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 将军府|人心难测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微微不满嘀咕一声，红袖回眸满眼心疼的望向身侧的年嫣，见她面色仍是不佳，不禁又才扬着唇宽慰道“小姐不怕，小公子也不要怕，红袖会保护你们母子的，放心吧！有红袖在，什么牛鬼蛇神，统统不敢来吓唬你们。”

    说着，还伸手抚了抚年嫣高高隆起的肚子。

    “夫人受了惊，还是找左大夫过来瞧瞧吧？”宁姑姑走到床前，亦是一脸担忧的望向年嫣征询道。

    点头，这回她确实吓得不轻。

    红袖扶了她躺回床上，内阁灯火通明，几声惊雷响过，便是磅礴大雨倾盆而来，华颜阁内开启的窗扉被狂风摇得噼啪作响，所幸惊闻雨声，一干退出阁内的下人纷纷赶回，急着关门闭窗。

    不一会儿，消失无踪的馥梅端着汤盅和碗勺走了进来。

    “馥梅你去哪儿了？将军不是吩咐过，小姐如今怀有身孕身边是不能缺人的，你怎么能把小姐一个人丢在房间里？”眼见对方进屋，红袖不禁立刻起身朝着馥梅发问，一通问话下来，却没注意到自己的语气和神态。

    她与年嫣自小一起长大，她视她如命，如今万不能让她再有半点损伤。

    所谓关心则乱，而今她哪知道自己是以何种咄咄逼人的气势在‘质问’馥梅。

    端着红木托盘的手微微一紧，她望向红袖，眼神冷得仿若在看一个陌生人。然而正当红袖自觉不对时，她却率先收回了目光，转而垂下眼睫低声道“小姐早饭用得少，我琢磨着待小憩醒了小姐该饿了才是，遂又去厨房炖了碗乌凤红枣汤。”

    “虽是一番好意，但切不可再有下回。夫人独处一室，万一发生什么意外，纵是有天大的理由将军也不会饶恕你的。”宁姑姑冷着眸眼率先出声，随及上前接过馥梅手中端的东西，这才回身将东西搁到了桌面上，盛出一碗。

    “奴婢知错”听言，馥梅的头不禁埋得更低。

    几颗红润的枣子浮在汤面上，散发着腾腾热气，鸡肉的鲜美挟带着枣香扑面而来，宁姑姑捧着玉瓷碗坐到床前的圆凳上，待徐徐吹散了热气，这才喂到了年嫣唇边。

    幽幽吞下一口，红袖忙递上绣帕替她拭去唇角沾染的汤渍。

    年嫣望了眼床前伫立的馥梅，心下无奈，只得望着她再道“这汤鲜香浓郁带着甘甜，想必费了不少心神吧！”

    “奴婢瞧着夫人这两日食欲不佳，遂在左大夫那儿求了些开胃健脾的药材，按他嘱咐往汤里加了适宜的用量一道炖煮，所以才会与平常煮出来的汤味略有不同。”

    “难为你有心”又饮了一口，年嫣接过红袖递来的绣帕，自己擦拭着唇角又道“如今确是有了胃口，你再去厨房做些翡翠水晶虾饺呈来。”

    她虽不喜欢身边人玩忽职守，但馥梅到底跟了她多年，而今被宁姑姑这么不留情面的训斥倒也是头一回。馥梅心高气傲她一早看在眼里，而今她出言安抚，也是想让她心下平衡，别把自己的过失怪罪到别人头上。

    “奴婢谢小姐不罚之恩”跪地叩首，随及对着床上侧躺之人又道“奴婢这就去厨房准备”

    言毕，随及起身退了出去。

    阁外大雨下得正盛，磅礴的雨幕里望不到边，雾气弥漫，天色阴暗，偶尔一道闪电从天空划过，仿若一幅泼满墨汁的宣纸被骤然撕裂，露出惨白蜿蜒的线条。

    馥梅提了食盒步入回廊，跟在身后撑伞的雪儿立刻收了油伞追上，两人一前一后到了正阁门外，低声通报请见后，朱漆菱花格木门由内而开。身后刻意躲闪的雪儿下意识侧退一步，馥梅看了前来开门的红袖一眼，方才端了美食信步而入。

    “奴婢见过小姐。”行至内阁，馥梅屈身施礼。

    微抬下颚，年嫣唇角微扬出一丝笑意，目光扫视屋内一圈，方才对着脚边替她揉推着小腿肚的宁霜轻道“劳烦姑姑将这几日做好的小儿棉鞋取来，好让馥梅丫头帮着我参详参详，看哪些花样颜色好看一些，再劳烦姑姑多做几双备着，待小儿出世便可穿上。”

    闻言宁霜手上动作一僵，旋即看着自家夫人面上温柔亲和的模样，心下明了，便也缓和了神色点头应下。

    退身出了阁外，宁霜与站在廊下观雨的雪儿对视一眼，随及停留半步，便也匆匆离去。

    年嫣抬手招来馥梅搀扶，往软枕上挪了挪稍显笨重的身形，方才单手支着额头，轻道“那日钻进厨房的小黑猫逃走时，可惊动了府中其他人？”

