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青阳若，柳倾颜（一）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这是一块被四周杂草掩埋掉的墓碑，孤寂地立在空旷的草地上，凄凉万分。

    忘言饱含着泪水，跑过去拔掉那些肆无忌惮疯长的杂草，就算双手被拉出一道道细细地红血丝也减慢不了她动作的速度，仿如失去了痛觉。

    青阳汐不明所以，她不忍心看到师父这副样子，于是跑过去帮着忘言一起拔。

    灰白灰白的墓碑渐渐显露出来，经历了多年的风吹雨打，日晒雪降，墓碑上早已坑坑洼洼，但刻在上面的字迹还是非常清晰的，被柔软的春风有一下没一下地吹拂着，试图抚平那些沧桑岁月留下来的坑坑洼洼。

    她的手突然僵在了墓碑前的一处草丛中，她看见墓碑上赫然写着“师妹青阳若之墓”几个大字。青阳汐愣了会儿继续手上的动作，只是这一次，她比刚才拔得更勤快了。刺拉的叶片在她又瘦又白的纤手上留下条条伤痕，她没有感知，直到被忘言拉住，她才停下来。

    “师父……”她有些哽咽。

    “汐儿，你看到了，这就是你娘的墓地。”她说得很哀怨，眼神飘向远方的天空，遥远的记忆拉开了帷幕，淡蓝淡蓝的天空在她水光点点的眸子间落下。

    “这个墓碑是我给她立的，她是我的师妹青阳若，同时……也是柳倾颜。”

    忘言走到一处平坦的，相对矮小的翠绿色草地上坐下。青阳汐走过去，坐在她身边。

    春风吹来的青草味旋绕着她们的发丝。

    那年，也是个百花齐放，芬香四溢的春天。院子里高大的梧桐树上开出了朵朵绿芽，她就坐在这片嫩绿下，身前是一架雕刻精美的古琴，十指轻轻一拨，院子里荡开一圈一圈的涟漪，流畅动听的音质在一阵急促声中戛然而止。

    “师妹，不好了，师父她……”来人是个女子，长得也是非常好看的，她正喘着粗气，脸颊涨得通红。

    “我娘她怎么了？”

    女子抬起头，一双原本波澜不惊的美眸中此刻充满了急切，看着眼前脸上写了“出大事”的忘言，不好的预感在她心头愈来愈浓烈。

    “你快过去看看吧！”

    忘言拉起青阳若直奔出门。清幽的院子瞬间沉寂下来，只剩梧桐叶在枝头悄悄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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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青阳若来到青阳凝月的身边时，青阳凝月还撑有最后一口气，底下跪着的都是些玄烟教的部分教众，一个个低下头，空气呈现出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感。

    “若儿，娘……快不行了。”说完，她干裂发白的嘴唇上“噗”的一声喷涌出一股温热甜腥的血液，洒在被子上红得惊心。

    “娘，你怎么了？没事的一定没事的，大夫呢？大夫去哪儿啦？！”她红着双眼，声音在偌大的房间里被扩大好几倍，显得那么无助。

    “若儿，听娘说，人总有一死，不必难过，以后……玄烟教……就交给你了……”

    “我不要，若儿只要娘，娘你好好养伤，若儿下山去买您最爱吃的雪梨，您等着若儿。”她起来欲转身，行行清泪止不住地接连而下。

    “若儿……”她拉住青阳若的手，鲜红的血液染在青阳若白皙如玉的手上。

    “娘知道自己不行了，等不了了。”

    青阳若再也忍不住，失去力气倒在她床边，声声抽泣抽得青阳若整颗心绞痛得厉害。

    “忘言……”

    她向忘言伸出血手，忘言马上握住，感受着师父慢慢逝去的体温，她却无能为力，心中的疼痛不比青阳若来的轻。

    “师父，忘言在。”她努力压制住自己颤抖得声音，最后堵得嗓子生疼。

    “若儿她……生性柔弱，日后……你一定要……帮……”话未说完，她再也支撑不住，双眼一闭，停留在身体里的最后一抹意识终于消散殆尽了。

    “娘——”

    任青阳汐再怎么摇晃青阳凝月，床上的人也不会再次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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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来来，客官，里边儿请。”王妈妈拖着发福的身体，打扮得花枝招展，身上头上全是些个名贵的珠宝首饰，她客气地招呼着陆陆续续走进来的各色男子。

    茗欣阁是宮墨城内最有名气的一家青楼，接待的也全是些地位显赫的达官贵客，里边的女子环肥燕瘦，各种类型的都有。

    “哎哟，这几位爷很面生啊！”

    门外，他一袭淡黄色锦衣，手执画扇，满身贵气地站在那里，身旁还跟了几个年轻力壮的带刀下人，个个长着凶相，一行人挡住了门外射进来的阳光，屋子里的人纷纷侧目望去，各自心下一寒，收敛性子，空气凝结住了不少。

