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桃花节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转眼间，桃花节的日子到了，整个青阳国非常热闹，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庆祝。

    青阳城内的百姓比过年还要喜庆，各种关于桃花的美食从一些幽静的小巷子深处飘出诱人的香味，勾得人想进去一饱口福。

    在一处空旷的地方，许许多多的宫女太监忙着装饰现场，彩带灯笼之类的饰品统统点缀起来。

    夜幕很快就降临了，今晚的星空似乎也比往常要夺目很多。

    “记住，等等把这个悄悄撒在舞台上。”

    林亦雪手心里握着一包珠子，脑海不断地回想起青阳以沫嘱咐的话。她开始犹豫了，从来没害过人，没出过这种阴招的她有些胆怯，可是一想析夜哥哥，她又有了无尽的勇气。

    人总是自私的。

    青阳潇和念皇后穿得很隆重，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在太监尖细的，不舒服的声音中踩着高贵的步子走向最高贵的位子，接受众人的膜拜。只有青阳汐，当所有人跪下的时候，她藏在人群中，仅仅是蹲下而已，膝盖并没有碰地，她是不会对青阳潇和念皇后下跪的，还有宫墨析夜等人，来自宫墨国，因此也无需下跪，只略略行了个礼数。

    “大家都坐吧！”青阳潇微笑着说道，但青阳汐看得出，在场的所有人脸上挂着的全是招牌微笑，像一具具被控制住的僵尸，只有外围的老百姓才是真心地笑。

    桌上早已摆放好了让人垂涎三尺的饭菜，还有一壶酒香扑鼻的美酒。

    “少爷，我们干嘛要来……”百姓间，一个打扮家丁样的瘦瘦弱弱的男子，对旁边站着的手拿画扇的男子抱怨道。

    啪！

    他合扇在家丁头上打了一下。

    “什么时候敢这么没尊卑了？”

    “呃是是，奴才知错。”他马上低下头，非常卑微地伺候着画扇少年。

    “你！”他气得无语，家丁那副卑躬屈膝的样子要是让别人发现他们的身份可就糟了，自己那么聪明的人怎么跟了这么蠢的奴才？想着他“哗”的一声打开画扇，对自己猛扇了几下，柔顺的发束拂过他妖娆到比女子还美的脸颊。

    “今天，是我们一年一度最隆重，最热闹的桃花节，大家可以没有尊卑之分，尽情畅饮，并且，会有精美绝伦的节目供大家观看。”

    啪啪啪啪……

    张姑姑的话音还未落，台下便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她是负责今天主持这场桃花盛宴的人。青阳汐对她的印象还不错，想到小时候向她买宫女服的时候，张姑姑温和的神情，虽然多年过去，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但她还是如同从前那般温和。

    “接下来，让我们欢迎第一位表演者，她是位待字闺中的小姐，将为我们展示美妙动听的旋律。”

    话毕，一位穿着得体，踩着莲花步的女子走上台。她身前放了架古筝，纤纤十指在琴键上拨动，流畅优美的乐声荡漾开来。

    “小姐，怎么没看到青阳以沫？”花茶扫视了圈四周，怎么也找不到青阳以沫的身影。她伏在青阳汐耳边问，担心青阳以沫会耍什么花招。

    “她应该准备去了吧！”

    “小姐，走！我们也去准备准备。”说着花茶就去拉青阳汐。

    “不用了，不必……”

    “小姐，你等等该不会就想以这身装扮上台吧？既然接受了青阳以沫的挑战，那咱们就让她看看，到时谁是鸡谁是凤凰。”

    青阳汐就这么被花茶拉出了现场。

    “少爷，你看这姑娘……”家丁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弹琴的小姐。

    “就是她！”

    “是啊！小瑞子也觉得这姑娘确实不错，少爷你不如……”

    “总算又让我逮到了，看她这回怎么跑！”

