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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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第十四章

    开庭日

    1、

    自从开庭前最后一次到看守所会见关玉贵时无意中得到了那个关于武梅在看守所羁押期间曾出去打过胎的消息后,刘宏超的心情就一直无法平静。他隐隐觉得这个消息如果是真的,那一定会引起一场震动。而且现在又正在整顿公安系统,正在风头上,这件事情如果真的存在,不知会有多少人会丢掉乌纱帽,说不定还有人会因此进监狱!被敲脑壳!自己把这件事情揭露出来一定会损害一些人的利益!这些人难道不会对自己进行报复吗?刘宏超想到这儿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刘宏超非常清楚那些人都是一些掌握了很大权力的人,有些人甚至黑白两道都来,他们在黑白两道都有势力,到时候他们随便找个借口,找个机会就可以把自己给灭了,甚至有可能找几个黑道上的人把自己往什么地方一扔,尸体都有可能找不回来!那时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自己还有家庭、孩子,不能不有所顾虑啊!而且,刘宏超最担心的是,自己只是在看守所听狱警说了那么一句,自己连这个狱警姓甚名谁都不知道,自己没有任何证据,万一那个武梅不承认怎么办?刘宏超思前想后,迟迟拿不定主意。到底该怎么办?开庭的时候把不把这件事情捅出去?捅出去会有什么结果?

    很显然,如果在开庭的时候把这件事情捅出去,武梅当庭承认有这件事情还好,至少可以救人一命,佛教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把这个事情捅出去就是有意义的,等于是救了一条生命,哪怕这条生命是一个杀人犯,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犯!就算是因此揭开了一个黑幕,得罪了一些人,得罪了一些有权有势的人,还是值得的。如果武梅在庭上不承认有这么回事,或者根本就是那个狱警在乱说,也只不过是自己的面子受点影响而已。如果武梅是真的曾经从看守所出去打过胎,她自己又不承认,那就活该她倒霉,活该她去死!刘宏超想到这儿,也就想开了,他的决心下定了。

    要不要通知新闻媒体的人来参加开庭呢?刘宏超知道这件案子是三年前发生的案子了,三年后已经没有人再关心这个案子,关心这件三年前的旧闻了。刘宏超想起有一次也是有一件几个月前曾经在省城被炒得很热的案子被破获后,他把这个事告诉新闻界的一个记者朋友,问他愿不愿意来采访,这个记者朋友却说:“这个事情早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没有人会再来关心这件事,现在大家关心的焦点是前两天发生的医院的护士伙同人贩子把婴儿拐卖了的新闻,这个事情你应该晓得嘛,我们正在做追踪报道。我看你说的这个案子还是算了吧。”然后这位记者朋友又用给人启蒙的口吻说:“所谓新闻就一定要有卖点,什么是卖点?给你打个比方吧,狗咬人不是新闻,人咬狗才是新闻!还有,新闻一定要有时效性,过时的新闻那就不叫新闻,就是写出来也是没有人会看的,是没有卖点的。我们喜欢的新闻那一定是一般老百姓喜欢看的,具有轰动效应的,哪怕是人为地造成轰动都行,一句话就是要有卖点。没有卖点的东西登出来,报纸就卖不出去,我们就没有经济效益,你哥子懂得起的,没得经济效益我们干起就没得劲。”

    刘宏超听他这样一说总算是明白了现在媒体人眼目中的新闻其实就是“经济效益”,是他们自己的经济效益。

    但刘宏超最担心的还是如果真叫了一大帮记者来,结果在开庭时武梅什么也不承认,那记者们不是白来了吗?那这些记者就会埋怨死了自己,如果以后自己还有什么需要报道的事情,他们还会相信自己吗?而且如果在开庭时证实了武梅在羁押期间出去打过胎的话,事情倒是很轰动,记者们当然会很高兴,但这就不可避免的把事情完全揭露了出来,把这件事情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自己说不定就更会遭到报复,刘宏超想到这儿不禁又打了一个冷战。想来想去,刘宏超终于决定先不通知新闻界,看看开庭的情况再说。优柔寡断、瞻前顾后的性格使刘宏超避免了可能会有的麻烦,但也给了某些人以弥补漏洞的空间和时间。

    2、

    终于开庭了。这件在三年前就应该到了的正义的审判终于在案发地——古城区法院的大法庭开庭了。

    那天可以坐三、四百人的大法庭只稀稀拉拉的坐了几个人,偌大的法庭显得空荡荡的。看来那个记者说的很对,三年前引起轰动的杀人碎尸案如今却没有人关心了,当年记者们竭尽想象之能事的连篇累牍的报道,如今却没有一个记者到场采访,就连那些喜欢看热闹的,当年为看热闹把现场围得水泄不通的老百姓也几乎没有人到场旁听。

    所谓的大法庭实际上就是一个小剧场,舞台的正中坐着三位市中院的法官,两位男法官,一位女法官;法官的右边,也就是舞台的左边是两位市中级检察院的检察官,而辩护人的位置在舞台的右边,法官的左边,书记员的位置在法官的前边,舞台的中央,舞台下边的正中间是被告席。

    临开庭只有20分钟的时候刘宏超才看到一个20岁出头的年轻人急匆匆地赶到大法庭来。他一问这位急匆匆赶来的年轻人果然正是武梅的辩护人。武梅的辩护人姓谭,是古城本地一个律师事务所的一个刚刚取得律师资格的律师。他还是昨天下午快要下班的时候才接到古城区司法局的通知来当指定辩护人的。小谭律师对刘宏超说:“我根本就没有时间去阅卷,当然就更没有时间去会见当事人,是怎么回事我都还不怎么清楚。管他的,反正跟着感觉走,开庭时再说吧,没什么说的我就一言不发,再说指定辩护才只有300块钱。”说完还嘻嘻笑了一下。

