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白首不离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花雨下站着一个女子，虽是二月时节但也只是披着件单薄衣裳，在花雨中出神。花的季节，花一样的女子，独自立在花海中，眼前缤纷的花瓣落下，落入眼帘，不在眼中。宝相夫人化作人形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无法明白为什么僧人看任何一样东西都能够那么的出神，她曾一度以为狐狸看东西与人是不同的，在她化成人后发现原来都是一样的。水滴还是水滴，石头还是石头……她不明白为何僧人能够看一块石头、一滴水看的那么入神。五世的记忆在脑中，也唯有这第一世算得甜美。

    僧人僧人，呵，到如今还不知究竟他叫什么。

    宝相夫人伸出手，花瓣落在她的手心。她用手捻起，放在眼前看了看，觉得并无奇特，她想若是僧人来看时定可以看够半日，只是她是再不能知究竟他是在看什么。一世又是一世，自宝相夫人亲手将他杀死，那一夜忽然福至心灵，僧人以三世来助她改邪归正，她却执迷不悟浪费三世时间。三世中她若早点悔悟，哪一世不是另一番结果？如今，怕是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看着花瓣，回想起以前的过往，出了一会儿神，回神时只听见一人道：“初春天气尚寒，姑娘穿的如此轻薄不要得了风寒。”乍听之下，宝相夫人一惊一愣，这声音与僧人那声音简直是一模一样，开始只当是自己思念思的厉害了，才出现这么个幻觉。再一想，她与他相遇几世，声音是在熟悉不过了的，怎会听错。微微一愣，转过身来，衣袖拂过周身草木，一阵香风而至。

    四目相对，各自震惊。

    宝相夫人久久不能平复，一颗心跳的凄冷。对面似僧人还似非僧人，与那僧人长的一模一样，就是脸上的肉也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脑袋依旧是秃的。这僧人见宝相夫人，一张脸直红到耳根，脑门上沁出几滴冷汗，一颗心如受了惊吓的小鹿跳的毫无节奏，把头垂到胸口，又忙退了一步：“小僧无礼，望施主见谅。”苍天大地，僧人竟是害羞了，这是多么难得一见的情景。宝相夫人头一次见着，略略出了会儿神，待回过神来，见他后退一步，便欺身上前一步，露出浅浅一个笑来，如枝头含苞欲放的骨朵儿，道：“方才，你叫我姑娘。”僧人低着头看到宝相夫人金莲，脑门上更是渗出几滴汗来：“小……小僧失言……”还未说完，宝相夫人一手已经摸上他的脑门，僧人如遭雷劈。竟不想这一世的僧人会如此，宝相夫人嫣然一笑，拂袖离开了。

    僧人抬头时，宝相夫人已经远去，远处叠翠黛色，宝相夫人的身影融入这幅山水墨画之中。“敢问姑娘芳名？”人已远去，僧人将鲠在吼间的几字吐出，声音如蚊子似得哼哼几声。然后好似有人答他一般，又自语道：“小僧法号采薇。”黛色青翠，将天染成了青色，有一句话：天青色等烟雨。江南的雨，一丝一丝，融入山间升起淡淡一层云烟，将远山半遮半掩，犹显朦胧。牛毛细雨落入初春的清晨，滋润嫩草青黄。这雨虽不大，倒颇有些烦心。

    采薇僧一手盖着头，一边找个避雨的地方。直到山脚才见一个人高大洞，心想这洞正好避雨。一脚踏入，却不想宝相夫人也在洞中。采薇僧乍见宝相夫人下意识的后退了一路，用手指了指她，又往外指了指，嘴巴张合转眼间变化数次然而不曾说出一字，想是一时不知该如何说了。宝相夫人看他模样，呆呆傻傻甚是可爱，心中好笑，嘴上却道：“你这支支吾吾的究竟要做什么，再者你不知对人指指点点实在是很不礼貌的嘛？”采薇僧又将手指了指洞外，又指了指宝相夫人：“我以为姑娘走远了。”指着宝相夫人的手又立即收了回来。宝相夫人道：“你不知道这天色是要下雨了嘛？我没有带伞，若就这样下山岂不是要淋湿的。”

