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返程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中午，临奕下厨给麦子和蛮妮做了午饭，麦子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黑罗和桑俾这一上山就是一整天，中午根本就不会回来。

    临奕的手艺很不错，虽然对一些纳西族特有调味料的使用还有些欠缺，但却并不影响菜品的口味。下午，蛮妮领着他们俩去了东巴家，也就是昨晚黑罗把蛮妮带去的地方。

    东巴的住宅和普通民居没多大差别，只是在装饰上宗教特色明显要浓厚一些。麦子见到了那个东巴，是个老东巴了，东巴教不像佛教那样不允许信徒结婚生子，所以这老东巴家可谓是人丁兴旺！麦子去的时候，正巧碰见老东巴的孙子带着女朋友回来见家长，所以很是热闹。同样也是因为太过热闹，麦子才呆了一会儿就走了。

    一家团圆其乐融融，这场景太美好，也就显得她孤家寡人太凄凉了。

    在木村逛了逛，就又到了傍晚，桑俾先回家煮饭，天快黑尽时黑罗才扛着一大捆树枝回来。大家围坐在在一起吃晚饭，气氛比昨晚要好多了。席间，临奕问起了家里的老婆婆，黑罗叹气，说老人去年那场大病没熬过去，还没等到过年就去了。

    这话题一起，气氛顿时凝重了不少。临奕一直端着碗扒拉米饭，也不吃菜，麦子心里也不是滋味。后来也不知是有意无意，蛮妮说起了另一个人——桑桑，大家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成功转移了。

    起初麦子一直没搞懂这桑桑到底是何方人物，但是黑罗一家在说起桑桑时脸上的骄傲神色却显而易见。后来慢慢听他们说，桑桑是村里第一个考进重点大学的女孩，而且在学校年年都拿奖学金，特别有出息。最重要的是，桑桑还常给他们寄东西回来，跟着桑俾就去房间里拿了一堆的东西出来，炫耀似的整齐摆了一排。东西很杂，大到电暖炉，小到剃须刀，最多的就是各种衣服了。

    然而，麦子在仔细看过那些东西之后，眉头不由的皱了起来。本想说些什么，但一见黑罗一家脸上的高兴样儿以及桑俾摆弄东西时的小心翼翼，她就开不了口了。再回头，见临奕在不动声色的对自己摇头，麦子就知道，他俩心照不宣了。

    之后，麦子几乎就没怎么开口说话，吃好后就自己回房间睡了，却翻来覆去的到凌晨一点也没睡着。房间里有些热，想着反正也睡不着，麦子索性开了门去院里坐坐，却没想到会碰到临奕。

    麦子开门出去的时候，他正坐在院里的木头上。估计是开门的声音吓到了他，所以猛一回头差点栽到地上。同样，要不是因为他穿着白色的衣服在夜色中也还有些若隐若现，不然非得把麦子吓死不可。

    “你这大半夜的不睡觉……”麦子正想问他干嘛呢，就听见临奕嘘声让她小声些，麦子这才意识到现在是三更半夜凌晨时分。于是，她又压低了声音小声问：“你在这儿干嘛呢？”

    “那你又出来干嘛？”临奕不答反问。

    “我睡不着！”麦子坦然回答，突然拱着鼻子用力嗅了嗅，“你抽烟了？”

    “嗯。”临奕也不否认，但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又补充道：“我不怎么抽烟的，抽得少。”

    “哦。”麦子根本就不在意，反而回过头问他，“还有吗？给我一支。”

    “啊？”临奕当即愣住了，麦子趁他没反应过来，很自觉的将手伸到临奕的裤兜外面拍了拍，在碰到一个盒状物后又把手伸进去，不费吹灰之力的就把烟拿了出来。

    在临奕的惊讶注视中将烟点上，麦子炫耀似的吐了个漂亮的烟圈，然后又伸出食指慢慢搅散。看她抽烟这么娴熟，临奕也就不再说什么，也不好说什么。要知道，如果不是有浓浓夜色作掩护，那麦子一定能看到他现在满脸通红的窘样。刚才麦子从他兜里把烟拿走，虽说没有直接触碰到他的身体，但也足够让他脸红心跳的了。可再看那始作俑者，完全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女孩子不要抽那么多烟，对身体不好。”临奕清了清有些干哑的喉咙说道，麦子径自抽着烟，没有搭理他。男士香烟比起女士香烟的劲儿更大，味道也要冲的多，麦子并不太习惯，但还是能从烟草的苦涩气息中寻到一些安心。

    这就够了！

    “那个桑桑，就是蛮妮的姐姐吧，那个大学生。”两人久坐无言，麦子突然就开口了。临奕点头回应，后又想这黑灯瞎火的怕麦子看不见，便又“嗯”了一声。

    其实，就算他不回应，麦子心里也已经有答案了。

    “她可不怎么厚道啊，真不像是黑罗家的闺女。”麦子不咸不淡的说道，临奕没有搭话，她便自顾自的说开了。“你应该也注意到了吧，那些衣服哪儿是给家里人买的？那么性感的小吊带给谁穿？蛮妮还是桑俾？明显就是她自己穿过的旧衣服。”

    “……”临奕还是沉默，并且从麦子手里拿过烟盒再点上一支，猛吸了一大口。麦子扭头看他，虽看不太清，却突然明白了什么。

    “不过，也可能是她寄回来的时候没有说清楚，是桑俾他们自己误会了吧！”麦子说着，在身旁的木头上摁灭了烟头，然后问临奕，“很晚了，还不睡？”