    这就是现实!法律虽然明确规定犯罪嫌疑人有获得辩护的权利,特别是那些有可能被判处死刑的犯罪嫌疑人如果自己请不起律师,法院有义务给他们指定辩护人,但法律却没有规定应该在什么时候给被告人指定辩护律师。所以,这项法律规定就等于是流于形式,像这样第二天就要开庭了,头一天才指定律师,律师根本就没有时间来准备,连阅卷的时间都没有,更不要说会见自己的当事人了,他们往往是临到开庭了才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当事人,你叫他们怎么给被告人提供良好的法律服务?当然,有关部门也没有违反法律规定,他们在形式上也是按规定给指定了律师,只不过指定得晚一点而已,并没有违法,开庭时律师也是像模像样地坐在辩护席上,至于他真正起到维护被告人权益的作用没有,那就只有天知道了。而且像这种指定辩护律师一般只能得到区区300元的“报酬”,这也就成了许多律师不愿意做刑事辩护的原因之一吧。

    审判长一声槌响,开庭了。武梅和关玉贵这对曾经的狂野鸳鸯终于又在法庭上见面了。

    这是刘宏超第一次见到武梅。武梅不知是不是因为关在看守所的时间太长了,面色显得有些苍白,不过人倒是胖胖的,稍显有点丰满,使人感觉到她在看守所的生活还算是过得去。武梅人虽然不能说是漂亮,但仔细看还是有那么一些动人之处,圆圆的脸上五官还安排的比较合适,大大的眼睛显得十分明亮,在配上双眼皮,眼睛看起来就更大了,小巧的鼻子,鼻梁虽然不高,但鼻子在脸上的位置还算安排得恰当,把她鼻梁不高的缺陷给掩盖了不少,武梅五官中最漂亮的应该是她的嘴,不大不小的嘴被安排得恰到好处,不厚不薄的嘴唇显得很性感。她的神情好像是满不在乎,从带进法庭后她的一双大眼睛就开始东张西望,好像在寻找什么,当她看到空荡荡的大法庭没有几个人以后似乎流露出那么一点失望,随即又流露出一点焦躁。武梅上身穿着一件白底红花的短袖衫,外边套着件看守所的号褂,号褂的背后和左胸前都有“古看”字样,下身穿着一条质地很好的黑色裤子,脚上穿了一双黑色的平底鞋。

    关玉贵就没有武梅穿得那么好了,他还是穿着刘宏超几次到看守所会见他时穿的同一件有些旧了的白色T桖,T桖的领子都已经有些发黄了,他穿的裤子也显得有些破旧,脚上穿了一双廉价的塑料凉鞋。关玉贵被带进大法庭后虽然与武梅站在一些,但他却看也不看武梅一眼,好像他的旁边没有站着武梅这个人似的,关玉贵虽然表面上还是表现出一种满不在乎的神情,但他的眼睛里却透露出一丝惊慌和一种对生的渴望。

    章检察官中气很足的念完了起诉书后就开始了对被告人的分别审问。首先是审问关玉贵,检察官一一列举出证据来证明关玉贵确实犯下了起诉书所说的犯罪事实。当然,刘宏超很清楚章检察官列举的证据都是事实,是无可辩驳的事实。关玉贵也不否认这些事实,但他仍然认为自己不是杀人者,他对犯意的提出,谁是动手勒死被害人的都有自己的意见,他始终认为他只是在帮助武梅,被害人的死与他没有直接的关系。刘宏超听着关玉贵的自我辩解觉得他真是一个十足的法盲!一个固执的不可救药的法盲!一个用生命的代价都还唤不醒的法盲!

    轮到刘宏超问关玉贵了,刘宏超首先问了关玉贵和武梅之间的夫妻关系,问起了他们结婚前是否认识和是谁介绍结的婚,又问起了他们结婚后的关系等这项看似与本案无关的问题。还问起了在发案那天关玉贵为什么从一开始的反对到后来的妥协,到底那天关玉贵是怎么想的?

    审讯进行得很快。由于这是一个大家都已经知道结果的案子,审判不过是走走形式。检察官和法官在庭上已经有些心不在焉起来了,刘宏超在庭上的辩护其实并没有人在认真听。审判长的头靠在椅子背上,眼睛看着大法庭的天花板,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坐在审判长旁边的女法官低着头不知道在看桌子底下的什么东西,而坐在审判长另一边的那位男法官还探过身子来低着头看女法官看的东西,他的手还不时在桌子下指着什么。章检察官显然是认为这个案子是个控方注定会赢的铁案,所以对这个案子没做什么准备,他在举证的时候手忙脚乱的找他带来的案卷里的材料,使他的举证显得很不连贯。本来也是,这样一件事实很清楚,证据非常确实充分的案子,在一般情况下开庭不过是走走形式,做做样子吧了。反正大家都是在演戏,只要把自己该说的,该做的都说到,做到就完了。这两个人人皆曰应杀的人谁会去关心他们的权益,他们不过是两具行尸走肉罢了。

    终于轮到审问武梅了,武梅对章检察官的讯问全都承认,而且她还显出一种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带着点脾气的样子,就像是别人借了她的什么东西不还一样理直气壮的,回答时的声音很洪亮,很干脆。回答公诉人讯问的时候她还梗着脖子偏向章检察官的方向,眼睛紧紧地盯着章检察官,好像她要记住讯问她的检察官的摸样一样。

    当轮到辩护人问武梅的时候,刘宏超扶了扶他的眼镜,用虽然不高但很清晰的声音不慌不忙地问:“你知不知道《刑法》第49条的规定?”刘宏超问完这句后停了一下,紧紧地盯着武梅,想看看她有什么反应,但武梅却茫然地看着刘宏超,不知道刘宏超问的是什么意思,她半张着嘴,用与刚才回答章检察官时明显不同的较为平和的语气疑惑地回答:“不晓得。啥子《刑法》第49条哦?我不晓得,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