    “啊？跑？”小瑞子疑惑地转头去看身边的少爷，只见他扇子一合，目光一直瞪着旁边不远处另一个姑娘的身影，那姑娘正带着另一位脸上有疤的姑娘在人群中穿梭。

    “站住！”画扇少年不顾形象，举起手上的扇子，就如那天在雨中举起草鞋一样，朝花茶狂奔而去。

    “哎！少爷——”小瑞子顾不得再欣赏琴曲，他家的少爷可不能有任何闪失啊！不然可得出大事了，想着他赶紧追上去。

    人群太过吵闹，画扇少年根本无心去理会小瑞子，他只知道，从小到大，还没人敢动他一下，想起那天这女人不仅在他尊贵的屁股上踩了一脚，还害得他额头上的淤青到现在都没消他就窝火，非抓到这女人好好教训她一顿不可。

    “死女人！你给我站住——”

    “花茶，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青阳汐总觉得身后好像有什么声音在呼唤。

    “哪有什么声音呀！小姐你多虑了，我们快走吧！”

    花茶一心在青阳汐身上，根本无心去理会其它。

    转眼，花茶的身影消失在了画扇少年的视线中。他懊恼地吐了口气，目光幽怨地看了眼花茶消失的那个方向。

    “我一定要追上她！”灯火阑珊的光芒照进他的眼底。

    “啊？少……少爷你要追谁？”刚跟上来的小瑞子还没喘过气来就听见少爷宣布了一个劲爆的消息。

    “回去！”他大喝一声。

    “是是。”

    ********

    编钟清亮的叮咚声响起。青阳以沫带着满身的脂粉香走上台，在众人或期待或惊艳的目光中翩翩起舞，全场安静得可怕。

    “少……少爷，她就是传闻……倾国倾城的……青阳以沫啊！”家丁叹道，结果一转身，少爷又不见了。

    如众人所期待的那样，青阳以沫一如既往的美丽。她是名副其实的倾国倾城、国色天香，但众人也惋惜，这朵美艳娇嫩的鲜花将要被宮墨绪那个昏君摘走，伤透了多少男子的心呐！

    台下掌声不断响起，青阳潇和念皇后也满意地点了点头，对这个女儿他们是非常满意的，尤其是念皇后，当想到自己的宝贝女儿要嫁给宮墨绪的时候，她的眉头就怎么也舒展不开来了。

    青阳以沫袅袅婷婷地走下来，走到青阳汐面前。

    “姐姐，我们姐妹两很久没见面了，陪妹妹跳一支舞如何？”

    闻言，青阳汐站起来，抬起头，看着青阳以沫，只见青阳以沫的眼睛逐渐睁大，不可置信，比看见鬼还要惊恐，呆呆地站在那里，呆呆地注视着青阳汐去掉脸上的疤后绝美的容颜。

    “好。”

    她款款走上舞台，一身清雅的月白色千层水袖曳地裙，简单的发束，直泻下三千青丝。青阳以沫反倒有些僵硬地走上台，她还完全震惊在青阳汐巨大的转变中无法清醒过来，如果这时有人能过来把她摇醒该有多好，告诉她这一切不是真的。

    就在青阳汐转回身的那一刹那间，台下所有人都惊呆了，瞬间炸开，互相激烈地讨论着，甚至有些官宦子弟连嘴边的食物掉了都不自知，傻傻地看着青阳汐。

    宫墨析夜抬起头，他有着别人的惊讶，却没有别的男子的欣喜若狂，反而脸色非常难看，仿佛这是一个噩耗，像一声巨雷在他耳边“轰”的一声爆开。

    除了他以外，洛儿和阿鬼也没有开心起来，而是沉下眸子，担心地看着宫墨析夜，他们知道宫墨析夜的心情。

    青阳汐轻拂水袖，皓腕轻转，从手中撒出好几片色泽均匀的花瓣，柔柔地飘在空中，充满了凄哀的韵味，接着她点起脚尖，盈弱的身姿起身飞舞在不断飘落下来的花瓣中，当然，这些花瓣不是凭空而来的，而是花茶在后面拼命撒出来的。

    这是传说中的《花泠乐》，当年柳倾颜在茗欣阁奇迹般地跳出来以后，随着她的消失《花泠乐》也又再一次跟着消失了，而如今，青阳汐不仅跳出来了，还把轻功与舞蹈完美地结合在一起，再加上不断下落的花瓣，自有一股飘逸若仙的美感。况且青阳汐这次的大转变更让人觉得，这一曲舞就像是一个被尘封了千年的，不谙世事的少女，在星光璀璨的夜晚下迎着月光灵动地展现出世间最美的风景。