    馥梅神情一怔，偏着脑袋瞧她片刻，看出漆黑眼眸中暗藏的深意，方才恍然大悟道“未曾”。随后见年嫣仍目光灼灼望着她，心下一凛，连忙垂下面庞避开其锐利视线，强掩慌乱紧张。

    那日将军亲入小厨房搜人未果，遂命了她们众下人到院中问话，而后未得线索，方才吩咐了众人不许在年嫣面前提及当日刻意搜寻之事。显然将军是清楚刺客躲在小厨房的，那么是何人助其逃避侍卫搜索，将军也该是最清楚不过。那日自绿绮阁回来夫人便昏倒了，红袖一直在阁中照顾，所以当时动静她二人均不知情，后来受将军命令，便无人再敢提及。

    “那…你可进去仔细瞧过，莫不是那小猫打翻了东西，叫人事后察觉？”年嫣颦眉左思右想，再问一句。

    点头，馥梅平复着慌乱心境，心知如今年嫣是不可能知道那日将军来过，遂放下了紧绷的背脊安抚道“事后奴婢仔细搜寻过小厨房，寸草寸土皆未放过。”

    “小姐何以如此不安？”馥梅皱眉，秀颜上带着浓重担忧。

    “无事”年嫣轻言否认，随及看她一眼，移开目光望向圆桌上搁置的朱漆食盒。顿了顿，方才累极般垂了眼潋轻道“你下去吧！”

    馥梅神情一闪，旋即欠身施礼，极轻一声舒了口气，方才退身往阁外走去。

    听闻门扉打开复又关上的声音，年嫣半支着额头的右手收回，随后枕着手臂趴在软榻上，神情清明冷厉，哪还见刚才的半分慵懒困乏。

    是她大意，轻算了人心。

    悔不当初也已无用，如今该做的，是如何得知轩哥如今到底知道多少。而馥梅，又是如何背叛于她，将多少她的隐秘事，告知第三人。

    夜里暴雨未停，邱管家来报，将军被雨势所困已在皇宫安顿，应是明日下了早朝才能回府。得了消息后年嫣遣退众人独留红袖伺候，穿好衣衫，又披了薄披御寒，方才搀了红袖的手往后院而去。

    躲在暗处的宁霜眼瞧着主仆二人行踪诡异，连忙轻手轻脚跟了上去。

    径直入了院中第四间房，红袖在前引路，与只着雪白亵衣正欲就寝的雪儿打了个照面。

    “红…”正欲唤人，却看到一身华裳容颜娇美的年嫣走在其后，雪儿身形一颤，仿佛被雷击一般立刻朝着来人跪了下去，伏地叩首道“奴婢拜见夫人”

    红袖扶了人往床前的方桌前走去，扬袖抹了抹桌下方凳，这才服侍着年嫣款款落坐。

    “近前说话。”年嫣眸光清冷，往日平易近人的模样分毫不见，只余家主威仪。

    额头沁出冷汗，雪儿筹措着不敢抬头，只得慢吞吞一步步跪行着往桌前靠近。

    “府中遇刺那日，小厨房的柴房是何人带头来搜过？”

    话毕，只见伏跪在地的雪儿双臂打颤，欲抬首来看，复又埋得更深，语气中紧张难掩道“夫人…夫人此话何意，奴婢，奴婢不懂。”

    “不懂？”冷厉声线如同一把利刃，骇得脚边跪地的少女又是一颤。

    “孕前我曾在后院走过几回，若记得不错，你这正门对面是有一口水井的……”

    “夫人，夫人饶命……”雪儿连忙叩首，一旁站在年嫣身后的红袖诧异侧眸，看了眼表情清冷无常，说出的话却冷狠毒辣的年嫣，心下惊疑更深。想不明白，遂又回首看向面前急忙磕头求饶的雪儿，亲眼看到她那面前有小水滴打湿了干净的青石地砖。

    她，吓得哭了？

    “说是不说？”虽是如此问着，但年嫣心底已然有了定论。

    “是将军，是将军亲自带了戚统领等人来搜，事后将军严令不许任何人透露半点口风，否则……否则就以刺客同党论处。”雪儿吓得脱口而出，随及抬眸眼见自家夫人脸色愈沉，未有思想，便也接着又道“是将军明令绝不能告知您的，奴婢只是听令行事，不敢对夫人存心欺瞒啊！”

    是将军明令绝不能告知您的，此话入耳，往后的诸多托词年嫣已听不进去。心底微凉，些微疼意尤如一只大手紧紧揪住了她的心，肆意蹂躏。

    纵是不知前因后果，但如今见年嫣面色苍白指尖微颤，红袖再笨也能猜出此事的大致模样，连忙上前扶了年嫣身子，好言劝道“小姐，应是将军怕你受到惊忧，所以才特此吩咐，好让你安心养胎啊！”

    “他还说过什么？”无视了红袖的话语，年嫣强自镇定，望着仰视于她的雪儿厉声再问。

    “没了，将军只向厨房众人吩咐一句，其余再无二话。”雪儿连忙回话，想着如今既将当中曲折如实讲出，那么夫人便不会怪罪到自己身上才是，毕竟她一个下人，哪有胆量忤逆家主的意思？

    厨房众人？

    那么说，馥梅果然是，知情未报。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