    到这时,刘宏超原本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一点下来,看这个样子武梅还真的是不知道《刑法》第49条的规定。刘宏超拿出《刑法》,翻到第49条一字一顿地大声念道:“第49条:犯罪时不满十八周岁的人和审判的时候怀孕的妇女,不适用死刑。”念完后刘宏超看见武梅还是睁着大大的眼睛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不知道刘宏超念的是什么意思。看来,武梅根本就不知道也不懂刑法第49条是什么意思,说不定在看守所里就根本没有人要她学习过《刑法》中有关她自己命运的那部分条款。本来有些心不在焉的章检察官这时坐直了身子警惕地看着刘宏超,他也不知道刘宏超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而几个法官这时也突然来了精神,几个人都齐刷刷地看着刘宏超。

    刘宏超声音不大,但很清晰地继续问武梅:“你在羁押期间,就是你这次被关到看守所以后,也就是去年11月你被拘留至今期间是不是出去打过胎?”刘宏超问完这句话就感到自己的呼吸有些急促,心跳也有些加快,他紧张地看着武梅。

    武梅梗着脖子歪向着刘宏超的方向,桀骜不驯的用像回答检察官的语气一样回答道:“啊,是出去打过胎啊。”她就像做了一件什么很光荣的事一样马上就清清楚楚地回答了出来,看样子她并不把曾经堕过胎认为是一件什么大不了的事。

    武梅的话刚一出口就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刚才还无精打采的像是在应付开庭的几个法官一下子就都来了精神,刚才还在看桌子底下什么东西的女法官和男法官都抬起了头,像是不相信自己耳朵似的看着武梅。而那个章检察官也有些不知所措地大张着口呆住了。

    刘宏超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在开庭前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看来自己得到的消息是准确的,武梅在看守所羁押期间出去堕胎确有其事!刘宏超知道,在这个时候不能给被告人以任何喘息之机,他最想问的问题应该趁被告人还没有思想准备的时候问出去。刘宏超还没有等武梅的话音落下就又问:“是什么时候从看守所出去打的胎?”

    武梅还是那种桀骜不驯的样子,梗着脖子看着刘宏超大声回答:“今年5月12号。”

    “是在哪个医院做的手术?”刘宏超接着问。

    “在区中医院做的。”武梅说完这句以后,稍停了一下然后用好像生怕别人不相信似的与人争辩的快节奏语速大声说:“你不信去问看守所梁副所长嘛,还有张管教、刑警大队的朱大队长、李警官。他们陪我一起去的。你不信问他们嘛!未必然这种事情我还敢乱说吗?”武梅回答完刘宏超的这个问题后又开始在大法庭里四处张望。

    这时,章检察官终于反应过来了,他提高了声音大声问道:“你说你怀孕了?为什么我3月份来提审你的时候,我还专门问了你怀没有怀孕,你为什么说没有怀孕呢?”

    武梅把头扭向章检察官,也用同样大的声音像吵架一样回答:“那个时候我是不晓得我怀孕了嘛!”武梅的样子像谁冤枉了她似的,完全不像是一个正在接受审判的犯了故意杀人罪的犯罪嫌疑人,倒像是她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女法官这个时候也控制不住了,她站起来说:“你去年11月被抓进来后,又出去过没有?”她问完这句话以后自己也觉得这句话问得真是多余,犯故意杀人罪的犯罪嫌疑人抓进看守所后怎么又可能会中途放出去?不等武梅回答,女法官接着又问:“你又不是没有怀过孕!又不是没有生过娃娃!你的娃娃现在都已经快7岁了,怀孕的滋味你又不是不晓得!3月份检察官来提审你的时候你难道不知道你怀孕了啊?那个时候你都进看守所5个多月了!”

    武梅又把头转向女法官,还是用同样大的像在与谁吵架的声音对女法官说:“我是不晓得嘛!我进来一个多月后还来了月经的,就是去年12月份的时候。你不信你去问张管教嘛。”

    很显然,法庭上发生的这一切检察官和法官都没有一点思想准备,他们都被眼前突然发生的事情给闹懵了,他们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在武梅回答完女法官的问话后一下子哑了场。

    大法庭旁听席上为数不多的几个听众更是没有反应过来,本来他们不是来听这一场开庭,而是来听下一场开庭的,他们对本场庭审的案情一点也不了解。所以,他们都还没有听出刚才法庭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刘宏超原本还担心的武梅在庭上不会承认她怀孕这件事,他完全没有料到武梅承认得是这样的干脆,问她什么就如实回答什么,而且还当庭供认了许多刘宏超原来根本不知道的事情,比如武梅说在今年3月份章检察官来提审她的时候曾经问过她怀没有怀孕,武梅回答是没有怀孕,而且在去年12月,也就是武梅第二次被刑拘后一个多月她还来过月经,并且看守所的张管教还知道她来了月经,武梅堕胎的时间是今年的5月12号,也就是她进看守所后7个多月后,陪她去堕胎的有那些人等,武梅堕胎的医院是古城区的中医院等等,简直是大大出乎刘宏超的意料之外。看来,这个武梅真是个爽快之人啊!看样子她真是一个什么也包不住的人啊!

