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拾玖章 童年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要问我们一生中最纯洁无暇的时光是何处，相信不少人都会异口同声的回答，是童年。

    个性各色的小伙伴，多姿多彩的游戏内容，还有不言疲倦的咧嘴露出虫牙哈哈大笑，彼此之间交的是最为单纯的友情，这些对于现在整天沉醉在死海水中的人们来说，未免美好的有点类似通话。

    黄昏不知不觉间悄然落下，橘黄色的光芒笼罩住了这座不算太大的小城市。

    一群孩子在田野四周玩起了捉迷藏，跑着跳着，就像一只只欢快的小青蛙，疲惫厌烦这些形容词，在他们身上根本就没有用武之地。

    然而，一个头发颜色偏淡，面目清秀的小朋友的经过引起了这帮孩子的兴趣。

    “喂，你们看那是谁？”

    “啊啊，是他啊，我认得他，是三年一班的，我跟你们说啊，这家伙很奇怪呢。”

    “就是，我也听说过他，总是对着一些空气乱吼乱叫，看着乖吓人的。”

    孩子们正笑声议论着，那个被归为另类的小男孩却怯生生的朝这边走了过来，他迈步缓慢带着踌躇，可以看出他内心有过犹豫，也害羞过。不过最还他还是扬起红扑扑的小脸，小声的恳求“那个，也让我加入，好吗？”

    孩子们我看看你，你看看他，左右交换了加下眼神，然后居然点头同意了。

    新一轮的捉迷藏游戏开始，由石头剪刀布来决定谁捉，那个另类的小孩男孩运气不错，上来就担任了这游戏中的主角。

    “九十九，一百！”他用小手捂住双眼，扯着稚嫩的嗓子问“都藏好了吗？我要捉你们喽！”

    虽说地方不大，但是在这样一个被黄昏笼罩的曲折公园里面寻找鬼灵精怪的伙伴还真不是个容易的事情。

    不过从小男孩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为难，相反脸上欣喜不已，可以看出他有很长时间没有像现在这样高兴了，自己终于也能融入伙伴们的阵营之中，跟他们一起游戏。

    这种感觉，甜甜的，软软的。

    小男孩小心脏碰碰直跳，在公园里四处寻找。

    很快，他就走到了一个木制古旧的庇荫凉亭下，八成伙伴们会有人藏在这里，他猫着腰进去，里面黑漆漆的，有股发霉的味道。

    “有人吗，要是有就出来，你已经被我逮到了。”男孩捏着小鼻子，问。

    静静的持续了好一阵子，男孩都要离开，才听见屋子里一个角落有个顽皮的声音回答“你居然找到我了，我还以为从来没人可以找到我呢。”说着，一个小小的身影从木屋里探出半个脑袋。

    是个男孩，皮肤很白。

    逮到了第一个，小男孩的心里有了底，他再次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荷包蛋一样的太阳最终还是没有经得住西山的怀抱诱惑，渐渐隐去了。

    “时间到！”不知哪个男孩的声音高喊着，随即四周的小朋友都从各自的藏身地点探出了脑袋，走了出来。

    要怪就怪这些孩子实在藏得太隐蔽了，到头来那倒霉的小男孩也就只逮到了那一名小朋友。

    主持比赛的男孩对他说“你看，我们没有一个人被你捉到，你输了，要接受惩罚。”

    小男孩摇头，拉着他们走到那木屋门前，看见刚才被自己逮到的那小孩还站在门口，就说“你们看，我并没有一个都没抓住，他是我最开始就抓到的，我没输。”

    领头的男孩看看那小木屋的门口，清风吹过，后脑略升凉意，回头看看周围的伙伴，也都一个个眼神迷茫，再看看面前指着门口的小男孩，磕磕绊绊道“你，你说什么？你没输？”

    “嗯，没输。”小男孩再次转头看看门口站着的小孩，见他还在冲自己微笑。

    “但是……”那领头男孩的声音都变了，话音颤抖“那小木屋的门口……根本……根本就没有人啊！”

    小男孩温存的笑脸顿时冻僵，他像是明白什么一样，瞪大眼睛愣了一下，然后像个小机器人一样回头，他看见，那门口的小男孩在对着自己微笑，还招着手。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我可以看到！”小男孩突然大哭起来，委屈的咧着小嘴看着那木屋，满脸不可言语的恐惧，铁青着脸色，一路跑远。

    伙伴们只觉得面前一阵风吹过，那样子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追赶他。

    孩子们奇怪的面面相觑，看着那小男孩边跑边叫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

    “你们瞧，我说过他很奇怪了吧？这家伙一直就是这样，也不知道是心里有障碍还是想用这种方式来引起大家的注意，不过我想，我们之后还是离他远些比较好。”

    “嗯，同意。”大家应声。

    小男孩狼狈的逃串，一直跑到了旁边一处已经下班的游乐场里，回头看自己身后再没有了东西，才疲惫恐惧的躲在秋千下面，蜷缩着身子，满脸泪痕。

    “为什么我会看到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我真的是怪胎。”小男孩的眼泪从眼角一直滑落至下巴，抽泣着。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因为这种事情失去跟大家做朋友的机会了，他原本以为今天可以交到朋友，可是到头来，他还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究竟是这个世界奇怪，还是他奇怪？

    “小朋友，你怎么躲在这里哭呢？你的父母呢？”一个温柔的女声朝他渐渐离近，小男孩抬起头，看见一个身穿碎花裙子的漂亮大姐姐站在自己身边，哈腰抚摸着自己的头发关切寻问。