    既是相见，不若初见，只作初见。宝相夫人想过往一切已成云烟，好的美的值得回忆的便记着，至于那些不好的记忆，何必记着徒增自己的烦恼。经历五世，再与他相见，不若只当初见。人生若只如初见，只因初见留下的总是好的。

    看着洞外烟笼半山，针针细雨织出这一副青黛山墨，如诗如画，一时看的竟入了神。宝相夫人走上来与之并肩，就是入神的样子也是一模一样。许久，只听采薇僧道：“这样美的景致，在我家乡是不能见到的。”

    宝相夫人挑起眉毛：“哦？我见你也不是中原之人。”

    采薇僧道：“我的家乡很远很远，虽不似这般柔美，但也很美。”宝相夫人道：“如有机会，我倒想见见。”

    两人站着洞口，并肩看一场烟雨迷蒙。

    入世的修行是他们佛门苦修的一门必修课，唯有能力达到一定程度的弟子才会被，也才能被安排苦修。采薇僧是个聪明的孩子，学的很快，仅仅二十年就有了苦修的机会，第一次有了独自闯荡的机会，不似师门其他弟子一般去传教或者收妖亦或是渡厄，独他来了中原，也不传教也不收妖也不渡厄。

    这一路来，朝登紫陌，暮践红尘，踏看道路，半云半雾。目过山水，谨记了路途远近之数。落下一座山中，青黛矗矗，岚光巍巍，涧边常有双鹤饮，石上每来野猿狂。采薇僧看的心喜，一路登山而来，也不用寻找就见半山腰里一个山洞，入得洞中但见了十数间石室，也有卧室，也有丹房……他见此洞幽静，又有灵气，便住了下来。

    自入住这山洞来，也不修行，日出出门，日落归来。三年来，日日如此，不曾有一日违了时辰，就是疾风骤雨，降霜下雪也是如此。每日都是半云半雾，来到一座山脚，这山位处江南。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江南的景无论是春夏还是秋冬都是细腻的，春的雨，夏的荷，秋的枫，冬的雪，没有一样是不美的。三年来，多少天青色等到了烟雨，而他一直在等待……

    洞前烟雨濛濛如画，又是一次天青色邂逅烟雨的时节，而他终于不必再等待了。边上站着宝相夫人，采薇僧稍有局促一双手不知该放在身前还是负于身后，为了稍稍缓解下这尴尬的气氛，采薇僧道：“这雨也不知能下到几时？洞口湿气太重，姑娘不若往洞中避避。”

    宝相夫人转过头来，眉眼间挂着若有若无的一丝笑意，看着采薇僧道：“你这是在关心我？”嘴上如此说，心下却有些甜味。

    采薇僧竟没想到宝相夫人能如此准确说出他心中所想，他等她等了三年，在看到宝相夫人的那一刻时他便知这是他要等的人，所以那初初一见便怦然心动了。他曾用三世要宝相夫人改邪归正，如今又用三年时间来等她，他的三世三年终是有了结果。既然是他苦苦等的人，私心里自然是关心的，只是他涉世不深，又被宗派门规教育了这么些年，自然比不上世上风流之人能够坦然自若说上一句：姑娘这样一个可可的人儿，只要是个男子都是要关心问一问的。他的脸皮薄，就是被宝相夫人说上这么一句都是要脸红的，更别说那样一句话了。

