想通过他的关系帮别人给看守所里关起的一个人带一点吃的东西进去,他还硬是不帮这个忙,后来把他的那个朋友给得罪了。我还是那次同学会的时候他的那个朋友亲自说的。我看鲁大云应该不是一个坏警察。”林兰现在谈起警察来也是先要分辨一下好坏敌我了。
赵成把烟屁股往烟灰缸里一摁,用商量的口气跟林兰说:“你看是不是哪天把你那个同学请到家里来,我看能不能从他那里了解一点事情?”
林兰抿嘴一笑:“我就猜到你想干什么。没有问题,我明天就约他,把他们两口子都约来,我们两个女摆我们的龙门阵,你们两个谈。好了,好了。不要紧到想了,看,天都要快亮了,再去睡一会儿。”林兰拉起赵成就往床上去。
几天以后林兰就把鲁大云两口子约到自己家里来了。
鲁大云就是刘宏超在看守所见到的那个狱警。鲁大云也是从部队转业到公安系统来的,而且他也跟赵成是同一年的兵,巧的是也是同一年转业的。当过兵的人在一起总是能够找到许多的共同语言,部队艰苦、紧张的战斗和生活总是能够引起他们的共鸣,更不用说那种生死与共,互相以命相托的友谊了。鲁大云两口子一到赵成家,鲁大云的爱人就跟里林兰一起到厨房里忙活去了,她们两个也是有许多女人之间的摆不完的龙门阵,只听得厨房里嘻嘻哈哈的说笑声和叮叮当当的忙活声。
赵成把鲁大云让到客厅的沙发上,倒上茶,点上烟。他们早就认识,只不过鲁大云还是第一次到赵成家来做客。鲁大云当然知道赵成是老山前线的侦查英雄,当过兵的人的话题总是离不开部队:“唉,真是可惜,我们部队没有去成老山前线,本来下一批轮战可能就该我们部队上了,结果又结束了,没有捞上打仗,这是我当兵唯一的遗憾。还是赵所长你们幸运。”
赵成嘿嘿一笑:“当兵能打上仗当然好,但是如果有我们这些当兵的在,没有人敢欺负我们,没有战争岂不更好?”
“那到也是。我们是和平的保卫者嘛。”鲁大云点头同意。
“说得好,和平的保卫者,我们当兵的时候是和平的保卫者,是防止外敌对我们国家的侵犯,现在我们都是警察,就应该是保卫人民的和平劳动和他们的生命和财产不受不法侵害。你说是不是?”
鲁大云给赵成递过去一支烟点上说:“你说的太对了,我转业时就是看到警察这个职业与在部队当兵有许多的相像的地方,当时我还可以有其他的选择,但就是因为这我才选择了警察,还是留念部队的生活啊。只不过我转业后一直是在看守所这个天天与那些社会渣滓打交道的地方,不像赵所长你——唉。”鲁大云摇摇头。
“看守所也很重要啊,都是工作嘛,只要你认真干,好好干,都是一样的。不过,你们倒是成天与那些人在一起,自己把握不住还是很容易出问题的……”赵成说到这儿停了下来。
“谁说不是。有些在押的犯罪嫌疑人总是想利用各种方法来拉拢我们,特别是一些在社会上有头有脸的人进来以后,在外面的他们的同伙就总是要想方设法给他们传递消息,订立攻守同盟,甚至还有许多更严重的违法事情。你晓得的,我们那儿是常在河边走,经常可能湿鞋的啊!”
赵成像是不经意地随口一问:“这倒是。前几天开庭的那件杀人碎尸案的女嫌犯是关到你们所的吗?”
鲁大云微微一笑:“那个武梅吗?”
“就是她。”赵成说到这里简单说了说三年前他也曾经经办过这个案子,还说实际上是自己最早发现并且始终坚信武梅肯定就是犯罪人之一,但后来在案子进行到关键地方时调离了专案组的情况,和后来这个案子又黄了的期间,然后赵成又介绍了那天开庭的情况。他最后赵成问:“像武梅这种情况可能很少发生吧?你不觉得很不正常吗?”
鲁大云心里明镜似的,林兰邀请他们两口子到赵成家做客他就感到不是老同学聚会这么简单,他对赵成的正直也是早就有所耳闻的。现在听着赵成有意无意把话题往武梅这儿引,他就明白赵成想了解什么了。实际上鲁大云对看守所以梅所长为首的一些人和公安局内部一些人贪赃枉法的行为早就看不惯了,只是苦于自己势单力薄,无力抗争而只好洁身自好罢了。鲁大云听赵成这样一问,吸了一口烟慢慢说:“有些人胆子大啊!赵所长,我知道你想了解什么,我也知道你是一个很正直的警察,我很佩服你。你如果真的是想了解在看守所发生的事,我会告诉你的。你给我交个底,你是不是有决心把那些蛀虫,把那些败坏警察形象的坏人告到底?如果你有勇气告到底,我就坚决支持你,你要什么证据我都可以提供!你要相信,我们看守所大多数的警察还是好的,他们也是非常看不惯那些腐败分子的,他们也是一定会支持你的。”
赵成听鲁大云这样一说,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拍拍他有些瘦弱的肩膀感动地说:“谢谢你,谢谢你。”
“收拾桌子,收拾桌子。准备吃饭了,准备吃饭了。赵成,你那瓶五粮液呢?拿出来给大云倒上。今天我们两家人好好地喝上一台酒!”林兰的大嗓门高兴地喊道。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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