    年轻女人看着他茫然的目光，像是一下子明白了什么，轻轻抬起手指，去擦拭小男孩的泪痕，微笑着说“你能看到那些奇怪的东西是吗？因为它们，才让你变得像现在这样孤单？”

    小男孩抽泣着点头，他多么想摆脱这种生活。

    年轻女人还是那样温暖的微笑，问“那么，你有没有想过，那些东西的内心有多么孤单呢？”

    小男孩愣住了，低下头像是思考，半晌才从秋千下面趴出来，声音很嫩很中性的对她说“我叫贾墨轩。”

    然后就一溜烟跑了。

    年轻女人看着他被夕阳拉长的小小身影，满足的笑了，笑得是那么令人舒畅。

    从那以后，名叫贾墨轩的男孩每天放学，都会跑到那秋千旁边。而那大姐姐，也总会坐在那里等着他，听他说起今天高兴和烦恼的事情。

    渐渐的，一想寡言少语的贾墨轩把她看成了是唯一一个能倾听自己说话的人，对她有着很深的依赖。

    “爸爸妈妈在两年前就已经离我而去了。”贾墨轩坐在凉椅上，低垂着小脑袋，语气里透着不属于这年龄的孤单“在亲戚的眼中，多余的我就相当于包袱，谁都想把我撇得越远越好。“

    年轻女人怜惜的抬手抚摸着他的脑袋，感触的说“墨轩，每个人都会寂寞。”

    “那么，姐姐你呢？”贾墨轩抬起头问“你会感觉到寂寞吗？”

    “以前会，不过有你来陪着姐姐，我就不觉得孤单。”年轻女人知足的说。

    贾墨轩脸上生出了兴奋，随即叹气“伙伴家人他们总是背地里说我奇怪，姐姐，我能看到那些东西，难道我真的奇怪吗？”

    年轻女人笑着摇摇头，伸手轻轻将贾墨轩抱住，两个人一起仰头看着天空，夕阳西下，漫天红墨，他们就这样默默的欣赏这美丽的自然画卷，谁也不说话。

    “就算是太阳，也会孤单。”年轻女人把脸贴在贾墨轩的头发上，轻轻嗅着他与生而来的干净味道，叹气说。

    贾墨轩还小，不懂。想起小学里的一篇预言故事说“姐姐，老师说，为大地带来温暖的太阳是国王，而为世间带来安逸夜晚的月亮则是皇后，他们互相牵绊，或许从不孤单。”

    “可是，它们注定没有见面的那一天。这岂不是比我们还要孤单痛苦吗？”年轻女人好像稍微伤心，眼角湿润，怕失去贾墨轩一样把他抱在怀里。

    “姐姐，以后，我每天都会来陪你，这样我们彼此就不会再寂寞了，好吗？”贾墨轩稚气的问。

    年轻女人微笑着点头。

    这游乐园离贾墨轩的家不是很远，而且也是从另一边菜市场的必经之路。

    隔壁邻居的一个老妈妈，因为今天午觉睡过了头，所以不得已这个钟头才去买菜，回来听见早就关门的游乐园还有儿童的说话声，就好奇走过去，才看见是邻家的孩子。

    老妈妈走了过去，好心的问“这不是墨轩吗？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家，一个人在这里自言自语什么呢？”

    一把尖刀，隔断了那颗早已脆弱不堪的幼小心脏。

    贾墨轩茫然地挣脱开了那位年轻女人温暖的怀抱，木讷着表情从秋千上走了下来，看着那大姐姐不知所措的样子，贾墨轩颓然地站在一边，蹲下蜷缩着，把脸埋进膝盖里伤心地哭了起来，哭得人心碎。

    老妈妈觉得奇怪，走过来抬手要摸他的脑袋“这孩子怎么哭了，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墨轩，对不起。”年轻女人歉意的站起身，走过去伸手想要把被又一次伤害的贾墨轩抱在怀里。

    “你走开！”贾墨轩哭泣着喊。

    年轻女人的手一下子就僵直在了半空中，她眼中满含泪水，随后，一滴，两滴……

    老妈妈还以为贾墨轩是在对自己吼，以前虽然都说这孩子很怪，但是来自己家的那两次老妈妈见这孩子很懂礼貌是个好孩子，可如今却任着性子朝自己大吼，对他仅存的好感也没了，低估了一句这孩子，扭头走开了。

    “墨轩，你别哭，是姐姐不对。我只是看不下去你如此寂寞，就像陪你说话，我知道孤单的味道是多么难受，可是我又不想伤害你，我只想让你觉得，是有人肯为你倾听为你分担的，没想到却伤害了你。对不起，墨轩。”年轻女人无限希望的想走过来把贾墨轩抱在怀里。

    一切看见的，都不一定存在。

    一切真实的，却又是那么奇怪。

    这让当时没到十岁的贾墨轩感觉到无限的恐惧，他也不能理解当时那大姐姐的好意，抬起头来，睁着涂满泪水的眼睛，朝她大声喊着“你走开！走开啊！”

    声音不是太大还有些稚嫩，却喊得她心碎。

    段幻烛听着故事，把樱桃核吐得遍地都是，听到了结尾还觉得不过瘾，追问“然后呢？”

    “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遇见过她。”贾墨轩从回忆里面硬生把自己拽出来，吃着盘子里已经被段幻烛消灭得没剩几个的红樱桃，心怀愧疚“其实她很善良，只是那时我太小了，对那些东西从内心抱有恐惧，最后还是伤害了她，不过如果以后再见到，我一定会陪着她再次欣赏夕阳西下的美景。”

    所以，每到夕阳漫天，贾墨轩总会抬头仰望，那是只属于他与那只善良妖怪之间的美好秘密。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