    这一支舞本是青阳以沫想要青阳汐出丑，让众人看到一个鲜明的对比，所以才要和青阳汐共同跳，但是没想到青阳汐居然跳起了《花泠乐》，这首曲子从来只是一个传说，自柳倾颜跳过以后再没人跳，她怎么可能会？

    青阳以沫在脑海里奋力地搜索着舞蹈动作，尽力去跳，一定要跳得比青阳汐好，可是无论她怎么跳也没有青阳汐来的光彩。

    一个人，如果她在众人眼里一直是完美的，那么除非她能做出更完美的事来才能让大家吃惊，而一个在众人眼里一直是丑陋到极点的人，一旦稍作改变都会让人大吃一惊，何况青阳汐的改变不只是一点点。

    青阳以沫不会跳《花泠乐》，她根本找不准调，找不准动作，急得背后沁出了汗水。越是无法镇定动作就越发显得仓促僵硬。

    最后一个旋转，欠下身，回眸一笑，结束了整支舞蹈，动作优美到了叫人炫目的地步。一旁的青阳以沫只得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完全被青阳汐的光芒覆盖了。

    台下没有人鼓掌，因为所有人都愣住了，时间恍若静止，画面恍若定格。

    念皇后和青阳以沫铁青着一张脸。青阳潇眯起眼睛，他真的要开始重新打量起这个被自己从小丢在后宫里不闻不问，任她自生自灭的女儿了。

    果然，靠自己的力量生长起来的花朵确实要比天天有人照料的花朵来得更芬芳，那种坚韧不拔的气质一下子把青阳以沫弱弱的模样给比下去了。

    啪啪啪啪啪……

    一浪接一浪的掌声接连而来，甚至有几个官宦子弟还站起来鼓掌，生怕青阳汐看不到他们，然后故意做出点好笑的动作来引起注意，博美人一笑。

    如果说青阳以沫倾国倾城，那么青阳汐，担得上“倾世”这两个字。

    “唔！唔——”躲在后面的花茶刚撒完花瓣，正要收拾的时候突然被人从后面蒙住口鼻，随即一个闪身便消失了。

    “姐姐，你跳得真棒。”青阳以沫第一次感觉自己挂在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的丑陋，脸部的肉禁不住一下一下地抽搐。

    “难得今天这么开心，亦雪姑娘，你来自宮墨国，不知肯否赏脸也上台为大家献上一支舞？”念皇后眉开眼笑地说道，但眼底却是满满的阴险之色。

    念皇后的话马上把青阳以沫的思绪拉回来，她突然想起来，幸亏她准备了后招，现在全靠林亦雪了。

    在青阳以沫不容拒绝的眼神中林亦雪走上台。她完全没了之前的犹豫，自从刚看了青阳汐的舞蹈，看到她巨大的转变以后，她惊讶得心里全是嫉妒，腾升起一种想要青阳汐立马消失的强烈欲望，把她的理智吞灭了。

    青阳以沫拉着青阳汐下台，经过林亦雪身边时，朝林亦雪使了个眼色。林亦雪动作不太流利地从衣袖里抖出一粒粒细小的珠子。

    青阳以沫见机，站在青阳汐背后暗暗使劲推了她一把，把她推向林亦雪，林亦雪一慌，她清楚地看见青阳以沫的小动作，一时反应不过来，为什么青阳以沫要这么做？计划明明不是这样的！她瞪大眼睛盯着青阳以沫，不由自主地向后跌了几步，脚不小心踩在刚掉落的珠子上。

    “啊——”她脚下一滑，失声尖叫，身体不受控制地倒下去，而她正好站在舞台边缘，就这么直直地掉了下去，掉在又硬又冷的地上。

    轰！

    这一幕是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大家全部站了起来，场面一下子陷入了恐慌中，议论声纷纷。