    “我是在关心你。”采薇僧自心底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却不敢说出口来，越是说不出口的越是想说的。正想着如何说出这句话来，即表示了他的关心，又不至于唐突了眼前人，正绞尽脑汁着……却见宝相夫人嘴角挂出一丝笑容，不紧不慢的转过身来，对他道：“既然洞口湿气太重，你也进来坐坐吧，瞧你的衣服都被雨水打湿了。”正好吹了一阵风来，风微凉，吹的采薇僧颤了两颤。以采薇僧的修为就是十二月风雪隆冬赤膊迎着风雪也是面不改色，何况是现在的一阵春风？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命运不比天命堪比天命。自苦修他选择这条路途的时候，一切皆已经定下了。

    他这两抖自然逃不过宝相夫人的眼睛，采薇僧对上宝相夫人双目，只一瞬，宝相夫人往洞中走去，采薇僧待得宝相夫人起步也跟了上去，不紧不慢始终与宝相夫人相距三步。

    “洞中有些枯枝，生堆火，将你的衣服烤烤干，小心得了风寒……”说至此宝相夫人不再言语，眼前这僧人能力如何，她虽不能一眼看透，但也知晓。若这样就得了风寒，是绝不可能的。果然是关心则乱，毕竟与他而言他们才是初相见，与她而言其实也是一种初见。屈膝环抱坐在石上，闭口不言了。采薇僧自然知道这洞中有些枯枝，三年来他等了多少的天青色，遇上了多少烟雨，虽身有异能但也不想使用，衣服湿答答贴在身上总归难受，趁着天气好的日子他就捡些枯枝堆在洞中等到淋湿的时候升起一堆火来将身上的衣服烘干。听宝相夫人这般说，采薇僧露出一个微笑，如和煦春风就是冬日里那最冷的冰也能融化：“多谢姑娘关心。”

    采薇僧抱了堆柴火，看宝相夫人屈膝环抱，见她衣着单薄，想这初春季节又遇上这雨天，大概她是冷了。将火堆生在她的面前，看着火光宝相夫人呆呆出神。以前的日子里，这样的情形不是没有，只是那时候她是一只狐，而如今她是一个人。火焰燃烧，映得宝相夫人的脸忽明忽暗，忽而采薇僧问道：“不知姑娘家在何处？”

    “妍姿。”宝相夫人抬眸：“你便叫我妍姿即可。”

    采薇僧道：“宝相妍姿，姑娘当得这四字。”又道：“我见姑娘，似曾相识。”终于鼓起勇气来说出这句话来。

    宝相妍姿出口，宝相夫人动容，又听采薇僧后半句话，一颗心已经隐隐作痛。以前的记忆纷至沓来，既然前世不能厮守，今生天公垂怜又让她遇上他，那么无论如何也是要紧紧把握的。宝相夫人道：“许是你偶然见过我也未可知。”采薇僧摇摇头：“并非是那种熟悉，倒像是前世相识的。”宝相夫人的心猛地一抖，抬头看眼前这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而此时也只是一个陌生人。本以为采薇僧也会抬头，而他并没有抬头看她，只是看着火焰燃烧，神色似有些悲伤，但在火光下看的并不十分真切。见他不抬头，宝相夫人问道：“我还不知你的姓名呢？”采薇僧慌得站起来，恭恭敬敬的道：“小僧法号采薇，姑娘叫我采薇僧就好。”

    采薇僧，宝相夫人似有所听闻，详细的一时也想不起来，只记得采薇僧是个极厉害的，碰上他的妖无一幸免。是了，不知多久前好似有个妖来牛角洞中做客，说起采薇僧要寻她的麻烦，好心叫她寻个其他的洞府避避风头之类，委实这个采薇僧比不得寻常修士，多少厉害的妖精都死在他的手上。那时节，宝相夫人因心有他事并未仔细，后来事情过去也就忘了。如今听来，甚是耳熟。一回想思路就远了，再回神时，眼前采薇僧亦没了人影。只见洞口人影一晃，采薇僧再走回洞中，对宝相夫人道：“雨已是停了，敢问姑娘是要回去还是要在逗留一会儿？”宝相夫人道：“雨即是停了，也罢，这便回吧。”采薇僧几次欲言又止，随着宝相夫人来到洞口，最后鼓起勇气低着头：“不知姑娘住在何处，小僧左右也无事情，不若就此送姑娘一程如何？”