    刘宏超接着又问:“那个男的是谁?是不是姓叶?”刘宏超其实并没有想到武梅会在庭上会老老实实说出那个肇事的男人来,他只是想武梅如果能说出来当然最好,她不说也不要紧,只要她确实在看守所期间出去打过胎就算是达到他的目的了。

    谁知武梅转过头来低垂着眼睛,用比刚才低得多的稍显扭捏的声音回答:“嗯,我的男朋友是叫叶武军,他是古城区刑警队的。这几年我们都是住在一起的。”但是武梅的这句回答带着点含含糊糊,并不那么肯定。不过当时刘宏超对此并没有多想。

    刘宏超大喜过望,紧接着又问:“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武梅像是怕别人不相信她似地又用与刚才一样的大嗓门喊道:“我们三年前就认识了,就是我三年前第一次刑拘的时候认识的,是刑警大队的朱大队介绍我们认识的。”

    “第一次刑拘?你是因为什么事情被刑拘的?”刘宏超趁胜追击。

    这时武梅也像是有点清醒了,她有点把握不稳到底该怎么回答,她又环顾了一下周围,但大法庭上根本就没有什么人。她只得回答:“还不是因为这个事情被刑拘的啊。”

    这个时候章检察官像突然醒悟过来了一样站起身来着急地对法官说:“我申请回避,由于本案涉及个人隐私,现在我申请回避,由公开开庭转为不公开开庭。”

    法官马上就同意了章检察官的回避申请,对在场的法警说:“由于本案涉及个人隐私,回避申请有效。法警,把在法庭旁听的人都请出去。”

    法庭上本来就没有几个人,法警很快就把法庭上的几个人都请了出去。本来就空荡荡的大法庭更显得空荡了。

    这下偌大一个法庭就只剩下法官、检察官、律师、法警和两个被告人了。

    不过,刘宏超要问的主要问题都已经问完了。

    最后,刘宏超还是从那天他们是怎么想起要干那件事为关玉贵辩护,刘宏超说:“事实证明,被告人那天一开始并没有想到要杀人,关玉贵甚至一直在劝武梅不要抢劫,不要杀被害人。他们最初的打算还是抢劫,抢劫被害人那天卖手机得来的1000多块钱而并不是要杀人,但后来因为他们预先没有预料到的原因而没有实施。在这期间,关玉贵一直是被动的,他一直是不愿意实施抢劫的。不过,由于关玉贵的性格懦弱,在他们的家庭生活中关玉贵基本上是处于下风,他为了保住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家庭,处处迁就武梅。就是在最后他们实施杀人的时候,关玉贵也是武梅的哀求下,在武梅保证干了这件事以后再也不闹离婚的情况下才伙同武梅实施杀人的。请法庭在量刑的时候考虑这一点。”其实,刘宏超明知自己的辩护是起不到任何作用的,是软弱无力的,关玉贵肯定会被法庭判处死刑。但刘宏超也希望其他的家庭,其他的夫妻能够从关玉贵和武梅这样一个存在不良因素的畸形家庭关系中吸取教训。如能在这方面有些微的帮助,也就不枉了自己的一番苦心。

    开庭就这样结束了。

    3、

    开庭结束了,开庭的效果超过了刘宏超预想的最佳效果。虽然自己的当事人关玉贵的命运并没有改变,他仍然逃脱不了死刑的惩罚。但本案的另一个被告人武梅肯定不会判死刑了,这也算是救了一命吧,虽然救的是一个杀人犯,一个人人都痛恨的杀人犯,刘宏超的心里还是感到很高兴。刘宏超感到更高兴的是在庭审中发现了事前没有料到的不为人知的秘密,但这些在庭审时暴露出来的秘密就像冰山一角,更多的秘密还被严严实实的包裹着,谁也不知道还有什么更加惊人的秘密等待人们去揭露。

    开庭回来后,刘宏超静下心来仔细梳理了一下在开庭时得到的信息。原来刘宏超只知道武梅曾在羁押期间从看守所出去打过胎,还知道武梅与一个姓叶的刑警在古城区同居,而且是三年前武梅第一次刑拘放出来后就开始与姓叶的同居,除此之外刘宏超就一无所知了。而在开庭中刘宏超除了证实了武梅确实从看守所出去打过胎以外还知道了他想都没有想到过的一些事实,如果这些事实最后能够得到证实,那将暴露警方,首先是古城分局的警方存在严重的腐败!而且这种腐败还十分的下三烂!可以说是建国以来全国都闻所未闻的大丑闻!如果证实确有此事并且认真追查,有可能会引起省城警方内部的大震动,大清理,说不定会有许多人因此丢掉乌纱帽!并因此而进监狱!想到这里,刘宏超兴奋了起来。

    把这个能够产生轰动效应的消息给谁说呢?刘宏超首先想到了自己的一个记者朋友,这位记者曾经报道过多起涉及政府官员腐败的大案,而且在报道这些大案时他还坚决顶住了来自各方面的压力,甚至包括黑社会的威胁,他应该算是一条汉子。

    刘宏超拿起来电话:“喂,龙记者吗?我刘宏超啊。我刚从古城开庭回来,告诉你一个特大新闻……”刘宏超在电话里简要地告诉了开庭的经过和这个案子的背景。然后又在电话里约了见面的地点和时间。

    一个小时后刘宏超就和急匆匆赶来的龙记者见面了。龙记者一见面就对刘宏超嚷道:“是不是真的哦?!还有这么歪的事情嗦?赶快仔细说来听听。”

    刘宏超给龙记者泡上一杯茶,那出案卷材料来,一边给龙记者看材料一边详细地把关玉贵和武梅杀人案讲给了龙记者听。最后,刘宏超对庭审才得知的武梅的供诉和本案的事实分析道:“从武梅的供诉知道她确实从看守所出去打过胎,这一点应该是事实。那武梅是在哪里怀的孕呢?我认为这是一个十分关键的问题,据武梅自己交代,她在进了看守所一个多月后的去年12月份还来了月经,而且此事看守所的张管教也知道。如果真是如此,那武梅就只能是在看守所怀的孕!这一点从今年3月份检察院的章检察官提审武梅,武梅明确说她没有怀孕也可以得到佐证。女犯罪嫌疑人在看守所怀孕这本来就是一个可以轰动全国的大新闻!据我所知,在这之前只有河北省的一个监狱发生过这种事。想想看,在戒备森严的看守所,女犯居然能够怀孕!这不是丑闻是什么?是什么人这么大胆?又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能量?居然还能把女犯罪嫌疑人从看守所弄出去堕胎!堕了胎还不把堕胎的事实写入案卷材料!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他们这样干无异于是想致武梅于死地!是变相的借刀杀人!”刘宏超说到这里直摇头,口中喃喃念到:“太腐败了,太腐败了!简直是不可思议!”

