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如果我非要呢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如果我非要呢？”江皓远冷冷地出声，声音冷得恍如来自阴森恐怖的地狱。

    心，再度咯噔一下，重重下沉。

    男人身形颀长，气场过分的霸道强势，包裹周身的气息全然是料峭的寒意。饶是他阅人无数，见惯了大场面，可头顶上的两道目光却是刀刃一般一刀一刀割他的头皮，骨头都在隐隐作痛。

    张先生心里一个劲儿打鼓，强行暗示自己要镇定，保护好友人的遗物，抬起头，一板一眼地说：“江先生请不要为难我们好吗？如果您真的对人体艺术特别感兴趣，待会儿我可以亲自为您画一副，送到您手中，行吗？”

    倾国倾城的俊颜上笼罩寒霜，刀铸一样的面部线条锋利十足，菲薄的唇瓣抿紧，弧线微微下沉，不难看出男人正在酝酿着某种吃人喝血的情绪，一贯暗黑深沉的眸子更是深不见边，瞳孔最深处瞬间掠过的暗芒，犹如一支冷箭嗖嗖地射进了矮了他一截的男人胸膛……

    难以低档来自男人身上的阴冷寒气，手下意识地握紧，张先生悲哀地发现手心手背都是汗，全身经脉之中有什么东西正在横冲直撞。

    “滚——”

    一声低吼从口中逸出，板正的西装熨帖下的胸膛却是毫无起伏，铁钳般的长指紧紧扣着画框，裹着一股子震慑人心的生骇气息，大步抬起。

    “先生……”

    工作人员急切的喊声还在大厅内回荡，林希只感到一股肃杀凌然的气息拂面而过，犹如打开冰箱门迎面扑来的冷气，猛吸了一口凉气，却见江皓远颀长的背影已经在画展中心外。

    她吃惊地看着那阴冷魔鬼将手中的画像扔进全球限量版的劳斯莱斯幻影的后箱，然后钻进了驾驶位，汽车像是一道闪电风驰电掣般消失于视野范围内。

    这样失控的江皓远，她还是第一次见。

    看着空空如也的墙壁，林希忽然觉得心脏也像是那墙壁一样因缺少了东西而空虚。江皓远措手不及地闯入她的生活，然后又阴晴不定地大步远去，她应该松一口气的，可为何，心上的枷锁又多了一层？

    好像，江皓远抢走的不是画像，而是她五脏六腑中的某一个……

    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感觉？那画像和自己半毛线关系都没有，为什么会失落、惶恐以至于……忧惧？

    郁维杨反倒平静下来，面上又扬起一如既往纨绔子弟的轻笑，伸手摩挲着光洁的下巴，桃花眼深处掀动波光粼粼的涟漪，一圈又一圈，漾到眸子最深处……

    “唉，这人怎么……唉……”张先生连连唉声叹气，摇摇头摆摆手，为没保护好友人的遗物而倍显自责。

    “张先生，现在该怎么办？”工作人员也是一脸担忧，“要不要报警？”

    “报警，报警，你就只想到报警吗？！”张先生心里窝着一把火，正无处可泄，不由地便把年轻的工作人员当出气筒发泄，“也不看看他是什么人物，报警有用吗？”

    “难道还没天理王法了不成？！”年轻的小伙子热血上涌，愤怒无比，“他抢了别人的东西就是强盗，就是无耻之徒！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难不成法律法规还是他定的？他想怎样就怎样？没人治得了他么？”

    “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张先生深知得罪江皓远的下场，为了一幅画，他没必要冒着搭上画展中心上上下下员工安危的风险和江皓远对着干，再说，他何来与江皓远对立的资本资格？

    “张先生，您也不能仍由他把画像夺了去呀！”参观画展的观众人群之中有人站出来替年轻小伙说话，“他现在抢了一副，保不准儿还会再来抢，难道您就打算忍气吞声任由他胡作非为？”

    “是啊，江先生，您还是赶紧想办法把画像追回来……”

    人群中掀起一轮嘈杂的议论，不少人都直接建议他果断采取措施，扭扭捏捏瞻前顾后只会让事态更为严峻。

    他又何尝不懂得这个道理？

    换做是其他人，他定会义不容辞，粉身碎骨也要守护好友人的精神延续，可对方是江皓远，令人闻风丧胆的大人物，又有几个人敢不管不顾地与他对峙？

    另一方面，他的良心却是经不起七嘴八舌的谴责，那副画像毕竟是他发誓要守护的东西。

    “张先生，别着急。”一直在角落里旁观的林希左思右想，善良还是占据了上风，将心一横，果断豁出去了，“我是江先生的侄女，或许我能帮忙劝他把画像还回来。”