    宝相夫人听言，便道：“我如今住的是个人烟稀少的地方，适才听你说你家乡很美，不知是在何处呢？我有意前往看一看，不知如何呢？再者，我竟好奇你远道而来，不知驻锡何处呢？”

    采薇僧道：“我家乡在西方卫舍国，姑娘若想前去，小僧自当引荐的。至于小僧落脚，不过是偶然寻得一个洞府，我因爱它的幽静，所以住了下来。”

    宝相夫人闻言：“如此你我皆是爱静之人，只不知你那洞府在何处呢？若我的洞府离的近，就先去我那盘桓两日，取一些应用东西，再去你那洞府，收拾完毕在去你家乡。若你的洞府就在左近，便先去你那处，再去我那里。不知你意下如何？”

    采薇僧道：“姑娘所说如是，便按姑娘所说。只不知姑娘所住何处？”

    宝相夫人道：“此去向西两百里有个牛角洞，便是我的洞府了。”

    采薇僧算一算，笑道：“还是姑娘的近，不若想去姑娘的洞府吧。”又道：“这两百里倒有些远了，不若姑娘闭了眼睛，我带姑娘一程吧。”说罢一手已经牵起宝相夫人的手，转头看她见果然闭了眼睛，另一手捻起一个决来，当下脚下升起祥云，自投西方去了。

    降下牛角洞来，采薇僧自被眼前这个景致看的迷了，与他那洞府处的景色别是两样。宝相夫人见他看的景色，还自牵着手，知道他看的一时入了迷，对开口道：“我这山，也就这样景色，一览无余了。那巨石犹如海碗，承着这一方大瀑布，毕竟是自然造化。”

    采薇僧道：“我看这里顶好的景色，不若就在你这洞府盘桓两日，不知你意下如何？”不知觉的，采薇僧也改了称呼，不再叫姑娘了。

    宝相夫人道：“原说就要在此住两日的。”

    采薇僧径自走到那巨石之前，此景虽好，先前毕竟无人来居住，直到宝相夫人开辟出这个牛角洞来，独居此处。所以景色虽好，没有题词。采薇僧一时来了雅致，又见左右无人，便把衣服脱了，跳入石中，外观犹可，一到里面才知这石头果然巨大，又看水质清晰，里面还有许多游鱼兀自无忧虑的游动着。

    宝相夫人回洞，看了看蛟龙鞭炼制情况，又按着琅琊阁阁主授予的炼制之法仔细炼制。这琅琊阁阁主所传授的炼制之法十分与众不同，一旦炼成便是旷世奇宝，但是中途一点差错不得，稍有差错不仅功亏一篑，就连着自己都有危险。

    看看日暮黄昏，采薇僧走入洞来，见宝相夫人正在炼制一条蛟龙，但看这蛟龙头生独角，金鳞披身，虽然已经身死，但以他的眼力还是看得出这蛟龙实在非比寻常，宝相夫人竟能将此蛟龙降服？便问：“这蛟龙是你亲自降服的？若是，方才倒是我献丑了。”

    宝相夫人见他来了，笑道：“这蛟龙是我去东海时偶然遇上，它要吃我被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它杀死。”

    采薇僧道：“我看这蛟龙也非弱者，你能将它杀死，可见你的修为也不是一般。只是我看着蛟龙并非寻常，不知你是怎么遇上的呢？”

    宝相夫人便将自己去东海借药，在半途休息时遇上这条蛟龙，如何一场恶战说了一遍。采薇僧边听着，边看宝相夫人的炼制之法，亦看出这炼制之法不是寻常，生平从未见过，便问这炼制之法。宝相夫人笑道：“偏你的眼尖，看出这蛟龙的厉害，还看出这炼制之法不是寻常。”