    “几位爷快请进。阿福，赶紧的呀，去把最好的位置留出来供几位爷观看。”王妈妈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些人来头不小，不敢稍作怠慢。

    “奥奥是是是。”阿福连连应道，用肩上的白色手巾擦了把额头上的汗，马上赶去安排。

    接着，又进来两派人物，领头的都是气宇轩昂的人。

    王妈妈暗自惊叹，今天的贵客还真是不少，老天爷好像把所有的光芒都聚集到了茗欣阁，而她们的茗欣阁会如此出名多亏了招牌花魁柳倾颜，天下间，恐怕只有柳倾颜才会拥有这么大的魅力。

    贵客一多，说明钱财也多了，可要是稍稍得罪，那不仅茗欣阁，连小命都没了，

    “师妹，看到刚进来的两派人物了吗？左边那派穿灰衣服的领头人，他便是宫墨国的皇帝宮墨翎，前段时间意图铲除我们玄烟教，就是害教主丧命的那个狗皇帝。右边那派……是青阳国的……青阳潇。”说着，忘言看了下青阳若的反应。

    她一身清雅秀丽的素色纱裙，静站在楼阁之上。她知道，自己的母亲青阳凝月曾是青阳国的护国公主，因为创立了玄烟教而被赶出宫，下面穿白衣服的少年正是自己舅舅的儿子，也是现在青阳国的皇帝青阳潇，说起来，青阳若和青阳潇算是兄妹，但青阳潇并不知情，因为青阳凝月被逐出宫廷很多年了，有没有孩子，孩子叫什么，鲜为人知。

    现下他们的身份全已了然于青阳汐的心中，可是……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淡黄色锦衣，手执画扇的少年身上。

    他温文尔雅，衣着服饰简约并不繁琐。

    此男子比在场的任何一人都好看，夺人眼球。他只坐在椅子上悠闲地品茗，与周围喧闹的氛围隔出两个不同的世界。俊逸的面容深深地吸引着青阳若。

    “他是谁？”

    顺着青阳若的视线望去，忘言也看到了那个男子，但她只能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各位，自从茗欣阁开张以来承蒙大家抬爱，今天为了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光顾，我们茗欣阁今晚将举行一场华美的舞蹈盛宴，由柳倾颜姑娘为我们呈上，请大家耐心等待。”

    王妈妈站在台上，璀璨的灯火在四周亮起，照得她擦有几层脂粉的脸颊非常红润，在一片掌声中笑得格外灿烂。

    “哎哟，倾颜姑娘呀，你快点进去，可不能让外边的人瞧见，不然还有什么神秘感可言呐？快快快，那个翠……对了翠儿……还有琴……叫什么来着？哦琴儿，还不快点过来给我们的花魁柳倾颜姑娘好好梳妆打扮打扮。”

    “是是是。”两个小丫头在王妈妈急匆匆的催促声中慌了手脚。

    他随意把玩着手中的青瓷茶杯，无意间抬起头，看见一抹清丽的素色身影，随即垂下眼睑，似略有思索。

    “你母亲的原名叫青阳若，和青阳国的皇帝青阳潇是兄妹关系，只是这层关系鲜为人知。当时的玄烟教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魔教，叫人闻风丧胆，青阳若的母亲，也就是你的祖母青阳凝月，是玄烟教的创始人。宮墨翎怕玄烟教威胁到自己的皇位，便派人设计围剿，你的祖母负伤离世了。青阳若为了替她报仇便改名换姓为柳倾颜，进入茗欣阁做了花魁，准备刺杀宮墨翎。”忘言徐徐道来。

    青阳汐一声不吭，静静地听着这一段被年华尘封住的往事，即使有蒙蒙灰粒迷离了双眼，干涩地难受，她也默默地听着。

    “接下来，让我们欢迎……柳倾颜姑娘！”王妈妈的声音充满了让人兴奋的因素，台下雷鸣般的掌声淹没了茗欣阁。

    这时，幽然的丝竹声响起，淡淡的，轻轻的，紧接着，编钟如泉水般叮叮咚咚的音质也缓缓融入进来。

    当众人沉浸在这动听美妙的旋律声中时，她一袭墨青色水袖长裙似仙似蝶，玉碗轻缠彩带，凌空而起，飞跃在各盏琉璃灯间。霎时，整座茗欣阁恍若有月宫仙子降临，散发出夺目的星芒。

    好闻的馨香晕染开来，让所有人的听觉、视觉、嗅觉都享受着前所未有的体验。

    少年手指一动，合扇抬眸，青阳若出尘的身姿像朵盛开在悬崖峭壁上的石莲，孤寂而缠绵，只一眼，便再也无法摆脱那魂牵梦萦的羁绊了。

    她足尖轻点，似蝶般飘逸地降临在他身边，盈盈一笑，绝美的容颜不施粉黛，竟也叫他看得失神在那明澈的双眸中。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