    龙记者一边听一边拿笔在他的笔记本上记着。他也气愤地骂起粗口来。

    刘宏超点上一支香烟继续说:“然而这还不算什么。让我感到更惊奇的是武梅与那个姓叶的警察居然是在她第一次被刑拘的时候认识的!而且还是古城刑警队朱队长介绍他们认识的!那也就是说朱队长认识武梅还在前!那么,他们又是什么关系?朱队长为什么要介绍姓叶的认识武梅?”

    说到这儿龙记者插话说:“哦,这个朱大队叫朱建国,我认识他,以前我跟他打过几次交道。”

    刘宏超吸了一口烟,接着刚才的的话题又说:“请你注意,武梅第一次被刑拘也是因为这件杀人案,而且还是刑拘!但是当时她只被关了二十多天就放了!想想看,一个杀人嫌疑犯刑拘后居然只关了二十来天就放了!当时武梅是因为杀人嫌疑被刑拘的,所谓刑拘就是已经有了被刑拘人的基本犯罪证据,难道在关了二十多天后证据反倒会不足了吗?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真的没有什么证据吗?武梅不但被放出来,还因此认识了叶刑警,而且还是刑警大队的朱队长介绍的!朱队长为什么要介绍一个负案在身的女犯罪嫌疑人给他的部下?这里面的水真是深不可测啊!”

    刘宏超接上一支烟继续又说:“但最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什么警方要隐瞒武梅怀孕的事实?他们应该说都是一些了解法律规定特别是《刑法》的老手,《刑法》又不是才公布执行的,怀孕妇女不适用死刑早就有规定了,他们为什么要故意隐瞒?隐瞒此事对谁有好处?难道是怕武梅知道什么事情太多了吗?要借此把她除掉?让她闭口?他们这样做难道不就是借刀杀人吗?不就是一种故意杀人吗?从庭审时来看,武梅显然是一个法盲,她完全不知道怀孕妇女不会被判死刑。显然是有人故意不让她知道这条法律规定,既然武梅在看守所时都有警察时常关心她的生活,看似很关心她、爱护她,但又为什么在关乎于她生死的问题上要故意隐瞒呢?不关心她,不爱护她呢?要她成为冤死鬼呢?是谁希望她死呢?”

    刘宏超说到这儿龙记者问道:“你说武梅被关到看守所后经常有警察给她送东西进去。会不会是因为她在今年5月12号打了胎以后给她送的营养品呢?会不会是那个她的警察相好,哦对了,他姓叶,叫叶武军,是不是这个叶武军念情给武梅送的东西呢?”

    “应该不是叶武军送的东西,因为据关玉贵说不是,还有,这次武梅被抓进来据说就是这个叶武军检举了她,武梅按理说恨叶武军还来不及呢,但到底是谁,他也不认识。还有,我在5月12号前曾经到看守所会见过一次关玉贵,那时他就跟我说经常,请注意,是‘经常’有警察给武梅送东西到看守所来。所以,应该也不只是5月12号武梅打胎后才送东西给她。从警察里有人经常给武梅送东西这个事实来说,警察里肯定有人非常关心她的生活,但问题是为什么警察会这样关心一个杀人嫌疑犯呢?为什么会给武梅以这样的特殊待遇呢?哦,还有,我在最后一次会见关玉贵后,与那个狱警交谈时那个狱警在谈到武梅时的口气也表明武梅在看守所是受到特殊待遇的,狱警说的是‘她行事得很哦’。”注:行(音hang意即很特殊、很排场的意思)

    忽然,刘宏超掐灭了烟头恍然大悟似地说:“哦,我又想起来一件事。对的,当我在庭上问武梅‘那个男的是谁?是不是姓叶?’时,武梅是这样回答的‘我的男朋友是叶武军。’我现在才回味过来武梅这实际上是答非所问,我问话的意思是问武梅,使你怀孕的男人是谁,但武梅却回答我的男朋友是叶武军。她显然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因为并不是只有男朋友才会使武梅怀孕,如果不是,那么会是谁呢?而且武梅应该知道正是叶武军的检举才使她进了监狱,她怎么还会跟一个检举了自己的人再保持那种关系呢?这也进一步说明往看守所里送东西的人不会是叶武军。”

    刘宏超把他所知道的信息全都告诉了龙记者,龙记者又问了几个问题后收拾好他的东西说:“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新闻线索。我马上回去写一篇新闻报道,写好后我马上传给你,你看后觉得没有什么问题我就想办法发出来。你看怎么样?”