    采薇僧道：“我不过看着蛟龙形态异常，又看这个炼制之法没有见过，原是偶然好奇才问的。你若是不便说明，不说也可。”

    宝相夫人道：“这也没什么不便说的，你既看出这蛟龙形态异常，可知这蛟龙的出处？”

    采薇僧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这蛟龙，末后摇了摇头道：“恕我眼拙，实在看不出来。”

    宝相夫人道：“这蛟龙不瞒你说，竟是琅琊阁阁主饲养的。”

    采薇僧闻言诧异，道：“这竟是琅琊阁阁主饲养的，也算是琅琊阁之物。传闻琅琊阁从不与人交，阁内之物从来不会给外人所有，你是怎生得了这蛟龙？再者你杀了琅琊阁阁主的蛟龙，他又岂肯与你善罢甘休的。”

    宝相夫人倒不知采薇僧对琅琊阁能知的如此，便道：“这其中倒也有些曲折，那日我杀了这蛟龙后才得知是琅琊阁阁主的，杀了蛟龙之后本就已经力乏，本想就此逃走，没想到还不容我有所反应，那琅琊阁便兀自在空中显现出来，门开处就来了琅琊阁阁主。我本以为定是要与他一战的。”听至此，采薇僧把心一惊：“你怎生是他的对手，更何况你与蛟龙一战，尽已耗尽了体力。”宝相夫人听采薇僧道她是打不过琅琊阁阁主的，好生奇怪，便问：“你又是怎么知道我打不过他的呢？”

    采薇僧摇摇头：“你是绝对打不过的，说起来这琅琊阁与我西方还有一些渊源。不知多久前，佛陀还在世之时，有圣花金莲但凡花开必吐三藏经文，能克世上一切邪魔外道。一日，自东方来了二人，这两人年纪不过皆是十五六岁，一个穿蓝衣，一个穿白衣。这穿白衣的喊这穿蓝衣的叫二哥，两人皆是美男子，尤其穿白衣这个更是长的让天地为之逊色。这二人来西方，见了佛陀，与佛陀论起佛法，那穿白衣的真个厉害，与佛陀足足论了三月佛法而不知倦，舌绽如莲，把个佛陀乐的不得了，竟不想东方还有如此精通佛理之人，当真心喜。便问来人，才知是琅琊阁的两位弟弟。时佛陀大弟子在侧，因他二人与佛陀论理，后来又听那穿白衣的论起逍遥道来，便以为是说我们的佛比不上他们的道，当下恼了便要与他来斗一斗武。那穿蓝衣的一听，便站起来要应战，谁知这穿白衣的道：‘二哥且退，他即点明要同我比试，就无需你代劳了。’当下两人比试，这穿白衣的竟只把手指一点，就把这大弟子点住不能动弹。由此可知他二人实在厉害，那做大哥的琅琊阁阁主岂不是更加厉害，纵是比不上这白衣少年定也不会差的。所以我说你是不他的对手。后来这二人离去，佛陀竟赠了那白衣少年金莲三株。后佛陀因想起他来，便命人在金莲池中竖了个雕像，便是那白衣少年，只是他的面貌无论如何的雕刻都是没有那股神韵，因此那雕像空留了张白脸。”

    听完采薇僧所说，宝相夫人心惊想到才不曾听说琅琊阁阁主还有兄弟，他那弟弟一指就将佛陀的大弟子点的不能动弹，可知他是不差的，如那一日真要动起手来真是绝对胜理的。又听采薇僧道：“不知琅琊阁阁主为何要将这蛟龙赠与你，还教你这炼制之法呢？”宝相夫人回神便将那一日琅琊阁阁主说的一一说了一遍，采薇僧听了虽然前后合情合理，但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至于究竟哪里一时也说不上来，便道：“如此倒是你帮了他一个大忙了，只是我总觉得这没那么简单。”宝相夫人却不以为然，道：“他有偌大一个琅琊阁，不知多少法器法宝，难不成还诓我来帮他炼制这条蛟龙鞭？且不说他自己炼制还能把这法宝炼的更好，何必又交给我呢？”采薇僧道：“许是我的错觉也未可知。”

