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日月朝暮悬（中）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红袖被管家带走了，原因是二小姐怀疑她趁着帮小蝶送衣裳去二小姐阁中时，偷拿了一副红玛瑙耳环。那耳环是前年老爷送给二小姐生辰礼物的其中一样，今儿个二小姐打开首饰盒发现东西不见了，问过下人才知道前些天只有红袖一个外人进去过。

    年嫣看着红袖被王管家的人带出园子，随及什么也没说，便也回了红袖房中细细找了起来。

    果然，枕头底下一对价值不菲的耳坠子，正明目张胆的躺在那里。

    大堂正厅，二夫人许氏侧坐厅中下首的缕空团花红木椅上一脸快意，年馨站在许氏身旁，眼神冷冷的瞪着跪在厅中的红袖厉声呵道“死丫头，还不快将东西交出来？”

    “我没偷，是你们冤枉我的。”

    红袖身板挺得笔直，如今一双凌厉的双眸回瞪了年馨，一脸的不屈不挠。

    “哼！你没偷那是谁偷的？这些天就你一人进过我房里。”

    “馨儿~”微微沉眉，许氏剜了眼得意忘形的年馨，随及眼神往右方一抛，便也示意这里做主的人，还不是她们。

    “大娘，按照府里规矩，凡有下人偷拿主人物品者，该当何罪？”

    目光投向上方端坐厅中主位的大夫人杨氏身上，年馨虽唤她一声大娘，但言语间该有的尊敬谦和，却没有掺上半点。反正，如今年嫣不在，这杨氏不过就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而已。

    望着一脸咄咄逼人的年馨，杨氏脸色微沉，随及转眸望向了跪地的红袖，这才声音浅淡的问道“红袖，你有没有偷拿二小姐的东西？如果有你就交上来，我们念在你是初犯，就不……”

    “夫人，红袖没有偷东西，是她们冤枉我的，我真的没拿。”

    原本跪得挺直的腰杆一下子僵硬起来，红袖皱紧了眉头盯着杨氏，实在懊恼她怎么能相信年馨母子的话而怀疑自己。难道自己在年府伺候这么多年，她还不了解自己的为人吗？

    如此想着，一双精亮的眸眼里已有委屈的泪花闪烁起来。

    “馨儿知道大娘宅心仁厚，可这偷盗之风不可助长，如今大娘一念之仁放过她，下次她要偷的，恐怕就不是一对耳环那么简单了。况且府中下人上百，若不严加管教加以治理，到时若出了什么乱子，大娘岂不间接害了整个年府？”

    一番话语下来，年馨字字铿锵，直逼得另一方的杨氏面色泛白，一时之间竟也答不出话来。

    跪地的红袖见此心下一急，随及便也冲着年馨吼道“夫人如何决定自然有她的道理，你一个庶女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你知不知道，这已经犯了年府家规第三条，嚣张跋扈目无尊长者，论规矩该受杖刑二十，闭门思过三个月。”

    此话一出，本是据理力争不肯罢休的年馨，不禁一下子闭了嘴。

    红袖说得是不错，但她岂能就此罢休？

    随及精亮的眼珠转了一转，便也瞪着跪地的红袖大声呵道“混帐，主子说话哪有奴才插嘴的道理？我看你就是仗着自己是姐姐的贴身丫鬟，所以才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她早就看红袖不顺眼了，仗着年嫣的信任，就把她们二房的人不放在眼里，整个府里就数她的气焰最是猖獗。

    “夫人恕罪，馨儿到底年幼，自小又嫉恶如仇性子强硬，如今遇到这事儿自然生气了些，还望夫人大量，莫要责怪。”突然起身，许氏做出一副怯懦的模样向着杨氏求饶，眉眼里的可怜之意，不禁衬得一张玉颜愈发惹人疼惜。

    闻此大夫人杨氏自然诧异，之前还坐在椅上稳如泰山，怎的突然就向自己告饶了？

    随及还未想透，只见一墨黑色挺拔身影跨入堂中，随及心下一顿，便也连忙起身道“妾身见过老爷。”

    然而，刚一进大厅便听到那番说词的年烨，哪里还能平心静气的听杨氏说话，沉冷的目光在杨氏身上留了一瞬，随及便也大步朝着泪眼涟涟的许氏走去。

    “老爷~”许氏含着泪光轻唤，楚楚可怜的模样更惹人疼。

    年烨回身瞪了眼杨氏，随及回眸便也向着许氏母女问了几句，了解了事情经过，沉吟一瞬便也向着一旁的王管家吩咐道“去她房里搜”

    王管家得了年老爷的令，自然带着人匆匆闯了斓凝园去，红袖是年嫣的贴身丫鬟，所以住处自然安排在斓凝园后方的小屋里住着，虽不至有多繁华，但到底比大院后的仆人房，好了许多。

