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上元皇家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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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日暮西沉,天边只剩下一抹晚霞。等那最后一丝光亮也快消失时,一骑深紫的马车驶进了皇城。侍卫们都知道,这辆描着亮银飞燕的深色马车是太子殿下的。因此也无人胆敢阻拦,至于马车里坐了什么人,他们就管不着了。
“殿下的马车倒是不错的通行证呢!”许问卿难得地穿了一件蓝色深衣,更衬得他面如冠玉,俊美迷人。他抬手掀起车帘一角,宫道两边的灯火漏进一点来,照得他的脸阴晴不定,“若是哪天有人挟持了您,恐怕都没人知道吧?”
凤池对这样的调侃毫不在意,依旧客气地浅笑着道:“许公子过虑了,修明虽武艺不精,但若要挟持我,怕还是要费些功夫的。”
“说笑而已,殿下身边那么多影卫,他们若还不能护您周全,怕是都要掉脑袋了。”许问卿脸色自然,轻松地看着凤池稍变了脸色又很快掩饰过去的模样。
丝竹之声入耳,宴客的大殿近在咫尺。
“许公子,请吧!”车夫掀了帘子,凤池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让许问卿先行下车。许公子也不推让,一派自然地跳下马车,在等待身后人的间隙,迅速理了理衣冠。
家宴选在了正阳宫的凌云殿,除了平日朝会百官的奉天殿,这是正阳宫最大的一间大殿了。家宴的参与人不拘男女,不穿朝服,只以寻常打扮示人,这也让宴会的气氛较平日的宫宴亲切许多。
宴会戌时开席,还有半个多时辰,宫女们不停地奉上茶点香茗,让皇亲国戚们不致饿着肚子等待家宴。说是家宴,大家其实也不甚熟悉,只是一小群一小群地簇在一起低声交谈,互不干涉。
“太子驾到——”在太监拖长的尾音中,太子殿下一身深紫华服,偕同一个深蓝色长袍的陌生男子,一同进了凌云殿。众人的目光随之投射而来,纷纷落在了凤池身边的人身上,仿佛一块巨石激起千层浪,大家的疑问如潮水一般涌上,几乎将两人灭顶。
“殿下,我有点后悔答应您赴宴了。”许问卿伴着凤池一道走到主位边,脸上谦和的笑容几乎僵硬,“许某实在错估了‘家宴’的含义。”
“皇家本就亲戚众多,许多不入流的外戚也想借此攀交情拉关系,自然声势浩大。”凤池低声解释,“许公子不必担心,不会有人打扰到你的。开席之后,你随我一道坐在陛下身边,用你的能力,务必查出点眉目来。”
“这是自然。”许大夫扬眉一笑,自信的华彩在俊脸上绽放,更显气度非凡,引得一些皇家小姐纷纷投来关注的目光。许问卿自知魅力无限,也能善用这无边的魅力,一双星眸四处游走,不时地逗得那些闺中小姐们心旌飘摇,神思恍惚。
就在许问卿四处留情之时,大殿门外的太监再次拖长了声音道:“三皇子驾到——”许问卿抬眼望去,门口的男子,一身浅鹅黄宫绸深衣,在一众深色衣衫的皇亲中尤为显眼。而他却毫不忸怩地朝众人拱手,客客气气地道:“各位叔伯,潭儿有礼了!”言毕一记深揖,几乎要把腰折成两段。
皇亲们倒是颇觉受用,也不管他是不是提到了自己,都纷纷回礼道:“恭迎三皇子!”其场面比起方才太子进殿还要热闹。
“他倒真是会拉拢人心!”太子殿下冷冷笑着,眼底暗沉,“许公子,开宴之前,劳您先随我去见一个人。”
“乐意之至!”许问卿以为他是面子上挂不住索性避开,好心地答应了。
太子要见的人就在凌云殿内,只是人多嘈杂,他那样安静地待在小隔间里确实不易被人注意。许问卿细细打量着这个少年,一袭厚重的黑衣将他包裹了个严实,只余一张消瘦苍白的脸,不过那双眼睛倒是如黑玛瑙一般明亮澄澈。
“这是我弟弟方沉,自幼体弱,年前又受了一箭,正中胸口。虽保住了性命,但身体却一天比一天虚弱,近来还时常咯血。我问过大夫,听说只有玉颖的古法医术才能救他。所以,我希望能请您帮忙。”凤池的手落在少年的背上,轻轻抚着,仿若在哄着小孩子一般,表情也是不可多得的温柔。
许问卿听过很多有关这位当朝太子的描述,说得最多的便是他的寡情。白梅曾不止一次地形容他就像森林里孤独的野狼,独来独往,但冷酷无情,必要时,也会凶狠残暴。只是如今这副温和兄长的模样,他从未听说过,想必观察入微的白梅也从未见过。
“殿下,并非许某趁火打劫,只是求人办事,总要有点诚意才行,您说呢?”许问卿毕竟是奸商一枚,就算事关人命,也要谈妥了条件才会行事。
凤池早料到他有此一招,也不急不恼:“这是自然,许公子有什么要求但说无妨。”
“我的要求其实不高,只想跟殿下讨一枚神果。”许问卿声音不高,带给凤池的震惊却不小,他拧了眉:“你是想要青凤的圣物?!”