    两人就在这牛角洞住了四日，到第五日宝相夫人把那蛟龙连同炼制的丹炉一挥藏入袖间，两人同来到采薇僧的洞府。这宝相夫人一落地便停了一下，一看四周景致如常，这洞府正是昔日她还是狐狸之时同采薇僧一起住的那个洞府。两人也盘桓了几日，便一起前往西方卫舍国去了。

    初来卫舍国，宝相夫人看时果然又是一番风情。采薇僧本还因为两人服饰不同，准备叫宝相夫人换一换的，谁知再看时宝相夫人已照着街上女子的穿着变了一套，便笑着把自己的也变了。宝相夫人见猎心起，便问：“你不若带我去看看那金莲池如何？我便看看是否真有你说的那个雕像。”采薇僧道：“今日天晚了，明日带你去吧。”宝相夫人看日色也晚了，也道还是明日再看。

    采薇僧将宝相夫人带回自己在卫舍国的房子，入得房内宝相夫人见摆满了无数的狐狸木雕，看这些木雕的狐狸形态迥异，虽然如此多的形态细看来不过一只。采薇僧见宝相夫人看着自己这些狐狸木雕，便道：“我也不知为什么，总想雕些小玩意儿，这些都是我空闲时候雕的。”宝相夫人转身，凝神看着采薇僧一个箭步扑入他的怀中，随即化出原形。采薇僧乍见宝相夫人扑来，入手处却是毛茸茸的，再看自己怀中躺着不正是自己雕的那只狐狸？恍然大悟，难怪要雕这些狐狸，难怪在见到宝相夫人的时候他便知道他等的是她，难怪他见宝相夫人似曾相识……原来一切皆是如此。

    ……

    第二天，采薇僧带着宝相夫人来看金莲，因着金莲乃是圣花，一般人不能接近，更有佛陀设下的防护，以防被三千红尘沾污了去。喜得采薇僧乃是佛门子弟，又因他的修为高深能够前去聆听金莲所吐的经文。只见他带着宝相夫人绕过大雄宝殿，直往莲池。远远的，宝相夫人就见一个洁白的雕像，果然如采薇僧所说面上空空一片，没有五官。宝相夫人因看得出神，不由走近了莲池。

    这金莲既能吐出经文，自然能够辨别妖邪，宝相夫人乃是天狐，虽然身上没有妖气，一样被金莲识出，当即这金莲吐出经文来。正是一段降妖伏魔的经文，差点把宝相夫人打回原形。这一下，早把佛门惊动。

    “何方妖孽，敢来佛门圣地作乱？”当即一声大喝，只见纷纷的身影往这聚集。采薇僧见势不好，急忙拉了宝相夫人，自怨道：“也是我不好，竟忘了这莲花能明辨人妖，不想惊动师门。他们一旦追来，你是绝无生理的，你且先走，我来断后，把他们托住。”

    宝相夫人还自不愿，定要与采薇僧同进退。采薇僧道：“你真是傻，你是妖族他们绝不会放过你的，我是人又是佛门弟子，他们想来也是不会伤我的。你快些走吧。”宝相夫人闻言，一则方才那金莲实在厉害，已把自己打的内伤；二来，采薇僧所说也不是没有道理。当下退去，由采薇僧断后。

    是夜，宝相夫人在一洞中休息，猛然间一阵阴风，见采薇僧满是血污的走来，对她道：“今生你我缘分至此，有你陪我这几日已是满足。惟愿来世，再能相遇，白首不分离。”宝相夫人醒来，乃是南柯一梦，自觉采薇僧已无生机。强自忍泪，竟不想这一世也是这般结果。已有六世，也不知再遇上是不是这样结果？若还是这样结果，只求不再相遇。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