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 尘非尘，花非花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你以为已经看清了，但事实上你看到的只是很片面的东西。

    我们从来不知道生命将在何处开始，何处停止。

    葛培裔站在姚菱的轮椅后面，低下身来问她：“今天的天气特别好，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姚菱抬手看了一下手表，嘴角扯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

    “你帮我叫一下关月晴好吗？我想跟她单独聊一会儿。”

    人总是会改变的，只是如果其过程是一天一天，那么或许你很难察觉，若是因为一件事情而迅速改变的话，或许你很容易就知道了。

    以前，姚菱从来不戴手表，前一段时间，因为不想跟外界联系，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又想要时实知晓时间。

    有的时候就是那么神奇，她跟葛培裔不过就认识了半个月的时间而已，他就像是姚菱肚子里的蛔虫一样，知道所有她一切需要的东西。给她买了一块手表，说是送给她的礼物。

    姚菱没有拒绝，因为她也有一样东西要给葛培裔。她把手表戴上之后，从自己的脖子上取下了一条项链。

    项链是白金的材质，工艺并不繁琐，下面有一颗五角星的白金造型，上面镶嵌了一颗很小的钻石。

    她对葛培裔说：“这是我七岁的时候，奶奶在我的纸上画的一幅图画，一颗星星。她过世之后，那一副图画我一直保留着，我相信奶奶就像是天上的星星一样，会一直守护着我。再后来长大之后，我就把这条给做了出来，一直挂在脖子上。”

    “那为什么要把这一条项链交给我？”葛培裔看着被放在自己掌心里的这一条项链，突然觉得沉重。

    “等我死之后，你可以帮我做几件事情吗？”姚菱突然微笑对他说。

    葛培裔原本柔和的表情一下子就僵硬了，整个人的脸也垮了下来，他仿佛看到了他的女朋友过世前的样子，她也是这么凄美的微笑着，跟他交代着最后的话。

    “为什么要这么说，手术还在继续，你会慢慢好起来的，一切都会过去的。医生都没有放弃，你为什么要放弃。”其实关月晴跟葛培裔说过，即便是做了化疗，姚菱的癌细胞依旧还在迅速扩散，如果不进行下一步的治疗的话，最多也就是两三个月的时间了。

    但是两次的化疗，她的身体已经亏空的不成样子，如果再进行一次手术的话，恐怕死在手术台上也是有可能的。

    为什么眼前的女生同样故作坚强，实际脆弱的心总是能带给葛培裔极大的震撼。

    他告诉过自己不要把姚菱当作前女友的影子，这样对任何人都不公平，但是渐渐的他发现了很多姚菱身上，自己前女友没有的东西。

    她比她更加坚强。女朋友以前很喜欢笑，是一个特别开朗的女生，而姚菱平常就不爱笑，在不太熟或是不喜欢的人面前，性格就是冷到古怪。但是偶尔看见她真的会心一笑的时候，就好像在寒冬遇见破茧化蝶一样让人震撼。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捆绑住了一样，金罗密布，天罗地网，无法逃脱。

    姚菱对她说：“等我死了之后，把我身上还健康的器官都捐了吧，眼角膜，心脏，随便捐。然后把我放在病房抽屉里的几封信交给他们的主人吧，拜托了。还有这一条星星项链，你帮我送给一个叫柯韶柠的女生好吗？”

    “柯韶柠？”葛培裔一字一字地重复着这个名字。

    “我要到哪里才能找到她？”

    姚菱想了想说道：“我的墓碑前吧，她应该会来的。”

    葛培裔把姚菱推到她经常呆的那颗大树下之后，就去找关月晴了。

    关月晴正在主治医生的办公室里跟他商讨姚菱的病情和下一场手术的相关事宜。葛培裔走进去，两人都愣住了，关月晴第一反应就是问他：“你怎么没有陪着姚菱，是姚菱出什么事情了吗？”

    “没有没有。”葛培裔忙解释。

    关月晴这才松了一口气。

    “是姚菱让我来叫你，她有一些话想要单独跟你说。”

    大树下，姚菱已经等了关月晴许久了。今天的天刚刚下过雨，草地还有一些潮湿。关月晴走过去，把姚菱的轮椅推到了长椅的旁边，自己就坐在了还有些潮湿的长椅上。

    她对姚菱说：“我猜，你是想要回去了吧？”