许问卿点了点头。
凤池还想再说什么,德帝已经驾临大殿,宴席就要开始了。他衡量再三,道:“许公子,此事容后再议,先前说好的事情,还请您务必尽力。”
许问卿也是知轻重的人,严肃地点了头,表示定当竭力。
清德帝已是年过半百的老人,勤政多年,使得他晚年体弱,时常疾病缠身。尽管如此,老人家的精神依旧很好,满是沧桑的脸上,一双眼睛仍是洞察世事的清明。
“陛下圣安!娘娘金安!”此起彼伏的请安声在大殿里响起,皇家的繁缛礼节可见一斑,太子立于主位旁,恭敬地弯着腰,向自己的父母告安。
冷皇后陪德帝去行宫休养,已有多日不曾见到自己的儿子,此时自然是怜子之心大盛,也顾不上许多礼节,连忙上前亲自扶起儿子,一个劲儿地叫着“池儿”。直到德帝亲自过来打断,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好在德帝并不计较爱妻的这点失礼,反温柔道:“皇后思子心切,朕也如此。只是这家宴尚未开席,咱们夫妻俩做东,怎么能让亲戚们饿着呢!”
皇后被他的话逗得开怀,母仪天下的风范也都显现出来,从容道:“也是,那便开席吧!陛下,臣妾去陪陪诸位女眷,亲戚们就劳您多费心了!”说罢她便走向大殿的偏厅里——那里都是妃嫔诰命,还有些年幼的女眷。
“怎么不见睿亲王?”等大家都坐定了,德帝才发现主桌上空了一个位置,自己最得力的皇弟没有出席。身后伺候的太监连忙上前,悄声在皇帝耳边道:“陛下,睿王爷身体染恙,不能来参加家宴了。”
德帝颔首表示明白了,又冲旁边一桌道:“潭儿,你过来坐吧!咱们父子也有多时不曾同桌吃饭了。”三皇子乖巧地应了一声,连忙走到主桌坐下。
“池儿,这位是?”凤敬此时才注意到太子身边的陌生面孔,打量了好半晌也不记得在什么地方见过。
“父皇,这是我的一位故交,好久不见,今日儿臣特意邀他来家宴的。”凤池恭敬地回话,“他叫许问卿,连城人士,和苏寒玉也认识。”
“原来是池儿的朋友,远来是客,朕先敬你一杯。”凤敬显然特别高兴,抬手举杯,脸上也是对晚辈的关怀微笑。不问政事之后,德帝显然比以前更加容易亲近了些。
“蒙皇上和殿下错爱,问卿惶恐!”许某人表现出一副谦卑恭顺的模样站起身碰上德帝的酒杯,“问卿先干为敬!”说着便仰头将杯中琼浆一饮而尽。
凤敬见这年轻人这般爽快,哈哈一笑道:“果然是少年意气,实在叫我这把老骨头羡慕得紧啊!潭儿,你也该多学学你皇兄,多多结交些朋友才是!”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凤潭依旧是乖驯的模样,只是微垂的眼睑下,一双鹰眸泛着冰冷的寒光。许问卿看出了个中端倪,心想这次替太子扳回了一局,等下再谈事情大概会方便许多。暗自打着小九九,这样稳赚的生意,要再多个几笔,可真是发财了。
酒过三巡,德帝已有些疲累,寒暄几句后,就在皇后的陪同下回寝殿休息去了。宴席的气氛也不如方才热闹,许问卿朝太子使了个眼色,抚额装出酒醉不支的模样,暗示太子退席。
向一桌子的叔伯们打了招呼,太子殿下纡尊降贵,扶着许问卿退出了凌云殿,临走时吩咐侍书派人照顾好那黑衣少年。
“现在我们去陛下的寝宫吧!”等到觥筹交错的人声渐渐远去时,许问卿才直起身子,眼神清明如月华,哪里像喝醉的人?他笑着调侃,“劳驾殿下亲自搀扶,问卿实在惭愧!”