    “那屋在打雷，躺着也睡不着。”临奕半开玩笑的说道，声音有些苦涩，估计是刚抽过烟的缘故吧。

    “行，那我进去睡了，你该干嘛干嘛。”麦子脚下一蹬一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旋身，然后摸索着进了屋。临了还不忘告诉临奕，明天她会离开，他可以随意。

    她确实没有强迫他，但是麦子想，他应该会跟她一起走的。没有原因，纯粹是女人的直觉。

    事实证明，女人的直觉真的很准！

    第二天，临奕跟麦子一起告别了黑罗一家，离开了木村。身上没钱，麦子也不打算再留在丽江了，跟临奕商量了一下，俩人去买了回平江的火车票。丽江并没有直达平江的火车线路，中间需要转一趟车，麦子是个怕麻烦的人，按理说是不会选择这样的行车方式，但这一次，她确实这样做了。

    她想着，本来行李就不多，应该不会太麻烦。另一方面，她觉得跟临奕同行还不算太糟糕。

    火车上人很多，好在麦子和临奕都买到了坐票，虽然两人的座位没有挨在一起，中间隔了三排座椅。但是麦子并不是个矫情的人，而且她一个人独惯了，这根本不算什么。

    临奕帮麦子把行李放到行李架上后就回自己的座位了，因为两个人的位子都靠近走道，所以麦子一偏头就能透过“人缝”看到临奕。只见他坐下后打了个电话，然后就去车厢口了——手里拿着烟。

    临奕确实是去抽烟了，躲在卫生间抽的。苦涩的烟味正好能掩盖厕所的味道，但却让他想吐。后来，他就真的吐了。

    吐了出来的临奕脸色苍白，像是多扑了好几层粉底。麦子注意到了，便想发个短信问他怎么了，可是手机掏出来后才意识到，她根本没有他的电话号码。

    呵，这真是太可笑了。他们一起“出生入死”，还在丽江偶遇，一路相伴，却连个电话号码都没有。难不成两人之间的联系还真是就“缘分”二字？麦子如是想着，把自己都逗乐了。缘分么？虽然有些矫情，可她到底是好久没有矫情了，又或者说，她就没有矫情过。

    没有电话号码，麦子就想过去问问，别是晕火车晕铁轨什么的。可到底，想想也只是想想，她终究是坐在座位上没有挪窝。

    火车在行进时“轰隆轰隆”的响着，似乎这玩意儿从被发明出来的那一天起，这轰隆轰隆的声儿就没有变过，只是减低了许多。麦子的旁边坐着一个老太太，估计是吹不得风，所以把窗子关得紧紧的。这火车窗玻璃不像汽车窗玻璃，厚的过分，便把一路的风景都给模糊了。麦子闲着无聊，便拿插上耳机听起了歌，又从包里拿出了一支铅笔和一本画册。

    别人都是写日记，麦子则是画日记。每当她觉得百无聊赖又没事可做，提起笔又不知道画什么的时候，她就会画近几日的一些小片段。而这画册的最新一页上，画的就是一群孩子们将一个女孩围坐在中间的场景。画面里，孩子们天真烂漫，中间的女孩却只有一个背影，一个长发及臀的背影。

    这画是她昨晚跟临奕聊过之后回到房间后画的，没开灯，她就用手机屏幕照明，所以这张画的没有其他的细致。但麦子还是很喜欢，所以自己看着都忍不住笑。笑过了，她就呼了口气，开始新一页的画作。

    这一次，她画了一个男生，穿着短袖牛仔靠在座椅上，手里握着手机，一脸颓然。在男生旁边，麦子又随便勾勒了寥寥几笔，却把车上的拥挤体现的淋漓尽致。

    显然，她这一次画了临奕。

    从丽江到平江，加上中间转车，总共需要三十多个小时。这三十多个小时里，麦子竟连一句话都没跟临奕说上，虽然吃饭都是他从列车餐厅买好送过来。其实麦子是想跟他说话来着，起码每次接过饭都想跟他说一声谢谢，可她愣是开不了这个口。心想着他都不主动说话，她又何必自作多情。

    再后来，还有小半天车程就到平江了，车上也渐渐空了，麦子和临奕的座位上也都只有他们自己了。麦子就想，快下车了，这人该坐过来了吧。可是，临奕没有。他还是坐在靠近过道的地方，和刚上车的时候一样，仿佛中间的这三十多个小时就没动过。

    和谁先开口说话一样，麦子心里还是堵着一口气。临奕不过来，她也就不过去，两人就这样回到了平江，回到了原来的城市。

    下车时，临奕总算是要主动来找麦子了，可等他取了自己的行李再回过头，麦子的座位上早已经没有人了，行李架上也已经空空如也。

    麦子已经走了。和以前一样，他们还是没有彼此的联系方式，他们还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临奕下车后刻意留意了一下四周，但都没看见麦子，心里不免有些遗憾。但是他想，他们应该还能再见面的吧！

    “亲爱的，我回来了！”拖着行李箱出了火车站，麦子拨通了小可的电话。估计小可正在上班，所以声音很小，但还是能听得出兴奋。俩人约好了，晚上叫上尤川漾一起在自由国度碰面，好好聊聊她的丽江之行。

    麦子嘴上应着，心里却想着没什么好说的。

    是啊，除了遇见临奕，好像就真的没什么好说的了。所有值得一提的，好像都是从遇见他开始的。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