    果然，关月晴是最了解姚菱的人。

    “嗯，我不想继续接受治疗了。”这样的生活对于姚菱来说简直就是一种煎熬。“我不想死在布满消毒水的手术室或者白色的病床上。”

    这么长时间的治疗，姚菱一步步地从一个充满精力的人，变成现在这般虚弱的样子。癌细胞却毫不留情的依旧在扩散，死亡的几率本就小过一半，她没有勇气对自己说一定可以挺过去的。

    每个人自己的身体状况只有自己知道，姚菱知道这段时间以来的治疗她一直在走下坡路。她无意之中听到了主治医师跟关月晴的对话，他说自己最多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了。如果接受第三场手术的话，痊愈的几率只有百分之二十。

    百分之二十，也不过就是五分之一。

    姚菱从来就不是被幸运女神所眷顾的人。

    姚菱知道关月晴一定会想尽办法来安慰自己，但是她已经做好了一个决定。

    “晴，对不起，上次你跟医生的对话我都已经听到了。我知道你会劝我。但是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段路了。其实中间想过用最简单的方法结束自己混乱不堪的生命，但是最后还是放弃了。回过头来，我发现有很多事情都没有做完，有很多地方都没有走遍。之前因为减肥，还有太多想要吃的东西没有吃。”姚菱浅而一笑。

    “三个月对我来说可以做太多事情了，真的已经足够了。我不想把自己最后的时间浪费在那五分之一的几率上。如果我变成了那五分之四，我大概会死不瞑目吧。”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悲伤。

    咸热的泪水滑过关月晴的脸上。姚菱的事情带给她的何尝不是震撼。命运从来不会对你有任何怜惜，或许你是幸运的那一个，但是你终究无法步步为营。

    等待，我还在原地傻傻地等待。

    如果你的故事还不够精彩，最后的结局，终归要自己去解脱。

    如果你可以释怀，未来的花开花散，终归是自己无奈。

    关月晴的脑海中瞬间滑过的都是章泽城的脸，原来她从来都不曾忘记。原来从来都没有人代替章泽城在她心里的位置过。不管是来自李连的贴心照顾，还是世事变迁地突然动荡，所有的一切改变，都没有办法往关月晴释怀过去。

    终归，尘非尘，花非花。

    很多事情，因为现实环境，你不想去承认。但是压缩在心脏最小角落的它，终归是存在的。渺小或卑微，因为它总是可以刺伤你，让你哭。

    “对不起，关月晴。”姚菱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虚脱，那三个字的对不起像是从鼻腔里发出来的一样。闷闷的，听上去更多的是无奈和释怀。

    关月晴的眼泪不断，没有扭头过去看姚菱，只是伸手在她的毛线帽上摸了摸，说道：“傻瓜。”

    因为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姚菱泣不成声。

    我走在教师门口的那条走廊上，与章御城擦肩而过。我的手上抱着复习资料，正打算去图书馆温习考试内容。他的两只手插在口袋里。

    两个人都停住了脚步，我很想要回头，但是没有办法，身体僵住根本就不受控制。

    而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先迈开脚步走进了教室，放我一个人独自在人来人往的走廊门口。

    两个隔壁班的女生朝我走来，一个人明显看了我一眼，然后似故意地对着我，与身边的女生议论道：“唉，你听说了吗？那个姚菱已经消失了很久了。”

    “嗯，我也听说了。说是因为抢了别人的男朋友，后来被人揍了一顿，现在在医院里养伤呢？”

    “真的假的，这么劲爆的消息。”

    “当然这只是其中的一个版本，还有人说她已经死了的。”

    我把厚厚的复习资料直接砸在了最后说话的那女生脚上，心口像是憋了一股气：“给我闭嘴！”

    身旁的女生立刻蹲下去把同伴给扶起来，似乎早就知道我会说点什么，但没想到会动手。两个人也不是吃素的，直接从地上捡起复习资料从三楼的阳台直接扔了出去，顿时白纸飞散，场面还真有点状况。

    这样的PK场面自然引来也不少的围观群众。

    我承认我火气有点大，说是因为她们恶意中伤姚菱也好，说是因为刚才御城的态度也好。脾气上来的时候，我是九头牛也拉不动的人。现在恨不得上去抓着她们两个人的头发就扔下楼梯去。

    没想到那个被砸了脚的女生快人一步，上来就抓住了我的头发。

    我一阵吃痛，上去就抓住了她的手腕，但她的力道并没有应此减轻分毫。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