凤池剜了他一眼,道:“只要你查清事实,莫说扶你,为你端茶送水都可以!”他顿了顿,敛眉沉思片刻,“只是现在去陛下的寝宫,太过招眼了,先把你的想法跟我说说看。”
“我的想法,就是陛下需要尽快治疗,若再延误,恐有生命之危!”许问卿不疾不徐地道出原委,“殿下,事不宜迟,现在就去陛下的寝宫吧!”
清德帝身体不适,几杯酒下肚,早已觉得头痛欲裂,此时正躺在龙床上辗转难眠。冷皇后坐在床榻边,愁眉不展地看着痛苦万分的丈夫,一点办法也没有。陛下严令,不得召太医入殿。
“殿下,娘娘吩咐了,所有人不得打扰,请您回宫吧!”外面传来太监的声音,尽管宫门厚重,冷皇后还是听清了来人匆忙的脚步声。
“母后,请您暂且出去,情势危急,容儿臣稍后再向您细细禀明情况。”凤池推了门便对冷皇后说道,语气焦急,几乎吓住了皇后娘娘,终究是母子同心,冷皇后还是听从了儿子的话,犹豫了片刻就敛了衣裾出门去了。
等到圣上安静地熟睡过去时,圆月已过中天,许问卿勉强地长吁了一口气,此时才感觉到脊背上已汗湿重衣,浸出大片的冷意。
情况转危为安,凤池也长长舒了口气,招呼几个伶俐的宫女小声打扫床榻边的秽物,亲手为德帝擦拭身上的冷汗。
许问卿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已经累得几乎倒下。他看了看靠得紧密的父子,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地走出了寝殿。
殿外的大厅灯火辉煌,许问卿的眼睛不能适应,一时间几乎睁不开来。他抬手遮去了半边灯光,身边传来温和而焦虑的女声:“陛下到底怎么样了?这又是怎么回事?你是什么人?太子呢?”
一连串的问题他没听清几个,但却适应了眼前的光线,也看清了说话的正是皇后娘娘。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倒专注地打量起这位一国之母来。
冷皇后以贤德温良闻名于天下,青凤百姓无一不对这位皇后大加赞赏。当然,这位贤后的容貌也是出众的。只是当年的风华绝代已被花白的头发磨去了少许。虽保养有加,但皮肤已渐松弛,已过五十的妇人显出了垂垂老态,只是那端庄威仪的气度犹在,并且经过岁月砥砺,已成为她身体的一部分。正红的宫锻是皇后才能用的,穿在她身上特别合适,描了金色的凤凰,衣襟、袖口以及腰带上都用金线绣了连绵不绝的福寿锦纹,贵气逼人。
“大胆!面见皇后娘娘居然如此无礼!来人啊……”皇后尚未发话,身边的太监已高声叫唤起来。
“闭嘴!”许问卿冷冷地看了那太监一眼,低声呵斥,“陛下刚刚睡熟,你就在此大声喧哗,到底是何居心?!”他的语气很严厉,吓得那太监不敢多话。
“你到底是什么人?”冷皇后按捺不住地开口,“陛下现在怎么样了?”
许问卿到底还是识时务的,对金主的奴才可以不在意,但这金主的娘……想想开席之前他们母慈子孝的模样,他就知是不能得罪的。人在屋檐下,他也只好低了头,礼貌地回话:“回娘娘,小的名叫许问卿,是殿下的故交。陛下现在已经入睡,而且很安稳,请娘娘放心!”
小宫女们从寝殿退了出来,凤池走在最后,脸上稍显疲态,他轻轻关上了门,沉声屏退左右。这才在殿内坐了下来,冷皇后此时已镇定了下来,询问的声线也平稳了许多:“池儿,你父皇到底怎么样了?”
“父皇现在很好。”凤池讷讷开口,蓦地抬头,一双凤眸冰冷如刃,直刺向冷氏,“只是,母后,您当真不知父皇的状况么?”
冷后被儿子的视线刺中,一下子心跳都漏了半拍,细细咀嚼儿子的话,其中深意不言而喻,她对儿子的怀疑感到痛心,连声音都颤抖了起来:“池儿,你是在怀疑我么?”