    然而一番搜罗，王管家暗沉了眸眼差点将那床铺翻了个底朝天，却硬是什么也没找到。

    王管家带着一帮人灰头土脸的出来时，正好看到年嫣好整以暇的站在花丛边上，似乎正等着他们。

    “…大小姐”王管家一张老脸有些挂不住，远远的见了年嫣便匆匆赶过去行礼道。

    “搜到了吗？”眉目清冷，依旧不带半丝喜怒。

    “……”额上有冷汗滴落，王管家盯着面前那双精致绣鞋迟疑半天，终还是硬着头皮回道“回大小姐的话，没…没搜到。”

    “我记得你之前来时有说，当时是皓雪园的小蝶拜托红袖帮她送衣裳过去的？”

    “…是”

    “既然此事是小蝶惹出来的，你们就顺道把她的屋子也搜一回吧！左右，闹也闹了，总该查个水落石出才是。”

    “……这…”

    一张铺满皱纹的老脸上显出为难，王管家未敢抬眸，便只得在言语间表露自己的难处。

    “我这就去正堂，若王管家觉着我的话不受用，那便让我爹再与你讲一次便可。”语气顿时冷厉了几分，年嫣说完不等对方作答，随及轻转了身，便作势要往园外走去。

    许氏一句话便可让他冲进斓凝园捉人，而今自己不过以牙还牙，他倒是唯喏了起来，还真是对许氏忠心得很啊！

    “大小姐留步”

    急忙出声，听出她言语里的威胁之意，王管家苦皱着眉随及便也盯着顿下步子的年嫣又道“大小姐金枝玉叶，您说的话奴才们岂敢不从啊！”

    语罢，随及便也行了礼带人匆匆出园。

    年嫣跟着走出园外，眼见一行人匆匆往后院丫鬟们住的方向奔去，默然冷笑一声，随及提步便也转身回了斓凝园内，进屋休息。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年烨高坐主位主持大局，杨氏与许氏各坐一方，有婢女端了热茶上来，此时却没人有心思去尝。

    面对跪地的两名少女，以及摆在小蝶面前那一堆用丝帕包好的金银首饰，年馨的脸色由青转绿，哑然着一张小嘴，竟是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奴婢冤枉啊！老爷，奴婢真是冤枉的啊…”小蝶伏地泣声喊着，眼中尽是委屈和惶恐。

    见此，许氏冷狠的眸光转到一旁的王管家身上，见他低下了头不敢抬脸，心下的怒意不禁更甚。

    她提拔他到管家之位，没想到，竟是个这么不中用的。

    整个正堂除了小蝶的哭喊再听不到任何声音，年烨沉重的呼吸在上方显得异常清晰，良久，杨氏缓缓出了一口气后，又才向着高居主位的年烨小声劝道“此事既与红袖无关，那就先让她起来吧！毕竟也跪了一个上午了。”

    年烨自然知道，没有人吩咐，王管家自然不会擅自做主跑去搜小蝶的房，如今这么看来，就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做了。想罢，随及见杨氏还一脸恳切的望着自己，便也展眉对着堂中的红袖说道。

    “起来吧！此回是我们错怪你了，这样…你去帐房领十两银子，就当…年府错怪了你，对你的一点补偿。”皱着浓眉思虑半天，年烨总算沉着脸道出一个两全之策来。

    毕竟是年嫣身边的人，如今白白冤枉了人家，之前又说了许多难听的话，他总得给出个说法。十两银子虽不算多，但对于下人来说却是一笔不小的赏赐。

    “老爷，红袖不要补偿。”

    红袖依然如雪中松柏一般傲然跪立在堂中，她眸眼坚定，随及一字一句的对着众人不解的眼神又道“红袖虽是身份卑微的婢女，可自小随着大小姐读书识字，总也知道什么叫‘士可杀不可辱’，而今二小姐既冤枉了奴婢，二小姐总不能什么都不说，就这么平白让奴婢受这屈辱。”

    此话一出，一旁本是脸色不佳的年馨，不禁更是满眼恼怒的回眸狠狠瞪了红袖一眼。

    如今没吃到羊肉还惹得一身臊，实在叫人咽不下这口气。

    然而接下来年烨说出的话，却叫她更是气愤不已。

    “馨儿…，跟红袖道个歉，这事儿总是你惹出来的，如今冤枉了人家总得有个说法。另外，待会儿处理完这事儿再去你姐姐屋里一趟，怎么说，她也是你姐姐贴身的丫鬟。”年府虽不至是书香世家，但到底也是江南一代赫赫有名的仁贤世家，年烨的为人在整个江南都是受人敬佩的，而今红袖虽是丫鬟，但这事既是他年府不对，那就没有逃避责任的道理。

    更何况，这红袖还不是一般婢女，她的名誉若受损多少也会影响到主子年嫣。

    听到道歉二字本就不悦，后又听年烨说还要去跟年嫣道歉，如今一腔的怒火袭上心头，她上前一步正欲反驳，哪知身旁的许氏却拉了拉她的衣摆，示意她不可胡闹。

    她堂堂年府的千金小姐，竟然要给一个婢女道歉？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