    “可以。但是你能不能不在你的报道中提到我的名字,你可以说是根据几个旁听的人爆料,好不好?”刘宏超忽然胆小怕事了起来。

    “没问题,我就这样写。”龙记者答应了刘宏超的要求。

    第二天一早刘宏超就收到了龙记者的传真。龙记者文章的题目是《怪!女嫌疑犯看守所怀孕!》,文章把头天刘宏超给龙记者讲的主要内容都简明扼要地写了出来。在收到龙记者写的文章草稿后不久刘宏超又接到了他打来的电话,电话里龙记者说:“我准备马上就到市公安局去开一个介绍信要求到古城区看守所和古城分局采访。哦,还有,刚才我已经跟市中级法院和市检察院联系了,他们说这件事因为涉及隐私,不接受采访。”

    看来,检察院和法院都很懂得策略,他们显然是不愿意趟这潭浑水。难道公安局会让记者来查自己的事情吗?现在的事情就是这样奇怪,采访、调查有可能涉嫌腐败的事情,有关部门会以涉嫌隐私来阻止你去调查、采访,那新闻监督和社会监督又怎么来保障和实现呢?难道全靠“自查自纠”吗?刘宏超突然感到这件事不会就这样简单地结束,有人说不定还会耍出什么花样来呢。事情到底会怎样发展呢?刘宏超的背上感到一阵凉意,一下子从开庭以后的兴奋状态中冷静了下来。

    4、

    开庭中发生的情况完全在金守一的意料之外,他完全没有想到那个律师会突然横插了一杠子,本来以为这样一个事实非常清楚的杀人碎尸案要不了两个小时就会审完,武梅和她那个倒霉的前夫都会顺顺当当地被判处死刑。只要那个蠢婆娘武梅一死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天还是那么蓝,地还是那么绿,莺歌燕舞,还是一派歌舞升平。他妈的,这个律师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武梅打胎的信息?是谁透露出去的?会不会是内部哪个觊觎自己位置的人给自己下的套?会不会有什么人把这件事捅出去的?他的目的是什么?现在该怎么办?金守一焦急地在他的大办公室来回地踱着步。

    还好,幸好自己有先见之明,事先安排了人全程同步了解了开庭情况,而且庭上的人都没有发现,要不然就更加被动了。

    金守一拿起了抽屉里的手机拨了一个号,接通以后给手机那头的什么人详细地说了开庭时发生的意外,然后用恳切的语气说:“请一定要帮我们想办法度过这个难关,检察院和法院那边也要打招呼才行。”金守一打完电话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他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来又拨了一个号,接通后用威严的、命令式的语气说:“马上到这儿来,嗯,马上。”

    不一会儿朱建国就敲门进来了。这时的朱建国显得有些灰头土脸的,见了金守一也显得畏畏缩缩的,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学生一样,看来朱建国也已经知道了开庭时发生的意外情况。

    朱建国进门后不敢坐下,低着头站在金守一的大办公桌前,准备接受金守一劈头盖脑的臭骂。金守一不叫朱建国坐下,也不理他,而是像没有人站在他的面前一样仍然埋着头看他的文件。不过,在金守一的脸上却看不出任何恼怒的样子。

    过了十多分钟,金守一才放下文件,抬起头来看着朱建国,金守一那阴冷的目光让朱建国感到不寒而栗,真是不怒而威啊。朱建国结结巴巴地说:“金局,我,我,我也没有想到事情会搞成这个样子。那个蠢婆娘简直是太蠢了!她是啥子都敢说,是啥子都要说。那个律师我们也不晓得他是啥子背景,真是奇怪,他咋个会晓得打胎的事情呢?”

    朱建国不说“打胎”二字还好,他一说“打胎”二字,金守一强忍的怒火一下子就爆发出来了,他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摔,茶水洒了一桌子。金守一指着朱建国的鼻子骂道:“你他妈的真是个骚棒!你咋个管不住你那个东西呢?你个傻小子的胆子也太大了,你说那个武梅是蠢婆娘,我看你比她还要蠢!看守所也成了你的妓院了!你他妈的要发骚嘛去夜总会嘛,那么多的小姐还不够你耍嗦?你咋个还要去动那个蠢婆娘呢?这个天大窟窿我看咋个去补?!谁敢给你去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老实给我交待!”

    朱建国一见金局长发这么大的火,吓得来赶快跪了下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金局长,金局长。我晓得错了,我晓得错了。这次您一定要救我呀!看在我多年跟你的名下,金局长你一定要救我呀!”说着朱建国把头在地上叩的笃笃直响。

    “快起来,快起来。像啥子样子。你把事情的经过老老实实,详详细细地给我说一遍,不准隐瞒,不准说假话!”金守一面无表情地坐回到他的大班椅里。

    朱建国只得站起来老老实实地把武梅关进看守所后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给金守一说了一遍。

    金守一听后默不作声,眼睛阴沉地看着朱建国,他的大脑里在迅速地思考着,权衡着。要不要把这个不争气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骚棒抛出去?按理说,把他抛出去就彻底消除了一个隐患,一个定时炸弹;但是,这个笨蛋晓得的东西太多了,他参与自己搞的那些事情随便说出去一两件自己都会吃不了兜着走,自己现在所得到的一切都会在顷刻间化为乌有,说不定还会带出更多的人跟到倒霉,把他抛出去也就等于抛出去了一颗炸弹。谁能保证他不会说出去他知道的那些事呢,他会不会又像那个蠢婆娘一样张起嘴巴什么东西都往外倒呢?嗯,对了,那天和市纪检委书记一起吃饭时,市纪检委书记就这样说过,“到我这儿来的还没有哪个是江姐,他妈的都是蒲志高,只要双规了到我们这儿来,嘴巴再硬也要不了两天就规规矩矩的啥子都要吐出来。”这个朱建国如果进去了,一定也是一个蒲志高,说不定比那个蠢婆娘往外倒东西倒得还要快,把他抛出去也就等于是抛出去了一颗炸弹。唉,没有办法,看来现在只有先保住他才能保住自己。

    “这个事情看来是瞒不住的了,检察院那边是肯定要来调查的。法院那边倒还好说,看守所里发生的事他们不会主动来管,他们也管不了,又不是他们职权范围里的事。现在关键是检察院的来了你们怎么说?总要找个理由才说得过去嘛。”金守一已经下了决心要保朱建国了。

    朱建国一听金守一这样说,知道金局长要保他了,朱建国感激地又给金守一跪下叩了一个头。金守一不耐烦地喊朱建国站起来说道:“我这不是要保你,我是要保住我们警察的名誉。保住我们局的名誉。现在正在整顿公安系统,你又不是不晓得,你想想,这个事情如果一旦捅出去,将会给我们警方的脸上抹多少黑?!群众会咋个看我们警察?媒体会咋个看我们警察?人家会说我们警察抓贼不行,嫖娼得行!前几个月出的那个吸毒女的娃娃被饿死的事情,经媒体一报道,搞得我们警方好被动,好不容易才把这一关熬过去,你现在又来这样一件事!这个事比那个把人家娃娃饿死的事还要严重!省市领导早就说了,再也不能出这样的事情了。你如果要想你这次没有事,只有你自己努力,自己想办法看咋个来补这个窟窿。能不能把这个窟窿补起!”