母亲的目光悲伤沉痛,他看了也不好受,但事实摆在眼前,教他不得不去怀疑,一身低叹,他避开了那令他动摇的目光,转对许问卿道:“问卿,你把前因后果,详细说给皇后娘娘听。”
许大夫领命,将他所知的一一道来。
早在年前,太医院建议皇上出宫休养时,太子已觉事情蹊跷,于是便派人暗中调查。果不其然,他发现太医院医首卢廷蔚受了贿赂,极力促成了这一事件的发生。只是其背后推手,他一时间无从查究。
皇上出宫之后,身体每况愈下,且时常体力不支,产生呕吐、昏厥等症状,随从的太医也束手无策。况且陛下龙体本就虚弱,只能用些固本培元的方子,一直以来成效甚微。
此时,朝中之事也开始千变万化,原来平和的局面一下子被打破,三皇子凤潭与睿王爷凤赦开始崭露头角,渐渐分裂了原来的朝局,情况随之混乱起来。凤池这才体认到事情的严重性,他一面挽回已渐失控的局面,一面彻查事情的前因后果。
而就在所有线索汇向卢廷蔚身上时,这位医首大人在一夜之间失踪了。凤池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线索,潜在暗处的敌人让他寝食难安,终于在上元家宴找到了机会。
为此,他遍寻名医,太子的暗探遍布天下,想寻一位名医自是不难,难就难在此人要医术精湛,同时还要未曾给达官显贵治过病。
许问卿便是在此时,误打误撞入了凤池的眼。
“我曾听国师提起玉颖有位医僧,一手医术能起死回生,而这位高僧一生只收了一位徒弟,得他倾囊相授后远走他乡。据说此人喜穿白衣,长相清俊。那日在念尧居看到你,我便猜测你就是医僧杜仲的弟子。”凤池淡淡为许问卿解释了缘由,又转脸对许问卿说,“继续。”
许问卿点了点头,暗想念尧居真是跟自己犯冲,连这么隐秘的身份都被挖出来了。这让他不得不认真思考另一笔交易,连叙述也简略了许多:“据我观察,陛下身体日益衰弱,是因为中了‘紫星砂’的毒。”
“中毒?!”冷后惊叫起来,“这怎么可能?!陛下所用的食物以及汤药都有专人尝试,怎么可能中毒?”
“这要归功于母后您。”凤池冷冷回道,“‘紫星砂’本不是什么毒药,银针试不出问题,而且就算误服也不会有任何危险。真正让父皇身体状况变差的,是您身上的熏香。”
冷皇后再迟钝,此时也明白过来了,她的脸色刷地变白,声音也颤抖如风中落叶:“你是说,陛下是因为闻到了我身上的香味,引发了身上的毒性,因此身体才会像今天这样?”
“的确如此。”许问卿虽心有不忍,却还是得说出事实,“‘紫星砂’乃玉颖的药物,一般只用作消炎镇痛,且用量极少。患者如在使用期间吸食了‘天步香’便会中毒身亡,而‘天步香’是青凤的特产,玉颖也只有皇族才用得起,故玉颖在传出‘紫星砂’时也没有这方面的记载。知道这两者相克的人也少之又少。”
等到许问卿把话讲完,冷皇后的脸色却出奇地平静了下来,她沉思片刻,似在回忆什么,然后才缓缓道:“不是我下的毒。虽然这香味是在我身上,但毒却不是我下的。”
凤池似也相信他母亲的话,抬眸间充满了期冀。冷后长叹了口气,扬高声音对门外道:“春兰,去请傅昭仪过来。”
许问卿看着凤池神色一变,猜想这傅昭仪必逃不了干系。
“去行宫之前,傅昭仪曾送我一枚自制的香囊,味道淡雅怡人,我十分喜欢,又问她拿了些同样味道的香粉,一直用到现在,我宫里还有剩。等她来了,你再问她,若她是有意为之,就是弑君大罪,随你处置就是;但如果她也不知情,便放她回去,嘱咐她不要乱说就行了。雪芝来自民间,又是孤女,能有今天也着实不易。”
“儿臣明白。”凤池低头饮了口茶,垂下的眼帘盖住了眸中凌厉的杀意,等抬头面对冷后时,他又换上了温良敦厚的笑容,“母后,时候不早了,您先回栖梧宫休息吧!儿臣会妥善处理的,母后放心便是。”
“罢了,我也确实乏了。”冷皇后慢慢起身,“你父皇这里你要多上点心才是。”
“儿臣遵命。”凤池起身扶了母亲走出殿外,上了凤辇,“恭送母后。”冷皇后无力地摆摆手,凤辇启程,往东面的栖梧宫去了。
“许公子,随本殿审一回案如何?”凤池眺望早已模糊的轿影,窄秀的长眸在月华下如鬼眼般森冷,让人见之丧胆。
许问卿也知他杀心已起,那可怜的昭仪娘娘怕是逃不过此劫,心中不由为这薄命红颜惋惜,嘴上却是:“问卿谨遵殿下旨意。”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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