    宫墨析夜、阿鬼、洛儿还有春荷，马上去扶起地上的林亦雪。

    林亦雪面色苍白，双眼紧闭，嘴角流着鲜血，青阳汐马上跑下去，她现在无心去思考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现在最重要的是救人。

    她掏出一粒保命药丸想给林亦雪服下。

    “走开——”宫墨析夜朝她大喊一声。

    青阳汐没料到宫墨析夜会这么对她说话，药丸还没送到林亦雪的口中，她一下子跌坐在地上，看见宫墨析夜眼里的愤怒。

    “不……不是我。”她认真地看着他，缓缓地摇头，她只觉得自己现在脑袋非常痛，从没有过的痛。

    “少爷，亦雪小姐还有气息。”阿鬼说道。

    “传太医，快！”青阳潇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站起来马上下命令。

    “皇上，这件事情你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宫墨析夜阴沉着脸，没人能看清他漆黑的眼眸中的情绪。

    “宮墨公子，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来人呐！把青阳汐给我抓起来！”

    这件事一旦处理不好将会引起两国交战。青阳潇不愿发生战事，宮墨和青阳都是强国，打起来谁都占不了好处，万一再被季夏国坐收渔翁之利……青阳潇必须小心处理。

    “蹭蹭蹭”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并且越来越近，朝青阳汐围过去，侍卫纷纷拿剑指着她。

    她死死地咬住下唇，抬起头凝视宫墨析夜，看见他冷漠的双眸，之前的温柔荡然无存，仿佛之前只是自己的错觉。其实宮墨析夜从来都是这样一副冷漠的，没有感情的样子。

    小时候他没有救她，现在他不仅没有救她，还要青阳潇给出一个交代，是要她死吗？这是交代吗？他那么在乎林亦雪，一直保护林亦雪，那她呢？

    想着，青阳汐的眼眶湿润了。她告诉自己不能哭，不能那么懦弱，就算死，她也绝不能变得可怜。

    宫墨析夜没有低下头去看青阳汐，他垂在身侧的手一直紧紧地攥成一个拳头，森森白骨是那么的苍白。

    几个侍卫架起地上的青阳汐，青阳汐一个闪身朝身旁的侍卫击出一掌，被打中的侍卫飞出去。见状，所有侍卫都一起上，但全都不是青阳汐的对手。

    她把所有的愤怒全发泄在了这群人身上，不过仅存的一丝理智告诉她，绝对不能伤及性命。

    众人吓得四处逃窜。

    “护驾！快护驾！”青阳潇身边的贴身太监急得大呼。

    侍卫越来越多，宫墨析夜看见最后连守城的禁军都出现了，往青阳汐的方向赶过来。他一个箭步冲到青阳汐面前，青阳汐不再动手，她停下来，泪水终于在这一刻不争气地滑落了，却没能让宫墨析夜手下留情，还是挨了他一掌。

    她没有躲，没有反击，她明明可以躲，可以反击，但是她没有，她想看看宫墨析夜是否真的可以做到那么无情。

    这样的结果让青阳汐寒透了心。

    青阳汐施展轻功，离去时留下一句话：“此生与君若再有情，汐香雪留香不灭。”

    汐香雪，是当年师父送给她的花，被青阳汐种在忘尘谷竹楼旁边，无香是此花的特点，她发誓，如果自己与宫墨析夜再有情，汐香雪将会奇迹般的生出花香，永不灭。

    当禁军赶到的时候，青阳汐正好离开。

    “宮墨公子放心，我们一定把她抓回来。”领头的统领说道。

    “不必了。”他挥挥手，表示不用再追了，只恋恋不舍地望着青阳汐离去的方向，那里此刻只剩下一片漆黑，他默念：“汐儿，走得越远越好。”

    洛儿和阿鬼明白，如果刚才少爷不打青阳汐那一掌逼她离开，任青阳汐武功再好也抵挡不住这蜂拥而至的禁军。

    少爷好可怜。看着呆呆地站在那里的宫墨析夜，洛儿的眼睛有些酸涩，她知道少爷背负得太多了，这么做事逼不得已，除了洛儿和阿鬼以外，没有人知道，其实宫墨析夜是在保护青阳汐。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