    朱建国陪着小心地说:“感谢金局关心,我一定想办法来弥补,我一定弥补。金局,其实我一知道这个事情以后,已经想了一个办法……”朱建国低下身来在金守一的耳边叽里咕噜地说了许久,金守一一边听一边点头,朱建国说完后金守一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朱建国一离开金守一的办公室就用手机给叶武军打了一个电话,叫叶武军马上到他的第二办公室蒙顶茶楼来。

    不一会儿叶武军就赶到了朱建国在蒙顶茶楼的固定包间,一进包间叶武军就给朱建国递上一支软包装的中华香烟并点上,叶武军点头哈腰地问道:“朱队,您有什么事这么紧急的召见我?是什么好事吧?”

    朱建国冷笑一声:“好事?你还想好事?你他妈的现在就没得啥子好事!你也是管不住自己的老二,你那个相好的怀孕了!从看守所出去打了胎!我已经给你把屁股都揩了。”

    叶武军听朱建国这样一说,一下子就懵了,他马上辩解道:“武梅一抓进去我就和她没有再见过面了,我晓得要回避的嘛。再说你不是安排我跑那个外地的案子,成天都不在家的嘛,我还是昨天才回来,她咋个会怀孕呢?真是闯了鬼了!”

    “武梅抓进去了当然怀不了孕,你不晓得在她进去之前下种啊?”朱建国不容置疑地说。

    “那,那。那还真是有些奇怪了,这么几年都没有怀上,偏偏在她要进去了才怀上?我以前还说只要武梅怀上了就跟她结婚,这下好了,怀上了,又打了,婚也用不着结了。”叶武军似乎有些遗憾。

    朱建国用非常严肃的口气对叶武军说:“你他妈的还想结婚?!你他妈的脑壳有点昏哦!这个事情现在检察院和纪检委可能都要来找你调查,你要做好接受调查的准备。你那房子的事情也要做准备。”

    一提起房子的事叶武军现在就有说不出来的烦恼。本来,以极低的,差不多是免费相送的价格得到这么一套两居室的单元房在叶武军这样一个参加工作没几年的年轻人来说是梦寐以求的大好事,搁在别人身上高兴还高兴不过来呢,谁知道现在却惹出这么一大堆麻烦。自从上次朱队提到房子的事情以后,自己是好多天都吃不好,睡不好,总是梦到纪检委的找上门来,有时候半夜醒来都吓得来出了一身冷汗。现在朱队又提到这个事,自己刚刚才稍微放下一点的心又给提了起来。叶武军愁眉苦脸地问道:“如果纪检委的来了,我该怎么办?朱队,你一定要给我想个办法呀。我晓得咋个感谢你的。”

    朱建国接上叶武军递过来的烟:“房子的事到好办,如果问到你买房子的钱是从哪儿来的,你就说是借的,家里给了一部分,向我借了一部分,你现在就可以给我打一张借条。开发商哪儿我去想办法,把没有完善的手续都给完善了。这样他们就查不出来了。”朱建国说到这儿看见叶武军紧绷的脸终于放松了,他又接着问:“如果纪检委或者检察院的来问武梅怀孕的事你这么回答?”

    叶武军听朱建国要帮他把房子的事给摆平了,就没有那么紧张了,他想了想说:“我本来就是在和武梅耍朋友,都同居了差不多三年了,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就如实对他们说是我和武梅在她被抓之前有的嘛。反正他们也都晓得是我检举揭发的呀。我和她有是在我晓得她那些事情之前,这总不会是什么犯法的事啊。”叶武军有些不以为然。

    朱建国十分满意叶武军这样的回答,但朱建国还是不动声色地说:“是什么说法就一定要坚持到底,你也是懂得起的,只要你有一点改口的意思,你就不要想脱身。你说是不是?好,那就这样,你现在给打一张买房子的借条。”

    朱建国就这样把叶武军摆平了。不过,他还有好几个地方要去预先安排,预先布局。当然,还有一些重要的地方金局长是知道怎么安排的,朱建国松了一口气。

    5、

    一直关心此案的赵成在武梅和同案犯——她的前夫关玉贵被拘留后终于放下了心,像是了却了一桩心愿,那种感觉就像是在老山前线他们发现了越南人的火箭炮车一样,就像是看到那些火箭炮车被我军的炮弹全部摧毁了一样高兴。后来,他又听说这两个嫌疑人一进看守所没费什么周折很快就交待了自己的全部犯罪事实,等待他们的就是按程序走下去,最后用自己的生命来赎罪!