    “叶，叶小姐……”张先生眼前一亮，赫然想起江皓远之前有说“我的外甥侄女”，心中不禁欣喜，天无绝人之路，这句话还是蛮应景的，“真的可以吗？”

    “嗯。”林希点点头，如刷子般的乌黑睫毛垂下，两排齐刷刷的睫羽，投下两片静谧的阴影，将她眼底的情绪完全遮住，“我应该可以的。”

    做下承诺的时候，她其实并没有多少把握，信心不足三成。她在江皓远心中的地位算什么？地下情人？任由他玩弄的名义侄女？暖床工具？还是别的更加令人羞于启齿的角色？

    不管怎么说，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她也要努力地去争取——

    也许，那副画是冥冥之中的劫数，逃不掉，躲不过，必须得面对。

    “那就拜托你了！”张先生期许的心情溢于言表。

    …………

    因为江皓远的横插一脚，她和郁维杨的游乐就此终止。

    两个人并肩而行，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长，在平坦的泊油路上交融，汇成一堵阴凉。

    燥热的天气并未因着黑夜的靠近而有所消褪，黄昏时分，下班族们如潮水涌向自个儿的落脚处，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方向，虽然他们脸上并无多少欢喜，但是总归有一个港湾，让他们可以自由呼吸。

    慢慢地，她就有些羡慕，其实做一个挤公车或是骑电瓶车上下班，有时会加班，盼着职位升迁，薪水调高的上班族没什么不好，是喜是忧，或哭或笑，都是人生交响曲的音符，而她现在，命运被他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喜怒哀乐有什么意义？

    因为根本就没有什么期待，所以努力活下去的过程毫无意义。

    郁维杨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也没有试图打破两人之间略显紧绷的安静。撞上江皓远，他的心境也不期然地晃荡起波澜，更别提叶林希——一个明显受过伤害的弱女子，被魔鬼毁坏之后还能坚强地活下去，背后所需要的思想斗争非一时片刻所能承载。

    走着走着，林希的脚步偏离了直线，恰好有一辆电瓶车迎面冲过来，电光火石之间，幸亏郁维杨反应够快，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林希的腕子往身边一扯，这才免于碰撞。

    骑电瓶车的男子踩住刹车，张口就语气不善地骂道“走路不长眼啊？好好盯着你的女朋友，在大街上走路都还要走神。真TM倒霉，丢了钱还差点撞人，靠……”

    “你说什么呢！喂——”

    男子在郁维杨不悦的嗓音之中渐行渐远。

    “林希，你没事吧？”郁维杨转向林希，但见她凝白的皓腕上横着红红的痕迹，心中顿时愧疚不已，“不好意思啊，刚才也是情急，把你伤到了，痛不痛？”

    “没事。”林希不着痕迹地抽出了手，没发现自己动作凸显的排斥感有多么的强烈，“不痛，谢谢你。”

    郁维杨漂亮的眼眸底下划过一抹异样的刺痛，心里升起了怅然若失造就的雾霭，“想什么呢？别再走神了，要不是我反应灵敏，你这会儿可就挂彩了。”

    “嗯。”林希点点头，语言少得可怜。

    郁维杨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伸出手犹豫了一下才落到她的肩头上，轻轻地拍了拍，未有任何暧昧的表象，“你真的能劝说江……我的小舅，交还画像？”

    提起一口气，本想着拍拍胸脯，胸有成竹地大放厥词，可到底还是踟蹰不前，好半响才找到声音，一字一字却是诚诚恳恳，“不确定，我尽量试试吧。”

    打肿脸充胖子。

    他就知道，善良过头的结果不是使人更加勇敢，而是令人更加糊涂。

    “你知道小舅他做事一向有迹可循，没有理由的事情不会去做，何况还是抢东西这种明着触犯法律道德的事情。”

    林希的眉宇深深地收拢，她何尝不知道，江皓远抢画像必然因为他冲动过头，而冲动过头的根源则是一个令他不得不冲动的理由在作祟。

    喉头紧了紧，林希笑了笑，说：“既然他触犯了法律道德，所以我更应该尽自己所能让他交还画像，以免收到法律法规的制裁，不是么？”

    “法律法规的制裁……”郁维杨冷嗤地一笑，“他就是王者，轻易主宰他人命运的人，怎么可能反而被法律法规限制？”

    林希说不出话来。

    郁维杨说得很对，他比魔鬼还要可怕，魔鬼至少还有顾忌的东西，比如十字架、圣光，可他却好像什么弱点都没有，世间所谓的道义道德，法律纲常，对他又有什么威慑力？他本就凌驾于法律之上，岂会受困于法律？

    果真……没有办法了吗？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