    但是这个案子后来的发展又出乎了赵成的预料。先是他本来以为这样一件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的案子很快就会走完程序,但这个案子却好像遇到了什么麻烦,从去年11月破案一直到今年6月份了都还没有开庭。一开始,赵成满以为在侦查阶段案子不会在公安局呆满3个月,很快就会移交到检察院。但到了今年的3月份,有一天赵成到分局办事时顺便问到了此案,才知道案子还在分局,由于这个案子是朱大队一手抓的,具体情况其他人都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这样久了还在侦查阶段?难道是还在补充什么证据吗?难道是因为案发是在三年前,有些证据已经灭失,或者不太好找的原因吗?赵成不得而知。

    终于,都已经快到夏天了,都已经破案8个多月了,案子终于要开庭了。开庭的那天,赵成换了一身便装一个人悄悄地坐在大法庭的角落,他要看看这两个杀人魔王在法庭上会怎么说。

    但是,法庭上武梅的表现让赵成十分震惊,他完全没有想到武梅进了看守所后还发生了如此不可思议的怪事!她尽然还从看守所出去堕了胎!而且还是刑警队的领导和看守所的领导陪同她一起去的!赵成从警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奇事。在法庭上赵成就在想这会不会是真的?会不会是武梅为了保命故意这样说的?不过他转念又一想,看来应该是真的,武梅说了那么多的人都可以见证,不可能那么多的人都会帮她说谎,而且这些人也没有理由帮她说谎呀!不会,这绝对不会!再说了,她出没有出去堕胎,医院也不可能造假呀!医院也没有理由帮她造假呀!看来这件事是真的了。但是问题就来了,是谁使她怀孕的呢?是那个叶武军吗?如果是那个叶武军,但为什么武梅在庭上又说她去年12月份,也就是她已经关进看守所1个多月后还来了月经呢?如果她真的来了月经那就不会是在进看守所前怀的孕,就不会是叶武军使她怀的孕!但又是谁有那么大的胆敢在戒备森严的看守所使一个女犯怀孕呢?真是不可想象!更让赵成没有想到的是,看起来武梅堕胎这件事居然没有如实写进案卷!公安局和看守所那么多人兴师动众把武梅弄出去堕了胎,为什么又不把堕胎的事写进案卷呢?堕胎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自己以前也遇到过类似的事,为什么要掩盖呢?掩盖的原因是不是因为武梅真的是在看守所里怀的孕呢?最让赵成感到惊奇的是这个武梅在庭上说她与叶武军认识是在她第一次刑拘的时候,而且还是朱大队介绍的!那么朱大队与武梅又是什么关系呢?朱大队又为什么要介绍叶武军认识武梅呢?而且自那以后叶武军还与武梅同居了差不多三年!赵成自知道武梅在和平小区居住,而且是同自己以前在刑警队的同事叶武军同居以来就一直感到奇怪,感到不可理解,怎么这个叶武军会同武梅——一个自己的侦查对象,一个杀人嫌疑犯同居?而且叶武军还比武梅要小,再怎么说这两个人也实在是太不般配了,不光是年龄女的比男的大,而且女的还没有工作,文化程度也相差甚远。这真是一对奇怪的组合!

    赵成又想起当年自己已经把重要线索摸了上来,以为案子就快要破了的时候被突然调离专案组,到冰天雪地的大西北去追赃车。虽然自己对领导怎么安排自己的工作没有怨言,他始终认为只要是工作总是要有人来做,自己还年青,做一些艰苦一点的工作也是应该的,再说了,到大西北去追赃车总没有在老山前线越南人的后方潜伏艰苦和危险吧。所以说,当时赵成也没有想什么就服从了组织的安排。就是从大西北回来以后又立即调动他的工作他也没有多说和多想什么,只是后来听说那个武梅在看守所刑拘了二十多天后因为证据不足放了,他有些感到意外。根据他的经验,这个武梅就应该就是犯罪嫌疑人,即使不是直接的作案人,也一定与这起案子有很大的联系,赵成坚信这一点。不过,根据纪律,自己既然从专案组调了出来,就不应该打听武梅这个案子。但在一个分局,哪有不透风的墙?赵成也断断续续听到一些“杂音”,他也知道武梅的案子是朱大队亲自在抓,好像是和叶武军两个人一起在抓,别人都不能插手这个案子。至于为什么这个案子后来又黄了,其中的内幕大家都不清楚。

    但是,当赵成在庭上亲耳听见武梅说三年前是朱大队介绍她认识的叶武军,而且武梅称是在刑拘期间朱大队介绍她认识的叶武军,他还是大吃了一惊。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朱大队早就认识武梅?难道他们是老乡还是亲戚?如果是亲戚为什么不按规定回避?即使是熟人,作为刑警队的队长也是应该回避的!看来这个武梅与朱大队的关系不是一般的简单啊,已经到了能够把武梅介绍给自己属下的地步,而且这个属下还是一个见了女人就害羞的有点心理问题的人,而武梅也是个有家有小孩的女人。难道说在第一次刑拘时就真的是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吗?刑拘了二十多天,讯问了那么多次,难道就真的什么也没有问出来吗?那这次又为什么问出来了呢?按理说,自己向分局报告武梅有重大作案嫌疑也只是她在麻将室里与别人的一段对话有嫌疑,武梅如果咬死不承认,在没有其他证据的情况下也不能定她的罪,那个叶武军的揭发其实也没有多少证明力,不过是武梅的梦话,真要说起来是算不得数的,是不能作为证据来使用的。按一般规律,犯罪嫌疑人在刚刚作案后被抓时是心理最脆弱的时候,一般只要一突击审问就会交代,而都已经作案了那么久,都已经快三年了,杀人时对犯罪嫌疑人的心理震撼早就已经消散了,犯罪嫌疑人也早就已经想好了怎样对付警方的讯问,该怎么回答,该怎么掩饰都已经烂熟于心了,想好的假话连自己都会觉得是真的了!而这次一审问就全部交待!真是不可思议。

    赵成在庭上越听越觉得这个案子有问题,但他又一时不知道怎么理出头绪。就在这时章检察官申请不公开开庭,法警把赵成和其他旁听的人都请出了大法庭。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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